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我就是要跟你翻臉

    今天楊軍特意起了大早，連早飯都沒吃就到了廠裏。

    一到廠裏，就發現大門口彩旗招展，兩側寫着歡迎的致辭。

    袁凱宗在現場忙碌着，不停地指點工人佈置現場。

    楊軍把車子停在門口，示意馬駒子把車子開進去，然後檢查佈置的情況。

    這次的歡迎儀式非常隆重，宣傳科的人這次的工作非常到位，彩旗、標語一個不少，甚至還有工人代表自發的組織了出席歡迎儀式，旁邊是躍躍欲試的鑼鼓隊。

    許大茂腋下夾着個提包，手插在褲兜裏一遍又一遍的強調重要性。

    這傢伙自從當上宣傳科副科長後，工作的積極性比以前更高了，每天不是在組織工人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

    這不，楊軍一下車，他就屁顛顛的跑了過來。

    「廠長，您來了。」

    楊軍揹着雙手道：「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廠長，您放心，都已經準備好了，保證萬無一失。」許大茂拍着胸脯道。

    「萬無一失，你確定？」楊軍眯着眼問道。

    許大茂這個傢伙就喜歡說大話，吹牛皮，楊軍對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就多問了一句。

    誰知，這傢伙不經詐，猶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再檢查一遍？」

    楊軍翻了翻白眼道：「還不快去。」

    「得嘞。」

    許大茂笑呵呵的轉身就去覈對工作。

    問過幾個人後，他立馬返了回來。

    「廠長，確認了，萬無一失。」

    許大茂指着現場道：「彩旗二十六面，是最高的迎接規格，鑼鼓隊這次的節目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廠長，您再看這標語，寫的那叫熱情洋溢，絕對……」

    「等一下。」

    楊軍突然指着標語道：「歡迎劉處長視察，這個劉處長是哪個？」

    「部裏技術處的劉潘劉處啊。」

    許大茂一臉疑惑的問道：「廠長，哪裏錯了嗎？」

    楊軍臉色一沉：「我昨天怎麼通知你的，是郭領導，哪來的劉處長？」

    「這……這事是袁書記親自佈置的。」

    「袁書記佈置的？」

    楊軍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忙碌的袁凱宗一眼，眸子裏閃光一絲精光，然後沉着臉道，

    「趕緊換了。」

    「八點鐘之前搞不好，你這個副科長就別幹了。」

    說完，楊軍就氣哼哼的回廠子裏了。

    楊軍非常不爽，這個袁凱宗越來越沒規矩了，不知從哪弄來一個劉處長，難道他不知道大領導要來？

    楊軍猜想，這個劉處長是袁凱宗故意瞞着他請來摘桃子的。

    「啪。」

    楊軍氣得把桌子上的文件摔的啪啪響。

    這個袁凱宗看來是不能留了，今天這事結束後，一定要把他弄走。

    「廠長，您沒事吧。」

    聽到動靜，聞訊趕來的黃雅妮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問道。

    楊軍點上一根煙，吐出一口濃霧：「把王科長給我叫來。」….

