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3、何家壩小學廢墟【二合一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李氏唐朝字數:9448更新時間:24/06/29 19:42:55
    警車內,聽着何立傑訴苦的一切,顧晨理解,那種從巔峯跌入低估的精神摧殘,普通人可能根本難以感同身受。

    要知道,何立傑當初也是有着兩個小目標的流動資金。

    可短短幾年時間,各種盲目擴張,導致投資失敗。

    加上操作失誤,資金鏈不斷崩盤,現在欠下八位數債務,可以說,這樣的翻盤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

    盧薇薇也是感同身受道:「像你這麼個情況,其實全國還有挺多的。」

    「做生意嘛,有賺有賠,你都說了,前40多年,你一直過得順風順水,幹啥都是賺錢,那是你的運氣。」

    「現在運氣不在你這邊,你再如何折騰也沒用,也不用過度抑鬱,還得繼續生活嘛。」

    頓了頓,盧薇薇也是思考着說:「要不這樣,哪天挑個好天氣,去附近的寺廟燒香拜佛,那地方清靜。」

    「之前聽說有許多生意人,在生意中受挫,都喜歡去那地方冷靜一下。」

    扭頭看了眼後排的何立傑,盧薇薇也是笑孜孜道:「像你這種情況能,能夠治癒你的,可能只有你自己,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謝謝。」聽着盧薇薇給出的意見,何立傑欣然接受,卻又與二人解釋說:

    「其實,我也去過,寺廟那地方,說實在的,也算是一種心靈寄託吧。」

    「當我春風得意的時候,我會去那邊燒香拜佛,當我生意破產的時候,我也去那邊燒香拜佛,尋求解脫。」

    重重的嘆息一聲,何立傑也是自嘲的笑笑:「當時我記得,我賣掉了魔都的別墅,剛回到江南市。」

    「我去廟裏燒香拜佛,碰見一個算命的老大爺,他說給他100塊錢,他給我看一生的事業。」

    「我說,給50,他笑了笑,也是吐槽,他說你怎麼還講價呢?他說,我是在給你看事業,你看準不準。」

    「於是我問他,你能先看看我是做什麼的嗎?我告訴他,我現在是沒錢,我要有錢,別說100,200我都給他。」

    「好吧。」也是聽何立傑有過這種解壓的經歷,盧薇薇附和一聲,立馬閉嘴。

    畢竟,以何立傑這種能人,他或許會給自己許多解壓的方式,自己的建議,在他那兒,可能都有嘗試過。

    而此刻的何立傑,也是繼續揉搓着臉頰,扭頭看向顧晨道:「警察同志,有煙嗎?我煙癮又犯了。」

    「很抱歉,我不抽菸。」顧晨一句話,頓時讓後排的何立傑有些失望。

    他擺了擺手,也是躺靠在座椅上,苦笑着說:「沒關係,剛開始,我還能依靠抽菸來排解憂愁。」

    「可越到後來,我發現,我連抽菸的閒錢都沒有。」

    重重的嘆息一聲,何立傑也是苦笑着說:「如果人生按照42歲來作爲分水嶺的話,其實我之前的前半生,的確太順了。」

    「你們知道嗎?我的第一桶金,是我剛畢業的時候,那時候,是20年前的事情,我剛畢業,你開始創辦了自己的培訓機構,還代理了一些教育產品。」

    「並且很快取得成績,做的還不錯,賺得也挺多。」

    「那你第一桶金賺了多少錢?」顧晨現在也不急着走,索性跟何立傑聊聊。

    何立傑閉眼思考,然後脫口而出:「幾百萬吧,然後,我在第二年就買了房,買了車,感覺自己很飄,很不真實。」

    「因爲我當時交往了一個女朋友,她是學藝術的,挺喜歡音樂,後來啊,我就把剩下的錢拿出來,在她學校附近,開了一家音樂餐廳,讓她做老闆娘。」

    說道這裏,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的經歷,何立傑欣慰的笑笑,也是不

    由分說道: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我的音樂餐廳開業的時候,因爲思路超前,經營得當。」

