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小乞兒

    回到家裏，大姐正在煤爐子上用絲瓜瓤刷碗。

    看到他進來，就奇怪的問了一下：“趙建國幹嘛了？他爹怎麼把他打的那麼慘啊！”

    楊小樂一屁股坐在那裏，不在意的說道：“哦，那小子幹壞事了。曲穎丟掉的糧本被他拿了，這小子沒還回來，自己偷偷去糧站換糧票，被糧站的人發現了。”

    “啊！不是吧！一個大院的，他還敢這樣？按你的意思糧本找到嘍？”

    大姐驚訝了一下。

    估計是感覺燒的鍋太燙了，將鍋從火上挪掉繼續刷碗。

    楊小樂點點頭：“嗯！找到了，在我手裏。”

    想到什麼，對着她交代道：“對了，我和曲穎去找糧本的事情，你別跟別人說啊！”

    “爲啥啊？”

    “你別說就是了。”

    聽到這話，楊小美想到什麼，估計趙建國捱打的事情跟自己弟弟脫不了干係。

    不然糧本不會在他手裏。

    隨後點了點頭：“知道了，放心好了。”

    楊小樂見狀看了一下見兩個小家夥都不在，就奇怪的問了一下：“他們倆呢？跑哪裏去了？”

    “哦，喜子跟劉解放他們出去玩了。小妹應該是去王大爺家和姍姍玩去了，要不就是去找海棠了。”

    楊小樂點了點頭，王大娘在家照顧三個孫子輩。

    除了王學文和王學武，還有一個9歲的王珊珊。

    而板兒爺李全有和父親差不多大，兩個孩子，一個就是上次和他出去玩的李光南，還有一個十歲的女兒李海棠。

    見左右沒事，他準備出去了。

    看到他起身，大姐趕忙說道：“你是不是又要出去啊？”

    “昂是啊，怎麼了？我待這裏幹嘛呢？又沒事情幹！”

    “怎麼就沒事了，糧票還要換糧食呢！爹孃還有大哥上班，就你力氣大，你不去誰去啊！一會讓喜子去糧店排隊去。”

    楊小樂聽完，就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不用喜子去了，糧票在我身上，等我回來的時候會帶回來的。”

    見他這麼說，大姐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看着他就這麼離開了家裏。

    楊小樂出來以後騎着車向着外面的主幹道行去。

    看着這一排衚衕，他的心裏則是想着，未來幾年，他要成爲這條街道孩子們心中的噩夢。

    至少也得是孩子們誰見誰怕！

    而且還得是大人眼中的好孩子。

    這樣的話，等到了那幾年大浪襲來的時候，他才能過的舒坦，不會那麼煩人。

    不過不着急，還有接近八年的時間呢！

    慢慢來！

    反正也沒事，先去給曲穎送一下糧本，順便叫她別透露出來自己帶她去找糧本的消息。

    自己的光輝形象不能被破壞了。

    騎着車在附近打聽了一下，知道了軟軸廠的位置。

    地方倒不是很遠，不過已經出了內城，靠近阜成門公交站附近，以前城牆的外圍。

    也就三裏地不到。

    騎着車從小路，十分鐘不要就到地方了。

    來到地方，廠房看上去不小，而且在這年代屬於環境比較不錯的，因爲裏面的主幹道是水泥地。

    沿着邊行還種着景觀樹以及花壇。

    楊小樂看着一個雙開鐵門門口寫着：京都市汽車軟軸廠。

    旁邊還掛了個牌子一個白底毛筆字寫的廠牌子。

    京都市第三八二七廠。

    3827廠？

    楊小樂聽到這個名字，感覺怎麼這麼熟悉啊！

    張柳兒他老子？

    這是一個廠子，還是兩個廠子用一個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因爲當時張柳兒也就是隨口說了一下。

    他有些記不清楚了。

    帶着好奇，他直接來到了門衛這邊。

    沒等他說話，就被門衛室裏的人給叫住了：“這位同志，你找誰啊！不是我們廠的員工吧？”

    對方大概也就三十左右。

    打開窗戶喊了一聲。

    楊小樂見狀，來到窗戶口：“嗯，我找一下，你們廠的廣播員曲穎。找他有點事情。我和她是一個院子的。急事！我叫楊小樂。”

