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氣死蕭呈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姒錦字數:3226更新時間:24/06/29 19:28:37
    大紅喜帳透着暖黃的光。

    蕭呈銀白色的鎧甲連光熠目。

    窗戶沒關,風很大,他坐在喜房裏一動不動,平靜的臉色,寧靜的眼,好似要被那漫天的喜紅色淹沒……

    他和馮蘊的大婚夜,並沒有什麼美好之處,蕭呈原以爲早就忘了,他憎恨那夜馮蘊露出的脆弱、哀傷,以及那眼裏濃濃的請求,說了那樣的話,她還用那雙幼鳥般烏黑的眼睛看着他,委婉地表示。

    “妾願用別的法子服侍陛下……”

    蕭呈被激怒得無以復加。

    當那樣無恥的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他想到的不是得意更不是快活,而是想到她跟在裴獗身邊的三年裏,到底用了些什麼樣的“別法”,讓裴獗那樣精悍的人得到滿足的……

    他是皇帝。

    不缺侍寢的姬妾。

    她卻用這樣的話來羞辱他……

    那夜,蕭呈拂袖而去,去了芳華殿。

    在她和他的大婚夜,他宿在馮瑩的房裏,這只是他給她的小小懲罰,也是爲發泄內心那點意難平……

    蕭呈的手,輕輕撫過大紅的緞面。

    一些早已忘記的畫面,便那樣跳了出來。

    大婚那夜離開,再次見到馮蘊,已是三天以後……

    她眼睛腫得像桃兒似的,看到他便低下頭,退到了一側。

    躲他、怕他……

    那他也不屑於給她半點憐愛。

    爲何那時候的憤怒,在這時想來全都淡去了,再回憶她一顰一笑,只剩追憶。

    他原本可以攬她入懷,試試她那些銷魂的法子,可世家公子的端方和嫉恨讓他鬼迷心竅,聽上去如同污言,尤其想到她和裴獗嘗試過,更是覺得不堪入目,連帶着看她整個人都變得淫浪起來……

    那時候他還不懂,其實是嫉妒。

    嫉妒矇蔽了他的眼睛,讓他想要她變得卑微,想讓她在他面前俯首稱臣,仰仗他的鼻息活着。

    他想讓她知道,他才是她的夫主,是她的天…

    後來她如他所願,變得卑躬屈膝了,卻是爲了孩子。

    可蕭呈看得出來,她骨子裏從沒有認過輸。

    那一截腰,彎不下來的。

    膝蓋已經跪下來了,骨頭還是硬的。

    “陛下……”

    侍衛吉祥喜滋滋地進來了,向蕭呈請了個安,笑道:

    “稟陛下,謝將軍寫好捷報準備呈送臺城,請陛下批示。”

    捷報。

    蕭呈眉頭微微擰起,一襲素甲襯着矜貴的面容,略帶一絲寒氣。

    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才奪回幷州,還讓裴獗狠狠的戲耍了一番,頂了天算得個平手,要說打了勝仗,那慘死在幷州城外的寇善,第一個不答應……

    但齊軍急需一場勝仗,若只論結果不看過程的話,奪回了幷州城,說勝仗他亦無話可說。

    “準。”

    蕭呈淡淡的一個字,仿若從喉頭溢出。

    吉祥察覺到皇帝的情緒不穩,心下有些惶惶。

    他不像平安那樣從小跟着陛下,儘管皇帝性子溫和寬厚,他仍是謹慎,思忖一下才道:

    “陛下,小人打聽到,裴獗戰前都住在大營那邊,陛下要不要去看一眼?”

    吉祥只想把蕭呈拉離這個傷眼睛的洞房。

    蕭呈沉吟一下,嗯聲同意。

    然而,吉祥萬萬沒有想到,當蕭呈坐上那張裴獗坐過的紫檀木桌案後,拉開抽屜看到的,竟是一條女子用過的裹胸布,長長的巾子散發着熟悉的香氣,末端繡着個小小的“蘊”字……

    這是大營正堂,軍務所在。

    裴獗竟敢……如此辱她?

    她不是可供人淫樂的姬妾,那是他的妻。

    是他的結髮妻啊。

    蕭呈臉色蒼白至極,猛地伸手拂掉桌案上的茶盞。

    茶盞砰聲落地,四分五裂。

    嚇得吉祥趕緊跪下。

    蕭呈沒有說話,目光再次落在那個抽屜裏,那裏有一個拆開的信封,上面的字跡娟秀婉約,一筆一畫都好似寫在他腦海裏。

    “將軍親啓。”

    蕭呈抽開信函。

    裏面除了大量的晉齊兩軍敵我分析,以及對蕭呈本人用兵的猜測,末了還有一句極是刺目的話。

    “待君凱旋,與君盡歡。”

    蕭呈眼睛刺了一下,握緊手裏的信,突然將堂上的所有置物櫃體打開。

    沒有半張有用的文書存在,只剩角落火盤裏的一堆灰燼……

    該燒的都燒了。

    唯獨留下一封信給他。

    蕭呈臉上涼颼颼的,輕笑,“裴獗!”

