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9、栓塞

    燒烤攤上。

    兩名男子雖然說話小聲，儘量壓低了語調，伴隨着路邊的車輛噪音，一般人很難聽出兩人在商談什麼。

    但是顧晨擁有大師級觀察力，剛纔兩人談論的內容，早已經被顧晨聽得清清楚楚。

    而一旁的盧薇薇似乎還沒察覺，只是坐在餐桌一旁玩着手機。

    見顧晨一直盯住身邊的兩名男子，盧薇薇也是好奇問他：“顧師弟，你怎麼了？”

    “噓！”顧晨做了一個禁聲手語。

    盧薇薇秒懂顧晨意思，下意識的看向二人，這才靠近顧晨身邊小聲問：“那兩個人什麼情況？”

    “好像待會兒要去對付一名醫生。”顧晨說。

    “打劫？”盧薇薇扭頭瞥了二人一眼，感覺有點怪怪的。

    可顧晨卻是成竹在胸。

    畢竟兩名男子的事情已經敗露，被顧晨聽見，想必顧晨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沒過多久，老太太將二人的燒烤端到面前，也是笑嘻嘻道：“小姑娘，你又來照顧我生意了？”

    “大媽還記得我？”盧薇薇有些驚訝，畢竟上次照顧她生意，還得追溯到兩個月前。

    老太太也是默默點頭：“你這麼漂亮，我很有印象。”

    瞥了眼顧晨，老太太又道：“男朋友很帥啊。”

    “嘻嘻，謝謝大媽。”盧薇薇心裏美滋滋，感覺這話像是送溫暖。

    兩人在餐桌前享用着美食，而另一桌的兩名男子，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才走到老太太面前，掃碼付款。

    之後便站在原地抽起香菸，似乎也在時不時的看向路邊。

    5分鐘左右，見路邊有道人影緩緩走來，兩名男子相互使了個眼色，這才行色匆匆的往社區巷子裏走去。

    顧晨見狀，碰了碰盧薇薇肩膀。

    盧薇薇立刻秒懂顧晨的意思。

    合着是兩人蹲守的“獵物”來了。

    一名中年男子，正提着黑色公文包，行色匆匆的往老舊小區的巷子走去。

    顧晨來到老太太面前，掃碼付款之後，直接和盧薇薇跟在後頭。

    這種夜裏打劫的行爲，顧晨也是很少見到。

    如今監控遍地，想逃走也很容易被抓，可這兩名男子在行動之前，還飲用啤酒，這不是作死嗎？

    “盧師姐，快點。”顧晨有些擔心那名中年男子的安全，直接催促身邊的盧薇薇。

    盧薇薇默默點頭，直接緊跟在了後頭。

    一道身影在路燈的照耀下，拉成了長條，可就當顧晨準備加快腳步，靠近那名男子的時候，面前突然傳來一陣打鬥的動靜，很快便有人發出悽慘的叫聲。

    幾道黑影混在一起，扭打中，顧晨發現有人到底。

    可再次加快腳步跑到跟前，之前那兩名行爲不軌的男子，此刻已經被打倒在地上。

    而那名中年男正拍拍雙手，準備提起放在腳邊的公文包。

    卻突然發現身後出現兩道狹長的黑影，男子頓時雙拳緊握，再次擺出格鬥架勢，扭頭對準了顧晨和盧薇薇。

    由於燈光昏暗，兩人距離較遠，中年男子也是冷哼着笑道：“看來還有兩個漏網之魚，是一個一個來？還是兩個一起上？”

    “你在說什麼？”盧薇薇感覺莫名其妙。

    中年男子見狀，感覺似乎是搞錯了對象，於是放鬆身體，收回手臂，一臉懵圈的看向兩人，問道：“你們跟他們兩個不是一起的嗎？”

    “我們是看着兩人行爲不軌，似乎是想對付你，所以才過來看看。”顧晨說話之間，也是緩步來到男子面前。

    由於是老舊小區的一條小巷，路燈也是老舊燈泡，光線很暗。

    加上晚上的霧氣，讓人感覺現場有些詭異。

    可就當顧晨來到中年男子面前時，男子的金邊眼鏡，鏡片一閃，瞬間讓二人看清了彼此。

    “是你？”

    “是你？”

