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漏洞

    “噗~”

    幾名新老同志聽着肖陽的說辭，躲在一旁噗笑起來。

    肖陽一個眼神瞪過去：“好笑嗎？”

    “肖所，您這臥蠶，看上去賊像黑眼圈。”一名體型偏旁的二級警司說。

    肖陽一愣，掏出手機，用屏幕當鏡子，也是左右觀察了一番。

    “沒辦法呀，爹孃生的，從小就有這麼深的臥蠶，小時候學校演舞臺劇，我總扮鬼。”

    “那是因爲肖師兄長得太兇悍了，哈哈，你扮鬼，小朋友都得嚇哭了。”一旁的盧薇薇笑點低，看着肖陽深深的臥蠶，忍不住憋笑起來。

    她早就想說來着……

    有次自己被肖陽借去幼兒園派發安全手冊，結果肖陽愣是把幾個膽小的女娃嚇得哇哇大哭。

    肖陽從此以後被貼上警隊“壞人”的標籤，每每審訊受阻，肖陽就會出來充當黑臉角色。

    效果還都不錯……

    肖陽回頭一想，他趕緊走到顧晨的面前，對着顧晨是左看右看。

    “肖師兄，我臉上又薯片？”顧晨把剛纔肖陽反問盧薇薇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

    “不對呀。”肖陽撓着後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你顧晨號稱芙蓉分局的拼命三郎，工作狂人，我記得你剛來警局那時候，每天睡覺兩三個小時，可你怎麼就沒有黑眼圈。”

    肖陽腦袋向前一躬，逼得顧晨向後一退。

    這下肖陽更加納悶了：“同樣都是有臥蠶的人，怎麼你的臥蠶就這麼好看，而我的臥蠶怎麼就像黑眼圈了？這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話說你顧晨還真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啊！”

    “哈哈哈……”一旁的盧薇薇都快笑噴了。

    感覺肖陽拿自己跟顧晨比，這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麼？

    肖陽就算跟老王比，那中間還得再加一個老丁啊。

    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尤其在顏值方面迷之自信。

    肖陽顯然算一個……

    檢測室那邊，法醫助理高川楓正在加班加點，而等候室這邊，大家也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座椅沙發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高川楓除去口罩，拿着檢測報表走到等候室，敲了敲房門。

    眯眼休息的顧晨睜開眼，趕緊站起身：“怎麼樣？”

    “鑰匙上的確有指紋，而且已經做過檢測，就是陳峯自己的。”高川楓將報表遞給顧晨。

    一旁剛睡醒的肖陽，這才虎軀一震，趕緊來到顧晨的身邊，率先搶過檢測報表。

    “媽的，還真是陳鋒自己的指紋，那只能說明，陳鋒真的是猝死，跟其他人無關？”

    盧薇薇瞥了眼肖陽，也是沒精打采道：“那還用說嗎？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估計是因爲今天晚上心情不好，畢竟跟張哲西剛打完一架。”

    “而後來又被紅箭隊球迷圍攻，像這種委屈，陳鋒這種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受得了？我估計他是氣血攻心，悲憤而死的。”

    “盧薇薇，你又在搶我法醫的工作了。”看着盧薇薇信口開河，法醫助理高川楓乾笑兩聲，又道：“要不我把屍體交給你，你來？”

    “那還是你來吧，我就隨便一說。”盧薇薇聳聳肩，假裝自己很無辜。

    顧晨問高川楓：“那陳鋒的屍體，你看出什麼跡象來了沒？”

    “這個嘛，表面看像是猝死，並沒有其他明顯的特徵，這個我得去進一步檢測。”

    “還有就是，我需要一份陳峯之前在江北魔幻隊時期的病歷本，最好是知道陳鋒之前就醫記錄，結合這些來判斷，會比較準確。”

    顧晨也是默默點頭，畢竟自己在陳鋒的臥室，也看不出太大端詳。

    從表面來看，陳鋒的確是猝死症狀。

    但是誘發猝死的原因也有多重因素，因此顧晨只能求助擁有檢測儀器的技術科。

    “那行吧，你繼續檢測屍體。”顧晨說。

    “我說大哥，你好歹讓我休息一下啊。”高川楓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道：“看見沒？黑眼圈，我今天還是上過白班的。”

