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生根發芽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姒錦字數:3369更新時間:24/06/29 19:28:37
    大王進了屋,小滿便將門一掩,到外屋把燈也熄滅了。

    裴府大宅深院,沉在暗夜裏。

    窗前,銀月灑下一層光暈,照得滿室旖旎。

    光影裏身影交錯,溶溶迷離……

    馮蘊並不十分清醒,也沒有聽清楚裴獗說了什麼。

    隱隱就兩個字入耳——孩子。

    孩子。

    她的孩子。

    情緒彷彿在無邊無際的空洞裏盪漾,失落盈涌至四肢百骸,一種空茫,讓她如臨深淵。

    一無所有,空白一片,急切地想用什麼填滿……

    她顫巍巍睜眼,喉頭哽咽。

    “孩子,我的孩子……”

    羅衫輕褪。

    裴獗伸手取下她頭上的白玉簪子。

    “會有的。”

    從花溪到西京,千里之隔。

    他們許久沒見了。

    情動處,他總有辦法令她沉浸……

    今日的裴獗更像是奔着生孩子去的,見她迷惘失落,不時發出一聲哽咽,他竟是全無往日的耐心,手勁極大,哪哪都大……

    馮蘊腳趾微蜷,來不及退縮,就被他拉了回來。

    他輕了些。

    如螞蟻爬過,癢酥酥的,啃噬一般。

    放空的思緒漸漸遊離。當空虛被徹底填滿,她飄飄蕩蕩,好似浮在江河大海上的薄霧,在他烈日般的火熱裏一點點升騰,彷彿下一瞬就要飛起來……

    “將軍,將軍……”

    她常會在迷糊時胡亂叫他。

    將軍。

    大王。

    裴郎。

    狗王。

    又或是裴狗。

    稱呼不同,便是她體驗或是心情不同。

    此刻,她軟綿綿,像一隻等着哺喂進食的小鳥。

    裴獗目光深沉,黑眸裏卻冷肅一片。

    要是馮蘊足夠清醒,就會看到男人的眼裏清朗一片。

    不是平常歡好時的癲狂,反倒像是上戰場禦敵般嚴肅,進退恰到好處,一刀一槍殺得敵人片甲不離,還遊刃有餘……

    “啊裴……”馮蘊低低輕喚,嘴微張,不自覺地推他,“夠了,夠了。啊……不……”她突然睜大眼睛,看着男人的臉。

    疾風暴雨,當頭澆灌。

    鋪天蓋地的快慰,她情不自禁收緊,死死揪住被子。

    久久,直到浪潮退去,那口憋在喉頭的氣才哽出……

    她如同哽咽,“出去,你出去。”

    男人低頭,喘氣,黑眸炯炯。

    整個人平靜得全不若往常。

    “好。”他方要動彈,馮蘊便倒吸一口氣,指甲剜在他的肩膀,連聲呼疼。

    又鶯聲細語讓他別動。

    裴獗:……

    他目光沉沉的,就那麼撐在身側,看着她。

    馮蘊扶住他的肩膀,推了推。

    “慢點,你慢點。”

    他仍是說好,很配合。

    可她很快就發現……

    不行。

    一番久別重逢的極限,兩個人都太過忘情……

    他出不去。

    稍一動,她便疼。

    馮蘊有種崩潰的感覺,“你故意的。”

    裴獗啞聲:“意外。”

    “我不信。”

    “看你病重,便努力了些。”

    “我病不病,有何相幹……”

    “解藥總得管飽。”

    “裴狗,你……”

    聽她又罵裴狗,裴獗眉梢微擡。

    看來腦子清醒些了。

    他將手背擱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體溫。

    “沒那麼熱了。解藥有效。”

    馮蘊出了一身汗,確實舒服了很多,腦子彷彿也沒有方纔那麼沉重了,原本喪失的神志,也漸漸回籠……

    她推他,掙扎着要下地,“起開,我難受。”

    “是你貪吃。”

    他低下頭來盯住她的眼睛。

    一本正經,說葷話。

    “神魂都交代給你了,仍不肯放。”

    馮蘊滿臉紅霞,額頭滲汗,“你再試試。”

    他低低嗯聲,便好心起身。

    馮蘊猛地仰頸急喘,頭皮發麻,“別。”

    裴獗悶哼,黑眸深深凝視,一副無能爲力的樣子,“我也難受。”

    馮蘊的注意力全在那裏,並沒有發現他眼裏一閃而過的笑意。

    “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裴獗雙手鉗住她的腰,麻利地托住她翻轉過來,將她穩穩地放在身上。

    “好受些沒有?”

    “沒有。”

    彷彿要在肚子裏生根發芽似的,她如何能好受?

