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歉

    盤算着時間，秦雲出現在院子的角落裏。

    梳着兩根麻花辮，秦雲還在發尾系了個蝴蝶結。上身穿着碎花襯衣，下身穿着有些寬鬆的黑色褲子，這一身是秦衝找人做給她的，讓她在婚禮上穿的。

    秦雲擡頭，和葉晶晶遙遙相視。

    葉晶晶今天的裝扮很熟悉，純白色棉襯衫配着軍綠色直筒褲，襯得她有些英氣。腳上踩着雙黑色小皮鞋，是秦衝跑到市裏買回來。

    她的這身裝扮，讓秦雲好像回到了前世最後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

    那時的葉晶晶，家庭幸福美滿，還有一個可愛伶俐的女兒。

    而她蓬頭垢面，吃着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殘渣剩飯，靠着垃圾桶瑟瑟發抖。

    是葉晶晶的女兒看她可憐，央求葉晶晶給她買了一個新棉被。

    棉被很軟，很暖和，是她流落街頭時唯一的溫暖。

    深呼吸兩口氣，秦雲平復自己的心情。

    當初葉晶晶答應秦家提親，不要彩禮，只要一身體面的衣服。

    她說要風風光光的出嫁。

    本該是和和美美的一天，卻因爲秦雲自私的行爲，全都毀了。

    看着面無表情的葉晶晶，波瀾不驚的眼神，像是一個誤入的局外人。

    秦雲微微頷首，無聲道歉：“嫂子，對不起，我錯了。”

    葉晶晶自然也注意到了秦雲。

    沒有像早上一樣穿着一身白，葉晶晶驚奇她居然長了腦子。

    現在的秦雲終於正常了，正常的不像是秦雲。

    最瞭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葉晶晶只覺得秦雲肯定又是想出了作妖的法子。

    眼神多了幾分凌厲，嘴角的笑意淡去，提高了音量，開口問道：“妹妹不在屋裏休息，怎麼出來了？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話音落下，現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視線齊刷刷的落在秦雲身上，想看看這對姑嫂還能鬧出什麼笑話。

    衆目睽睽之下，秦雲生出些膽怯，想要逃離。

    心底的想法剛剛冒出，擡眼就看到爹孃的失望，哥哥的惱怒，席上衆人的奚落。

    不能退縮，要讓所有人看到她的改變。

    捏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秦雲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壯着膽子，擡腳往前走。

    不過十幾米遠的距離，秦雲感覺自己好像走過了一生。

    身後是一世泥濘，萬劫不復。

    眼前是重獲新生，光明坦途。

    越往前走，秦雲的思緒越發清晰，眼神越發堅定。

    和葉晶晶面對面站着，秦雲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祝福道：“嫂嫂，新婚快樂。”

    秦雲的這句話，打了葉晶晶一個措手不及。

    也讓在場看戲的人心思落了空。

    幾個眨眼間，葉晶晶調整好了情緒，微微頷首：“謝謝你的祝福。”

    葉晶晶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的譏誚。

    她想打破秦雲面具一樣的笑容，讓她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直勾勾的盯着秦雲的眼睛。

    眼神交匯間，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

    兩對黑色的眼眸，一個燃起了鬥志，一個釋放着勇氣。

    幾秒的對視後，秦雲後退一步，九十度彎腰，停頓三秒後起身。

    “嫂嫂，對不起，我今天的魯莽行爲，給你增添了不愉快，我爲我的行爲和你道歉。這樣的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秦雲主動低頭了。

    葉晶晶垂在身邊的手攥緊，臉上強露出笑容。

    鬼門關走了一圈，秦雲學會算計了，不是以前的傻大姐了。

    被傷害的人是自己，秦雲想讓她一笑泯恩仇，葉晶晶自覺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可被架在這裏，她不答應，只會讓村裏人覺得她小肚雞腸，不好相處。

    村裏人看起來挺熱情，其實有多排外，葉晶晶作爲當事人最清楚不過了。

    如果不是因爲在村裏的日子不好過，她也不會答應秦衝的提親。

    這個時候再給村裏人落下不好的印象，她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回城的那一天。

    幾個呼吸間，葉晶晶就有了決斷。

    “我……”

    剛開口，就被秦雲打斷了。

    “嫂嫂，我向你道歉，是因爲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受傷害的人是你，你不需要爲了外界的因素，選擇原諒我。從今天起，我會用行動讓你認識到我的改變，等你真正原諒我的那天。今天的你，不需要多想，就做一個幸福的新娘，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說完，秦雲不給葉晶晶說話的時間，轉頭留話讓大家吃好喝好後，就一個人離開了。

    秦雲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惹得衆人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都好奇秦雲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同樣很驚奇的還有秦廣志，看着秦雲離開，覺得明天一定要帶她去醫院看看。

    收回心頭的其他心思，秦廣志擡手，壓下了全場的嘈雜聲：“各位鄉親同志，因禍得福，秦雲現在也算是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足可見，葉知青就是我家的福星。我這當爹的，今天也在這兒表個態。我們家秦衝娶葉知青，是全家人都同意的。以後葉知青就是我們秦家的人，希望大家看在我秦廣志的面子上，以後多照看一下。”

    秦廣志這番話，足以說明了秦家對葉晶晶的重視。

    都是一個村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後對葉晶晶就不能和以前一樣了。

    聰明人選擇了閉嘴，反應遲鈍的，看沒人附和自己，也漸漸消了聲音，席上恢復了之前的熱鬧。

    沒人注意到，站在秦衝身邊的葉晶晶，臉上的糾結。

    秦雲的反應出乎她的預料，沒能抓住把柄，讓她的計劃落了空，葉晶晶很是失望。

    日子還長，有些事情得慢慢籌謀了。

    鬆了一口氣，轉頭對上了秦衝討好的笑臉，葉晶晶糾結的心情更是複雜。

    單說秦衝這個人，算是方圓幾裏的有爲青年了。

    秦衝的幫助，是葉晶晶在這個地方，感受到的唯一一份溫暖。

    和秦衝結婚，也不全是算計，葉晶晶也是想過好好過日子的。

    可偏偏秦衝有個不省心的妹妹。

    媳婦和妹妹之間，秦衝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

    她和秦雲之間的樑子解決不了，這場婚姻就沒有希望。

    一場看不到希望的婚姻，還有繼續的價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