    二人異口同聲。

    面前站着的男子，正是第二人民醫院的副院長，顧晨之前還跟他在病房內打過照面，此刻卻在小巷中相遇，這讓兩人都是一臉驚詫。

    而再看倒在地上的兩名男子，各種痛苦的抱住身體，似乎這副院長出手夠狠。

    僅僅是一會兒功夫，就把兩人給打趴在地上。

    “原來是你啊？”盧薇薇也從顧晨身後走了過來，發現男子竟是醫院副院長，頓時也是咧嘴一笑，好奇問道：

    “你這什麼情況啊？怎麼會招惹到這兩個混混？”

    “我也不知道。”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兩名男子，副院長也是猜測着說：“可能是病人的家屬？誰知道呢？又或者跟我們醫院鬧過矛盾？”

    “聽你這話說的，合着你也不清楚這兩人的來路？”顧晨走上前問。

    副院校笑着搖頭：“我怎麼會知道呢？一走到這邊，就發現側邊有兩個黑影鬼鬼祟祟。”

    “我再往前走，就被這兩人包圍起來，兩人也是一前一後的，在確認了我的樣貌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就開始跟我動手。”

    搖了搖腦袋，副院長也是頗爲無奈：“可這倆傢伙，氣勢很足，但伸手賊差，三兩下就被我擺平了。”

    “副院長的身手也很不錯，是練過的吧？”顧晨當然清楚，副院長說的這麼雲淡風輕，但實際上是因爲自身實力就很強。

    兩名男子喝了點小酒，但卻依舊清醒。

    而且看這兩人的塊頭，似乎都不是善茬。

    可就這樣被副院長輕鬆擺平，而且痛苦倒地，這時候有些不太正常。

    更何況，顧晨害怕副院長有危險，在副院長走入小巷沒多久就跟了過去。

    可這滿打滿算也就一會兒功夫，副院長就把兩名男子打倒在地上，現在還爬不起身。

    顧晨甚至都可以想象，副院長下手是快準狠，根本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要說不是練家子，顧晨是不相信的。

    見顧晨懷疑自己，而且副院長也知道顧晨的身份，是芙蓉分局刑偵隊的，自然也不好隱瞞，只能淡笑着解釋：

    “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喜歡武術，散打，後來參加工作之後，當年的那些愛好都荒廢掉了，但唯獨武術和散打還有點熱愛的餘溫。”

    “所以，休假期間，我也經常會去散打俱樂部鍛鍊身體，這一來二去的，就形成了肌肉記憶，對付這兩個傢伙，應該還是不在話下。”

    “事實證明你是對的。”盧薇薇走到兩名男子跟前，也是輕輕踢了胖子一腳，吐槽着道：“話說你們是什麼人？幹嘛要在這裏堵人家？”

    “你又是誰啊？”胖子雖然被打趴在地上，痛苦萬分，但嘴還挺硬，一副你少管我的樣子。

    盧薇薇則是冷哼一聲，直接將隨身攜帶的警察證掏出，亮在男子面前道：“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的，你們兩個什麼情況，最好跟我會警局交代一下。”

    “警……警察？”高瘦男子見狀，趕緊將一旁的胖子拉起，就要轉身逃走。

    但卻被隨後趕來的顧晨一把攔住了去路，直接右手一推，兩人再次翻到在地上。

    此時此刻，顧晨、盧薇薇和副院長三人，組成三角隊形，將摔倒的二人圍在中間。

    兩人嚇得瑟瑟發抖，而顧晨也是掏出手機，準備撥打同事的電話，也是指着地上的二人警告道：“待在這裏別動。”

    “警察同志，算了吧。”

    也就在此時，副院長卻是無所謂道：“他們也沒傷到我，還被我給打傷了，我看還是讓他們走吧。”

    “可他們對你……”

    “沒關係的，我早就習慣了。”還不等盧薇薇把話說完，副院長依舊不想追究，直接懇求着說。

    顧晨見狀，也只好先掛斷電話。

    兩名肇事男子，此刻也是心中有愧，相互攙扶着彼此，緩緩站起身來。

    “你們是李玉梅家人叫過來的吧？”副院長問。

    兩人面面相覷，沒有做聲。

    副院長又道：“回去告訴李玉梅家人，她的情況，跟我們醫院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早就解釋過。”