    「從第一天開始,就一直人氣火爆,餐廳每天都是爆滿的狀態。」

    「而且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整年,加上其他產業收入,那一年,我就掙到了將近800萬。」

    「看來你挺有經營思路。」聽着何立傑,在剛畢業的幾年時間內,就買房買車,而且手裏還有800萬現金。

    更重要的是,何立傑的產業,賺錢是持續性的。

    聽着顧晨的恭維,何立傑也是一臉欣慰,也是繼續與顧晨交流道:

    「是啊,我也算是我們那一屆畢業生中的佼佼者,因爲當時我善於市場調研。」

    「所以我知道,大學附近,往往需要一些酒吧音樂的氛圍。」

    「也因爲我剛大學畢業不久,我知道學生要的是什麼?因爲他們太需要這種環境去釋放,就這種生活,過了大概有三四年的時間。」

    「那個時候,就是你掙錢特別容易的時候,你就不把錢當回事,花錢會大手大腳,就是花錢的時候,你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因爲你覺得,今天花完,反正明天還會掙出來。」

    說道這裏時,何立傑愣了一下,然後開始自嘲的苦笑。

    顧晨看着後視鏡裏,不斷搖頭的何立傑,並沒有接話。

    顧晨知道,現在的何立傑,只是需要一些聆聽者,來聆聽自己這些年是怎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尤其是何立傑,將自己關在家中半年之久,這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可見,心情壓抑太久,如果得不到釋放的出口,那麼將會形成嚴重的抑鬱。

    而認真的傾聽者,是可以很好的幫助何立傑,將這種抑鬱的情緒,好好釋放出來。

    因此顧晨和盧薇薇都願意花費時間,給何立傑足夠分享的機會。

    何立傑洗了洗鼻子,也是喝上一口礦泉水,這才又道:

    「那個時候,十幾二十歲,就很稚嫩,也很幼稚,甚至很囂張跋扈和不可一世。」

    「你們能想象嗎?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幾年時間走上人生巔峯,賺這麼多錢,可他卻還如此年輕,還長着一張稚嫩的臉。」

    嘆息一聲,何立傑又道:「我當時就把自己第一輛車給賣了,然後換了一輛紅色跑車。」

    「年輕人嘛,你有了成就,可不就得顯擺一下嗎?不就想告訴那些同齡人,老子比你們優秀。」

    「所以,從那之後,我女朋友學校外頭的那條路上,經常會看到一輛紅色跑車,在那些學生面前呼嘯而過,那個人就是我。」

    「看着那些學生羨慕的眼神,我的心裏別提多高興,感覺這幫人永遠不可能感受到我當時的心情。」

    「而且,那時候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那麼多朋友?總之,身邊總是陪伴着三四個朋友。」

    「然後,他們各種捧着你,然後說好話,說你愛聽的那些話,再然後,晚上我帶他們去消費,各種消費我埋單。」

    深呼一口重氣,何立傑單手扶額,似乎也在爲當初的愚蠢感到不值。

    盧薇薇則是笑孜孜道:「這也沒什麼?人之常情嗎?如果我剛畢業的時候,也能夠達到你那時候的成就,沒準比你當時還飄呢。」

    「你有資本飄,那些錢都是你憑本事合法賺來的,該怎麼花,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只是吧,那時候如果你就開始合理分配那些財富,或許更好吧?」

    也是有一說一,盧薇薇感覺,何立峯從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搖身一變成了富人。

    那種感覺,的確對於剛畢業的他來說,有些不太真實。

    要說飄飄然,那也是情理之中。

    而何立傑也是默默點頭,不由分說道:「你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麼自我安慰的。」

    「我覺得,我當時就是想證明自己,我不想讓人家低看我,就是那種狀態。」

    「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心裏,最淺層的一個自卑感造成的。」

    「因爲從小家庭條件就不是很好,所以我在學校的時候,就經常會去做一些勤工儉學的工作。」

    「我很早就接觸社會,懂得社會叢林法則的殘酷性。」

    「當同學們還在寢室裏各種打牌遊戲人生的時候,我都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原始積累。」

