第四百八十九章 他不愛笑

    夜。

    郭坤南揹負書包，一步步往前，他走在盛大的夜幕下。

    儘管他的任務，只是去給班上同學們買啤酒，可是，他此刻的胸懷，猶如兩國交戰，派出交涉的使者，肩負巨大的使命。

    今天開學第一天，校外的小吃街熱火朝天，密密麻麻的攤位，苗鄉掉渣餅，烤冷麪，麻辣燙，炸串攤，到處是誘人香味，一眼稚嫩的學弟學妹，湊在攤位前買吃的，如同嗷嗷待哺的幼鳥。

    學弟被郭坤南忽略了，學妹留在他心中，他好想告訴那些學妹，那家關東煮不好吃，別買，可惜，他忍住了。

    郭坤南自比‘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大禹’，他一路斜視，向遠處的小商店前進。

    他沒去育才超市，因爲他永遠記得，崔宇他們曾說，如今他們花的每一分錢，未來將成爲魏修遠打在董佳怡身上的子彈！

    曾經一起許諾的馬哥，崔宇，早已失言，但，唯有郭坤南，一如曾經。

    他是真正的男人！

    郭坤南踏入另外一家商店，這家店的客人很多，不少學生排隊買日用品，盆，毛巾，洗髮水。

    郭坤南豪氣的抱了一箱冰啤酒，他就那麼抱在懷裏，傲然而立，鶴立雞羣，周圍同學投來詫異目光。

    一箱12瓶啤酒，加上玻璃瓶自身，重達20好幾斤。

    等待結賬的排隊期間，抱了沒多久，郭坤南胳膊累了。

    他想放在地上休息片刻，可是，面對周圍學弟學妹的眼神，郭坤南生怕影響形象，他強忍疲憊，憋足了勁。

    眼看快輪到他了，郭坤南累的臉色都不對勁了。

    這時，一個身材嬌小瘦弱的妹子走來，她手拿黑塑料袋，焦急的說：“可以讓我先結賬嗎？謝謝你們了！”

    旁邊人還沒來的及反應，郭坤南挺起胳膊：“我的位置讓給你！”

    他抱起啤酒，大步到隊伍末尾。

    嬌小妹子很快結賬完成，她出門前，特意跑到郭坤南面前，對郭坤南笑了笑。

    剎那間，花好像開了。

    過往的十六年裏，從未有女孩子，對郭坤南這樣笑過。

    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郭坤南抱起啤酒，挺胸擡頭。

    女孩的個子嬌小，她扎了很漂亮小辮子，剛纔跑過來時，臉蛋蒙了一層汗水，又顯得那麼乾淨清純。

    郭坤南擠出笑容，終於理解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一切是欣欣向榮的，直到女孩開口了：“謝謝你，叔叔，你是好人。”

    ……

    高二8班教室，嘈雜無比。

    陳謙在刷題，薛元桐在睡覺，柳傳道在塗紅花油，盧琪琪欣賞她的新美甲，張池玩他的華爲P6。

    和諧，自然。

    稍後還有黃忠飛請客的炸雞排，稍微想想，許多同學期待不已。

    這般情況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

    同學們舉目一望，來者居然是高何帥，高老師。

    他牛一樣的眼珠，審視整個教室，不放過任何同學，凡是被他掃視的同學，心裏皆是一縮。

    隨着他的腳步，班級逐漸安靜。

    最後，所有同學側目，高何帥表情嚴厲，他舉起黑板擦，往講臺猛地拍下：

    “嘭！”

    由於黑板擦的粉塵實在太多了，高何帥整個人被粉筆灰淹沒了。

    他整個人化作了煙霧使者。

    教室裏響起笑聲，高何帥情急之下，再一拍黑板擦，更多的粉筆灰升騰。

    高何帥迫不得己，移到旁邊過道。

    氣些許尷尬。

    高何帥清了清嗓子，講：“暑假佈置的試卷，你們帶了嗎？董青風，你收一下。”

    前排的學生做完了，後排的學生抄完了。

    董青風依次收取，輪到姜寧那裏，姜寧不在，薛元桐在睡覺。

    董青風本打算跳過，反正人家不用寫，早有準備的白雨夏，替兩人把寫好的試卷交上。

    下一個，姜寧後桌。

    柴威獨自佔據一整張桌子，饒有興致的觀看，反正他以前是6班人，今朝的老師，管不了前朝的他！

    董青風心知肚明，準備收後面的同學。

    結果，前面負責監督的高何帥，眉頭一皺，說話了：“你叫什麼名字？”

    柴威仰起頭，朗聲自我介紹：“我叫柴威，柴威的柴，柴威的威！”

    董青風失笑。

    高何帥的臉色，頓時陰沉了，黑臉顏色加深，他斥問：“你暑假數學作業呢？”