    “原本以爲今晚值班沒啥事，可現在這一大堆工作丟給我，我也得休息一下啊，又不是你顧晨鐵打的體質。”

    “那行吧。”顧晨左右看看，發現了書櫃上還放着一罐茶葉，頓時問道：“我泡點茶給你喝？”

    “喝茶那就更睡不着了，我就躺在這裏眯一會兒，十五分鍾就行。”高川楓說。

    顧晨點頭：“那就辛苦了。”

    這邊高川楓趕走了躺在沙發上的見習警，自己躺在那兒眯眼睡覺。

    而肖陽這邊也是看完了檢測報告。

    像那些檢測數據上的專有名詞自己看不太懂，肖陽只看最終結論。

    高川楓給出的結論是，經過對死者陳峯的指紋提取，以及對照鑰匙上的指紋對比，發現鑰匙上殘留的拇指和食指指紋，同死者陳鋒右手拇指和食指指紋一致。

    因此肖陽只能再等高川楓的屍檢報告，隨手將檢測報告交給顧晨道：“你拿去看看吧，感覺這個陳峯也真是夠倒黴的。”

    “如果房間大門當時沒有反鎖，而他們江北魔幻隊領隊發現無法聯繫陳峯時，或許還可以讓酒店經理打開房門。”

    “如果第一時間送去急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還的可能。”

    “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猝死在自己的房間裏，嘖嘖，不知道多少人要提他背鍋了。”

    回頭看了眼顧晨，肖陽又道：“就比如今晚跟他打架的張哲西，很多陳峯的球迷粉絲估計又得罵他了。”

    “可能他們會認爲，要不是今晚張哲西表現不佳，陳峯耗盡體力，之後又與張哲西在更衣室門口幹架，估計就不會出現猝死的情況，現在的球迷可真是越來越激進了。”

    也是見顧晨接過指紋檢測報告後，就一直在那發呆，肖陽不解，弱弱的問他：“顧晨，你怎麼了？指紋檢測報告難道有問題嗎。”

    “嗯。”顧晨默默點頭。

    “‘嗯’是什麼意思？真有問題？”肖陽一愣，繼續追問道：“可你不是說過，高川楓的檢測技術還可以嗎？”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說話太大聲，肖陽趕緊回頭看了眼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高川楓，這才又回頭小聲道：“顧晨，到底什麼情況？”

    “對呀顧師弟，難道指紋檢測不準確嗎？”一旁揉着雙眼的盧薇薇，也趕緊走過來問。

    顧晨搖頭：“指紋檢測報告本身沒有問題，高川楓也是利用儀器正確操作，可是……”

    說道這裏，顧晨稍微猶豫了一下。

    熟悉顧晨的盧薇薇，立馬追問了一句：“是檢測中有疑點對嗎？”

    “你們看一下指紋有沒有問題？”顧晨沒有選擇直接告知答案，而是將檢測報告中，鑰匙上殘留的指紋圖片，和死者陳鋒的指紋圖片用手指出。

    肖陽接過檢測報告仔細查閱，而盧薇薇則是踮起腳，用抄作業的眼神斜視着報告。

    “兩份指紋匹配一致，鑰匙上殘留的指紋，的確是陳峯的右手拇指和食指，這沒有問題。”肖陽說。

    “這有問題。”顧晨直接懟了回去，又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鑰匙上只殘留陳鋒的指紋，難道在陳鋒之前，就沒有人摸過鑰匙嗎？”

    “你是說……酒店客房服務員？”盧薇薇說。

    顧晨點頭：“沒錯，交給陳鋒鑰匙的人，總該留下一些殘留的指紋吧，但是沒有，這把鑰匙提取的指紋信息來看，只有陳峯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指紋，這就很能說明問題。”

    “也是有可能的呀。”盧薇薇繼續發表着自己的看法，道：“你看，綠洲酒店也算是江南市的高檔酒店吧？”

