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心悅之人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姒錦字數:3033更新時間:24/06/29 19:28:37
第441章 心悅之人
馮蘊在看到阿母的札記和書信前,還有些忐忑,塗夫人當時猶豫的樣子太嚴肅了,她情不自禁胡思亂想。
看到以後,卻只剩會心的微笑了。
阿母是一個很愛記錄的人,還寫得一手絹秀小楷,札記很是工整。
這個習慣她應該是保持了很多年,才會在塗家塢堡,以及盧家,馮家都寫下那麼多的手書,爲他們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
但塢堡時期的母親,明顯要活潑開朗許多,札記裏常見小姑娘的語氣,還有偶爾的小脾氣,和小任性。
所思所想,躍然紙上。
馮蘊常常覺得阿母是鮮活的。
她就在書裏,會時不時的跳出來,叉着腰,指點她……
“我阿母竟然如此可愛。”
年少時期的盧三娘子,與馮蘊記憶裏的母親形象略有出入,她看得津津有味。
“這裏,夫人看這裏……”
在她手指的地方,盧三娘子寫了一句感慨。
“倪蓉讓男人勾走魂兒了,半夜說夢話,還在叫少堡主,聽得我這個單身狗從頭麻到腳……今夜睡不好了,明日不寫札記,累。”
接着第二日,她又寫:
“還是寫札記吧,不然就只能看蓉娘思春了。”
馮蘊一笑,塗夫人的臉就紅了。
“啐,是你阿母沒個正經,常玩笑我……”
她倆年少的事,是扯不清的。
馮蘊看她害羞的樣子,好像瞬間回到少女時,忽地笑問:“我阿母可有喜歡的男子?”
塗夫人聞聲,臉色突然沉寂下來。
她將盧三娘子離開塗家塢堡時留下的信,推到馮蘊的面前。
“看了你就知道了。”
這就是她方纔猶豫,要不要給馮蘊看信的原因。
在信裏,盧三娘子用輕鬆地語氣告訴塗夫人,她有心上人,一個令她狂熱喜歡着的人。
在塗山三年,沒有等到他來接,她等不及了,要去尋她的真愛。
還說,她原本早就要走的,就爲喝一口她和少堡主的喜酒,要親自把她送入洞房,看着她得到幸福,這才等到了今日……
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離開塗山以後,她不會再回來了,祝她和塗伯善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在信的最末,她一反前面的戲謔語調,凝重地說,自己逐漸想起了很多事情,所以,她還有冥冥中賦予的使命,必須得去拯救蒼生,讓倪蓉不要找她……
“我當時對你阿母極是擔心,我懷疑她……”塗夫人指了指頭,“是不是落水出現幻覺,這裏有問題了?上塗山那年,她才十二,比我還小一歲,哪裏來的心上人?還說什麼使命,什麼蒼生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
馮蘊微微一笑。
阿母說話的方式確實與別人有異。
可馮蘊知道,在這一點上,塗夫人多慮了,阿母肯定是正常的,比正常人還正常。
至於說什麼心上人……
少女情事總是幼稚單純……
她不也一樣狂熱地喜歡過蕭呈嗎?
可最終,都會煙消雲散的。
塗夫人嘆道:“離開塗山前的那一段時間,她整日整日不出門,常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她又嘆息一聲。
“也怪我,每日爲婚禮忙碌,忽略了她。你說你阿母,會不會怪我?”
“不會的。”馮蘊道:“阿母最是清楚她要做什麼,不會受人左右。”
其實在無數次思念阿母的時候,她都會問自己,她的阿母是個什麼樣的人。
然後,憑着模糊的記憶,給出結論。
好人,能人,心懷天下的大愛之人。
若不然也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我都想你阿母了。”塗夫人又把信拿過來看了一遍,上面全是她反覆閱讀留下的斑駁痕跡。
“我跟她是真的分開太久了。我從未想過,塗山一別,竟是永遠……”
“這些年我常常會想,她究竟在哪裏,過得怎麼樣,可許了人家,可生了兒女,夫妻可還和睦,子女是否乖巧……我想了許多,唯獨沒有想過,她早已不在人世。”
塗夫人說着便哽咽起來。
馮蘊默默爲她遞上一張帕子,眼角溼潤。
“我也想阿母了。”
屋子裏便這樣安靜下來。
好片刻,塗夫人才嘆息一聲,略帶猶豫地道:
“這些年,我也常常在想,她所說的心上人是誰。因她是在我大婚第二日離開,我甚至懷疑過……”
她瞄一眼馮蘊,聲音更低了幾分。
“她心悅的男子,該不會是我們家……老塗吧?”