    好，好，好！柴威等的便是這句話。

    來到新班級後，他一直沒機會打響名號，如今，豈不正是彰顯他的時刻？

    此時，不少同學被這邊的動靜，所吸引了。

    柴威：“我以前是6班人。”

    高何帥：“我不管你以前幾班，我會找你的數學老師，問你的暑假作業。”

    柴威心道：‘你有毛病吧？’

    他稍微動怒，帶了一絲絲的傲氣：“我覺得一個人數學成績的好壞，與是否做作業，並無太大關係。”

    高何帥氣急敗壞：“你不做作業，怎麼刷題，怎麼理解題目？”

    柴威絲毫不讓：“上課仔細聽講，理解透了不就好了。”

    高何帥見他態度相當強硬，毫無改正態度，便問：“你數學能考幾分？”

    此言一出，後面的強理同學暗自發笑。

    柴威同學的數學，放在6班，乃是頂尖水平！

    高何帥發現了：“你笑什麼笑，你叫什麼名字？”

    強理道：“我叫強理，強詞奪理的強，強詞奪理的理。”

    班上爆發出一陣笑聲，不愧是6班的學生，真是別緻。

    待到笑聲平息，柴威終於開口了，他等的便是這一刻，他自信，傲然：“

    “你好，我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數學123分。”

    下一刻，柴威緊緊盯向高何帥，他想從高何帥臉上，看到震驚的神色，以及那種心有憤怒卻無法發泄的苦悶。

    柴威幾乎狂笑出聲，這便是他，來新班級打響名號的第一槍。

    然而，高何帥反倒嗤笑一聲：“這麼簡單的試卷，才考123分？”

    他一揮手：“咱班上學期數學123分以上同學，全部起立！”

    他剛說完，宋盛首先起身，隨後，單凱泉，陳謙，王永，沈青娥，白雨夏，楊聖，舉手的董青風…

    柴威傻眼了，特麼不符合常規啊！

    高何帥蔑視道：“考123分，你驕傲了？滾後面站去！”

    ……

    郭坤南只買啤酒，不像黃忠飛需等炸雞排，所以回來的比較快。

    他背着裝的滿滿當當的書包，行走之間，書包中的啤酒瓶發出碰撞聲，彷彿爲他的腳步伴奏，他懷揣那種捨我其誰的心態。

    一想到全班同學，在他的帶領下，喝冰啤酒吃雞排，臥槽，簡直別太爽上天了！

    以前的郭坤南一直從後門進入教室，現在不同了，他走前門，因爲走前門，可以看見辛有齡的容顏。

    他瀟灑放蕩的一幕，必須展現給辛有齡。

    郭坤南大步邁入教室，閃亮登場，他嘴裏吆喝：

    “同學們，我…”

    迎面撞見了守在門口的高何帥，郭坤南當時心臟都漏了一拍，他的洶涌澎湃，瞬間涼了，比背後的冰啤酒還涼。

    ‘什麼情況，爲什麼高何帥在？’

    高何帥牛一樣的眼珠掃視，郭坤南打招呼：“高高高，高，高老師你好。”

    “你幹嘛去了？”高何帥盯住他的包。

    郭坤南急的滿頭汗，完了完了，特麼的，該怎麼解釋呢？

    全面同學的注目中，郭坤南絞盡腦汁，尋找藉口。

    王龍龍：“馬哥馬哥，情況不妙啊！”

    作爲後排四大連座的同盟，他們答應彼此，互幫互助。

    絕不能讓他一人陷入危險之中。

    馬事成喊：“高老師，郭坤南數學課本忘宿舍了，剛纔回宿舍拿呢！”

    郭坤南得了藉口，慌忙道：“哈哈哈，對，我數學課本忘了，這不拿回來了嗎？”

    高何帥點點頭：“行，回座位吧。”

    郭坤南慶幸躲過一劫，他知曉高何帥有多麼恐怖，如果讓他發現自己藏在書包裏的啤酒，必然大禍臨頭。

    郭坤南趕緊走了一步，書包裏發出“咣噹”聲，全班再次爲之一靜。

    郭坤南後背快汗溼了，他趕緊放慢腳步，一步步挪向後排。

    高何帥眼珠子又瞪來。

    王龍龍喊道：“南哥你腿傷還沒好？走不動路嗎？”

    郭坤南連忙應道：“啊對對對，腿疼的難受，嘶！”

    高何帥的疑慮被打消了。

    有了藉口，郭坤南更加小心翼翼，跟鵪鶉似的，終於抵達座位。

    短短的七八米，比他跑三千米還刺激的多。

    ……

    高何帥收完試卷，他撇一眼努力刷數學題的陳謙，又撇了睡大覺的薛元桐。

    他心裏感慨，天賦這個東西，實在不講道理。

    高何帥離開8班。

    郭坤南激動道謝：“馬哥，龍哥，多虧了你們！”