    “而且陳峯住的又是酒店的高級公寓套房，那麼鑰匙肯定是被擦拭乾淨的，然後由帶着乾淨手套的服務生，親手交給陳鋒。”

    “這樣一來，鑰匙上殘只殘留陳鋒的指紋，那不是很正常嘛？”

    “可以啊盧薇薇。”聽着盧薇薇的一番解釋，肖陽也是另眼相看道：“這跟着顧晨沒多久，思維方面倒是進步不少啊！”

    “那是，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誰，我可是江南盧薇薇啊。”

    也是在肖陽的表揚下，盧薇薇頓時有些小嘚瑟。

    但是顧晨的表情卻是依舊淡然，這讓盧薇薇有點不解，轉而弱弱的問顧晨：“顧師弟，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也不全對。”顧晨說。

    盧薇薇呆了一下，扭頭看了眼肖陽，這才又回過頭道：“什麼叫做‘對又不全對’呀？”

    顧晨雙手抱胸，淡淡的道：“盧師姐這麼解釋，其實也說的過去，按照常理來說，是沒問題的。”

    擡頭看了眼肖陽手中的報告，顧晨又道：“可是你們注意到沒有，檢測報告中，從鑰匙上提取到的指紋，是陳峯的右手食指和拇指，這就很有問題了。”

    “有問題嗎？”盧薇薇一呆，趕緊又問：“難道我們拿鑰匙，不是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夾住嗎？”

    見盧薇薇還不明白，顧晨索性掏出自己的鑰匙，交到盧薇薇手裏道：“盧師姐，你模擬一下插入鎖眼反鎖大門的動作。”

    “呃……”

    雖然不知道顧晨用意如何，但盧薇薇還是聽話照做。

    可就在盧薇薇拿住鑰匙的同時，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驚雷，恍然大悟的道：“天吶！原來是這樣？”

    “咋……咋樣？”也是被盧薇薇搞得一驚一乍，肖陽莫名其妙問。

    “肖師兄，你看。”盧薇薇將捏住的鑰匙，拿到肖陽的面前展示。

    肖陽起先沒反應過來，可是當看見盧薇薇捏鑰匙的動作時，這才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如果房門真是陳鋒自己反鎖上的，那鑰匙上只會留下陳鋒的拇指指紋，而食指指紋是不會留下來的。”

    “對。”也是見肖陽和盧薇薇，終於從固定思維中跳躍出來，顧晨這才解釋道：

    “其實我們都有這樣的生活常識，當我們插入鑰匙，轉動鑰匙開鎖時，我們用的的確是大拇指和食指。”

    “但是，我們用的卻不是食指指尖，而是食指關節的部位夾住鑰匙轉動的。”

    “因此，鑰匙上即使留下大拇指的指紋，但絕對不會留下食指的指紋。”

    “既然鑰匙上留有陳峯的食指指紋，那只能說明，有人故意將陳鋒的拇指和食指指紋按在鑰匙上，造成自殺的假象。”

    “對啊。”盧薇薇也是細思極恐道：“這個兇手也太狡猾了，不過他的想法可能和剛纔的我們一樣，盲目的認爲鑰匙用食指和拇指夾住，就會留下食指和拇指的指紋，因此才暴.露出破綻。”

    擡頭看了眼顧晨，盧薇薇也是一臉欣喜道：“顧師弟，你還真是厲害呢，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這麼一說，那陳鋒可能並不是猝死？”

    “一定不是猝死。”顧晨皺皺眉，直接走到高川楓面前，用手拍了拍高川楓。

    “怎……怎麼？十五分鍾到了嗎？”高川楓從夢中驚醒，也是不由分說道。

    “別說了，趕緊帶我去一趟檢測室，我想再檢查一下屍體。”顧晨說。

    高川峯眯了眯眼，站起身說道：“那跟我來吧。”

    一行人穿好服裝，戴上手套腳套，直接來到停屍間。

    屍體上方的聚光燈打開，頓時除停放屍體的區域，周圍一片昏暗。

    陳峯躺在擔架牀上，臉色慘白。

    可忽然，高川楓卻是眉頭一皺：“怎……怎麼會這樣？剛纔送進來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這麼明顯。”