    頓了頓,何立傑也是一臉自豪的與顧晨和盧薇薇分享道:

    「不怕告訴你們,我大學的所有學費,都是靠我自己打工賺來的,加上各種獎學金,我的小金庫還算可以。」

    「這也給了我畢業之後,開始創業提供了可能,而且,因爲女朋友是藝術生,所以後來我接觸的那些大學生,許多都是藝術院校。」

    「他們有許多是主持人,也包括電視臺行業的,還有影視圈的,很多很多。」

    「而且我跟這些建立聯系的人,後來都會有許多業務方面的往來。」

    「再然後,我可以通過這個載體,認識更多人,就是跟我將來做的這個行業,有相關一些人脈和資源。」

    「我發現,有了那幾年的積累,加上手裏的財富,我結交朋友變得非常容易,想認識誰,不用你去請,人家會自動過來跟你交朋友。」

    「也就是在後來的那些年,從今天算起,應該是七八年前,我開始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成了別人眼中的那種影視投資人。」

    「那你應該對影視行業非常熟悉對吧?」聽何立傑其實也混過影視圈,盧薇薇對他還是要高看幾眼。

    何立傑默默點頭:「沒錯,可以說,那幾年,我是看着這個行業從浮躁到迴歸平靜,從眼見它高樓起,然後又眼見它樓塌的過程。」

    「我投資了幾部影視作品,成了這些作品的製片人,但是,反響一般。」

    「我記得當時整個影視行業,是各種資本扎堆的地方。」

    「只要你有創意,有團隊,那你可以拿到這個圈裏的許多資源,因爲所有產業都是配套的。」

    「毫不誇張的說,當初我公司最多的時候,加上那些個藝人演員,將近100人,我要養着將近100人的團隊。」

    「那算大公司了。」聽着何立傑如此一說,顧晨也感覺,這果然是條影視大鱷。

    就這規模,在當年那個影視行業最爲繁榮的時候,的確不容小覷。

    但此刻的何立傑卻是搖搖腦袋,苦笑着說:「太浮躁了,當年真的是非常浮躁。」

    「你們是不知道,就拿那幾年來說,我們從一個項目拿到手,到拿到資金,到見那個投資人,整個過程,可能只要一頓酒局就可以搞定。」

    「我們甚至連劇本都沒有,我們只有一個雛形的故事梗概。」

    「那不是畫大餅嗎?」顧晨直接打斷着說。

    何立傑立馬點頭附和:「對對對,就是現在人說的畫大餅,那時候影視圈畫大餅,那人家是真吃啊。」

    「就拿我們那時候來說吧,那時候,我們還拿到了風投,拿到了投資,我們就沒有天使輪,直接是A輪,而且直接是A輪拿到了幾千萬的投資。」

    「就感覺吧,這一切,似乎都不覺得是真的,很虛無縹緲的感覺。」

    「當然,我整個人也會感覺有點懵,因爲那個過程

    中,就是你太容易得到結果的時候,你會很懵,甚至感覺不真實。」

    「我個時候,我以爲我會成爲國內一線影視投資人,感覺做什麼都特別順利,我還記得,在我拿到投資的那一天晚上,我直接在我的團隊羣裏,瘋狂發紅包。」

    「那天晚上,連續發了許多紅包,總共發出去三萬多塊,感覺都高興壞了,因爲自己將主導整個行業,感覺我的才華在任何地方,任何領域都能實現。」

    激動之餘,何立傑卻又忽然落寞起來。

    似乎剛纔的激動,只是停留在幾年前。

    盧薇薇似乎是看出些問題,於是問他:「後來呢?行業洗牌了對嗎?其實這也是行業的沉澱。」

    何立傑微微一笑,也是點頭迴應:「沒錯,那時候我在影視圈裏,還處於巔峯狀態。」

    「這種行業平臺,經常會邀請我參加活動,就感覺我那段時間特別忙,我在參加各種圈內的,圈外的,各種項目交流會。」

    「就光這電影節,我就參加了很多,因爲每天晚上,就是奔赴各種不同的局,竄來竄去的。」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