    “在醫院裏，爲了估計我們醫院的名聲，我不想跟你們動手，可如果你們再要胡攪蠻纏，今天你們也看見了，我可是練過撒打的。”

    “你們要動我，我也不客氣，今天有警察同志在場，我尚且不跟你們計較，你們要是下次還跟我過不去，那對不起，我會先把你們收拾咯，然後再果斷報警，讓警察來處理你們。”

    話音落下，兩名男子也是一臉懵圈。

    原本是來對付副院長的，結果剛一開始就栽了跟頭。

    況且現在還有兩名警察在場，再待下去，豈不是自取其辱？

    權衡利弊之後，胖男子直接轉身，扶着高瘦男子，兩人也是跌跌撞撞的離開現場。

    見此情況，副院長也是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提起自己的公文包，有些鬱悶的說：“碰上這茬子事，還真是讓人鬧心的。”

    看向顧晨和盧薇薇，副院長也是感激着道：“今天多虧你們在場。”

    “害，我們也沒幫你什麼，這兩人都是你自己擺平的。”盧薇薇咧嘴一笑，感覺這副院長還真夠客氣。

    但副院長卻不這麼認爲，還是感激着道：“沒有你們在場，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兩個傢伙。”

    “說實在的，醫院最近的麻煩是一件接着一件，我心裏也很煩，所以剛纔下手才重了一些。”

    “沒關係的，你這屬於正當防衛。”顧晨怕副院長愧疚，也是給他打預防針道。

    副院長咧嘴笑笑，問顧晨：“警察同志，要不……陪我出去喝幾杯？也讓我感謝一下二位的幫忙。”

    “我們剛纔……”

    “我們剛纔也正有這個想法呢，沒想到副院長也想出去喝幾杯啊？”

    還不等顧晨把話說完，盧薇薇立馬打斷了說。

    顧晨一臉問號，心說剛解決掉燒烤還沒幾分鐘呢，盧薇薇這就要再來一波？

    但看着副院長一臉憂愁，剛纔又出了這檔子事，心情可謂糟糕到極點。

    想想自己晚上也有時間，陪他喝幾杯也沒關係，反正又不是自己喝酒。

    於是想想也就答應了：“行吧，我們陪你喝幾杯，但我事先說明，我要開車，我不喝酒。”

    “行。”見顧晨鬆口，副院長也是咧嘴一笑，拍拍顧晨肩膀道：“您二位隨意，我喝點，就當你們陪我。”

    “那我們去哪？”盧薇薇問。

    副院長帶着顧晨和盧薇薇往來時方向走去，也是隨口一說：“去一家小酒館。”

    ……

    ……

    幾人坐上顧晨的車，根據副院長的指路，大家在路上行駛沒多久，直接來到一家名爲“小酒館”的地方。

    這裏的燈光成暖色調，各種裝修也是格外溫馨。

    就連倒酒的器皿也都別具特色，給人一種古雅的感觸。

    副院長似乎是個老熟客，一進門，老闆便客氣的跟他打起招呼，並且領着幾人來到雅間。

    雅間很小，只能容納4名顧客。

    房門一關，頓時感覺有點像在綠皮火車車箱內吃飯飲酒的樣子。

    副院長點了幾道小菜，要了一壺小酒和兩瓶飲料。

    大家隨意坐下，便開始閒聊起來。

    顧晨對於剛纔的事情還一直牢記在心，出於對副院長安全的考慮，顧晨還是想知道事情原由，於是便問副院長道：

    “你剛纔說的這個李玉梅，是你們醫院的患者對吧？”

    “沒錯。”一杯小酒下肚，副院長做出一個刺激的表情，也是淡淡一笑：“那個叫李玉梅的患者，前段時間在我們醫院，接受了心臟手術。”

    “當時我們醫院對於這個手術，把握性不大，所以就邀請了一名京城的專家，過來我們這邊做‘飛刀’。”

    “開始這一切都很正常，手術也算是很成功，可後來，聽說患者中風了，而且很嚴重。”

    “因此李玉梅的家人各種找我們醫院的麻煩，愣是說我們手術過程中並不成功，才引起了李玉梅的中風。”

