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訂婚

    催促着司雯離開，秦雲回到了正房。

    剛進門，就聽到了鞭炮聲。

    緊接着，就看到了陸家人的身影。

    陸家請的中間人是陸家的一個遠方長輩，按照輩分應該叫徐大娘，穿着一身紅，樂呵呵的走在前面。

    “老秦，陸家小子上門來提親了。”

    話音落下，一羣人就進了秦家的院子。

    秦雲跟着秦廣志和何文靜迎客，一眼就看到了陸豐年。

    今天的陸豐年穿回了那身軍裝。

    身材高挑，肌肉線條明顯，雙腿修長有力，展現出一種穩重且自信的氣質。

    莫名的，秦雲想起了被他救下的那天。

    臉頰一點點泛紅，秦雲低下了頭。

    陸青山沒有急着進門，當着全村人的面，給足了秦家面子：“老秦，我家豐年情況特殊，只能把提親和訂婚安排在一天，委屈了你們家秦雲。不過別的方面，咱不能讓孩子受委屈。今天我們把禮都帶來了，咱按着儀式都走一遍。”

    徐大娘早就聽過叮囑了，高聲唱和：“陸家提親，見禮。”

    拿着提親禮的是陸豐年的大哥陸兆年，黝黑的面龐，笑容滿面：“叔，別人家有的，咱都有，您看看。”

    兩條煙，兩瓶酒，兩大塊豬肉，兩盒喜餅。

    東西不算多，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很豐厚了。

    男方的禮品越豐厚，越能代表對女方的重視。

    秦家人臉上有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豐年情況特殊，我們家理解。這些東西都是虛的，只要兩個孩子以後好好過日子就行。”

    娘家人接受了提親禮，按照流程應該是商議訂婚，結婚的事情。

    這些細節，昨天晚上兩家人已經對過了。

    省去了後面的流程，徐大娘又是一聲唱和：“新人定親，見聘禮。”

    聘禮是用一個箱子裝着的。

    徐大娘打開了箱子，一樣一樣的唱和起來。

    “男方聘禮，梳子一把，夫妻結髮，相守一生。”

    “男方聘禮，尺子一把，百子千孫。”

    “男方聘禮，壓箱錢八十八，富貴喜慶。”

    “男方聘禮，如意秤一把，萬事如意。”

    “男方聘禮，鏡子一面，生活圓滿如意。”

    “男方聘禮，都鬥一件，豐衣足食，富裕無憂。”

    “男方聘禮，剪刀一把，夫妻恩愛，不離不棄。”

    “男方聘禮，梅花牌手錶一塊，幸福長久。”

    “男方聘禮，自行車一輛，和和美美。”

    “男方聘金，彩禮錢六百六十六。”

    自行車是擺在外面的，不是常見的二八大槓，是一款女式的自行車，一看就是給秦雲準備的。

    前面七件是習俗，取個好兆頭。

    後面三件，就是陸家自己的心意了。

    結婚四大件，三轉一響，現在已經有了兩個了。

    這樣的聘禮，在村裏還是頭一份。

    聘金六百六十六，抵得上一些人家的家底了。

    圍觀的人看到這麼豐厚的聘禮，有幾個不着調的，有些跳河的爲什麼不是自家閨女。

    不過有些事情想歸想，成不了現實。

    聘禮展示過後，就到了正式的訂婚儀式。

    兩家長輩一字排開，坐在上首，徐大娘嘴裏的吉祥話兒不斷，引導着陸豐年和秦雲敬茶。

    秦衝把一早買回來的喜餅，敬茶之後分給了圍觀的所有人。

    這場訂婚時間緊，但是還有的排面，一點都不比人差。

    作爲秦家人，看到這個結果，自然是滿意的。

    作爲陸家人，擺出了自家的實力，成功堵上了村裏大舌頭們的嘴。

    秦雲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整個人還是懵懵的。轉頭對上陸豐年的眼睛，兩人悄摸摸的跑出了院子。

    “傻了？”

    陸豐年擡手摸了摸秦雲的頭，發紅的耳尖，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我這是高興的，你夠你就是我的人了。”

    秦雲揚了揚剛剛簽過字的婚書：“這就是你的賣身契。”

    陸豐年伸手彈了她的腦瓜：“胡說八道。這裏人多，出去走走？”

    餘光瞥見走過來的人，秦雲忙不迭的點頭。

    出了門，兩人往村裏走去。

    今天秦陸兩家有喜事，大部分人都跑去看熱鬧了。

    村裏少見人影，陸豐年抓着機會，說起了自己的規劃：“我過兩天就得走了，日後有什麼事你可以給我寫信，如果有機會，也可以去探親。”

