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西京防圖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姒錦字數:3697更新時間:24/06/29 19:28:37
    小賊……?

    馮敬堯心裏重重一沉。

    他側目,朝裴獗拱了拱手。

    “王爺,這是一樁誤會。我那不爭氣的下屬,多飲了幾杯,鬧了出笑話……”

    “我看這不是什麼笑話。”馮蘊冷笑一聲,接過話來,指着段武道:“有大道不走,專挑小徑花叢,無人煙處,又鬼鬼祟祟遁入園子,不是做賊,那就是意圖不軌。”

    馮敬堯側目怒視,也指着段武。

    “馮十二娘,你看不出來嗎?他這神情分明就不清醒。醉後行事,如何意圖不軌?”

    “也許他是裝的?”

    馮蘊和裴獗對視一眼,脣角微掀。

    “一個裝醉,一個裝傻,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祕密。廂房穢亂,也只是你們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要不然,馮夫人方纔爲何要千方百計地阻止,不讓我們的人闖進去?”

    陶氏面色大變。

    “我沒有。”

    馮蘊微笑,“衆目睽睽之下,衆人所見,馮夫人還要抵賴嗎?”

    陶氏喘息幾下,語塞。

    她當然不能承認自己那麼做,只是爲了營造一出維護馮雅偷人的假象……

    裴獗不在那個屋裏,她們就全盤皆輸。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眼下,只能棄車保帥。

    陶氏又恨又急,不顧馮雅的臉面,大聲斥責道:

    “方纔我是怕這賤婢耐不住性子,做出什麼醜事來,丟了馮家的臉,這才出聲維護……十二娘,我們都是馮家人,你也是姓馮的,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給了嗎?”

    馮蘊輕笑,“衆所周知,我是被馮家厭棄的。馮夫人還是不要攀親帶故的好。”

    陶氏快要被她氣死了。

    “裴府設宴相邀,我們前來赴宴,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你簡直是含血噴人,毫無道理!”

    馮敬堯看她失態,輕咳一下。

    等陶氏閉嘴,他才慢條斯理地道:“雍懷王,我們是齊國的使臣。你無權處置。”

    使臣夙來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晉齊是盟國。

    在場的晉臣紛紛蹙起眉頭。

    豈料,裴獗並不買賬。

    “此事若不是出在我府上,我自會謹守盟約。然則,這是裴府,是我家中。家宅安寧,不以法論。齊使的豁免之權,豈可逾越私宅?”

    這話如當頭一棒。

    馮敬堯臉色驟然一變。

    馮蘊卻是輕輕一笑。

    她第一次發現裴獗如此能言善道,並且說得毫無破綻。

    “來人。”裴獗冷着臉,“給我搜!”

    “喏。”

    幾名侍衛衝入廂房,裏裏外外地翻找。

    兩個侍衛夾着段武。

    又有一人當着衆人的面,在段武身上檢查起來。

    段武這時已恢復了些許意識。

    他看着裴獗冷若寒霜的臉,如墜冰窖一般,整個人用力掙扎起來,大吼大叫。

    “你們無權搜我,無權!我是馮公的人,我是齊使……你們無權處置我……”

    他的掙扎並沒有用。

    這是裴獗的地盤。

    莫說是搜他。

    就算裴獗想搜這裏的任何一位王公大臣,只怕他也跑不掉……

    譁的一聲。

    段武的衣裳被撕開。

    裏襯露出硬硬的一角。

    左仲眉頭微擰,伸手一拉。

    一張油紙包裹的絹布落到他的手上。

    左仲看一眼,雙手呈送到裴獗的面前。

    “大王。”

    裴獗的神情冷冽到了極點。

    他看一眼面色凝重的馮敬堯。

    “打開。”

    左仲應聲,緩慢地展開那一張絹帛。

    當“西京佈防圖”幾個字映入眼簾,庭院裏登時響起一陣低低的吸氣聲。

    “好大的膽子!”敖政第一個出聲,走出人羣,指着馮敬堯便大聲怒斥。

    “齊使出使西京,我大晉上下無不以禮相待,未曾料想,你等竟包藏禍心,暗中竊取我西京城防圖,這小人行徑,簡直無恥之尤!”

    城防圖不比金銀珠寶,既是偷盜,其用心,便不言而喻了。

    晉臣竊竊,又是罵聲一陣。

    馮敬堯下意識攥緊手心,冷冷地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馮某到西京後,每日行蹤無不在你們緹騎司的探子眼睛裏,何來機密可言?除了晉帝照會,我不曾入宮。貴國佈防圖藏於何處,我也不得而知。就算有心竊取,也無從下手。”

    他緩緩一笑,盯着裴獗。

    “馮某也好奇,雍懷王的府上,爲何會藏有西京佈防圖?”

    好一頭狡猾的老狐狸。

    他明知晉廷的內鬥,還要反咬一口,試圖把矛盾轉移到裴獗的身上來。

    然而,裴獗長身而立,一臉淡然,根本不在乎他的挑撥。

    “馮公此計,行不通。還是老實交代,你是如何得到這張佈防圖的吧?”

    四周靜寂無聲。

    馮敬堯黑眸微微轉冷。

    這晉國就是裴獗的一言堂,就算是阮溥,敢跟新黨鬥,卻也不敢當面指責裴獗本人。

    他陡然一嘆。

    “雍懷王無端加罪,我無話可說。”

    裴獗盯住他的眼睛,黑眸泛冷。

    “來人,將馮敬堯等一幹人犯,押入大牢候審。”

    “雍懷王!”馮敬堯長聲高呼,擡手一拱,“我勸你三思。”

    這時聞訊而來的王公大臣越來越多,除了齊帝元寅,長公主、溫行溯等人,也全都過來了。

    馮敬堯的視線徐徐掠過衆人,一席話說得義正詞嚴。

    “晉齊交好,烽火已滅,馮某沒有偷佈防圖的必要。這分明就是有人誠心加害。你們當真要爲了宵小伎倆,讓晉齊和議數年的成果,付諸東流嗎?”