    風光,可後來,影視公司被迫關門。」

    扭頭看向窗外,何立傑也是繼續回想着說:「我記得,我在家人面前,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關掉影視公司的那天,我只是躲在洗手間的時候,會默默的掉下眼淚。」

    「而我所有掉眼淚的過程,都不是因爲我自己,我是爲那些曾經給我工作的兄弟姐妹們,被迫失業而感到難過。」

    「我覺得,我特別的無能,才讓這些人失業,離開了我的公司,我甚至連現在的這種狀態,就是這一刻,我才真正的認清了自己的能力。」

    想了想,何立傑又道:「那句話叫什麼來着?怎麼說來着?就是……憑運氣……」

    「憑運氣掙來的錢,憑實力虧掉。」這邊還不等何立傑把話說完,盧薇薇便根據他的說辭,直接將整句話說出。

    何立傑微微點頭:「對,就是這句話,真的是這樣的。」

    說道最後,何立傑似乎都沒了精氣神,整個人開始唉聲嘆氣。

    顧晨也是眉頭一蹙,躺靠在座椅上,扭頭問何立傑:

    「我說何先生,你在行業裏混跡了這麼多年,應該也結交了許多朋友,難道,當你困難的時候,你就沒有想過,找那些朋友幫幫忙嗎?」

    見何立傑默不作聲,顧晨又道:「難道,你沒求過人嗎?」

    「很少,或者說沒有。」何立傑嘆息着說。

    「爲什麼?」盧薇薇問。

    「因爲,我張不開嘴。」何立傑一臉沮喪,也是實話實說道:

    「實不相瞞,對於我這種人來說,只有別人找我幫忙的份。」

    「而且因爲早年都是各種順風順水,取得了許多讓普通人難以企及的成就。」

    「所以,有些飄飄然,簡單點來說,就是我在別人的印象中,就是一個天上的角色,讓人高攀不起。」

    「因此,我不想讓他們這個時候,看到我落魄的一面。」

    「真的,我不想讓他們看見現在的自己,儘管我目前的這種狀況,他們有可能會知道,但是,我就是覺得,我拉不下臉面。」

    「唉!」聽何立傑如此一說,盧薇薇也是沒好氣道:

    「你說你又何必呢?死要面子活受罪,拉下臉面,真的有這麼難嗎?」

    「女警同志。」這邊盧薇薇話音剛落,何立傑便擡頭看着她,也是意味深長道:

    「你沒有經歷過我的這些事情,你可能很難理解,一個從山峯頂端,跌入谷底這樣一個人的心理。」

    「說實在的,我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當初朋友多,那是因爲我的成就擺在那裏,我的事業處在上升期。」

    「可現在我又有什麼呢?我什麼都沒有,當初與我交情不錯的朋友,那是建立在我有利用價值,對他們來說,是可以提供價值的人。」

    「可現在,我就是一個負債累累的失敗者,他們躲我還來不及呢?哪還敢跟我接觸?畢竟我背負着八位數的債務。」

    「也是哦。」聽何立傑如此一說,盧薇薇也突然能理解何立傑的尷尬處境。

    顧晨也是見何立傑有些可憐,便隨口問道:「那你把家搬回到江南市後,那些朋友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你嗎?」

    「沒有,一個都沒有。」何立傑搖頭唏噓,但卻嘴角含笑,又道:

    「我搬回到江南市之後,我突然感覺,就是因爲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跟家人,這麼長時間的生活在一起。」

    「我總是那種出差的狀態,然後,當我跟家人真真正正生活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這時候的我,才能真正體會到家庭的溫暖。」

    笑了笑,何立傑也是收回沮喪

    ,整個人不由感慨道:

    「這每天當孩子早上叫醒你的時候,你這腦海當中的所有陰霾,瞬間都會拋到腦後。」

    「我之前的家庭觀念是很澹的,包括孩子,我的孩子一直到小學畢業,我都沒有參加過任何家長會。」

    「都是媽媽去的,我一次沒去過,是家庭支撐我一直走到了現在,尤其是我的太太,她爲我付出太多了。」

    說道最後,何立傑雙手捂臉,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當然,透過後視鏡,顧晨也能看出何立傑的疲態,這是煙癮犯了。

    「那你妻子,她現在能接受你這樣的情況嗎?」顧晨也是隨口一問。

    何立傑擡頭一瞧,也是笑孜孜道:「當然,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我唯一到今天來說,我唯一的財富了。」

    「因爲我倆從學校畢業,再結婚到現在,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而且,她是我唯一可以完全傾訴的人。」

    「那可不。」聽何立傑如此一說,盧薇薇也忍不住解釋:

    「你知道你妻子打電話來我們警局報警,當時有多麼失魂落魄嗎?」

    「她知道你有抑鬱症,知道你可能會想不開,哭着喊着讓我們馬上出警,尋找你的蹤跡。」

    「對於她和孩子來說,你,何先生,你就是這個家庭的全部,這一家人可不能失去你。」

    「是的,我知道。」聽着盧薇薇的講述,何立傑似乎心裏非常愧疚,也是哽咽着說道:

    「那時候,我跟我妻子的狀態就是,看到哪裏好玩,第二天,就直接開始籌備買張機票飛過去,就是這麼一個狀態。」

    「可是現在呢?現在的狀態是,路過一家星巴克,甚至連買杯咖啡都不捨得。」

    「然後,就只能路過一個旁邊的小賣部,買一瓶礦泉水。」

    深呼一口重氣,何立傑努力用雙手搓了搓臉,也是感慨萬千道:

    「可能過一段時間,我會去美利堅,繼續創業吧。」

    「就比如你們之前跟我說的,那位做服裝生意破產後,去開網約車的司機。」

    「說實在,我也是可以做的,我甚至可以去刷碗,甚至擺地攤賣小商品,這些我都可以。」

    「但是,在國內我拉不下臉面,因爲認識我的人太多了,這些年已經過多的透支了我這張臉。」

    「現在要是被那幫人看見,我混成這個樣子,他們會瘋狂的嘲笑我,這我肯定受不了。」

    「你不用過多的去在乎這些。」盧薇薇說。

    「不,我在乎。」何立傑直接反駁。

    警車內,現場氣氛忽然無比尷尬。

    雙方都短暫停頓了幾秒。

    而何立傑也是與顧晨和盧薇薇解釋道:「警察同志,我這個人,自尊心很強,真的,也有一定的羞恥感。」

    「如果讓我當初的那些朋友,看見如今落魄的我,可能我會想不開。」

    「這也是爲什麼,我從生活了幾十年的魔都,直接搬回了江南市,就是不想讓魔都的那些熟人看見落魄的我。」

    「而做這些事情,在國內,我相信我是拉不下臉來做的,我只有換一個環境,在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才能真正解脫。」

    說道最後,何立傑又哭了。

    但是這一次,何立傑沒有哭出聲,他只是不斷的流淚。

    可這一切,都被顧晨無意中看在眼裏。

    就在同樣的地點,前些天,顧晨幫助了一個身無分文的高飛,讓他從精神崩潰的邊緣走了回來。

    高飛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他甚至不清楚,有錢人到

    底是什麼樣子?