    名義上，秦雲和陸豐年是一起長大的，但男女有別，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很少。

    相處的時間不多，兩人對彼此還不是特別的熟悉。

    這個時間應該是感情升溫的好時間，他們兩個卻要面臨分隔異地。

    陸豐年心裏有些愧疚，覺得委屈了秦雲。

    “訂婚的事情，是我訂的，比較着急。結婚的日子，就由你來決定。只要你覺得合適，我隨時可以接受轉正。”

    一般訂婚之後，結婚就得提上日程了，最多半年，就會舉行婚禮。

    但是陸豐年願意把決定結婚的權力交給秦雲，只要秦雲願意，他隨時可以。

    秦雲有些意外，陸豐年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拒絕他的好意，秦雲故作道：“那我就得好好考察了，表現不好，堅決不給轉正。”

    陸豐年一臉正經的敬了個禮：“本人隨時歡迎秦同志檢閱。”

    秦雲沒想到陸豐年還有這一面，捂着嘴偷偷笑了起來。

    不過她這笑容沒有持續多久，就看到了不合時宜出現的那個人。

    齊宇恆穿着一件深藍色的襯衣，頭髮專門打理過，站在距離兩人一米遠的地方，一副心碎傷神的樣子。

    “你們不能在一起。”

    陸豐年也察覺到了秦雲的異常，轉頭看到齊宇恆，一時間還沒有認出來。

    “這人你認識？”

    陸豐年的問話，在齊宇恆聽來，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你不就是大隊長的兒子嗎？有什麼好神氣的，我是從漢城下鄉的知青，我叫齊宇恆。”

    齊宇恆說着，還挺了挺胸膛。

    但無奈他矮了陸豐年半個頭，還是得擡頭去看陸豐年的眼睛。

    “不管你從哪裏來，你都是來這裏進行勞動再教育的。在我眼裏，你更沒有可神氣的地方。”

    陸豐年察覺出齊宇恆的敵意，用他的話懟了回去。

    沒能佔得了便宜的齊宇恆，只能衝着秦雲撒氣：“秦雲，我讓司雯找你了，你沒有見到她嗎？”

    “見到了。”

    齊宇恆痛心的說道：“既然你見到了，爲什麼還要繼續這個儀式，你把我放在什麼地方。”

    秦雲眼裏的嫌棄難以掩飾。

    “大哥，你姓齊，我姓秦，咱倆八竿子打不着，你去哪裏是你的自由，我訂婚是我的自由。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憑什麼來質問我。如果你是來找我問司雯的下落，我不知道，她從我家走的時候，我未婚夫正上門提親，我顧不上搭理其他的事情。”

    齊宇恆搖頭：“我不是爲司雯來的，我是爲你來的。”

    秦雲嗤笑一聲，奚落道：“你這人真沒良心，司雯爲你忙前忙後的，現在人不見了，你都不去主動找找，反來找我，你這樣不是會讓司雯心寒嗎？”

    齊宇恆沒想到幾天不見，秦雲胡攪蠻纏的功力變得這麼強了。

    “秦雲，我認真的想過了，我其實是喜歡你的，我願意接受你的感情。你和我在一起吧。”

    挖牆角挖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陸豐年輕咳兩聲，提醒齊宇恆自己的存在。

    “這位同志，現在秦雲是我的未婚妻，你這樣表白合適嗎？還是你就喜歡做挖牆腳的事？”

    不管陸豐年心裏怎麼想，這個時候能先把槍口對準齊宇恆，而不是轉頭質問她，秦雲鬆了一口。

    “齊宇恆，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你了，你是不是有病，自己臆想都能牽扯上別人。我現在也是有對象的人了，你這樣就是騷擾，我可以去告你流氓罪。”

    齊宇恆以前看不上秦雲，每次秦雲想說點什麼表心意的話，就被齊宇恆以各種理由打斷。

    秦雲沒能說出口的話，成了她此刻最慶幸的事情。

    不過，齊宇恆卻不死心：“如果你不喜歡我，爲什麼你經常知青點跑，而且你每次去知青點，都是有我在場。秦雲，你是新時代的女性，要勇敢說出自己的想法，不能隨波逐流，套在別人的圈子裏，按別人的需求活着。”

