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不便起身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姒錦字數:3174更新時間:24/06/29 19:28:37
    次日又是一個大晴天。

    莊子裏菊色正旺,開出一片金黃。

    小滿和環兒幾個十分高興。

    摘花做菜,泡茶而飲,野趣得很。

    小滿道:“大王來了,花兒也在一夜間,全都綻放了呢。”

    環兒取笑她,“我看你才是綻放了呢。佩兒來看,滿姑這小臉……”

    “滾,誰是滿姑。”

    “你呀你呀,滿娘子。”

    兩個僕女左右夾擊,非要捏小滿紅撲撲的小臉兒。

    “水靈靈的,氣色好了呢。”

    小滿羞紅了臉,拍打她們。

    幾個姑娘玩笑着,追來打去,好不歡快。

    阿米爾便是這時找上門來。

    “你們在說什麼,這樣高興?我舅母何在?”

    小滿道:“娘子昨夜歇得晚,這會尚未起身,少夫人去次間小坐片刻,嘗一嘗我們新制的秋菊紅茶飲,爽口得緊呢……”

    環兒笑盈盈地福身,行了個禮,也道:

    “回少夫人話,我們在羞羞小滿,她的夫郎回來,氣色都變好了呢。”

    阿米爾歪了歪頭,不解地問:

    “夫郎回來,氣色怎麼就變好了?是讓他氣的嗎?”

    環兒的笑臉當即凝滯。

    這位少夫人可是成了親的女子。

    原本一聽,就該明白笑點在哪裏才對呀。

    她怎麼就聽不懂?

    環兒好奇地問:“少夫人跟敖將軍……不是這般嗎?”

    阿米爾一怔,有點明白過來。

    被幾個僕女盯着,她尷尬得腳趾頭都想鑽地。

    但年紀小,膽子大,她才不肯讓人笑話。

    於是手臂一揮,嚯地一聲笑開,不以爲然地道:

    “他啊,就那死德性,比我們蒼巖山配豬配牛還快,我睡得飽飽,起得早早,身體棒着呢……”

    環兒和佩兒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驚世駭俗的話。

    兩個人瞪大雙眼,忍不住想要探究……

    敖將軍到底是有多快?

    小滿輕咳,瞪她們一眼,笑着引阿米爾入內。

    “少夫人不要跟這兩個小壞蹄子瞎扯,這些私房話,不要和她們說……”

    阿米爾耳根也隱隱發紅。

    她跟敖七至今也沒有圓房,家裏母親也沒有教導過,她對男女之事始終一知半解,能夠知道的,還真就是部落裏配豬配牛下崽養牲口……

    想了想,她覺得自己沒有說錯。

    接着便很篤定地道:

    “這有什麼大不了?人跟豬牛哪裏不一樣,都是牲口,敖七也是。”

    馮蘊聽到外面的動靜,差點笑死。

    大清早的,阿米爾可真是讓人提神啊。

    小滿聽到她的笑聲,問道:“娘子可是醒了?少夫人來了。”

    馮蘊打個哈欠,懶洋洋地笑,“你們說得那樣大聲,還不把我吵醒?進來扶我起身吧。”

    阿米爾聽見又是一怔。

    偷偷地,朝小滿吐個舌頭。

    “舅母這般柔弱的嗎?起身都不會自己起?”

    小滿怔了怔,突然覺得少夫人十分可愛,也忍不住逗她。

    “這不好說……少夫人現在不明白,等下次見到敖將軍,可能就明白了。”

    阿米爾眼睛裏都快伸出鉤子來了。

    她沒聽懂。

    看小滿神神祕祕,好奇得很。

    一見到馮蘊,她就問:“舅母……爲何這便起不得身了?阿舅他怎麼欺負你了?”

    馮蘊沒料到會聽到如此生猛的話,喉頭一癢,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當然不是起不得身,也不至於自己起不來……

    只是讓僕女侍候方便一些,也習慣了。

    “咳。”馮蘊清了清嗓子,斂住表情。

    “你大清早來找我,可是有事?”

    阿米爾腦子簡單,她一問,很快就把配豬配牛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舅母。”她雙手一揖,將規矩學得有模有樣,“我想跟舅母去戰場。”

    馮蘊愣了一下,“你從哪裏聽來的,我要去戰場?”

    阿米爾納悶地問:“舅母不去嗎?不可能啊。阿舅要出征,你肯定要跟去的呀。”

    馮蘊對這個外甥媳婦的邏輯,實在費解。

    但不妨礙她拒絕。

    “不行。你乖乖留在花溪。”

    雖說北雍軍佔盡優勢,但帶着阿米爾冒險,是絕無可能的。

    “爲何不行?”阿米爾吊着她的胳膊,開始耍賴糾纏。

    “舅母,舅母呀,你行行好。”

    馮蘊讓她拉扯得東倒西歪,一時間哭笑不得。

    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她找個藉口,“這是敖七的意思,你該知道,他不肯讓你去冒險的。”

    “他說了又有什麼用?”阿米爾不以爲然地嗤一聲,“舅母都不聽舅舅的話,我爲何要聽敖七的話?”