    「好的，廠長，我馬上去叫。」

    黃雅妮見楊軍一臉陰沉，不敢多問，直接回自己辦公室打電話去了。

    過了沒有兩分鍾，王二娃就來了。

    「老王，今天有重要領導來視察，你派人盯着點，尤其是隔壁那個人，你給我盯緊一點。」

    王二娃一聽，連連點頭道：「放心吧，老楊，我已經派人盯着他了。」

    「這老家夥最近活躍的很，昨天晚上我的

    人發現他……」

    楊軍擡手阻止他說下去。

    不管怎麼說，袁凱宗也是廠子裏的重要領導，暗中派人盯着他，這事要是傳出去，不好解釋啊。

    「不用管他，這事完了之後，就讓他滾蛋。」

    楊軍眯着眼問道：「二娃同志，我打算推薦你頂替那個老家夥位置，你怎麼看？」

    「我坐着看啊。」

    王二娃聞言，嬉皮笑臉的坐在他旁邊，一臉諂媚的樣子道，

    「親愛的小羊羊，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滾，能不能正經點？」

    楊軍一陣惡寒，下意識的離他遠一點。

    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沉着臉問道：「對了，小羊羊是怎麼回事？」

    小羊羊是伊秋水對他的愛稱，是獨屬的那種，突然間從王二娃嘴裏聽到，他聽着有些彆扭。

    「當然是聽弟妹說的啊，弟妹現在到處炫耀咱家小羊羊怎麼怎麼的帥，怎樣怎樣的優秀，現在廠子裏很多人都知道了。」王二娃一臉壞笑的模仿伊秋水說話的語氣。

    楊軍聞言，一頭黑線。

    「夠了，二娃同志，我警告你，小羊羊不是你能叫的。」

    「那我叫你什麼？老羊羊？」

    「滾，你才老羊羊呢，你是喜羊羊、美羊羊、懶洋洋。」

    楊軍一急，就把電視裏的小動物名字念了出來。

    王二娃翻了翻眼皮，昂着頭道：「請叫我二娃同志。」

    「你要是再這麼噁心，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斷插屁股溝裏？」楊軍踹了他一腳。

    「嘿，你捨得嗎？」

    「行了，別貧了，趕緊去辦事。」

    楊軍揮蒼蠅似的把他趕走，要是再讓他待一會兒，雞皮疙瘩都掉地上了。

    「得嘞，記得想我哦。」

    「滾……」

    打發走王二娃後，就聽見大門口傳來爭吵聲。

    楊軍把頭伸出窗戶向外看，只見許大茂和袁凱宗在那裏爭吵。

    由於距離太遠，聽得不太清楚。

    但是楊軍能看見兩人爭吵的激烈程度，袁凱宗就差指着許大茂鼻子罵了。

    許大茂有了楊軍的這把尚方寶劍，根不不怵他這個領導，硬是把牆上的標語換了。

    楊軍見狀，覺得這個許大茂還行，要是給他尚方寶劍都不會用，那麼許大茂就不配勝任這個職務。

    袁凱宗根不阻止不了宣傳科的人替換標語，氣哼哼的向辦公樓走來。

    楊軍見狀，把窗戶關上，坐在那裏等着他。….

    剛剛他給大領導的祕書打過電話了，大領導馬上就出發，半個小時就能到。

    確定事情後，楊軍安之若素。

    不大一會兒，就聽見樓道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袁凱宗怒氣衝衝的衝了進來。

    「老楊，這個許大茂越來越不像話了，現在連我這個書記的話都不聽了。」

    楊軍擡手阻止他說下去，沉着臉道：「老袁，這個劉處長是怎麼回事？」

    「這……這不劉處長聽說咱們廠機器改造升級成功了嗎，今天特意來視察。」

    袁凱宗紅着臉，吭哧的說道。

    「聽誰說的，那個人是你嗎？」楊軍問道。

    「我……我就是提了那麼一嘴。」

    袁凱宗見楊軍臉色不善，說話的底氣都不足了。

    「老袁，你要是想當這個廠長，可以說一聲，我讓就是了，何必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楊軍冷笑道。

    「沒……沒有，絕對沒有，

    我就是想讓這項技術全國受惠，沒想那麼多。」

    楊軍心裏冷笑。

    一個在職場玩了幾十年的老油子了，竟然說這種不體面的話，真當自己是初入職場的小白嗎？

    「老袁，以前種過果樹嗎？」

    楊軍抱着茶杯，好整以暇的問道。

    「種……種過，以前在老家的時候種過桃樹。」

    袁凱宗不知道楊軍爲何扯到種樹上，心裏疑惑，猜不透他想幹什麼，只得如實說道。

    「呵呵！」

    楊軍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揶揄道：「老袁，難怪啊，你不愧是摘桃小能手啊。」

    袁凱宗聞言一驚，頓時明白楊軍爲什麼這麼問了。

    平時和楊軍聊天，經常能從他嘴裏聽到不少段子，但是這個摘桃小能手這個典故，他還是知道的。

    他頓時慌得一批，連忙解釋道：「廠長，不是這樣的，我……我就是想這項技術惠及兄弟工廠，真的沒想取代你。」

    楊軍聞言冷笑，沉着臉不說話。

    之前，他當選軋鋼廠廠長的時候，袁凱宗就向他表明心跡，說是這輩子不做他想，只想安安穩穩混到退休，楊軍當時心軟，竟然相信了他的話。

    現在種種跡象表明，這個袁凱宗心思不純。

    先是在‘赤腳醫生色手冊，的事情上做文章，現在又想在機器改造升級上躥下跳，還把部裏技術處的劉潘處長請來助陣，真當自己是三歲孩童嗎？

    一個技術處的處長還沒自己級別高，他視察個屁啊。

    部裏，郭草地是一把手，他那些屬下見到楊軍也是點頭哈腰的，即使給劉潘膽子，他也不敢過來啊。

    其實，袁凱宗心裏明白，這個劉潘管不到楊軍頭上，但是，他是主管工業技術處的主官，只要他來視察技術升級後的情況，到時候這個消息楊軍想摁都摁不住。

    楊軍擡腕看了看錶，說道：「行了，老袁，時間不早了，咱們下去迎接領導吧。」….

