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4、上陣父子兵

    晚上8點。

    西澤鎮小學。

    顧晨帶着小隊，將三名老人送上岸邊時，所有人這才停止搜索，留在西澤小鎮休整片刻。

    而此時的王警官，也帶着其他人員趕到西澤鎮小學，所有芙蓉分局救援隊在此刻集結。

    而另一邊，不少藍天救援隊，消防救援隊，以及部分參與救援的武警戰士，也都陸續返回西澤鎮的唯一集結點。

    此時此刻，天空下着小雨，風力也逐漸平息。

    但是由於西澤鎮處在斷電狀態，大量人員需要轉移，因此往返西澤鎮與外界的重型卡車依舊絡繹不絕。

    “又來物資了，大家幫忙卸個車。”也不知道哪裏傳來一陣吆喝，藉助着重卡燈光，不少救援隊員，剛躺在地上休息片刻，卻又站立起身，直接往運送物資的車輛走去。

    大家自發的站成一排，組成人型傳送帶。

    由於滯留在西澤小學的人數衆多，即便要將所有羣衆安全轉移到外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次指揮部的意思是，暫時將西澤小學作爲臨時安置點，用於暫時安置當地居民。

    而同時運送大量物資，給西澤鎮安置點提供物資保障。

    幾臺柴油發電機，就是這裏的電力來源。

    可即便如此，環境也是相當糟糕。

    所有運送物資的重卡，將物資卸車之後，都要將一批人員運送出去。

    “辛苦了，喝點水，吃點東西吧。”

    不遠處，一名男子正在給衆多救援人員發放飲食物資。

    但擁有大師級觀察力的顧晨，也很快聽出，這是自己父親顧百川的聲音。

    當意識到這一切時，顧晨趕緊站立起身，朝着那名男子走上兩步，隨後叫道：“爸？你怎麼來了？”

    “兒子？”提着各種物資的顧百川，看到兒子顧晨那一刻，整個人也是不由一呆。

    父子兩面面相視，都感覺有些詫異。

    顧百川一拳錘在顧晨的左肩上，也是一臉埋怨的道：“你這小子，竟然騙我，就剛纔你還發短信跟我說，說你一直留守芙蓉分局，還讓我放心，不要擔心你的安全，合着你都是騙我的？就這麼跑到西澤鎮來搶險救災了？”

    “這不是怕您擔心嗎？”感覺自己的“謊言”被戳穿，顧晨也是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

    可回頭一想，顧晨也是一臉疑惑：“不對呀，老爸，您短信裏不是也告訴我，您一直待在家裏看店嗎？那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我……”

    感覺被兒子反將軍，顧百川有些尷尬。

    但看着兒子疑惑的眼神，自己也沒憋住，噗嗤一下笑出聲道：“好了，大家都別裝了，我來這裏是當志願者。”

    “看到新聞報道，西澤鎮這邊受災嚴重，物資變得有些緊缺。”

    “所以我也沒想太多，立馬叫了輛貨車過來，從咱家倉庫裏，騰出一些物資出來，幫助這邊解決一下物資短缺的問題。”

    “所以這一卡車的物資，都是咱家捐的？”顧晨也是驚訝的道。

    顧百川笑呵呵的點頭承認：“沒錯，這整整一卡車的物資，都算咱家免費捐贈。”

    “那您也不弄個橫幅什麼的嗎？最起碼給自己打個廣告也好啊。”一名消防隊指揮，吃着顧百川送來的食物和水，也是不由感慨着說。

    顧百川咧嘴一笑：“我是來支援西澤鎮災區的，是來這裏做志願者的，沒想太多，就想早點把物資運送過來，橫幅什麼的太耽誤時間了。”

    扭頭看向身後，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顧百川直接將胖男子帶到身邊，也是與衆人介紹說：

    “這個司機師傅，一聽我叫車是往西澤鎮這邊捐贈物資，連車費都不要我的，直接幫忙把物資裝車。”