    對方聞言點了點頭，“行，你等一會。”

    說完示意旁邊電話前的另外一人打電話。

    估計是怕冷，窗戶也關了。

    透過玻璃，能看到對方拿着電話打了出去。

    沒一會窗戶被打開，傳來剛剛那人說話的聲音：“你等一下，她一會就過來了。”

    隨後就直接關了窗戶。

    楊小樂也就在那裏等着了。

    十來分鐘，曲穎的身影這才從裏面出來。

    看到楊小樂，她一陣的高興：“小樂，是不是糧本找到了？”

    聽到他的話，楊小樂點點頭，將糧本拿出來遞了過去：“給，糧本找到了！你猜……”

    不等他說完，曲穎高興拿了過去：“太好了，太謝謝你了。”

    可是當她打開本子的時候臉色不好看了。

    “這……這定量呢！被人給領了？”

    因爲上面已經敲章了。

    楊小樂見狀，假裝無奈的說道：“是啊！被人給領了。”

    不過看到曲穎一臉委屈的樣子，他趕忙把東西給拿出來了。

    “不過，是被我領的！你數數，這個月你的定量改了，沒以前那麼多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都啥時候了還在蒙我呢！”

    曲穎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接過票開始清點了起來，連帶着油票一起。

    見數目對的，她這才鬆了口氣，這才擡頭問道：“誰幹的啊？抓到人了嗎？”

    楊小樂沒回答她，而是問道：“你猜是誰幹的？”

    看着楊小樂神祕兮兮的表情，曲穎琢磨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不會是我們院子裏的人吧？”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楊小樂不會用這種口氣去問。

    楊小樂點了點頭：“嗯，是我們大院的人，趙建國。”

    隨後將過程說了出來。

    沒說他設計讓趙建國捱揍的事情。

    聽完以後，曲穎想了想輕輕頷首：“原來是他啊！不過算了，畢竟他還小。東西找回來就好了，而且他還捱揍了。”

    楊小樂搖搖頭，這女人完全忘記趙建國只是比他小一歲而已。

    這就是經歷。

    估計曲穎從小受到的指指點點不少，已經有些障礙了。

    從她搬進來，和大院裏的人幾乎不說話，就能看的出來，獨自承受着一切。

    隨後笑道；“找不找他麻煩那是你的事情，畢竟你才是受害者，不過回去以後，你可別說是我陪你找過糧本。”

    聽到這話，曲穎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

    抿着嘴笑道：“我剛剛還在想，你拿到糧本的時候，趙建國已經跑了，他怎麼還捱揍了呢！你中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沒說吧？”

    “嗨！這你就別管了，東西給你找到了不就好了嘛！回去反正你別說我和你一起去找糧本的事情就行了。”

    聽到這話，曲穎笑着點點頭：“行，我知道了，這傢伙肯定是得罪你了吧。”

    楊小樂見狀沒有回答她，而是說道；“你副食品證帶了沒？要是帶了，你給我，我去把雞蛋買了給高鬆送去。肉票的話到時候你發了再給他。”

    糧站的人，感覺以後能用的上。

    就算用不上，多個朋友也是多條路子。

    所以他準備自己過去，攀攀關係，也能爲以後家裏的一些事情遮掩一下。

    曲穎聞言搖了搖頭：“沒帶，我怕弄丟了放家裏呢！要不我跟你回去一趟去拿吧！”

    聽到這話，楊小樂點點頭：“沒帶那就算了，我一會用我家的定量先買了給他送去，你到時候再還給我家就是了。反正副食品店現在關門的晚。”

    曲穎見狀想了一下說道：“那我給你我家的鑰匙，就在屋裏的抽屜裏，你去拿好了。”

    說完，就要拿鑰匙。

    反正家裏的一些衣服都收進箱子裏了。

    “算了，沒那麼着急。你家我還是別去了，一會說不清楚。”

    說完，想了一下問道：“對了，問你個事情！”

    曲穎想着一個男的進自己屋裏確實不太合適，畢竟自己的名聲不太好聽。

    點點頭，也就作罷了。

    “什麼事情，你說唄！”

