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2 地獄中的潘多拉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八零阿濤字數:4211更新時間:24/06/29 19:21:52
    爪哇

    燃燒的火焰在街道兩旁不時騰起,黑色的煙遮住大半個街道。

    呼喊叫罵的聲音仍在繼續,一羣矮小暴虐的土著人,不時將火把扔到街道兩旁。

    將那些辛苦勞作掙來的店鋪化爲灰燼。

    而這,只是城市的一角。

    更兇殘的殺戮,更殘暴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生活在這裏的異國他鄉客,除了抱團自保,用那可憐的尊嚴來祈求對方的寬恕,忍受着妻離子散的痛苦,苟延殘喘。

    面對不公,面對屠戮,他們已經失去了那份抗爭的膽氣。

    他們是失去祖國的人,他們是斷了線的風箏,更如浮萍一般,起起伏伏,任人宰割。

    他們想要反抗,卻害怕更殘酷的報復。

    於是,在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後,他們就成了軟弱的代名詞,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肉。

    於是,殘忍,每天都會上演。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甘心忍受的,他們擁有一顆抗爭的心。

    而當這份抗爭變的沒有意義時,抗爭就成了死志。

    慘淡的診所中,微弱的燈光照射着在四周,哪怕是在白天,這裏依舊陰冷的可怕。

    這在位於赤道周圍的爪哇上,絕對是少見的。

    而此時,診所深處,一間由儲物室改造的實驗臺上。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正戴着口罩,仔細觀察着培養皿中的血肉。

    他是一名醫生,準確說是一名中醫與西醫結合的醫生。

    在他大半輩子的理論實踐中,兩種醫術的結合,讓他在這爪哇成爲家喻戶曉的存在。

    更是高官豪族的座上賓。

    然而,即便是擁有不俗的人脈與充裕的財富,也不能免除貪婪的垂涎。

    兩個月前,他的生日。

    爲了準備晚飯,他的妻子領着兩個女兒和兩個兒媳,以及幾個可愛的孫子孫女上街採購。

    卻不想災難降臨。

    等他帶着兒子女婿趕到的時候,面前的一幕,至今想起,心中都是憤怒。

    畜牲,禽獸不足以形容那些人的罪行。

    更可惡的是,那些人就這樣大搖大擺沒事人似的站在屍體旁,看着他們痛苦絕望而肆意大笑。

    他帶着人前去報仇。

    結果,大兒子被生生打死,他也是被女婿搶救回來,才活了下來。

    他去找管理者,想要討個公道。

    可對方讓他以大局爲重,不要惹事。

    公道,怎麼就這麼難?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兩者已經勾結,一起將屠刀舉起。

    那時候起,他的心就死了。

    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報復。

    報復這裏所有的人。

    吱吱……

    籠子裏傳來老鼠的聲音,打亂他的思緒。

    胸口肋骨的疼痛,讓他變得清醒。

    他明白,想要報復這些人,單憑自己的力量無疑是螳臂當車。

    甚至將那些願意抗爭的人組織起來也無濟於事。

    他們沒有武器,沒有組織,更何況,他們的心,不齊。

    所以,他選擇了用自己熟悉的方式。

    面前的培養基中,是他從上次瘟疫中分離出來的病原體。

    不過,經過他的一番培育後,現在的病株已經產生了變異,對梅花清熱解毒液產生了抗性。

    雖然沒法完全抵抗,卻也能持續傳播。

    經過這段時間的實驗,在活體上得到了充分的證明。

    病菌主要通過呼吸、食物、水源傳播,適宜溫度在五到四十度期間,高於或低於五度,會處於休眠狀態。

    在適宜的溫度下,病菌能夠存活一天,並且具備相當強的‘復壯’性。

    病菌進入活體後,能夠潛伏一個周左右,這段時間,病人只會覺得喉嚨瘙癢,不停的咳嗽。

    此時若用梅花清熱解毒液還有抑制作用。

    然後便是爆發期,這一般在三到五天,病症是不斷變化的體溫,忽高忽低,時間長了,病人會陷入昏迷。

    此時,服用任何抗生素類藥物,不僅不會緩解病情,反而會加快病菌的繁殖。

    這也是他苦心孤詣,經過多次實驗後提取出來的抗藥性病株。

    若是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他能培育出完全體抗性的病株,到時候就是梅花清熱解毒液也無能爲力。

