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天下大勢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姒錦字數:3727更新時間:24/06/29 19:28:37
    馮蘊如墜夢魘。

    前天她還拿着元尚乙的脈案和姚大夫討論。

    姚大夫說,這時節,乍暖還寒,風邪易侵,服下幾劑湯藥,調養到天氣和煦,萬物復甦,徹底暖和起來,應是能大好的。

    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如果她沒有留下來整頓長門,即刻趕往西京,可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見到了,是不是就不會死?

    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小滿還在外屋,就看到了門縫裏鑽出的火光。

    她怔一下,輕手輕腳走近,試探性喚一聲。

    “娘子,你醒了?”

    馮蘊嗯聲,“替我更衣吧。”

    等天邊泛起鯉魚斑白的時候,馮蘊已經收拾妥當,打點好了行裝。

    她換了一身素白的衣裳,未施脂粉,未戴絹花,一張臉寡淡蒼白地上了馬車。

    阿樓和邢丙等人,候在門口,躬身送行。

    馮蘊打開簾子,寒着臉吩咐道:“我走後,萬事謹慎。”

    “是。”

    “娘子保重。”

    “娘子放心。”

    衆人七嘴八舌,很是擔心。

    長門剛剛出了事,轉頭小皇帝就薨了。

    那是在花溪生活過的孩子,娘子當他是家人一樣。

    每個人心裏都沉甸甸的。

    馮蘊點點頭,不再作聲。

    剛要將簾子放下,一個斑黃的身影嗖地竄了上來,速度極快地坐上了馬車。

    馮蘊側目一看,“崽?”

    她撫摸鰲崽的背毛,“你不去陪松露嗎?小媳婦兒不要了?”

    鰲崽貼着她,不肯離開。

    它從小就跟着馮蘊,很能感受她的情緒。

    馮蘊知道,鰲崽在擔心她。

    “我沒事的。”她道:“阿元是個好孩子,下輩子定會投個好胎,遇上好的父母,過他想過的日子……”

    又低頭,安撫鰲崽,“回去吧。”

    鰲崽不僅不走,腦袋還貼到了她的腿上。

    小滿見狀,輕聲道:“娘子,讓鰲崽去吧。它想跟着你,舍不得你。”

    鰲崽不會說話。

    但鰲崽一直是自由的,想回來就有得吃喝,想上山去撒野,馮蘊也從不拘着它,不讓它失去叢林裏的捕獵生存能力……

    所以,它不走,只能是它不想走。

    誰都看得出來,鰲崽捨不得她。

    馮蘊垂眸,“好。”

    -

    安渡城門,賀洽、溫行溯、賀傳棟、濮陽漪,還有好些信州官吏都等在那裏,神情悽哀。

    皇帝駕崩的消息,他們都收到了。

    賀洽和其他官員,沒有聖旨,不能返京,紛紛呈上哀思,讓馮蘊帶到西京。

    溫行溯和濮陽漪則是實在皇親,要與她同行回京奔喪去的。

    濮陽漪捨棄了自己的馬車,爬到馮蘊的車上。

    “阿蘊,節哀。”

    說來,元尚乙是她的表弟,比跟馮蘊要親上許多的。

    可因爲端太后的緣故,兩家一直少有往來,反而是比較疏淡的關係。

    但濮陽漪清楚馮蘊和元尚乙的感情,握住她的手,淡聲安慰。

    “他從小生病,湯藥不離身……如此,也算是一種解脫。”

    馮蘊不置可否地抿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嗯。”

    濮陽漪緊了緊她的手,嘆息一聲。

    -

    一行人風雨兼程,緊趕慢趕地到了西京。

    馮蘊原以爲鰲崽隨她一程,就會離開,沒有想到它一直賴在馬車裏,除了下車去方便,偶爾去打個獵充個飢,對她寸步不離。

    自從鰲崽長大,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黏着她了。

    馮蘊又是幸福又是感慨。

    崽怕失去她。

    可它的小媳婦兒怎麼辦呢?

    小媳婦深山裏長大,是無法融入人類世界的……

    她再又吩咐一番。

    “西京和花溪不同,大家都不認識你,會害怕,所以,馬車進了城,你要乖乖在車裏待着,回府後,也只能在府裏,姐姐的院子裏。想要出門,須得萬分小心,遠離人羣,知道嗎?崽?”

    鰲崽尾巴動一下,表示聽見了。

    馮蘊摸它的頭,“真乖。”

    濮陽漪看着很是羨慕,“我要有一隻鰲崽就好了。”

    馮蘊沒有說話,目光隔着簾子望出去。

    比起她上次來西京,城門的守衛,明顯增多了……

    想是宮裏敲過喪鐘的緣故,從守門士兵到來往百姓,臉上都添了些肅穆之色,沒有看到一張笑臉。

    也不敢笑。

    馬車駛入城門的時候,守衛要查看文牒,十分嚴肅。左仲和溫行溯出示了腰牌,守衛得知他們的身份,這才畢恭畢敬地候到一側。

    濮陽漪也敏感地察覺到了森嚴的氣氛,又是一嘆。

    “好不容易安生了三年。”

    對她來說,這三年是極爲舒適的。

    和溫行溯新婚燕爾,天下太平,沒有戰爭,有錢有閒有母族庇佑,除了沒有孩子,人生幾乎沒有遺憾……

    儘管元尚乙不理朝事,皇帝的身份僅僅只是一個象徵意義,但那又如何呢?