    楊小樂看了一下廠子裏面問道：“你們車間的主任是不是姓張？媳婦是街道辦的副書記，就是副主任！”

    曲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認識我們廠的張書記嗎？”

    “書記？不是主任？”

    “嗯，是啊，元旦時候調任的，有一個多月了吧！”

    聽到這話，楊小樂輕輕頷首，基本上算是對上了。

    應該就是這裏了。

    隨後對着她說道：“行了，其他沒什麼事情，你去忙吧，我回去了啊！”

    “那行，謝謝了啊！”

    “嗨，住隔壁的，這麼客氣幹嘛，行了，不說了，我走了啊！”

    說完，推上車，騎着車就走了。

    看着他離開，曲穎看着手裏的東西，這才高興的往回走去。

    離開了廠區，楊小樂琢磨着去哪裏。

    思緒間，只見前面一個小男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滿臉髒污，頭髮蓬亂，身上的棉襖破舊露出一點棉絮，裏面還夾雜着稻草。

    對方縮着脖子，打着顫見一個人就頻頻點頭。

    一看就是要飯的。

    這時候沒有要飯的嗎？

    肯定有的，哪個時代都有要飯的。

    只是作爲京都，爲了“市容”，管理的比較嚴格，一旦發現就會聯繫對方當地領回去。

    實在弄不回去的，那也沒辦法，關着？

    不可能。

    養着？

    更不可能了。

    小孩還能送到孤兒院，大人就只能街道救濟一下，然後放人了。

    這段時間還好點，好像過段時間，會有大隊專門人堅持不住的人開討飯證明。

    思緒間，在接近對方的時候。

    小孩直接放棄了眼前乞討的人，直接向着他竄了過來。

    “大哥，大哥，行行好吧。給點錢行嗎？不行滴話給點尺（吃）滴也行吶，俺求求你嘞。”

    同時手也扶住他的手把。

    楊小樂見狀只能剎車。

    “不要命了啊！大冬天，剎不住一會頭都給你磕破了。”

    聽到他的話，小乞兒趕忙彎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看到他的樣子，楊小樂自然不是生氣。

    打量了一下。

    對方眼睛突了出來，顯得眼睛很大，這是餓的。

    人太瘦眼睛就會顯得特別大。

    雙眼皮。

    說實話，不好看。

    隨後他疑惑的問了一下：“河N的？還是A徽的？聽你的這口音不是這邊的吧？”

    小乞兒拼命的點頭：“嗯，嗯，俺阜陽滴。”

    楊小樂聞言點了點頭，自己前世就是徽州的人，自然知道這個地方。

    靠近河N，生活習慣和那邊差不多，吃麪食。

    隨後奇怪的問道：“那你怎麼來的？”

    “扒火車過來的。”

    對方說完，乞求道：“你能不能給俺一口尺（吃）滴。”

    看對方着急的樣子，楊小樂操着一口老家話笑道：“照啊，腫不照唵，走吧，我帶你去（尺）點東西。”

    聽到這個口音，對方一臉驚喜：“你也是俺那邊滴啊！”

    “差不多吧！走吧。就邊上那家好了。”

    自己前世就是徽州的，老爹楊廣志一家人當年也是逃難來的京都，這已經不算是半個老鄉了。

    這就是老鄉啊！

    反正就一口吃的。

    說完，推着車向着邊上的一家東風餐館走去。

    將車子停在門口，直接就進去了。

    餐館不大，也就六七張長條桌子，場面也是髒兮兮的。

    雖然現在已經過了不少時間了，但是還有兩桌人在那裏吃着飯。

    楊小樂進來看着吧檯後面的牆壁上寫的菜。

    有肉。

    但是楊小樂並沒有去點，對方一看就是吃的很少，很久都沒見腥葷了。

    吃了肉不一定是好事情。

    看了一下身後，見小乞兒還是沒有過來，便喊了一聲；“進來啊！你站外面幹嘛啊？不冷嗎你？”

    聽到這個聲音，對方這才咬着嘴脣忐忑的走了進來。

    害怕楊小樂逗他，他還是小心的說道：“大哥，俺……俺沒錢和票！”

    “嗨，你不是跟我要吃的嗎？我給你吃的，怎麼可能要你給錢啊！行了，你自己找一個桌子坐下來。”