馮蘊一愕。
這個她還真沒有想過。
要論長相,塗伯善遠遠不如馮敬廷。
但要論人品和擔當,馮敬廷拍馬都趕不上塗伯善。
馮蘊很難猜度,十五六歲的阿母,會不會芳心萌動,也喜歡上了年輕有爲的少堡主,但因爲是好姐妹喜歡的男人,這才剋制下了情感,直到離開……
從札記上看不出什麼。
信上,更是不曾有半分苗頭。
但塗夫人的猜測,又並非全無道理。
就馮蘊從馮家帶出來的那些札記來看,盧三娘子對馮敬廷從來沒有流露出半分如信上所寫的情感……
那個令她狂熱心悅的男人,不是馮敬廷,就另有其人。
看着陳舊泛黃的信紙,面對有同樣疑惑的塗夫人,馮蘊竟也生出一絲好奇……
信上所寫,是何人?-
馮蘊頂着星光回屋,裴獗已經睡下了。
屋裏留了一盞微弱的燈火,映着他清雋的面容,仍是那般規規矩矩的模樣,好像宣紙上的潑墨山水,雲霧繚繞,引人入勝。
馮蘊心裏微微一動。
低頭,擡手,想碰碰他的睫毛。
又在半空中停下,那悸劫的情思轉瞬即過……
她從屋外回來,帶着一身寒氣,沒有去動他,徑直洗漱,換了衣裳,回來便看到桌上擺放整齊的賬簿。
她打個哈欠,將賬簿收在抽屜裏,又去拿裴獗搭在櫞上的外袍,原是想拾綴一下,不料一個小瓶從裏面掉出來,骨碌碌滾落在地。
她彎腰撿起來看。
沒有標識,不知是什麼藥。
她眉頭一皺,望向裴獗。
他有哪裏不舒服嗎?
身子壯得跟一頭牛似的,何須吃藥?
馮蘊把小瓶放在木案上的顯眼處,輕手輕腳地爬到裏頭躺下,生怕驚擾到他,而裴獗平常是極爲警醒的,稍有動靜就會睜眼,今夜卻全無反應。
馮蘊側着身子,手撐着腦袋,觀察他片刻,睏意襲來,躺下去便睡着了。
次日醒來,裴獗不在身邊。
木桌上的小瓶子也不在原位,想來是被他帶走。
馮蘊沉吟一下,決定找機會問濮陽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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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八,宜嫁娶。
許是老天賞臉,爲敖七的婚事應景,大清早起牀,太陽便露出了紅紅的臉龐。
因是嫡親,馮蘊和裴獗會早一些去敖府,幫着裴媛張羅一下。塗伯善夫妻約好了淳于焰同行,去趕黃昏時的喜宴。
馮蘊差人把要送到敖家的禮品裝車,等了許久不見裴獗,便轉身去了膳房。
僕從剛將早飯上桌,裴獗便提着闢雍劍邁入了院子。
大冷的天,他滿頭大汗。
馮蘊看小滿一眼,備好了溫熱乾淨的帕子,端過去給他,笑道:“恰恰好,要吃飯了。”
裴獗瞥一眼:“我洗冷水就行。”
他說着便回屋去了。
馮蘊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心下略略一怔。
這是哪條筋又抽了?
難道是嫌她昨天夜裏回去得太晚?
早飯是他二人單獨用的,相對而坐,馮蘊特地觀察了一下裴獗的表情。
話少,但很平和,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深不可測的男人……
那她就要測一測了。
“大王。”馮蘊伸手,搭在裴獗的手背上,眉頭蹙起,“可是身上哪有不適?”
裴獗擡頭,察覺到她的情緒,神態放鬆一些,搖頭。
“我沒事。快吃吧。”
他的聲音與平常沒有區別,馮蘊沉吟一下,道:“我昨夜看到你身上帶着藥丸……”
停頓一下,又故作糾結地道:
“你要有什麼不治之症,要早些告訴我,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馮蘊。”裴獗連名帶姓地喚她,臉色難看,“盼我早死,你再改嫁?”
“嘖嘖……”
這種酸話可就不太像是裴獗說得出口的了。
馮蘊不跟他那刀子似的眼神對視,慢條斯理地接過小滿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睛明亮,笑容溫婉。
“吃罷,夫郎,別讓長姊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