    “乾脆閹了你得了。”

    馮蘊欲哭無淚,頭垂在他肩膀上,張嘴喘氣,抖得厲害。

    說不出的憤懣不平,可自己又實在地知道,其實不全是難受,而是那無法言說的戰慄,讓她難堪。

    裴獗當然也是。

    整個淹沒着纏綿其間,彷彿要被她融化一般,怎一個舒爽了得。

    “睡吧。”他一本正經,瞧着她染紅的雙頰,拇指輕刮一下,不讓她看出他那些歪心思:“放鬆些便好。”

    馮蘊無奈地攥住他的衣袖,點了點頭,這時才發現他衣裳竟還穿得好好的,更顯得她樣子狼狽……

    她絕望地閉上眼,更是焦急。

    “乖,不怕。”裴獗裴獗眉目舒展,吻她額頭,十分耐心地安撫她,“你累了,太緊張,休息休息便好。”

    他一動,馮蘊那神魂便有一半飄到了天上。

    她怕極了,明知有些不對,也沒有力氣再爭辯,於是將臉掩入他的衣襟裏,合上眼,像一隻小貓,平素冷淡不親人,可被喜歡的人擼起毛來,也能呼嚕呼嚕柔順得不行……

    -

    馮蘊人在病中,接下去好幾天都足不出屋。

    次日裴媛來看她,屋子裏滿是藥味,弟媳婦也神情懨懨,提不起勁來的樣子。

    “好生休養着,可別落下病根。”

    裴媛很是心疼她。

    大老遠過來,遇上這些糟心事情,這樣柔弱的弟媳,還硬撐着爲先帝辦了喪才倒下,那是多麼不易……

    馮蘊對上她關切的眼神,心裏火燒火燎的……

    其實吃了太醫令的藥,又被裴獗哺喂那麼多解藥,她昨夜燒退後,便已好了許多。

    沒有精神,僅僅是因爲卡了大半夜,沒有睡好而已。

    “那我便不送長姊了。”

    “別送別送,送什麼?一家人,不用跟我客氣。”

    裴媛是個爽利的性子,自從跟敖政和離,也不用再裝嫺靜溫柔了,儼然一副將門虎女的樣子,拉着阿左和阿右,又笑盈盈地回頭看她一眼。

    “這幾日,想來會有不少夫人貴女上門探病,我一律幫你婉拒了。”

    以裴獗在大晉的地位,雍懷王妃這一病,王公大臣們,定然會差了家裏的夫人上門探病。

    她猜馮蘊是不耐煩面對這些。

    馮蘊也是感激一笑。

    “有勞長姊。”

    裴媛輕笑,“你阿姐我旁的本事沒有,打發人,那是一套一套的。”

    馮蘊撲哧一笑。

    想到了敖政。

    那就是一個被裴媛打發了一次又一次的人。

    裴媛走了,馮蘊早飯都沒有吃,長長嘆息着將自己裹入被窩,這才舒舒服服地補了一覺。

    晌午後醒來,便有人來報喜。

    新帝登基,在準備登基大典的同時,有人諫言,再爲雍懷王加食邑。

    同時,御賜十二冕旒、天子旌旗。

    馮蘊嚇一跳。

    十二冕旒,那是天子規格。

    天子旌旗更不該是臣子用的。

    皇室商量這麼久,給馮蘊這等破天荒的賞賜,不僅是答謝裴獗扶莊賢王上位的回禮。

    還因爲……

    他們已經封無可封,賞無可賞。

    九錫已加,權至巔峯。

    新帝還能賞這個功蓋天下的攝政王什麼?

    房裏幾個僕女的心思沒有那麼複雜,全然不知這將意味着什麼,一個個與有榮焉。

    “咱們的新陛下,當真大方。還沒登基,便先想着如何賞賜大王。”

    “大王用上天子才能使用旌旗,不就跟皇帝平起平坐了嗎?”

    “那可不同,天子儀制又不止十二冕和天子旌旗,皇帝還是要壓一頭的。”

    幾個人說得小聲。

    馮蘊卻是一聲沉喝。

    “不可胡說!”

    她冷冷地掃過去。

    “我再聽到你們議論朝事,一個字十個板子,打死爲止。”

    幾個僕女從來沒有見過馮蘊發這麼大的火,嚇得不輕。

    當即跪地告饒,悔過不止。

    馮蘊沒有再說什麼。

    “去擡水來,我要沐浴。”

    新皇帝在登基前,先迫不及待地看賞,是怕登不上基。

    可這種東西,皇帝敢賜,臣子也不能要啊。

    -

    新帝登基,西京城裏不乏熱鬧可瞧。

    馮蘊閉門謝客,不見客,不出門。

    裴獗卻是早出晚歸,十分忙碌。

    可即使這樣,也絲毫不減半點興致。

    許是分別這些日子,曠得太久,他最近要得十分狠,像餓了半輩子沒吃飽的野狼似的,渾不要命,恨不得把她折騰散架……

    馮蘊都由着他。

    畢竟這些年來,她是有些虧欠的。

    橫豎她在西京閒着,就當彌補他好了。

    一面是緊鑼密鼓的登基大典。

    一面是如魚得水的房闈纏綿。

    裴獗絲毫沒有耽誤什麼,在暗流涌動的西京城裏,比誰都要來得平靜,回家也不說半句政事。

    沒有料到,登基大典那天,他欣然受了新帝所賜……

    十二冕旒、天子旌旗。

    他實實在在成了大晉有史以來,有且僅有的一個,可以跟天子平起平坐的王。

    -

    我也卡文,卡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