    聽到這話，對方點點頭。

    但是沒敢離開，就站在那裏看着。

    楊小樂見狀明白了，估計這傢伙沒進過飯館，不知道普通飯店要先給錢和票，才能吃飯。

    隨後扭頭看着上面說道：“雞蛋湯來一碗，冬瓜……”

    “對不住了您嘞，雞蛋沒了！”

    服務員也沒有因爲旁邊的小乞兒就趕人，反正是公家的，給錢就好了。

    吃不吃他也無所謂，反正他們是拿工資的。

    巴不得沒那麼多人吃飯呢！

    楊小樂聽完頓時明白了，飯店雞蛋不要票，就是貴了點，現在這麼緊張，定量肯定很少。

    再加上很多人來吃，早就沒了。

    看了一下菜，說道：“那你給我來一份紅燒冬瓜，一份溜肉段。再來三個饅頭。”

    說完將錢、肉票，糧票給遞了過去。

    對方接了錢和票，對着裏面吆喝了一聲：“紅燒冬瓜溜肉段，還有三個大饅頭。”

    楊小樂就喜歡聽這樣的吆喝，喜慶！

    隨後轉頭對着旁邊小乞兒說道：“好了，這下放心了吧，去旁邊找個桌子坐下吧。”

    說完，帶頭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坐下以後，對方就是在那裏忐忑的不說話。

    楊小樂看着對方，琢磨了一下，問道：“你是姑娘吧？”

    雖然對方臉上弄的髒兮兮的，頭髮也剪短了。

    但是眉宇之間還是能看出來一些，而且聲音也有些不太對勁，像是特意壓制的一樣。

    他和史靜還不太一樣。

    畢竟他也不知道眼前這人是男是女，就會下意識的懷疑。

    聽到和話，對方抿着嘴也不說話。

    楊小樂見狀知道她這是害怕和緊張，四下看看，準備去一趟吧檯。

    他剛剛起身，小乞兒立馬緊張的也跟着站了起來。

    深怕他跑了。

    隨後說道：“是，俺是滴！”

    看到她緊張的表情，楊小樂無語的說道：“我去拿東西，你緊張什麼啊！錢和票我都付過了，你怕什麼啊！坐下來，一會飯就好了。”

    說完，徑直的向着吧檯走去。

    女孩雖然聽到了，也看到了，但是她不知道這錢有沒有給齊。

    還是害怕的跟在了後面。

    楊小樂見狀無奈的搖搖頭。

    沒去管。

    來到吧檯，看着邊上幾瓶都已經落灰的北極熊，拿了兩瓶出來。

    這個估計是夏天沒賣出去的。

    拿出來兩瓶，用抹布擦了擦，直接給打開了。

    付了錢，在服務員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中，重新回到了桌子上。

    而小乞兒則是立馬又跟了上來。

    坐下以後，楊小樂將一瓶放在了對方的桌子上，自己直接了嘬一口。

    “嘶……”

    入口冰涼，自己確實是個傻子，大冬天的喝這玩意。

    不過確實很爽。

    隨後對着面前的小乞兒說道：“嚐嚐，別喝多了，有點涼，一會吃飯的時候喝。對了，你叫什麼啊，家裏沒人了嗎？要不要回老家？”

    小乞兒趕忙搖頭：“俺不要回去。”

    隨後這才說道：“俺叫喬燕。”

    “哦，喬燕，這姓我就聽過山x那邊有，挺少的，那你幹嘛不要回去？”

    說完，又喝了一口汽水，不在意的笑道：“沒事，我就隨便聊聊問問，不講也沒事。”

    聽到這話，喬燕遲疑了好一會。

    這才緩緩的說了出來。

    對方是徽州人，今年13歲。

    獨生女。

    家裏父親是老小，母親早年去世了，今年去拉那個煤礦的時候出事情人走了。

    這不是今年缺糧食嘛！

    因爲她是女兒身，兩個伯伯就商量着，把她許給了一家四十左右的鰥夫，換點糧食。

    讓人家帶回去養幾年。

    她知道以後，肯定是不同意的，年齡大不說，還是個瘸子，老婆就是讓對方打死的。

    但是反對是沒用的，挨了幾頓打以後，她就按兵不動。

    送人的前一天晚上她偷偷跑出來了。

    趴火車來到了京都。

    中間也被發現趕下火車幾次，每次找到點吃的又趴火車過來了。

    聽到這話，楊小樂也是一陣的唏噓。

    剛要說話，飯菜上了。

    兩個菜，三個饅頭，足夠她吃了。

    楊小樂看着桌上的飯菜說道：“行了，吃飯吧，我吃過了。”

