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悍匪投靠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姒錦字數:2949更新時間:24/06/29 19:28:37
    村學裏的孩子,起得很早。

    一行人尚在門外,就聽到裏面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馮蘊低頭看一眼元尚乙,見他雙眼晶亮,就知道他喜歡這裏。

    “等丹陽郡王試講時,阿元可來監察督責。”

    說是監督,其實是讓他感受一下村學裏孩子的學習氛圍。

    元尚乙果然開心起來,回頭看一眼濮陽縱。

    “表哥他,能講好嗎?會不會誤人子弟?”

    濮陽縱不遠不近的跟着,恰好聽到這句話,脊背一挺,心裏話,當初在京裏讀書,他可是那羣人裏的佼佼者。

    哪個不說他肯用功,讀書好?

    但小皇帝背後的質疑,他不便反駁。

    只輕輕哼一聲,表示他聽見了。

    元尚乙吐一下舌頭,馮蘊輕笑拍他。

    “沒事,講得不好,我們便不要他講了。”

    元尚乙小腦袋點一點,“好。”

    濮陽縱臉色一沉,心裏刀割似的,再次品嚐到被人鄙視的滋味。

    一聲不吭,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讓人嫌棄透了。

    可憐,可憐如他。

    從此度日如年。

    馮蘊將濮陽縱交給負責村學的先生,又將村裏孩童的課本找出來,讓元尚乙觀看。

    這邊正聽他們安排課時,楊什長便急匆匆趕了過來。

    “裏正娘子,裏正娘子……不好啦。”

    元尚乙正在看村學的算學,聞聲受驚地擡起頭。

    馮蘊安撫地摸摸他的小肩膀,朝楊什長使個眼神。

    “不着急,慢慢說。”

    楊什長從來沒有近距離的看到過小皇帝,瞥他一眼。

    小家夥渾身綾羅綢緞,以爲他是哪個世家剛送來讀書的公子,點了點頭,也沒有理會,就着急的向馮蘊彙報。

    “盧貴全家的和喻寶川家的打起來了。”

    馮蘊皺眉,“爲何要打?”

    楊什長嘆一口氣,“爲了搶水。兩家住得近,用的是同一口井,這麼久了,一直相安無事,可近來不是天旱嗎?井水也少了,這家挑多了,那家就不夠用。這不……從罵到打,差點要動刀子。”

    馮蘊聽着,許久沒有吭聲。

    盧貴全那家人,上次鬧蝗災的時候,她是見識過的,是只肯佔便宜,不能吃半點虧的主。

    而喻寶川眼下在界丘山的石墨礦場做管事,是村裏最先報名的五個人之一。平常馮蘊有什麼安排,喻家也是最積極響應的人,就是性子有些軟。

    如果不是逼急了,喻寶川家裏的人,是斷斷不會跟盧貴全打起來的。

    她思忖片刻,對楊什長道:“你先把兩家人安撫住,讓他們冷靜冷靜。能握手言和,自然最好。實在說不好,再到長門來,聽我處理。”

    楊什長當即點頭,喏喏地應聲離去。

    元尚乙放下手頭的書本,“娘子,他們爲何要搶水?”

    小皇帝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馮蘊微微一笑,正要爲他解釋,濮陽縱就搶在前頭說話了。

    “因爲今年乾旱,到處都缺水。”

    馮蘊意外地看他一眼。

    沒想到,這紈絝居然也關心民生?

    元尚乙問道:“那怎麼辦?”

    這下把濮陽縱問住了。

    他只知道缺水,但身爲皇族,什麼事情都可以得到優先保障,缺水也缺不到長公主的府裏去,因此他從來沒有思考過,沒有水,該怎麼辦……

    “原來表哥也不懂。”

    元尚乙瞄他一眼,又眼巴巴望向馮蘊。

    “娘子,缺水怎麼辦呢?”

    馮蘊苦笑一下。

    要避免水旱災禍,首先得有積蓄。

    打井挖塘,多備糧食。

    但人是沒有辦法跟天鬥的。

    她道:“大旱之年,百姓只有流亡。沒有水,便去有水的地方生存……”

    但遇上大面積的乾旱,很多人就只能活生生地死在災荒裏,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元尚乙的眼睛裏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原來這世上也有娘子解決不了的問題……

    馮蘊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忍心。

    小小的皇帝,已經知道憂心百姓了,她怎能讓孩子失望呢?