    這已經是近幾十年來,大晉最好的年代。

    如果可以,濮陽漪也希望元尚乙長命百歲。

    可天不遂人願,他到底還是沒有熬住。

    那接下去會發生什麼,濮陽漪都有些不敢想。

    “阿蘊。”她突然伸手,抱住馮蘊的胳膊,將臉貼了上去,“我害怕。”

    馮蘊側目看着她,勾了勾脣,“我不是大兄,找我撒嬌沒用。”

    換往常,濮陽漪定是嬌嗔不已。

    可她這時出奇的平靜,就那麼摟住她,越摟越緊,好像生怕失去什麼似的,垂着眼皮,也久久沒有擡起。

    “我想我們所有人,都平安。”

    馮蘊扶住她的肩膀,將人扶直了,看着她的眼睛笑問:

    “這是近鄉情怯了?”

    濮陽漪沒有說話。

    她知道,馮蘊心裏清楚,她害怕的是雍懷王和她的母親起衝突。

    濮陽漪不愛理會朝政的事,可她並非一無所知。

    有元尚乙在,又有裴獗傾力扶持,母親自然不會多想。

    可小皇帝駕崩了,那母親的心思肯定活絡起來,想立她親舅舅莊賢王的兒子元閱爲嗣君,託舉他當皇帝……

    知母莫若女。

    那個大位,人人都想要。

    機會就在眼前,皇位唾手可得,母親不會放棄的。

    更何況……

    沒有了元尚乙,其實元閱繼位,也算名正言順,並非癡心妄想……

    前提是裴獗不阻撓。

    那裴獗會阻撓嗎?

    他心裏屬意的皇帝又是哪一位?

    他可會順着大長公主的意思,託舉元閱……

    濮陽漪覺得不會。

    母親、二哥,沅溥,一衆皇親都是大晉的舊勢力,是舊黨一派。

    裴獗表面上沒有立場,可他的姐夫敖政卻是新黨之首。

    新黨如果沒有裴獗暗中撐腰,不會發展那麼快,更不可能有機會和舊黨分庭抗禮。

    裴獗要的是平衡、穩定。

    一旦元閱登基,就會打破這種平衡……

    年歲小的時候還好說,親政了呢?

    元閱可比元尚乙大好幾歲,今年十三了。

    還用得幾年?

    裴獗不肯,母親非要,西京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那不是濮陽漪想要看到的……

    到時候,她的夫婿,站在哪一邊,她又該怎麼辦?

    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她心亂如麻,眼睛都紅了,馮蘊卻很是平靜。

    她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吩咐駕車的葛廣。

    “先把平原縣君送到大長公主府。”

    葛廣應道:“是。”

    濮陽漪將頭埋在了馮蘊的胳膊上。

    馬車在大長公主府門口停下。

    馮蘊笑道:“今日匆忙,我便不去拜見殿下了。嫂嫂替我問好。”

    濮陽漪點點頭,眼圈紅紅的,“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好姐妹。是不是?”

    馮蘊莞爾,“快回去吧,久不相見,殿下一定想你了。”

    濮陽漪磨磨蹭蹭地下車。

    溫行溯騎馬過來,接過她的手,將人扶下去。

    目光卻是望着馮蘊的。

    “我晚點到府上拜見大王。”

    馮蘊點頭,“回京先拜見岳母是正該的。快去吧。”

    溫行溯目光幽暗了幾分,沒有多說什麼,朝馮蘊點點頭,便帶着濮陽漪轉身離去了。

    馮蘊在簾子後面,看着他們的背影,許久才道:“回府。”

    此時正當晌午,氣溫卻異常陰冷。厚厚的雲層覆蓋在天空,如同一塊巨大的灰幕。小皇帝的離世,好像讓上天都悲憫起來,空氣裏瀰漫着溼潤的水霧,街面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似乎都受到了天氣的影響,變得小心翼翼。

    馬車徐徐駛過大長公主府。

    馮蘊看到了緊閉的宮門和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

    裴府也大門緊閉,裴獗不在府中。

    下人說,大王昨夜便入了宮,還沒有回來。

    左仲知她焦急,連忙道:“我入宮看看,有事即刻來稟。”

    馮蘊應聲,“有勞。”

    左仲離開了,馮蘊將鰲崽領回院子,又馬不停蹄派人去打聽消息。

    半個時辰以後,葛義帶回了駱月。

    她是從韋錚府上過來的,看到馮蘊盈盈一拜,又是喜,又是憂,眉頭裏摻雜的愁苦,全然沒有以前的灑脫。

    “妹妹。”

    她坐下來,來不及飲一口茶,便急急地道:

    “陛下突然駕崩,聽說雍懷王已下令,將御駕前的侍從和太醫悉數下獄,想來是疑心陛下的死,另有異端……不瞞你說,韋錚昨夜入宮,今兒還沒有消息回來,我這心裏也七上八下的,早上便派人去打探過,可是,宮門封閉,誰也進不去,也不知宮裏發生了什麼……”

    她弱弱瞥一眼馮蘊。

    “我聽他們說,莊賢王府外,多了禁軍守衛,嚴防死守。”

    “京畿行營大軍從昨夜便已待命。”

    “妹妹,我好害怕。”

    一句接一句,駱月那樣穩重的一個人,也全然亂了章法,目光裏滿是慌亂。

    在天下大勢面前,她這樣的女子全無抵禦風險的能力。

    “韋錚不會有事吧?”

    馮蘊擡眼:“那得看他的心,偏向哪邊。”

    她語氣平靜,豔麗的容貌除了略顯輕倦,並無緊張,眉目也犀利無比,一身冷然之氣。

    駱月的心,驟然一寒。

    “他爹,可別走錯路啊。”

    我看到了迎客鬆,也看到了飛來石,黃山真的巨美。爬山的後果是,jio都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久不運動的我,現在哪哪都痛,被人打一頓,大概也就這樣了……明天還要拖着行李輾轉回有,啊這,想想就憂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