    聽到這話，喬燕再也忍不住了。

    就要去拿饅頭。

    “哎，等一下。去裏面找師傅洗個手。”

    對方的手髒兮兮的。

    見對方抿着嘴不說話。

    楊小樂拉着她去了廚房，用溫水和洗衣粉把手給洗了洗。

    對方的手很嫩很白，一看以前沒怎麼幹過太多的農活。

    估計是獨生女的原因。

    但是手上有着不少的凍瘡，以及一些傷口，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洗好以後，喬燕抓起一個饅頭大口咬了起來。

    像是餓瘋了一樣。

    她遲疑了一下試探着夾了一塊肉，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着楊小樂。

    彷彿深怕他說不能吃這個。

    當肉放進嘴裏，那種一輩子沒有吃過的特殊香味，征服了她的味蕾。

    好吃，太好吃了。

    楊小樂見狀笑了笑，溜肉段其實和糖醋裏脊差不多，酸甜口味，男女基本上都比較喜歡。

    不過看了一會，他就沒笑了。

    只見對方低着頭，眼淚啪嗒啪嗒的低落在桌子上，肩膀在那裏抽噎着。

    楊小樂見狀沒有去安慰。

    不管是因爲吃到肉高興的，還是爲了以前委曲，或者說是對他的感激而哭泣。

    他都沒有去安慰。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沒有親身經歷，懂，但是不代表能體會。

    看着她哭了一會稍微好點，楊小樂這才隨口問了一下：“那你以後怎麼辦？”

    現在勸退盲流，她這樣的工作都沒有辦法弄。

    喬燕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是啊！

    怎麼辦！

    看到她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爲難她了。

    想了一下，說道：“現在有兩個選擇，四條路。”

    聽到他的話，喬燕慢下了咀嚼的動作，茫然的看向了他。

    在等着他繼續說。

    楊小樂見狀就說道：“兩條路，一條就是繼續這樣流浪，但是現在的城裏情況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現在在勸退你們這樣的人。這條路是未知的，誰也不知道你以後會怎麼樣。

    第二條路就是去找政府，當然了，你去的有三種情況，一種的問出來你老家的情況，把你送回去。”

    看到喬燕恐懼的眼神，他繼續說道：“還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把你送到孤兒院，還有一種就是給你找個不能生養的人家，看有沒有人收留你。”

    聽完以後，喬燕在那裏沉默了。

    現在要孩子的，大部分都會要男孩，很多生了女孩的都被丟棄了。

    但是送到孤兒院。

    想想她有些恐懼。

    看到她的表情，楊小樂琢磨了一下，說道：“行了，先不想這個了，你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吧。”

    喬燕點點頭，繼續大口吃着飯。

    看着對方，楊小樂琢磨了一下。

    其實他這邊有好幾個方法能安排對方。

    大院裏的楊老太孤家寡人一個，對方收留然後過繼給她，也不是不行。

    問題是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

    索爺一大把年紀了，也需要個人照顧，喬燕其實也比較合適。

    還有一個就是自己準備買的房子，暫時不知道安排到誰的頭上來，放在她頭上，也合適，先把房子拿到再說。

    如果有需要再過戶到自己老爹身上。

    但是這些事情都有個前提，按就是他並不瞭解喬燕的心性。

    如果是個白眼狼，那就麻煩。

    錢，他無所謂，就算手裏的一萬多全砸到一個人的身上都沒關係。

    想到這裏，楊小樂一陣的苦笑。

    前世自己在孤兒院，那種環境下，讓他除了胖子和老院長以外基本上沒有什麼信任的人。

    出身社會以後自然也是這樣的情況。

    甩開思緒，他不想再去想這些事情了。

    喬燕看着北冰洋汽水，看了好一會，她這才偷偷的嘗了一口。

    隨後眼睛一亮。

    “嗯，好喝！這什麼味道啊！像是橘子！怎麼沒橘子？”