    可惜,他的身體,他的仇恨已經讓他迫不及待了。

    他害怕,自己的計劃還沒施行,就先倒下了。

    那樣,有何面目去見黃泉下的妻兒?

    吱吱…

    飢餓的老鼠再次發出吱吱聲。

    這些被他關起來的老鼠,就是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等不及了吧,來,讓你們吃個飽的!”

    嘶啞的聲音響起,老人捂着胸口,彷彿每說一句話,都會撕心裂肺一般。

    放下組織液,老人起身,緩緩來到一旁的木桶中。

    戴着手套,拿起一團黑乎乎的血肉,然後一點一點的扔進籠子裏。

    瞬間,一羣老鼠爭搶着,吱吱的聲音不斷響起。

    老人透過口罩笑着,然後又是一個籠子。

    一個個摞在一起,每一個籠子裏都有十來只老鼠。

    更不要說,在它們身上亂蹦的跳騷了!

    這裏,是魔鬼的場地。

    化驗室外。

    門口,兩個面色慘淡的漢子一左一右坐在地上。

    左邊的漢子高壯一些,卻是精神最萎靡。

    右邊的漢子個頭不高,手上卻是捏着一塊骨頭。

    這是他兒子身上的。

    只有握着它,才能感覺到兒子就在身邊。

    才能壓制住那洶涌的怒火。

    高壯漢子手上捧着一張黑白照片。

    上面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兒子,有他的女兒。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他還記得躺在搭上的妻子,那副悽慘模樣。

    還有他的女兒,才十三歲啊!

    啪嗒…

    血水與淚水同時流下。

    “哭什麼哭!”

    左邊的男子見了,怒吼一聲。

    手上的骨頭戳着漢子的胸口!

    單薄的身體裏,彷彿蘊藏着無盡的憤怒。

    “哭就能讓她們活了?”

    “哭就能讓她們少受罪了?”

    “哭,那些禽獸就能死絕了嗎?”

    “給我收起眼淚,是爺們,就聽爸的!”

    “爸的事做不完,不準哭,不準死!”

    漢子咬牙說着,壯漢牙齒緊咬,眼淚還在流着,臉色卻漸漸變得兇狠。

    嘎吱…

    門推開。

    老人走出來,還是那般佝僂,還是那般邋遢,還是那般陰狠。

    “要開始了!”

    “你們,做好準備了?”

    老人嘶啞的聲音剛剛響起,兩人不約而同的跳起來,目光裏的兇殘比苦難更多。

    “爸,準備好了!就等您的良藥呢!”

    矮瘦漢子是老人的小兒子,這時候痛快說着,彷彿那恐怖的病毒,就是治病的良藥。

    此時的他,已經半人半鬼半癲狂。

    或者說,在這裏的三人,哪一個都是這樣。

    “門外有十八個兄弟,各個血海深仇。”

    漢子說完,目光紅赤。

    “醫院,火車站,工廠,駐軍基地,各個重要部門,全部都分配好了。”

    “只要您說一聲,絕對在最短時候時間裏,將其散出去!”

    老人點頭,“好!”

    “一會兒,讓他們進來,每人一個籠子!”

    矮個漢子點頭。

    然後老人看向一旁的高個漢子。

    這是他的女婿。

    當初將女兒嫁給他,就是看他老實巴交。

    卻不想,這白長了個身板,關鍵時候,比慫包還慫。

    好在,現在知道痛了。

    “你呢?”