    顧晨用手指撥動着陳峯的嘴脣，淡然說道：“嘴脣開始逐漸變成黑紫色，臉色也不好看，雖然和猝死的症狀表情一樣，都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但是……”

    顧晨再次蹲下身，對着已經退去衣物的陳峯屍體下方進行檢查時，也是確認了一番。

    “屍體底部開始出現屍斑，人死後，全身的血液都會向身體的底部下沉，最後將滲出血管，遊積在身體底部的組織裏面，形成紫色的斑點。”

    “可是對於中毒的人來說，由於血液中含有其他的成分，斑點就不會是紫色。”

    “對。”法醫助理高川楓也是確認道：“如果屍體是仰臥着，那麼斑點就應該在背部，如果是俯臥，就應該在前胸。”

    “當然，發現異常的斑點也不能說明死者就是中毒而死的，因爲毒藥並不一定會要了一個人的性命，真正導致其死亡的可能是另外的原因，但這至少能說明死者曾經中過毒。”

    顧晨皺皺眉，說道：“高川楓，你說的也沒錯，或許陳鋒早就中毒，只是當時我們在現場檢查時，症狀並沒有體現的太明顯。”

    “你現在趕緊取出陳峯的血樣檢測一下，看看他到底中的是那種毒。”

    “沒問題，這個交給我。”高川楓點點頭，立馬進入工作狀態。

    先是對死者陳鋒提取血樣後，將其放入添加了萃取溶劑的試管中，用塞子封住試管口。

    隨後，高川楓又將試管放在離心機器上，開始分離不同密度的物質。

    在離心機的高速旋轉下，血液會沉到試管的底部，而毒物則被萃取溶劑所吸收，升至試管的頂部。

    接下來，高川楓就可以對溶劑進行成分分析了，從而確定毒物的種類和性質。

    “這需要一點時間，你們要在這裏一直等下去嗎？”高川楓在操作前，轉身問顧晨。

    “不用了，你慢慢操作，我想我們現在應該立刻返回事發現場。”

    顧晨非常清楚，之前大家的確大意，認爲陳鋒猝死的可能性大。

    畢竟房門當時是由內部反鎖，且鎖眼上插着鑰匙，而且指紋在當時還無法檢測，大家理所當然的認爲，這可能是陳鋒的自然猝死。

    可是現在看來，指紋上存在明顯的漏洞，而陳峯的屍體，也在放過一段時間後，可以出現一些中毒的症狀。

    將這些線索全部組合在一起，顧晨有理由相信，兇手是在毒殺了陳鋒之後，故意製造一起密室猝死案。

    而能夠做到這些的，肯定是在陳峯進入酒店賓館後，跟他有所接觸的人幹的。

    因此現在返回綠洲賓館，就顯得如此迫在眉睫。

    “顧晨，那還等什麼？咱們走。”肖陽反正是待不住了，直接催促起顧晨。

    大家在檢測室告別了高川楓後，退去防護裝備，這才叫醒還在等候室休息的警員，立馬開車前往綠洲賓館。

    和之前人潮涌動的綠洲賓館大門不同，現在已經快凌晨三點。

    之前的媒體和球迷，也都早已散去。

    路邊只留下一地垃圾。

    也是見警車停在大門口，坐在大廳沙發上休息的客服部經理，這才又趕緊站起身，來到大堂的門口。

    “咦？顧警官，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我們的同事還在現場嗎？”顧晨推門問道。

    “在的，都在現場呢，估計今晚很多球員都睡不着覺了，所有人都被叫醒進行詢問，現在大家都很慌啊，可能會影響明日的比賽。”

    “還比賽？就這種情況還能比賽？”肖陽看着酒店經理，也是沒好氣道：“在案件沒有調查清楚前，所有球員都不得離開。”

    “啥？”酒店經理也是忽然一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送着顧晨等人坐上電梯後，這才長舒一口氣道：

    “所有人不得離開？那就是說……明天的球賽也看不了了唄？”想想之後，酒店經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這幫警察，到底是要鬧哪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