    “謝謝你，謝謝你們。”另一名武警少校見狀，也是走上前，與顧百川和司機師傅握手感謝，道：

    “要不是你們將這麼多物資，冒着生命危險及時送過來，估計今晚這裏的人，平均一人連一瓶水都不夠。”

    “你這一車物資運送過來，可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啊。”

    “是啊。”吃着手裏的法式小麪包，另一名藍天救援隊領隊也是感激着道：

    “我們今天勞累了一天，可是飲用水嚴重短缺，隊員們又都把食物和水讓給這些受災羣衆，不少人從早上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你這車物資送的太及時了。”

    “是啊，謝謝你好心人，話說你是做什麼的？我們也好幫你宣傳一下。”

    “做好事總得留個名吧？大哥怎麼稱呼？”

    ……

    也就在一瞬間，所有領到食物和水的救援隊員，瞬間將顧百川和胖司機圍攏起來，也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謝。

    顧百川嘿嘿一笑，說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江南市市民，做了一些我應該做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嘛，咱們都是炎黃子孫，就應該互相幫助。”

    “說的好。”也就在此時，盧薇薇見來人是顧晨老爸，立馬也走過來打起招呼：“顧叔叔，你可真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啊，不愧是顧晨的父親。”

    “是啊。”王警官見狀，也是走上前笑孜孜道：“兒子在這參與救災，父親也拉來救援物資，來這當志願者，感謝你們的奉獻。”

    話音落下，王警官對着顧百川敬禮感謝。

    剎那間，所有警員，武警戰士，還有消防救援隊戰士，藍天救援隊戰士，大家跟隨王警官動作，統一向顧百川敬禮。

    這讓顧百川有些尷尬，也是趕緊壓壓雙手，調侃的笑笑：“大家別這樣，我是來這當志願者的，你們這樣客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做好人還怕被曝光啊。”白小蘭和攝影師吳俊，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直接來到衆人跟前。

    “顧叔叔，您做好事，運送慢慢一卡車物資過來，還不打橫幅，這樣對您來說，簡直太虧了。”

    “就算您不打橫幅，我們也要幫您宣傳一下啊，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白小蘭說罷，那頭的攝影師吳俊也將攝像機打開。

    見來人是電視臺的，這下顧百川更加尷尬的，只能對着鏡頭傻笑道：“我們中國人向來有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傳統，我只是普通市民的一份子。”

    “現在我們的家園，因爲惡劣的颱風天氣，遭到重創，我們作爲江南市的一份子，總該要站出來，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吧。”

    瞥了眼顧晨，見顧晨和盧薇薇在那捂嘴偷笑。

    顧百川也是一臉尷尬，繼續組織語言回答道：“現在西澤鎮的情況還很嚴重，我剛纔問了一下，發現這裏的物資還是短缺。”

    “所以我在這裏，藉着江南電視臺，呼籲一下，這裏需要大量的生活用品，包括婦女和兒童用品。”

    “因爲我是開副食品超市的，所以運送過來的大多都是食物和水，但是這並不能解決這裏的許多問題。”

    頓了頓，一臉緊張的顧百川，也是繼續說道：“所以，呼籲大家多多關注一下西澤鎮。”

    “而且聽說西澤水庫那邊壓力很大，還在持續泄洪，需要大量轉移羣衆，尤其需要一些工程車輛，在這裏，希望大家能夠給予幫助……”

    顧百川的口才沒的說，但就是從沒見這麼多人圍觀自己，因此說話之間顯得有些緊張。

    但是顧百川基本上將西澤鎮這邊的情況，大概的講述了一遍，以至於白小蘭還想繼續採訪一下其他救援隊領隊。

    可現在看來，顧百川將該說的都已經回答完畢。

    “好的，再次感謝顧先生的感慨捐贈，感謝您對西澤鎮災區的支持，謝謝。”