    「好好好，這個點確實快到了。」

    袁凱宗聞言，心神一鬆。

    暗自抹了一下額頭上本不存在的汗水。

    兩人剛說完，廠門口就傳來一陣鑼鼓喧天聲，緊接着就聽見工人代表喊着‘歡迎領導，的聲音。

    兩人加快腳步向大門外走去。

    門口站着一羣人，廠裏大大小小的幹部都到齊了。

    兩旁站着工人代表，他們手裏舉着旗子不停的喊着歡迎。

    楊軍緊走兩步，來到大門處，正好領導的車子剛好駛過來。

    這次來了兩輛車。

    車子停在大門口處，從上面走下來七八個人，領頭的是一個帶着近視鏡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劉潘。」

    楊軍楞了一下，一張臉頓時黑得如鍋底。

    擡腕看了看錶，還不到八點半。

    楊軍頓時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估計袁凱宗還不知道大領導要來視察，要不然打死他也不會讓劉潘過來的。

    「劉處，您好，歡迎來我廠視察工作。」

    袁凱宗看了楊軍一眼，見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於是，他就迎了上去。

    「哎呀，老袁，你們軋鋼廠真不錯啊，短短幾個月內幹了兩件大事，了不起啊。」劉潘擡頭掃視了一眼歡迎他的儀式。

    劉潘非常喜歡這種被人圍着轉的感覺，頓時覺得自己儼然成了大領導。

    「哪裏，哪裏，都是領導指揮有方，我們就是出把力，談不上功勞。」袁凱宗一臉奉承的道。

    楊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冷眼

    看着他們在那裏商業互吹。

    其他的領導見楊軍不發話，也都跟着沒動。

    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兩人見大家熱情不高，頓時面面相覷。

    「哎呀，楊廠長，您這是不歡迎我啊？」

    劉潘開玩笑道，並且快走兩步，向楊軍伸出手。

    「劉處，我相信這世上沒人會歡迎不速之客吧。」

    楊軍沒有和他握手，沉着臉道。

    劉潘見楊軍臉色不善，尷尬的把手縮了回去。

    這一刻，他的心情非常不爽。

    但是楊軍的級別比他高，他又不能發火，只得強忍着心頭不適，賠笑道，

    「我怎麼算是不速之客，我可是老袁邀請來的。」

    楊軍聞言，歪頭問袁凱宗。

    「老袁，是你邀請劉處的？」

    「我……我……」袁凱宗支支吾吾的手不出話。

    剛纔，他可是跟楊軍說，劉潘是自己要來的，這時候如果他承認是自己邀請來的，這不是明着跟楊軍翻臉嗎？

    劉潘似乎看出了袁凱宗的爲難之處，連忙打圓場道，

    「楊廠長，何必這麼較真呢，即使不是老袁邀請，難道我就不能來你們廠喝一杯茶嗎？」

    楊軍冷哼一聲，嘴角一撇，喝道：「王科長。」

    「到。」

    王二娃聞言，大步出列。

    「給劉處端杯熱茶。」

    「是。」….

    王二娃應了一聲，招手示意保衛員去倒茶。

    那邊的劉潘，臉色鐵青，雖然臉上掛着僵硬的笑容，但是大家一眼就看出，他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

    楊軍對於這種人向來沒個好臉色。

    啥都不做，就過來摘桃子，真當自己是無私奉獻的果農啊。

    袁凱宗也是臉色通紅，見氣氛陷入僵局，連忙過來打圓場。

    「老楊，這是幹啥呢，老劉也不是外人，畢竟是上面的領導，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楊軍聞言，眯着眼看了他一眼，道，

    「哦，老袁，你說的這個領導是什麼職務，什麼級別的？你說說看，看看值不值得我尊重。」

    「老楊，這……」

    袁凱宗臉色憋得通紅。

    他沒想到楊軍今天連他的面子都不給，看他這架勢，就是奔着撕破臉去的。

    不過，楊軍也說得對，能讓楊軍親自迎接的領導，最起碼也得比楊軍級別待遇高才行。

    楊軍什麼級別，那可是正（庭）級幹部，就劉潘那個級別人家還真沒瞧在眼裏。

    「老楊，劉處畢竟是咱們上級主管幹部，能不能……」袁凱宗小聲道。

    「王科長，清場。」楊軍喝道。

    「是！」

    王二娃一揮手，立馬有幾十名保衛員衝了上來。

    他們有的人架着劉潘往邊上走，還有的直接上車把車子開到一邊。

    這幫所謂的視察團成員頓時不高興了。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上級單位啊，不管到哪個廠子，都被當成大爺供着，沒成想到了軋鋼廠，非但不歡迎不說，還如此粗暴的趕人，這讓他們如何受得了。

    劉潘被駕到一邊，頭髮都亂了，別提多狼狽了。

    他指着楊軍道：「楊廠長，你確定要翻臉？」

    楊軍雙手揹着身後，連看眼鉤子都不夾他一下，冷笑道：「請你把‘確定，兩個字去掉。」

    「我就是要跟你翻臉，你能怎麼滴？」

    「好好好，你給我等着。」

    劉潘整理了一下

    頭髮，放下狠話轉身就要走。

    就在他準備上車的時候，遠處有十來輛轎車向這邊駛來。

    。.

    天青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