    楊小樂點點頭：“嗯，就是橘子味的汽水而已。”

    聽到這話，喬燕懵懂的點點頭。

    小心的品嚐着。

    楊小樂就在那裏安靜的等待着，反正他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幹。

    桌子上的菜，喬燕吃的乾乾淨淨，但是饅頭她只吃了一個，留下了兩個。

    “嗝~~”

    吃完以後，喬燕打了一個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隨後指着剩下的饅頭說道：“這個……俺能帶走嗎？”

    “都是給你了，你帶着吧！”

    聽到這話，喬燕一臉高興的將饅頭拿了起來，解開棉襖的一個釦子，直接塞進了肚子裏。

    楊小樂好奇的看了一下。

    裏面應該有兜。

    見她弄好，扣好釦子，便站了起來：“好了，飯也吃飽了，走吧！”

    說完，帶着她吃了飯店。

    出來將車子的鎖打開，而喬燕則是咬着嘴脣站在那裏。

    推好車子，楊小樂擡起頭，看着對方的眼神。

    想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給你找個地方，你要是信我，我給你安排下，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算了。”

    算了，如果真的養了一個白眼狼，也就虧了一千多塊錢。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

    反正他暫時也不準備透露自己的信息。

    “嗯嗯！信，信，俺信。”

    喬燕趕忙點頭，現在的她已經無路可走了，哪有挑剔的資格。

    只要別把她送回老家就好了。

    楊小樂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身上，身上就這一身棉襖，估計很長時間沒換了。

    剛剛坐那裏還帶着一股餿味。

    不過琢磨了一下，沒有着急帶她去洗澡，這一身行頭還能用的上呢！

    騎着車子就離開了。

    沒去其他地方，他直奔四道灣衚衕那邊去了。

    來到地方，將車子停好，就開始敲門了。

    等了幾分鐘張大爺這才開門。

    看到他，對方驚訝了一下：“這麼快啊！我還以爲你不着急呢！”

    “嗨，我這不是不放心嘛！畢竟給了錢的呢！進去說吧，這次有些變化。”

    老頭聽完輕輕頷首。

    轉頭進來了院子裏。

    楊小樂看着忐忑的喬燕，對着她招呼了一下：“行了，進來吧。”

    說完就直接進去了。

    喬燕看着門，也只能跟進去了。

    來到堂屋，老頭坐下以後，看了看楊小樂身後的喬燕。

    隨後對着楊小樂問道：“你剛剛說有變化是什麼意思？”

    楊小樂沒回答他，坐下來以後，對着喬燕示意讓她坐下，但是對方只是答應遲遲不敢坐下。

    看到這場景他也沒有再面前。

    扭過頭來對着張老頭說道：“老爺子，是這樣的，我想讓這房子以贈送的方式給這個姑娘。”

    說完，看着臉色難看的樣子，他趕忙解釋了一下：“老爺子，您別誤會啊！錢我正常給，就是需要麻煩您老幫個忙，事成之後我給您加二百塊錢怎麼樣？”

    聽到這話，老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楊小樂見狀這才說道：“我是這個意思，您老看着姑娘，她是逃難過來的，我就想着，讓她過繼到您這邊戶口下面，算是收養，辦成以後，您老把房子以贈送的名義給她，然後您再把你的戶口遷出去，錢我正常給，另外再加二百塊錢辛苦費。您看怎麼樣？”

    “這……那這錢……”

    老頭聽完是明白了，只是他有些遲疑。

    他怕楊小樂拿了房子不給錢了。

    看到他的表情，楊小樂就明白什麼意思了。

    直接將面袋子拿了出來笑道：“老爺子，錢都在這，只要您老點頭，去派出所把收養的手續給辦了，這錢都是您的。當然了，咱們得寫個合同。免得您老到時候拍拍屁股不承認了。我找誰說理去啊。”

    老頭看了一下面袋子，猶豫了一下說道：“行，不過再加一百。”