    可現在,同樣的地點,坐在警車後排的人物換成了何立傑。

    而何立傑是大學生畢業的典範人物。

    可以說,他從大學畢業之後,就一直順風順水。

    高峯時期,能夠動用的賬面資金,多大兩個小目標。

    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房產,還有豪車,甚至各種令人羨慕的產業。

    可現在,何立傑似乎還不如高飛,他現在一無所有,甚至還背上了負債。

    每天依靠着各種貸款維持着生計。

    如果說,高飛沒有接觸過頂層富豪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那麼他是幸運的。

    可當高飛接觸過,也開闊了眼界,再讓他回到低谷,回到一無所有的時候,可能高飛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會強到哪去。

    因此,顧晨感覺對待高飛和對待何立傑,得用不同的方式。

    但都需要充分尊重兩人的選擇,並給兩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何先生。」見何立傑的情緒,似乎也迴歸平穩,顧晨問他:

    「現在送你回家,沒問題吧?」

    「不。」何立傑聞言,直接搖頭否決。

    盧薇薇黛眉微蹙:「何先生,最起碼你在江南市還有個家,還有一家老小在等着你,你難道不回家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盧薇薇和顧晨,似乎都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何立傑又道:

    「警察同志,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見何立傑似乎還有問題沒解決,於是顧晨便讓他說明情況。

    而何立傑也是緩緩說道:「我想去一個地方,之後再回家,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把我送到那裏。」

    聞言何立傑說辭,顧晨和盧薇薇面面相覷,也是一臉懵圈,不知道何立傑到底想做什麼?

    盧薇薇也是開口問他:「何先生,那地方遠嗎?」

    「不遠。」何立傑搖頭。

    「那行,你說吧,去哪?」見此情況,盧薇薇便答應下來。

    「城西何家壩小學。」何立傑說。

    顧晨聞言,也是解釋着說:「那地方我記得,之前好像是有一所小學,可那所小學,如今早就拆除了,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是嗎?」聞言顧晨說辭,何立傑扭頭一瞧,但還是依舊堅持道:「所以,你們二位,能不能把我送到那裏。」

    「這……」顧晨有些爲難,於是看了眼身邊的盧薇薇。

    盧薇薇也沒見過這種麻煩事,之前只感覺,找到你人,然後安撫你,再把你送回家,這就算是任務結束了。

    按照流程都是這樣,可現在的何立傑,似乎不按套路走,腦子裏的想法許多。

    要知道,這大晚上的,將何立傑送到何家壩小學廢墟,然後再把他送回家,這得耽誤多少時間?

    別的不說,就何家壩那小學廢墟,有什麼好看的?還非得大晚上去一趟?

    想到這裏,盧薇薇也是就事論事道:「難道白天去不行嗎?」

    「我想現在去。」何立傑繼續說道。

    也是看出了兩名警察的爲難之處,於是何立傑又道:「如果,耽誤到二位的工作,你們可以選擇回去,我一個人走路過去,或者打車過去都行。」

    也是怕何立傑繼續做出什麼自殘的事情,畢竟之前何立傑的妻子曾經打電話說,何立傑有着嚴重的抑鬱。

    對於抑鬱患者來說,做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顧晨都不會感覺奇怪。

    可要是在半路途中,何立傑選擇來到一處隱祕的角落,然後結束自己的生命,那麼跟盧薇薇的這次出警,可能會出大

    問題。

    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顧晨還是答應道:「那行吧,我們送你過去。」

    「那就謝謝了。」聞言顧晨開口,何立傑也是雙掌合攏,對着顧晨鞠上一躬。

    很快,顧晨啓動車輛,開始朝着城西何家壩小學方向行駛過去。

    當車輛來到城西何家壩時,周圍早已是昏暗一片。

    這裏是一處河流的水壩,河流到此,由何家壩攔截,將水面擡高。

    由於何家壩附近,並沒有許多道路和建築,因此這裏看上去非常荒涼。

    可何立傑見狀,卻是徑直的走下車,望着何家壩方向。

    「都這麼晚了,這個何立傑到底要幹嘛?」也是摸不着頭腦,盧薇薇一臉懵圈。

    要知道,從找到何立傑開始,自己就跟顧晨,兩人一起在警車上,給予了何立傑各種安慰。

    也傾聽了何立傑講述自己的過去,這一來二去的,本身就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可現在,還要送何立傑來到何家壩。

    這裏看上去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何立傑的腦子在想什麼?