    咳咳

    老人咳嗽起來。

    見此,高壯漢子也開口,“爸,我這邊只有三人,跟小弟說的一樣,就想着,不活了!”

    “人隨少,卻是負責港口伙房的人。”

    “他們說了,多準備些,給飯菜加點料!”

    “然後,我們幾個一起上路!”

    “好!”

    老人又回了一句。

    然後走回實驗室,從裏面拿出三個酒瓶子,裏面裝着半瓶液體,看不出什麼異常。

    “讓他們將這東西放在水裏,或者涼菜裏。”

    “剩下的,他們自己看着辦吧。”

    高壯漢子點頭。

    老人看看兩人,臉上露出粲然,“家裏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買點酒肉,讓,孩子們都吃的飽飽的!”

    “知道了,爹!”

    “嗯!”

    “去準備吧。今天過後,咱們再見面,就是地獄了!”

    “你們,不要怪我啊!”

    老者擡頭看着黝黑的天,淡淡說着。

    他清楚,一旦計劃開始,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未來將變得不可控。

    或許,疾病很快控制住。

    但更多的,將是一場災難。

    不過,那已經跟他沒關係啦。

    生死看淡,無欲則剛!

    人都沒了,管他洪水滔天!

    老人說話斷斷續續,兩人卻是渾身一震,默默點頭。

    做這種傷天害理事,當然是要下地獄的。

    可那又如何?

    他們已經身處煉獄,跟地獄有啥區別?

    再說了,就是傷天害理,也有先來後到。

    他們,不過是後來者而已。

    兩人點頭離開,片刻後,一羣人從外面排隊走進來。

    老人就坐在一旁,那是他以前出診的位置。

    “劉伯!”

    一名青年走進來,臉上還帶着淤青,看向老人,神情恭敬。

    “小水仔啊!”

    “劉伯,我全家,都沒了。”

    “謝謝您!”

    水仔咬牙說着,劉伯閉上眼睛。

    “去吧,爲他們,求個公道。”

    “嗯!”

    水仔點頭,快步走去裏屋。

    片刻後,水仔再次出來,手上多了一個黑布遮擋的籠子。

    來到老人跟前,恭敬行禮。

    水仔走後,一名名青年陸續上前。

    “劉伯,謝謝您!”

    “劉伯,我們先走了!”

    “劉伯~~”

    一道道聲音響起,老人的眼睛始終閉着。

    他怕。

    怕自己睜開眼,看到他們。

    終於,最後一人拎着籠子離開。

    “爸!”

    “爸!”

    碰碰

    兩人跪在老人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我們,走了!”

    老人依舊閉着眼,卻是伸出手,揮舞兩下。

    “爸,兒子下輩子,再給您養老送終。”

    “爸,我也是!”

    說完,兩人站起來,手上多了一個針管。

    毫不猶豫的紮緊胳膊裏,瞬間,注射體內。

    啪嗒

    兩個針管扔在地上,兩人互相拍打着對方,轉身離開。

    一人南,一人向北。

    是南是北,不是東西。

    這一別,來世再見。

    待兩人走遠,老人這才掙開混濁的眼眸。

    淚水緩緩流下。

    慢慢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

    那是他們的全家福。

    看着熟悉的面容,老人原本乾涸的眼淚竟然再次溼潤。

    “小芳,你說,地獄裏會有什麼?”

    “我想,肯定是很恐怖的吧!”

    老人摸着照片,神情悲痛!

    “可再恐怖,也比不上失去你們的痛苦啊!”

    這一刻,思念如潮,悵然若失。

    心痛的無法呼吸。

    將照片放入懷中,貼在胸口處。

    “所以,能爲你們討個公道,哪怕是進了地獄,我也會笑的!”

    說完,老者起身,整理儀容,更是穿上平日裏出診時的衣服。

    打扮的,像個慈祥的老人。

    拿過醫療箱,老人再次背上,步履蹣跚,不時咳嗽,卻是一往無前。

    “我,也該去完成自己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