    聽到這話，楊小樂笑了笑。

    貪財！

    我喜歡。

    這種人最好打交道。

    隨後答應了下來：“成，就依您老說的，可不能再加了，不行的話，我們就換另外一家了。”

    老頭點點頭。

    見他答應了，楊小樂就開始從布袋子裏掏信紙和筆紙了。

    一邊寫，他一邊說道：“老爺子，咱們先說好了，您老要是反悔了，我可得拿這東西去你兒子單位說理去了啊！還有就是，這房子，除了您老的衣物，其他的東西可別給我弄走了，不然我還得去淘換呢！”

    老頭點點頭：“給我，我也沒地方放。”

    賣房子自然都是得算一起的。

    楊小樂見狀笑了笑：“那就好，一共一千三，上次給了您100，這次條子咱們就寫1200了。”

    隨後低頭在那裏寫了起來。

    不過沒一會，他就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擡頭一看喬燕已經走過來了。

    “怎麼了？”

    “我……我還不起啊！”

    喬燕當聽到200塊錢的時候已經嚇了一跳，後面又聽說1300塊錢，她都快要嚇暈過去了。

    這把她賣了也還不起啊！

    楊小樂笑了笑：“沒事，這房子只是暫時給你住，以後咱們再想辦法，不過先說好，這房子以後如果我要了，那你可得還給我啊！”

    聽到這話，喬燕遲疑了一下。

    最後趕忙保證：“好，我肯定還你，只要給我口吃的和住的地方就好了。我以後可以吃的很少，我能幹活。”

    楊小樂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了。

    低頭在那裏寫着。

    這次就比較長了，要把過程都寫上了。

    幾分鐘以後，他這才擡頭將紙條遞給了老頭子，“老爺子，您看看，再把錢點一下。要是沒問題，咱們趁早去派出所把手續給辦了。”

    順便將1摞錢掏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又抽出來二十張大黑十放在一起。

    老頭見狀接過信紙仔細的看了看。

    確認沒有問題，這才把錢拿過來，眯着眼睛在那裏點了起來。

    老頭點的很慢很仔細，深怕數少了。

    一共也就一百二十張，反覆點了幾遍，十來分鐘以後才算是清點完畢。

    “嗯，沒問題。”

    老頭確認沒問題，將錢給收了起來，這才在信紙上簽字按手印。

    弄好以後，將信紙遞了過去。

    楊小樂接過信紙看了看，笑道：“好了，沒問題，老爺子，趁着時間還早，咱們去派出所把手續辦了。”

    現在收養也需要經過派出所，不然戶口辦不了。

    不過現在沒後世那麼嚴格，而且現在城裏在清理盲流，就算很多人被弄回去了，但是還有很多人是死活不願意說出家裏的情況。

    他們現在也在頭疼呢！

    對於大人管理可能嚴格點，但是對於孩子，他們巴不得有人能收養，手續不會辦的太慢。

    老頭聞言輕輕頷首：“你們先去，我一會自己走過去，沒多遠。”

    聽到這話，楊小樂知道老頭這是不放心錢，準備藏起來，或者給個誰收着。

    於是點了點頭：“那行，我們兩個先去，您老一會得過來啊！”

    說完，帶着喬燕就出來了。

    來到外面，喬燕一陣的緊張：“還……還要去派出所啊？會不會把我抓起來？”

    “嗨，放心好了，不會的。你這是有人收養，又不是沒有。行了，上來，我帶你去好了。”

    聽到這話，喬燕緊張的點點頭。

    跟着他上了車。

    這一片屬於他們街道管轄，派出所的位置他自然是知道的。

    沒一會騎着車就來到了地方。

    站在派出所的大門口，楊小樂看着緊張的喬燕，就開口安慰道：“行了，你別緊張，現在其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除非你還是一直流浪，不然幹什麼都得經過這道坎。”

    喬燕聽到這話，想想也是。

    現在只能這樣了。

    隨後對着他問道；“大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嗨，你別叫我大哥了，我還沒你大呢！你叫我小樂就好了。”

    聽到這話，喬燕一臉的震驚：“這……你這……那你弄這麼多錢花了，你家裏不會說什麼。”

    楊小樂聞言露出一副兇惡的表情，低聲說道：“我告訴你，我平時幹的事情非常危險。現在離開還有機會。”