    馮蘊:……

    -

    一連兩天,裴獗都在忙碌,馮蘊沒有機會跟他說阿米爾的事情。

    日子突然就變得明快起來。

    前方再次傳來捷報,是在三天後……

    溫行溯手書:

    “我軍銳不可當,敵將不敢出戰。而今屢戰屢勝,將士們士氣高昂,只待大王一聲令下,鐵蹄便可踏過沂水,平推鄴城。末將請命,爲北雍軍壓陣,大勝之期,指日可待。”

    馮蘊得到消息,極爲振奮。

    “大兄素來內斂,不喜浮華之詞,更不愛誇誇其談。他既然說,可帶大軍平推鄴城,就一定可行。”

    馮蘊聽出自己聲音裏的激動。

    從中京事變到如今,已近兩年過去。

    數百個日夜,終於等到決勝的那一刻。

    李宗訓。

    李桑若。

    上輩子的仇恨,今生才得以討回,叫她如何不喜?

    “嗯。”裴獗的表情,遠沒有馮蘊激動。

    但他素來是這樣的性子,馮蘊也不以爲意。

    “就一個字嗎?”她挑眉而笑,“快,多說幾個字,讓我高興高興。”

    裴獗沉吟一下,道:“溫將軍運籌帷幄,行軍佈陣謀略深遠,他日凱旋,定好生嘉獎。”

    馮蘊覺得這話有些突兀。

    跟她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可又挑不出毛病。

    她笑道:“那我先替大兄謝過了。”

    “應當的。”裴獗看着她一副從容放鬆的模樣,伸手撫了撫她的臉。

    “今日早些歇了吧。明日出發。”

    馮蘊點點頭,笑道:“那我讓小滿把我的軟甲找出來。”

    她喜悅未退,興沖沖地出去了。

    裴獗正襟危坐,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脊背上,黑眸幽深。

    -

    十月中,裴獗從安渡啓程前往沂水。

    消息傳出,朝野上下無不歡喜。

    對無往不利的雍懷王,臣衆信心十足。

    於是,裴獗還沒到相州,北雍軍將在一月內結束戰爭,收復鄴城的消息,就已經傳得盡人皆知。

    這種話,不可能出自裴獗之口。

    但傳頌的人多了,誇下的海口大了,每一個字都有可能成爲反嗤的壓力。

    馮蘊身着戎裝,騎着一匹棗紅馬,跟在裴獗的身邊,不滿地道:“也不知是哪個有心人,在暗地裏替大王長了志氣。”

    裴獗微微仰頭,看着遠方的地平線,默不作聲。

    “這些日子,什麼妖魔鬼怪都出來了。總有那麼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亂。”馮蘊低聲說着,又看他一眼。

    “不過,也不算過分吹噓。一旦渡過沂水,再入鄴城便是一馬平川,李宗訓啊,也蹦躂不了幾日。一個月雖然誇張了些,三個月想來可行。只要大王願意,我們今年在鄴城高高興興地過年,肯定不是問題……”

    這是她基於雙方戰事的判斷。

    不料,裴獗默默看來,竟突地開口。

    “我恐怕要讓蘊娘失望了。”

    馮蘊看着他肅然的面孔,心下微微一沉。

    “此話何解?”

    裴獗抿緊嘴角。

    良久,才淡淡地道:

    “以靜制動,再覓良機。”

    “什麼?”馬兒嘚嘚,跑得太快,十月裏寒風刮着臉頰,刀子似的痛。馮蘊將兩隻耳朵用裘皮圍得嚴嚴實實,沒有聽清。

    又重複:

    “大王方纔說什麼?”

    裴獗提高聲音,淡淡開口。

    “不必急着渡河攻城,靜待時機。”

    馮蘊很有些意外。

    打到現在,不該一鼓作氣嗎?

    她不理解這個決定,但對於打仗一途,她素來不給裴獗太多意見,也相信裴獗對戰機的判斷。

    既然他這麼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靜待便可。

    裴獗抵達沂水南岸的北雍軍大營,當日便引來全軍振奮。一個個北雍軍將士躍躍欲試,就等着大王一聲令下,鐵蹄壓境。

    然而……

    人們很快發現,猜錯了。

    衆望所歸的雍懷王親自領兵征伐鄴城,竟然讓一面倒的戰局,停滯下來,洪流滾滾的北雍軍鐵騎,在沂水邊安營紮寨,久久沒有進攻的跡象。

    這是鬧的哪樣?

    李桑若:裴獗愛我。

    馮蘊:想屁吃……等着受死吧。

    李桑若:你讓他來弄死我試試?

    馮蘊:我還沒有聽過如此可愛的請求,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