    採訪結束，白小蘭也是長舒一口重氣道：“想不到顧叔叔這麼能說啊。”

    “哈哈，太緊張了，不好意思啊。”顧百川撓撓後腦，從胖司機手裏接過物資，將麪包和水發給白小蘭跟吳俊，也是不由分說道：

    “你們應該也沒怎麼吃東西吧，先拿過去，吃飽肚子再說吧。”

    “謝謝顧叔叔。”白小蘭從顧百川手裏愉快的接過食物和水，直接跟大家一起，坐在西澤小學的臺階位置，短暫的享用着難得的晚餐。

    而此時，顧晨發現白天從河對岸救助過來的那名中年男子，此刻也正好坐在那兒享用晚餐，便走到他跟前，與男子並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中年男子扭頭看向顧晨，也是愣了一下，隨後也認出了顧晨，咧嘴一笑：“警察同志，是你啊？今天真要感謝你，把我從家中救出來。”

    “應該的。”顧晨咬上一口小麪包，也是好奇追問：“話說今天我們在村莊附近，搜尋了很久，也沒有發現那位老人，我現在很擔心他的安全。”

    “是嗎？”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也是不由分說道：“我跟那老頭不怎麼熟，那老頭平時獨來獨往，家裏兩個兒子都在外地。”

    “逢年過節，也就過年會回來一趟，平時連個人影都沒有。”

    “你們不是一個村的嗎？怎麼會不熟呢？”

    也就在顧晨與男子交流的同時，盧薇薇也從另一處走了過來，好奇追問。

    男子嘿嘿一笑，說道：“其實我不是這個村裏的人。”

    “你不是這個村裏的人？”盧薇薇一聽，頓時瞪大眼道：“那你怎麼在那？”

    “我老婆是這個村裏的人。”中年男子緊接着又說。

    盧薇薇鬆上一口氣，也是有些沒好氣道：“你說話能不能說完整啊？這有一句沒一句的。”

    “哈哈。”男子也是苦笑一聲，隨後抿上一口礦泉水。

    顧晨則是拿着麪包沉思起來，問道：“那你們村裏，有跟那個老人熟一點的人嗎？”

    “嗯……也有吧，但是我不太清楚。”中年男子搖搖腦袋。

    盧薇薇又問：“那你家人呢？他們都到哪去了？怎麼就留你一個人在家？”

    其實盧薇薇之前就一直想問，畢竟西澤水庫開始泄洪，村裏人是最早得到通知的，組織撤離也是最早。

    可當大家前去搜尋的時候，卻又發現，中年男子一人待在家中，因此盧薇薇感覺十分好奇，甚至懷疑男子是不是這個村莊的居民。

    中年男子仰天苦笑：“早就提前撤離了，要不是我老婆說，家裏還有許多貴重物品需要轉移，萬一房子被大水沖垮，那可就什麼都沒了。”

    “所以我也沒辦法，當時水漲得還並不快。”

    指了指自己的腰部位置：“就在這，水能漫過腰，我過了橋，就直接返回家中，把我老婆要帶的東西，全部整理了一下。”

    “可當時一下子也沒時間概念，再出門的時候，發現大水已經漫過了胸口位置。”

    “如果再帶着這些大包小包撤離的話，沒準人都要被沖走的，而且過來時的橋，那時候也被大水淹沒，很危險。”

    深呼一口氣，中年男子也是一臉無奈道：“我也是沒辦法，所以只好躲在家裏，看看第二天有沒有救援隊過來。”

    “如果有，就跟着救援隊走，然後我就碰見了你們。”

    “你還好是碰見我們，要不然你可真得倒黴了。”見中年男子如此坦誠，盧薇薇也是吐槽兩句。

    但顧晨卻一直在惦記那位老人的下落。

    要知道，當時大家前往村莊展開搜尋任務時，都有看見屋頂上，坐着一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人。

