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突發軍情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姒錦字數:3553更新時間:24/07/24 09:31:57
    地動、洪澇,災情牽動人心,也讓新京沉浸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馮蘊在乾元殿裏陪瑞寶翻閱了許多災情典籍,到黃昏,太陽收斂了刺目的霞光,這才騰出手來,讓小滿陪着她去找濮陽漪。

    濮陽漪居住的太平園,她已經許久沒來過了。

    時光湮沒了舊事,但舊人還是那些舊人。

    長公主穿一身寬袖織錦深衣,跪坐案席,對馮蘊很是客氣,與前晉時期在太平園召見馮蘊的姿態,天壤之別。

    物是人非。

    馮蘊微微揖禮。

    “長公主殿下安好。”

    長公主起身還禮,“多謝娘娘掛念,老身還算康健。”

    又擡袖招呼,“娘娘請上坐。”

    馮蘊微微一笑,在客位跪坐下來。

    長公主的模樣看上去蒼老了許多,明明養尊處優,兩鬢卻已生花發,可見她這些年她過得並不舒心。

    沒有了絕對權勢,縱使新朝給她一個尊位,也終歸是不同了。

    她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兒。

    而她的兒子濮陽縱,郡王封號一應被保留了下來,但新朝初立的時候,便被派到中京去頂了一個閒職。溫飽不愁,升遷無望。

    有些話不必說,彼此都清楚。

    裴獗對前朝宗室和王公,有忌憚的。

    長公主以前大抵也沒有想到,最有出息的,反而是她的女婿溫行溯。只不過,隔了一層的權力,便不是自己的了。

    兩人坐下說了一會兒話。

    馮蘊禮數周全。

    長公主也是客套有禮。

    “眼下這光景,宗親們都淡了。若非逢年過節,平常也難得來往。倒是娘娘周到,還能有心過來走動走動……”

    馮蘊想到長公主得勢時,門庭若市的那一番景象,心裏微微一惻。

    “殿下何須客氣?我們兩家本是極親的。”

    說罷,她又單刀直入,笑着說明來意。

    “我是來找嫂嫂的。”

    “娘娘有心了。”

    長公主一嘆,眼圈便又紅了。

    “娘娘替我勸勸她吧,嫁了人,就應當守着自家夫婿去的,成日陪着我這個老太婆,有什麼用?”

    長公主稱自己老太婆,有點彆扭,但也不違合。

    馮蘊道:“嫂嫂也是想盡孝,殿下何必拂了她的意?”

    長公主眼裏滿是疲憊,“她啊,早日替溫家誕下子嗣,才是該幹的正經事。”

    馮蘊沉默。

    當每個人的目光都注視着濮陽漪的肚皮時,她心裏的壓力該有多大?

    兩個人正在裏屋說話,濮陽漪便過來了。

    她行禮,笑道:“娘娘怎麼來了?”

    馮蘊實話實說,“大兄託我,多陪陪你。”

    濮陽漪喉頭一哽。

    開不了口,眼眶便紅了。

    片刻,她才收拾情緒,笑着對她道:

    “你可吃過夜飯了?我吩咐竈上去做……”

    “嫂嫂不必勞煩,吃過了,吃過了。”

    馮蘊拉着她,朝長公主看一眼。

    “殿下,那我同嫂嫂去說些體己話?”

    長公主微微點頭,朝她們擺擺手,“去吧去吧。”

    濮陽漪看一眼自己的老孃,同馮蘊出來,便無奈地一嘆,“我阿母是不是又讓你來勸我了?”

    馮蘊雙邊說和,也覺得有些無奈。

    “殿下也是爲嫂嫂着想。”

    “我知道。”濮陽漪遲疑一下,看着前方的路,“這次我準備聽她的話。”

    馮蘊一怔。

    就聽她苦笑道:

    “方纔我就在打點行裝。夫君說丹郡艱苦……可我是他的妻子,他能吃得苦,我爲什麼不能呢?”

    身體上的苦,又哪裏有心裏的苦讓人遭罪?

    馮蘊看着眼前的婦人。

    從懵懵女子到如今的都督夫人,一品誥命……

    她變化是真的很大。

    “去吧。”馮蘊鼓勵道:“孩子的事,有時候就是一個緣分,我當初也是多年沒有消息,那次追着陛下去西京,回來就懷上了……”

    濮陽漪眼淚在眼底打轉,臉上仍是掛着一抹倔強的笑,雙手緊緊握住馮蘊的手。

    “我也會有的,是不是?”

    “會。”人生的變數,皆是無常。

    但馮蘊面對這雙灼熱的眼睛,不願意說出半個灰心的字眼。

    爲了追逐溫行溯的腳步,濮陽漪甚至沒有等到第二天,和馮蘊話別,便帶着行李出發了。

    馮蘊和小滿將她送到府門口。

    等她的馬車遠去,這才辭別長公主回到宮中。

    -

    紅日西沉,落在琉璃瓦上。

    乾元殿沐浴在一片莊重的光暈之中。

    一個月後,前往蒼巖山的渝忠和石隱傳來捷報,北戎兵馬並非奏報所稱的十萬,也就三五萬烏合之衆,並不敢與大雍軍正面交戰,一如既往利用蒼巖山地勢,神出鬼沒地打伏擊、燒殺劫掠……

    渝忠和石隱在到達蒼巖山的第三天,便在峽谷攔截住北戎的一支先鋒馬隊,全殲之。

    朝堂上歡欣鼓舞,爲北雍軍請功。

    裴獗在御書房的案几邊,負手而立,雙眼看着桌案上的大雍輿圖,神色肅冷,好像凝結着殺氣的目光,就那麼定格在大雍的萬里疆哉上。

    “陛下看出什麼來了?”馮蘊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後,雙手輕輕的,從他的後腰圈過去。

    裴獗沒有受到驚嚇。

    能在他的書房裏來去自如的人,唯有她。

    “南邊沒有消息,不踏實。”

    馮蘊看一眼那輿圖,眉頭蹙了起來。

    “我以爲,陛下在憂心災情。”

    裴獗道:“災是天意,防不住。禍是人爲,不得不防……”

    “很對。”

    馮蘊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大兄去了那麼久,也沒有消息嗎?”