    “停”，擡手打斷齊宇恆的爹味說教，秦雲辯解道：“誰說我去知青點是找你的，我明明是找司雯的。村裏人誰不知道，我看不慣葉晶晶，一直想給她找茬。司雯搶了葉晶晶的工作，也是葉晶晶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只是想和司雯聯手，打垮葉晶晶而已，跟你有什麼關係。”

    秦雲這個時候，無比感謝那些年齊宇恆的愛答不理，讓她此刻能順利抽身。

    而齊宇恆這會兒卻是無比的悔恨，恨當初看錯了秦雲，以爲她是個老實人，沒能抓點把柄在手上。

    “齊宇恆，你一不是我家人，二不是我朋友，你哪來的底氣多管閒事？是平時的活兒不夠多，留給你胡思亂想的機會太多了？還是你真的得了癔症，覺得自己是玉皇大帝，啥都歸你管？”

    齊宇恆一臉受傷的模樣，手還摸着胸口。

    大男人做這個動作，秦雲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齊宇恆，你能不能別來噁心我。”

    秦雲的動作，刺痛了齊宇恆。

    本着得不到就毀掉的想法，齊宇恆說話更加尖銳。

    “秦雲，我是爲你好才勸你的。你知道你選擇了一條什麼路嗎？”

    “你和他結婚，就是守活寡，你一個人要撐起家，要照顧孩子，要養老人。你進了婚姻的墳墓，可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秦雲，我們好歹相識一場，我不想你因爲賭氣走上不歸路。”

    秦雲以前只覺得齊宇恆性格有問題，現在覺得他腦子有病。

    “齊宇恆，你知道村裏的王爺爺爲什麼能活九十五嗎？因爲他從不多管閒事。”

    “我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是我的自由，我會爲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負責，就不勞你費心了。”

    秦雲現在覺得和齊宇恆共處一片空間，都是對自己的侮辱。

    抓着陸豐年，就要離開。

    回去的路上，陸豐年都很安靜。

    秦雲想解釋，但又怕此地無銀三百兩。

    可不解釋，又擔心這件事會成爲兩個人感情中的一根刺，日後時不時的跑出來傷人。

    秦雲沒有陸豐年沉得住氣。

    實在是憋不住了，主動解釋：“我以前一心想着轉成城裏戶口，吃商品糧，就看上了齊宇恆，想着通過和他結婚的的方法改戶口。不過齊宇恆看不上我，我貼了幾次冷臉後，也就放棄了。”

    “那次被你救起來，我就對你有好感了。所以你一提處對象的事情，我就答應了。你如果不相信，我也不會勉強你，我們可以找個合適的時間，解除婚約。”

    說完，秦雲看陸豐年還是沒有反應，閉着眼睛，問道：“你現在是什麼想法？就算現在給我判死刑，也請給我一個準話。”

    陸豐年低低的笑了一聲：“我剛剛看出來，你挺討厭那個人的。你能跟我這麼說，說明你已經徹底放下了。不過我看那小子還不死心，不過這不是你的問題。”

    秦雲怔愣着看向陸豐年，一時摸不準他到底什麼想法。

    “看來我還得努力對你好，這樣才不會被人挖牆腳。我提出訂婚，就是以結婚爲目的的。我不會因爲莫須有的事情，就做出取消的決定。”

    陸豐年半打趣的說着，打消了秦雲心底最後的一絲疑慮。

    齊宇恆剛剛的舉動，和陸豐年這會兒的態度相比較，高低立下。

    秦雲再次感慨自己曾經眼盲心瞎。

    秦雲心裏順氣了，任由他牽着，回了家。

    院裏，村裏人已經散去，只有兩家人在忙活着做午飯。

    今天的主角是秦雲和陸豐年。

    今天不需要幹活。

    被趕開之後，秦雲聳了聳肩，拉陸豐年去自己的房間。

    陸玉嬌這會兒也在。

    看到秦雲的笑臉，心裏的火氣蹭蹭上漲。

    扔下手裏的東西，就徑直的走了過去。

    “二哥，你把給我的手錶給了她，什麼時候補給我一塊。”

    陸玉嬌說的，是聘禮單子上的手錶。

    陸玉嬌很久之前就想要一塊手錶了。

    陸豐年也是費了不少勁，才拿到。

    陸玉嬌拿到後，一直捨不得。

    結果還沒等她捂熱，就被要走了。

    而且這東西還被拿去送給了她最討厭的秦雲。

    陸玉嬌心裏有氣，就藉着手錶找茬。

    嘴上是找陸豐年要表，實際上是說給秦雲聽的。

    如果秦雲識趣，主動把表拿出來，陸玉嬌願意勉強放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