    可就一轉眼功夫，老人不見了蹤跡，屋裏屋外都沒人，這讓顧晨很是驚奇。

    可周圍的水域尋找了幾圈，卻都沒有發現老人的蹤跡。

    因此顧晨的心裏一直放不下。

    站起身，顧晨直接對着身後的當地居民問：“你們有誰是住在河對岸那頭的嗎？”

    話音落下，很快有了一個弱小的迴應。

    一名帶着小孩的中年婦女，直接舉手迴應道：“警察同志，我家住在河對岸那個村長。”

    “你是村裏人？”顧晨站起身，趕緊往那名女子方向走了過去。

    盧薇薇見狀，也是緊跟其後。

    中年女子抱着自己的孩子，也是默默點頭迴應道：“沒錯，我是村裏人，怎麼了警察同志？”

    “那太好了。”顧晨鬆上一口氣，也是側坐在女子身旁，忙問道：“那邊有處老宅，靠河邊位置的那裏。”

    由於天色昏暗，顧晨也只能指出一個大概方位。

    中年女子默默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是哪裏，怎麼了？”

    “那裏面住着一位老人，你跟他熟不熟？”盧薇薇趕緊補充着說。

    中年女子咧嘴一笑：“那個老頭啊？熟啊，一個村的嘛。”

    “太好了。”顧晨短暫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今天我們在他家屋頂，發現那位老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坐在那兒。”

    “可當我們趕到那邊時，卻發現那位老人不見了蹤跡，屋裏屋外都尋找了幾遍，依然沒有任何下落。”

    “我們現在懷疑他被大水沖走，就是不知道他水性如何？能不能有自救的可能？”

    “啊？這樣啊？”聽聞顧晨的說辭，中年女子猶豫了一下，也是弱弱的說道：

    “我記得那個老頭水性很好的，村裏不少人學游泳，都是跟他學的。”

    “而且市裏的一些游泳俱樂部，甚至還想請他過去當安全員，不過他喜歡安靜，就沒去。”

    “你說他會游泳？”一聽女子說辭，盧薇薇頓時瞪大眼道：“那如果他掉入水中，你覺得他可以生還嗎？”

    “開什麼玩笑？”中年女子也是噗嗤一下笑出聲道：“我不是說過嘛，他水性很好，如果落入水中，應該可以自救的吧，畢竟人家會游泳啊。”

    “這樣啊？”盧薇薇聞言，也是長舒一口重氣，看向身邊的顧晨。

    而顧晨此刻也是鬆上一口氣。

    如果按照中年女子的說法，老人家水性很好，那一旦落入水中，應該可以展開自救。

    但是讓顧晨不太明白的是，明明當時大家就在旁邊，但爲什麼沒有聽見老人的動靜？

    當時大家駕駛着皮划艇緩緩靠近，坐在屋頂上的老人，也一定能看見。

    可爲什麼不主動跟救援隊打招呼，卻一聲不響的消失不見？

    這在顧晨看來，十分詭異，甚至有些不符合常理。

    但如果是老人的性格使然呢？

    想到這裏，顧晨繼續追問道：“那這位老人性格如何？他是不是一個非常沉悶的人？”

    “不會呀。”中年女子淡淡一笑，說道：“他人很好的，很熱情，性格嘛……也很開朗，喜歡跟人交流。”

    “反正我在村裏長大，小時候就特別討厭他各種吐槽我，就感覺他嘴跟加特林機槍一樣，一打打開話匣，就根本停不下來的樣子。”

    “那跟人相處呢？”顧晨又問。

    “也很好啊，反正熱情的不得了……”

    中年女子依舊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跟顧晨解釋。

    此時此刻，顧晨也懵了。

    就這樣一個性格開朗，且水性不錯的老人，又怎麼會突然消失呢？

    如果是消失，那又會到那去呢？

    而且當時的水流，其實並不湍急，老人完全可以跟救援隊對接。

    想到這些，顧晨再次看向那片黑漆漆的村莊方向，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