    -

    屋子裏安靜極了。

    馮蘊醒轉過來的時候,有好片刻覺得自己可能處於一個無聲的世界。

    一盞燭火,忽明忽暗,籠罩在燈盞裏,孤寂無垠。

    “小滿……”

    她出聲,喉嚨沙啞不堪。

    跟着便是一癢,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小滿撩簾子進來,連忙替她倒水,順着後背。

    “慢點,女郎慢點。”

    馮蘊嗓子劈了似的,說話聲音粗啞,她不想說了,指了指自己的喉頭,用眼神詢問小滿,這是怎麼回事。

    小滿放下杯子,拿個枕頭過來,讓馮蘊靠上去,這才心疼地道:

    “女郎病了,昨夜裏燒得滾燙,可把小滿嚇壞了。”

    又忍不住抹眼淚:“看到女郎滾下山崖,小滿以爲……這輩子都見不着女郎了,幸得大將軍將女郎救回來。”

    馮蘊的意識在小滿的訴說中,漸漸回籠。

    馬車翻滾下懸崖,天翻地覆般的顛簸,她和裴獗掉入深潭,躲入山洞,那炙熱的柴火帶着令人眩暈的熱度,烤得她肌膚發燙……

    她和裴獗……

    和裴獗……

    馮蘊腦子有片刻的抽搐,山洞裏凌亂不堪的畫面,很多都模糊了,做夢般不真切,唯有裴獗激烈釋放時仰頭呻吟的樣子清晰得像刻在腦子裏,一遍又一遍……

    她抱住肩膀,想到什麼似的,低頭拉衣裳看了看身上,臉頰熱燙起來。

    裴狗!

    那些斑斑點點的紅痕,全是他留下的。

    不知輕重。

    對她從無憐惜。

    看她咬牙切齒滿臉通紅,小滿緊張地將手落在她的額頭上。

    “女郎,頭還痛嗎?濮陽醫官說,女郎會反覆發熱,頭會很痛的……”

    她指了指盆架上的毛巾。

    “濮陽醫官教了小滿,小滿這便給女郎去熱。”

    這個熱,她去不了。

    只有殺了裴狗才可以。

    馮蘊心裏嘆息一聲,問:“將軍呢?”

    小滿眼簾裏都露出笑來。

    成了婚的女郎就是不一樣,說到將軍就臉紅呢。

    她道:“將軍去營裏辦正事了,吩咐說女郎醒來,便差人去告訴他……”

    接着又神神祕祕地道:

    “將軍把大郎君也喚去了呢。”

    馮蘊一怔,“是嗎?”

    小滿重重點頭,滿臉都是可愛的微笑。

    “小滿看着,將軍很是重用大郎君。今早大郎君來看女郎的時候,將軍和他說了好一陣的話,不讓僕女侍候,也沒有聽清,反正將軍很慣着女郎,也肯善待大郎君。”

    她用了慣着,善待這樣的詞。

    小滿是個簡單的小姑子,她能想到的便是外在表現出來的。

    馮蘊猜測,大概是幷州城裏溫行溯痛擊鄧光的事情,讓裴獗對溫行溯另眼相看了吧。

    她沒有讓人去告訴裴獗。

    受了涼,感染風寒,用不着大驚小怪。

    馮蘊吃了小滿端來的湯藥,又躺了片刻,就有消息傳來。

    幷州之戰全殲齊軍精銳寇善部,除了論功行賞,裴獗還調整了七色軍的人員和統領。

    年紀輕輕的敖七,跟着朱呈打先鋒的時候,被任命爲副將,但那時候只是個說法,沒有正式任命文書,這一次,裴獗當真讓年僅十七歲的敖七,做了赤甲軍的領兵將軍……

    他成了北雍軍裏最年輕的將軍。

    也是大晉王朝最年輕的將軍。

    不因他是裴獗的外甥,而是因他立下的軍功。

    另外便是韓、楚、胡三個叛將,在陣前被斬殺後,由三個副將,俞大明、佟克儉、南宮義擢升頂替。

    最令人意外的,便是裴獗將溫行溯任命爲橙鶴軍領兵,讓他統領橙鶴軍殘部,並重新組建橙鶴軍……

    溫行溯那個破虔將軍當初就是個稱號,沒有實際的領兵權。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裴獗的嫡系。

    而且,裴獗考慮得十分周到。

    因爲溫行溯是新晉將軍,如果天降其他大營,會讓土著不適。

    橙鶴軍在幷州城被鄧光打爛了,讓溫行溯來接任再合適不過,重新組建,溫行溯可以培養自己信任的部下。

    裴獗大氣之名,名副其實了。

    得到消息,大滿和小滿高興得手舞足蹈。

    “大郎君有了軍職,往後女郎腰桿便可以挺得更直了。”

    馮蘊搖了搖頭,想說點什麼,喉嚨發癢又是一陣咳嗽,索性不說了,擺了擺手。

    “下去吧,我再睡一會兒。”

    要知道,替北雍軍重組橙鶴,和大兄在幷州城擊殺北雍軍叛軍是不同的……

    因此她擔心的,不是裴獗不給,而是大兄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