    “有。”裴獗道:“五日前。一切如常。”

    按說,五日並不是太久,沒有異常事情不再上報,也沒有什麼,不值得擔憂。

    但溫行溯是一個行事謹慎的人,裴獗差他前往丹郡督軍,那便是對齊軍生出了防備之心,身爲臣子,爲消除君王的疑竇,每日一報也是應當。

    馮蘊心裏突了一下,擡眼看來。

    “大兄該不會出事了嗎?”

    四目相對。

    裴獗凝視她片刻,突然沉聲。

    “來人!”

    侍衛即刻入內。

    “屬下在。”

    裴獗道:“傳緹騎司韋錚。”

    侍從剛蹬蹬下去。

    裴獗又冷聲吩咐。

    “召京中衆臣,乾元殿議事。”

    “喏。”

    馮蘊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裴獗稍作遲疑,“蘊娘在這裏等我,還是想要去聽聽?”

    馮蘊道:“我去檢查瑞寶的課業吧。”

    裴獗點點頭,沒多停留,徑直去了大殿。

    乾元殿的主殿十分寬敞,容納上百人議事,不在話下。

    寂靜中,時間過得特別慢……

    朝臣們陸續趕到乾元殿。

    君臣肅穆,氣氛低壓異常。

    約莫盞茶的工夫,韋錚才匆匆前來。

    然而,他不是來領命的,而是報信的。

    “陛下,緹騎司收到消息,南齊皇帝御駕親征,率大軍沿河西進,出淳寧,翻越重重山嶺,攻打古邑縣城……古邑、失守了。”

    一句話猶如驚雷。

    尚書令肝膽俱震,氣不打一處來。

    “齊國若動員五十萬大軍,必會有跡象可查。我朝養的斥候,全是傻子不成?爲何會一無所知?”

    衆臣頻頻點頭。

    “古邑失守,溫都督何在?”

    都督的職務,便是都督諸軍事。

    朝臣的矛頭自然而然指向了溫行溯。

    韋錚嘆一聲,視線裏是龍椅上靜靜不語的皇帝。

    “諸公有所不知,南齊軍這次行事當真詭祕,緹騎司得到消息時,齊軍已然兵抵古邑……不僅如此,他們早早就買通了古邑城的守將。守將陣前叛變,打開城門,有內賊接應,守軍倉促應戰,難以招架,短短一個時辰,古邑便淪陷了。要不是溫都督反應及時,調集丹郡一帶的南雍軍兵馬將齊軍主力攔截在鎖鑰嶺,形勢更是不堪設想……”

    調兵遣將是需要時間的。

    溫行溯能做的,已經做了,衆臣心急如焚,也不好再指摘他什麼。

    敖政看一眼座上的皇帝,急聲道:“失了古邑城,要是再失丹郡,信州便門戶大開,岌岌可危……”

    “丞相所言極是,當務之際,我朝應即刻調集大軍,前往丹郡支援溫都督,將齊軍打出古邑!”

    聲音未落。

    外面再傳出長長一聲。

    “報——”

    “南雍軍急報——”

    衆人心絃一緊。

    這必然是溫行溯傳來的最新消息。

    大殿裏,衆臣屏息凝神,鴉雀無聲。

    傳令兵直入乾元殿,跪在御前,拱手呈稟。

    “稟陛下,齊帝發檄文,傳國書,佈告天下,聲稱要約戰大雍皇帝。”

    約戰?

    衆人竊竊私語。

    國書呈上,裴獗擡了擡手,示意在場的朝臣傳閱。

    臣衆看完國書,無不義憤填膺。

    當年晉齊之戰,晉軍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緒下,同意了齊帝的提議,爲免戰事擴大,徒增民衆傷亡,以三道試題,解決信州歸屬問題。

    事後衆人再回想,那分明就是蕭三設下的陷阱。

    也就是李太後愚昧無知,才會點頭同意。

    那次,幸虧比試的最後一局,當今皇后以高超的算學技巧破局,力克齊國大儒燕不息。最後,晉二勝一負,贏得信州,當之無愧。

    以文雅的辦法定輸贏,避免了流血犧牲,此事當年曾被引爲美談,齊帝的君子之風,也爲他贏得了多年的賢君之名……

    轉過頭來,他們好處佔盡,得了多年的和平發展,翅膀硬了,竟先撕毀盟約,偷襲奪城,打了盟國一個措手不及,然後才“翩翩有禮”地發國書宣戰?

    豈有此理!

    衆臣齊聲怒罵。

    “齊人果然不要臉!”

    “蕭三不講道義,無恥!”

    “既是約戰,其中必定有詐。”

    “陛下萬萬不可中了他們的奸計。”

    裴獗安靜地聽着。

    慢慢的,手撫龍椅,站了起來。

    “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