    四周響起一片竊竊聲。

    不打仗的幾年,晉國發展得快,他們日子也過得舒心。

    如果晉國強扣齊使,那就是率先破壞兩國盟約,到時候,要是再起紛爭,戰事再起,幾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馮敬堯抓住這一點,冷冷看着裴獗。

    “雍懷王要是爲一己之私,破壞兩國盟友之誼,不怕成爲千古罪人,也不怕爲晉國百姓所唾棄嗎?”

    一己之私。

    他在陰暗地指責,今日是裴獗設局。

    其實不止他這麼想,就連晉臣也有人存了這種想法……

    只是當下,不能說,也不便說。

    “豈有此理。”敖政指着馮敬堯的鼻子就開罵,“老不休的,放屁都蹦到我大晉的臉上來了,還要給你臉不成?”

    又拱手對裴獗道:“偷竊佈防圖,事關重大,還請大王依律法辦。”

    他聲音一落,阮溥便匆匆站出來,朝衆人施了一禮,又對裴獗一揖。

    “依下官之見,涉及兩國邦交,應當事先知會齊君,再行定奪……”

    哼!

    裴獗冷冷看着他。

    “我宅子裏進賊,還要請蕭呈來處置?”

    他直呼蕭呈名諱,全然不當一回事。

    “押下去!本王生辰,見不得這些醃髒東西。”

    侍衛:“喏。”

    “雍懷王!”馮敬堯面若寒霜,由着侍衛上前抓扯,沒有掙扎,而是聲色俱厲地警告。

    “你不顧邦交之誼,若是讓戰火重燃,你就是千古罪人!”

    裴獗冷笑一聲。

    “馮公還不清醒。”

    他慢慢走到馮敬堯的身前,突然低頭,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什麼。

    馮敬堯登時面如死灰,盯住他。

    一動也不動。

    侍衛把馮敬堯帶走了,雙腳拖在地上,如同行屍走肉。

    馮蘊看得驚嘆不已。

    她很好奇裴獗到底說了什麼,一句話就摧毀了馮敬堯的精神防線?

    “十二娘,那是你大伯啊!”陶氏灰白着臉,整個人軟在地上,眼淚如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淌,“那是你嫡親大伯,你個畜生,你怎麼如此狠心?畜生啊!”

    馮蘊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看着。

    幾個婆子上前,拉住陶氏就走。

    後面,是衣衫不整的馮雅……

    從喜到悲不過短短時間,馮雅很久都沒有回神。她看着裴獗氣勢凌人地站在那裏,冷心冷面,多一眼都不肯看自己,好夢破碎得無聲無息,一時萬念俱灰,又哭又笑。

    “我沒有跟人私通,我也沒有偷竊佈防圖……”

    “是馮十二娘陷害我……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只是喜歡雍懷王……說好納我爲妾……馮十二娘本性善嫉,容不得我……這才下此狠手……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她哭着喊着,被婆子拖得踉踉蹌蹌。

    可惜,聲嘶力竭,也沒有人理會。

    裴獗擡袖對衆人道:

    “酒宴未散,還請諸位入席暢飲。”

    馮蘊也跟着笑盈盈地邀請那些夫人貴女,往後花廳走去,“裏面請,裏面請。今日本是大王的千秋大喜,怎料出了這等差池,讓各位見笑了。”

    衆人寒暄着往裏走。

    有一個夫人忍不住,笑着道:“王妃別怪我多嘴,方纔聽那馮夫人的意思,你有意把庶妹留在府上,是想爲王爺納妾?”

    馮蘊垂下眼眸,淡淡苦笑。

    “陶氏確實在我面前提過……我原本想着是本家,也想擡舉她的,哪裏想到,她這麼不爭氣?罷了罷了,不提這鬧心事……”

    那位夫人當即贊她大度。

    馮蘊溫婉清潤,笑盈盈地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尋常,我是從來不拘着他的。倒是大王嘴刁,也沒幾個能入眼的,我也犯愁着呢。”

    “那是,雍懷王何等丈夫,尋常的庸脂俗粉,如何入得他的法眼,這世上,有幾個像王妃這等姿色才華的女子?”

    “夫人謬讚了,來來來,請入座。”

    “再添酒來。”

    一羣婦人笑逐顏開。

    沒有了馮家人,接下去的大宴極是順利。

    賓主盡歡,等宴席散去,把貴客都一一送出府門,馮蘊才問裴獗。

    “你方纔跟馮敬堯說了什麼,他怎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裴獗揚了揚眉,“不如蘊娘先說,準備爲我納幾房小妾?”

    這都讓他知道了?

    馮蘊有些好笑,擡了擡眼,一臉正色。

    “男子納幾房小妾都沒有人會說三道四,女子若不賢良溫恭,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我就耍個嘴皮子,得一個體面,大王都容不得嗎?”

    裴獗深深看她一眼。

    明知她裝模作樣,還是軟了心腸。

    “走吧。”他攬住馮蘊的腰,徐徐往府裏走。

    三月裏,正是春意盎然,萬物復甦的時節。

    府裏的花開了,桃紅梨白,柳綠杏粉。微風拂過,蜂蝶紛飛,令人沉醉。

    裴獗低頭,望着她眼眸微彎的樣子,淡淡道:“我告訴馮敬堯,要殺他的,是蕭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