    喬燕陡然看到他的表情，說出那種話，心裏一個激靈。

    “你…你不會是特務吧？”

    楊小樂收起了表情，搖搖頭：“那倒沒有，咱不幹那事情！”

    看到他表情的轉變，喬燕噗嗤一笑：“那就好，只要不是特務就行，那些人就不是人，是畜生！”

    說到最後神情有些低落。

    楊小樂琢磨了一下，試探着問道：“你娘的死和那些人有關？”

    因爲他爹是累死的。

    喬燕搖搖頭：“不是，是鬼子幹的，那時候我才1歲。”

    楊小樂算了一下時間，應該是45年。

    剛好鬼子跑路的時間。

    不過那時候徽州在鬼子手裏嗎？

    具體的他還真不清楚。

    沒有再嚇唬她，兩人在那裏隨便聊了一會，交代了一些事情。

    得知對方居然小學畢業了，只是初中沒有上過而已。

    老頭子來的很慢，足足等了接近四十分鍾，這才看到對方磨磨唧唧的從遠處走來。

    “您老腿腳不麻利，跟我說一下啊，我去接您不就好了啊！這都快兩點半了。”

    聽到他的話，老頭笑了笑沒說話，“行了，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辦的了。”

    說完向着裏面走去了。

    進來以後說明了情況。

    對方得知她流浪來的，自然是盤問她家裏的情況，準備聯繫老家。

    但是喬燕自然不會說了。

    打死也不會說的。

    盤問了一通，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當問到她平時就是睡在市政大樓附近的時候，頓時臉都綠了，這不是在給他們摸黑嘛！

    爲首的人沉思了一下對着張老頭問道：“老爺子，情況我們瞭解了，但是按照規定，她得在我們這裏，然後辦理好手續才能去你們家。”

    聽到這話，喬燕一陣的緊張。

    當看到楊小樂對着她示意的眼神，立馬就心裏安定了下來。

    這肯定有後面的話了。

    只見他繼續說道：“但是你們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不是孤兒院的，又不願意說自己的老家。如果他們家裏人找來了，要孩子，這個得還給人家的。”

    老頭聞言看向了楊小樂。

    楊小樂自然是看向了喬燕了。

    看着幾雙眼睛盯着自己，喬燕一陣的緊張，趕忙說道：“俺爹孃都不在了，家裏就幾個大伯，他們要把俺賣了，求求您了，工安同志。”

    於是將大概的情況說了一下。

    對方見狀手虛壓了一下。

    “我知道，但是你不願意說家裏的情況，我們又沒有辦法證實你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有一點我要說的是，你還沒到18歲，就是沒到法定年齡，結婚那是違法的事情。”

    楊小樂琢磨了一下，話是這麼說，但是農村的情況就是這樣。

    想了一下問道：“同志，我想問一下，她爺爺奶奶不在了，父母雙亡，她又是獨生子女，按道理她應該是獨門獨戶的，她大伯二伯找來，是沒權力讓她回去的吧？”

    “這個倒是沒有，只要她不願意就好了。”

    “不願意，俺不願意！”

    喬燕自然是連忙擺手，她可不想回去嫁給那個鰥夫。

    對方聞言點了點頭。

    “那行，我給你們辦理手續，不過你必須得說出來家裏的具體位置，我們得覈實。不然的話萬一有壞人混進來怎麼辦？”

    喬燕不是幾歲的孩子，已經13了。

    這個年齡被訓練成壞人的不在少數。

    喬燕見狀將目光看向了楊小樂，見他點頭了，也就答應了下來。

    “照（成），就按工安同志您說的辦理。俺也願意說家裏的事情。”

    畢竟剛剛的人已經說了，大伯和二伯沒權力把她給弄回去嫁人。

    對方見狀點點頭，開始登記，順便辦理手續。

    忙了接近兩個小時候，喬燕的領養手續才算是辦完，戶口算是落在了張老頭的家裏。

    弄好以後，幾人出來以後，楊小樂便對着張老頭說道：“老爺子，明兒上午我去找您，咱們過去把手續辦了，您看這沒問題吧？”

    “行，明兒我在家等你們好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成，您老先忙！”

    老頭見狀背着手就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