    “沒事沒事，你還給我開心果吃呢！”王龍龍又剝了一顆，南哥總給他帶零食吃，平時吃小零食，欣賞馬哥打遊戲，別提有多愜意了。

    郭坤南連忙許諾：“好說好說，零食管夠。”

    他講了一句後，望向最後面罰站的柴威，奇怪道：“爲啥多了一個人，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柴威面色不忿，自從升入高中，他就沒受過這種待遇。

    很快。

    黃忠飛，單驍，苗哲一行人進入教室，與此同時，一股油炸的香味飄出，許多同學忍不住吞了口水。

    張池激動：“來了來了！”

    俞雯化身管理家業的正妻，幫黃忠飛分發炸雞排，賢惠的不得了了。

    然而他們倆站在一塊，不論外貌還是氣質，俞雯像個丫鬟。

    炸雞排送到了薛元桐面前，沉睡的她，終於甦醒了。

    薛元桐睡眼朦朧，本能的聞了聞炸雞排，好香哇！

    她再扭頭看向同桌，發現姜寧所屬的座位，空空蕩蕩。

    薛元桐大驚，脫口而出：“我的姜寧哪裏去了！”

    白雨夏瞅了她一眼，清亮的嗓音如泉水般，從她嘴裏淙淙而出：“你睡覺的時候，你的姜寧被耿露帶走了。”

    薛元桐有怒氣：“好一個姜寧，肯定揹着我吃東西了，居然不喊我！”

    白雨夏無語，她轉回了身。

    薛元桐得知姜寧的動向之後，心裏反倒不擔心了，反正他那麼厲害，出門在外，很少吃虧的。

    她喝了口酸梅汁，美滋滋的吃起雞排。

    陳思雨想和桐桐一塊，兩個人面對面，校門口的炸雞排挺良心的，塊頭很大，炸制完成後，表皮呈現金黃色，再切成一塊塊，撒上辣椒孜然粉。

    竹籤一插雞排，放入嘴巴裏，牙齒咬開，伴隨悅耳的酥皮碎裂的脆聲，裏面是滑嫩的雞肉，一點也不柴。

    整個高二8班，沉浸在快樂的氛圍中，空氣瀰漫了一股炸雞香味。

    在座的很多同學，讀了十年的書，從沒體驗過如此時刻。

    新來的同學強理吃着炸雞，哪怕他很同情6班的辛有齡，卻也無法再說什麼話了，炸雞可太香了，尤其還是在教室裏，幾十個同學一起，感覺完全不一樣。

    再來一口冰酸梅汁，酸甜可口，強理：“爽翻了！”

    辛有齡咬了雞排，有種無力，自小要強的她，首次開始懷疑，論當班長，她能當的過前班長-黃忠飛？

    辛有齡的信念動搖了片刻，旋即，重新堅定。

    ‘班長，是一個班級的精神信念所在，不是區區有錢便可以勝任的，不然，何必選班長？直接讓最有錢最大方的同學，當班長便是了？’

    辛有齡爲自己狠狠打氣，她的優點還未展現。

    5班的孟紫韻吃態優雅，她瞄向那個帥氣的男生，攀談道：“黃忠飛，我們光明正大吃雞排，萬一被班主任發現了怎麼辦？”

    曹昆覺得被綠了。

    黃忠飛：“由我一力承擔。”

    俞雯被班長的責任感震撼，接話：“還有我！”

    不論何時，她必須和班長站在一塊，死也要死在一塊！

    黃忠飛乾笑兩聲。

    俞雯喝酸梅湯時，吸管插斷了，她沒要新的吸管，而是撕開塑封，端起酸梅汁，小口飲用，矯揉造作。

    喝了一小小小口，俞雯放下酸梅汁杯子，她輕輕打了一個哈欠，讓眼眶溼潤。

    她用大家閨秀的動作，插起一塊雞排。

    她深情注視黃忠飛，因爲打哈欠產生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做到了‘眼波流轉’。

    俞雯捏住竹籤，優雅的晃動：“嘻嘻，謝謝班長。”

    黃忠飛自顧自吃雞排。

    江亞楠忽然有股不妙的預感，她連忙碰碰另一邊的沈青娥。

    沈青娥會意，悄悄遠離。

    俞雯：“班長平常好帥，不過，我最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更帥了。”

    黃忠飛禮貌：“我很少笑的。”

    “呀，真的嗎？”俞雯故作驚訝。

    她剛說完，竹籤的雞排脫落，掉進酸梅汁杯裏，“啪嗒”，液體濺了她滿臉。

    黃忠飛沒繃住：“咳咳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