    “可任憑我們如何解釋，患者的家屬都不肯罷休，而由於那名專家，是由我和患者一起從京城那邊邀請過來做‘飛刀’的，所以患者把責任也追究到我的身上。”

    “那事實真相是什麼？是手術的原因嗎？”顧晨問。

    副院長擺擺手道：“跟我們手術一點關係都沒有，畢竟這種手術，那名專家還是很有把我的，不然我也不會介紹他過來。”

    “可這些患者家屬，根本就是蠻不講理，怎麼解釋都不行，愣是一口咬定，是我們手術失敗導致的後遺症。”

    搖了搖頭，副院長也是頗爲無奈道：“這我跟他們根本解釋不來，我告訴他們，接受心臟手術的病人，都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是不會因爲一個氣栓誘發中風的。”

    “是氣栓引起的嗎？”顧晨好奇問道。

    副院長默默點頭：“沒錯。”

    “這氣栓是什麼呀？”盧薇薇對這些醫療術語一竅不通，也是好奇追問。

    副院長咧嘴一笑，剛想跟盧薇薇這種醫療小白科普一下，可坐在對面的顧晨卻是搶先一步，解釋着說：

    “簡單來說，氣栓是一種臨牀現象，一般在臨牀醫療工作中，某些情況下可發生空氣栓塞，就比如心內直視手術。”

    “還有胸外科手術、胸腔穿刺、頸部血管手術、子gong內手術。”

    “子……子gong內手術？”盧薇薇聽到這個，頓時感覺心頭一驚，頭皮發麻。

    顧晨則是淡淡一笑，解釋着說：“通俗點講，就是引產和人工流產。”

    “而除了這個手術之外，分娩，需要注射空氣的操作，就比如人工氣胸、氣腹，空氣造影等。”

    “還有血液透析、靜脈輸液等，在這種高壓環境下，減壓不當所致的減壓病，其本質也是氣體栓塞。”

    “警察同志，你……你是學醫的吧？”見顧晨竟然對氣栓瞭解的如此透徹，幾乎是達到了脫口而出的水準，對面的副院長也是目瞪口呆，有些詫異。

    而顧晨則是淡淡一笑，解釋着說：“我跟着市局技術科的劉法醫，學過有些法醫的知識。”

    “所以對於氣栓這種東西，還是比較瞭解的。”

    “原來如此。”聽聞顧晨還學過法醫，頓時感覺顧晨也算半個同行。

    因此副院長也沒那麼多心理負擔，還怕自己把情況說出來，顧晨會一竅不通。

    可現在看來，顧晨似乎對醫療方面的專業，也是有着自己獨特的理解。

    於是笑笑說道：“其實李玉梅那個手術，也並沒有太複雜，我們發現她腦子裏出現氣栓，是在手術之後的幾個月裏，但是之前我們手術之後，對她也做過全面檢查，根本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那按照你這麼說，到底在什麼情況下，人腦中才會跑進氣栓呢？最近接受手術，有沒有可能誘發這種情況呢？”盧薇薇對這方面也不算瞭解，因此也想知道究竟。

    副院長則是淡淡一笑，認真解釋：“你提到的這個，我可要跟你解釋，關於最近接受冠狀動脈繞道手術，或者受到病毒感染有沒有可能誘發這種情況？”

    “其實，你首先要清楚瞭解這些原理，其次才能知道會不會。”

    見服務員小妹已經將雅間房門打開，將幾道小菜上桌，副院長本能的停頓了一下。

    待服務員小美離開雅間，替幾人將房門關閉之後，副院長這才扯了扯衣領，擺手說道：“大家吃菜，我們邊吃邊說。”

    “嗯。”聞言副院長說辭，盧薇薇也是頓了頓筷子，很快開上享用起面前的美食。

    而副院長在一杯小酒下肚後，這才神情凝重的解釋說：“就拿栓塞來說吧，它是指在循環系統中穿行的任何異物，或者外來物質。”

    “多數栓塞都是血凝塊，不過也可能是空氣或其他異物，包括靜脈注射用塑膠管、導管先端、靜脈注射白麪引進的污物和棉花，以及能經由注射進入的一切細小物件，這些你能不能聽明白？”

    “好像能聽懂一些。”盧薇薇不懂裝懂，畢竟自己聽不懂，顧晨能聽懂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