    由於周圍昏暗一片,顧晨索性將車輛調頭,將車頭部位,對準何家壩。

    此時此刻,由於燈光的照射,何立傑的前方,瞬間出現一條長長的影子。

    顧晨和盧薇薇也同時下車,來到何立傑左右。

    「何先生,你爲什麼要來這裏?」顧晨率先開口問他。

    何立傑微微一笑,也是解釋說道:「這裏,何家壩,是我的老家。」

    「原來你是何家壩人?」聽聞何立傑如此一說,盧薇薇也是恍然大悟,這才又問:

    「那這麼說來,你說的那個什麼何家壩小學,應該就是你曾經度過的小學吧?」

    「對。」何立傑微微點頭,也是主動承認道:

    「我是何家壩小學畢業的,這裏有我的太多回憶,當年,我父母車禍雙亡,是何家壩人,一起將我撫養長大。」

    「可以說,我是在這裏吃百家飯長大的,這裏有我的許多回憶。」

    「我甚至告訴何家壩的父老鄉親,等我輝煌騰達的時候,我會在這裏該一所新學校,讓周圍地區的孩子,都來何家壩上小學。」

    「可是。」這邊何立傑話音剛落,顧晨也是打斷着說道:

    「可是據我所知,何家壩小學的建築,因爲年久失修,教學樓破敗不堪,已經成了危樓。」

    「後來,經過當地政府統一協調,決定拆除何家壩小學,然後將小學的校址,統一放在了上游的劉家壩,那邊也有一個水壩。」

    「沒錯。」聽顧晨如此一說,何立傑似乎更加難受,也是吸了吸鼻子,不由分說道:

    「當初我信誓旦旦,說要給家鄉何家壩新建一所小學,可我說了這麼多年,卻一直沒有付出行動。」

    深呼一口重氣,努力平復下心情,何立傑又道:

    「當初,我畢業之後,買車買房,還有自己的音樂酒吧,甚至後來又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

    「那些年,也的確賺了不少錢,賬面上的資金,最高峯時,甚至有兩個小目標。」

    「但我卻從來沒去想過,我曾經承諾過的事情,我甚至一直都沒想過自己再回到何家壩。」

    搖搖腦袋,何立傑似乎非常懊悔,也是繼續哽咽着說道:

    「可現在,我一無所有,落魄的回到這裏,才發現,由於我並沒有履行承諾,何家壩人,也沒有繼續保留那所廢舊的小學,同意了上頭的安排。」

    「將何家壩小學舊址拆毀,然後合併到上游的劉家壩。」

    深

    呼一口重氣,何立傑擡頭望着天上的明月,也是不甘心道:

    「從此之後,我成了一個笑話,一個實實在在的笑話。」

    「可能在何家壩人的眼裏,我是一個騙子,一個不懂得報恩的人,我真是混蛋,連這件小事都做不好,真是該死……」

    也是聽見何立傑各種自責,此刻的何家壩對岸,忽然射來一道手電燈光。

    燈光在顧晨幾人的身上快速略過。

    很快,顧晨發現對岸的河壩上,忽然走來一名高瘦的身影。

    從身影顧晨可以判斷,這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者,手裏還拿着一根類似柺杖的物品,此刻正緩步走來。

    何立傑此刻也停止了埋怨,頓時站直了身體,用雙眼不停觀察着對岸的情況。

    「篤!篤!篤!」

    此刻的何家壩上,除了有下邊流水的動靜,還有老人杵着柺杖行走的動靜。

    眼看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身影忽然在距離大家十五米處停了下來。

    雙方相互看看彼此。

    由於車燈的照樣,和堆放手電燈光的對射,大家的視線都有些受阻。

    然而,此時此刻,那名高瘦的老者,卻忽然開口:

    「是……立傑回來了嗎?」

    一個滄桑的嗓音,頓時讓何立傑眼睛一亮。

    此時的何立傑,嘴脣顫抖,似乎也是大吃一驚。

    見何立傑沒有回覆,對面的老者又確認了一遍:「是何立傑回來了嗎?是你嗎?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