    於是她想了想又道:“安渡本是靠水之地,水資源豐富,興許是有別的辦法,容我想一想。”

    小皇帝當即興奮起來,拉住她的手就道:

    “我就知道,娘子一定有辦法的。”

    馮蘊內心暗歎。

    爲了在小孩子面前逞英雄,今晚她又得挑燈夜戰,再翻書籍了……

    馮蘊回村的時候,以爲鬧事的兩家人會不肯消停,找到莊子裏來,做好了要回去化解糾紛的準備。

    不料,看到的,是少年敖七。

    一人一騎飛奔而至,馬蹄在乾燥的空中留下一路的煙塵,一直到莊門才“馭”聲停馬,然後一躍而下,朝馮蘊大步走來。

    馮蘊很是意外。

    高大的駿馬闖入眼簾,馬背上馱着挺拔俊朗的的少年人,彷彿踏着熾烈的日光,從遙遠的天際朝她奔過來。

    久不相見,她停下腳步愣了片刻,才緩緩笑開。

    “小七?你怎麼來了?”

    敖七滿臉的欣喜,在她平靜的語氣裏,慢慢斂去。

    方纔那一刻,他的耳朵裏安靜一片,眼睛裏沒有旁人。

    唯有馮蘊。

    整個長門,整個天地,他就只看得見馮蘊一人而已。

    可這時回過神,他才看到馮蘊手裏牽着的,是當今小皇帝。

    “臣敖七,見過陛下。”

    敖七拱手,聲音已低沉幾分。

    等他再轉向馮蘊,低低道出一聲“見過舅母”時,喉頭的嗓音更是喑啞。

    “我奉命前來,爲舅母報喜。”

    “報喜?”馮蘊這些天遇到的全是頭痛的事情,哪裏來的喜事?

    她慢慢走上前,靜靜地看着敖七。

    “喜從何來?”

    敖七望向她背後的霞光,雙眼發出點點光芒,好似盛滿她俏麗的身影,純粹而熾烈,聲音卻不得不剋制而清醒。

    “三日前我途經萬寧秀峯山,隨阿舅剿匪……”

    “山匪剿滅了?”馮蘊不等他說話,便接過話來。

    對萬寧守將的那一羣殘部,她是心存憐憫的,因此心情十分矛盾,既希望裴獗能快點解決此事,不再任由民間擔驚受怕,議論紛紛……

    又希望山上的人能僥倖逃過一命,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敖七看出她眼裏的光亮,拱了拱手。

    “秀峯山匪首侯準,答應放下武器,歸順長門……”

    “什麼?”馮蘊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

    不是歸順北雍軍。

    而是歸順長門?

    馮蘊凝目,低頭看一眼元尚乙。

    “外面熱,進屋詳談吧。”

    她倒不是顧慮元尚乙會有什麼想法,而是小皇帝身邊跟着那些人,不知道是何人的心腹,聽入耳朵裏,又會說些什麼。

    敖七也意識到自己方纔太高興了,措辭不對,連忙改口道:

    “不是歸順,而是投靠。”

    他瞥一眼小皇帝,見他沉默乖巧,薄脣微微一抿,暗暗鬆了口氣。

    “剿匪多日,山匪卻是據險而守,越戰越頑強。阿舅說,新朝剛立,不宜大開殺戒,故而,要以勸服爲主。”

    這個馮蘊猜到了。

    裴獗親自去,就不是爲了屠殺。

    她問:“後來如何?”

    敖七俊臉微寒,眼中漸漸凝聚起一抹殺氣,那肅然的模樣,到底不再是昔日那個少年郎的模樣了。

    “困守多日,山上糧絕,昨日夜裏,匪首終於肯與阿舅見面商談,但只允許阿舅帶兩個侍衛上山。”

    馮蘊身子微微緊繃,“他去了?”

    敖七道:“去了。”

    他深深凝視馮蘊,音色沉沉。

    “阿舅一個人上山的。”

    馮蘊驚訝地看着他。

    那眼神,溫柔,又心疼。

    敖七慢慢低頭,不去看那雙眼神,“侯準自然不肯投降,但他大抵也敬佩阿舅只帶一人上山的孤勇,沒有爲難,認真坐下來跟阿舅談了。”

    說着,他又忍不住瞥一眼馮蘊。

    “具體說的什麼,我亦未知。總之,後來的結果便是……侯準不肯投降北雍軍,卻願意金盆洗手,解散山匪,投靠娘子,上山挖礦,下地種糧。”

    敖七:我敖漢三又回來了!

    淳于焰痛心疾首:搶人的越來越多了,比搶水的還多。

    馮蘊:你那負責找水……

    淳于焰:??怎麼回事?吃肉沒我,捱打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