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敗家子

    拐彎村背山面河，從高空俯瞰就是個半島，扼守巴南山區鄉鎮通往長江的要道，所以自古就是富村，號稱小渝州。

    上午十點半，老郭騎着摩托車從村子東面進。

    楚燁一下就看到山腳的工地。

    轉眼間，摩托車來到工地前面兩層居民。

    樓房年代有點久，外表看起來陳舊，但依稀能看出來當年絕對是首屈一指。

    建築外圍還有巴南縣鄉村民居罕見的圍牆，圍牆內院子裏還都硬化了，沿着圍牆還建了花圃，此時正是好時節，各色花朵爭相鬥豔。

    院子大門沒關，老郭直接騎進院子。

    楚燁一下就注意到牆角的蘭花盆栽。

    蘭花葉片綠色如熒光，花朵猶如火焰般紅豔，花葉交相輝映，像極一尊名貴翡翠。

    楚燁嗅了下鼻子，還能聞到淡淡清香，心情頗爲愉悅。

    “楚師傅，這就是個破花，沒什麼好看的，柳半瞎應該在工地我們去找他吧。”老郭拔掉摩托車鑰匙說道。

    “它可是蘭花中名品翡翠，不好養，價格可不低。”楚燁說道。

    老郭不以爲意道：“那也是花，過段時間就得死了，到時候跟一斤三毛錢的韭菜有什麼兩樣。”

    楚燁無語。

    不僅是蘭花，一些名貴花草會被曬乾，然後用石蠟、瓊脂玉等透明礦物材料製作成飾品，在古董圈可是極爲受歡迎，哪怕歷史厚度不足，都能拿到高溢價。

    像是眼前這朵蘭花，樣態幾乎是翡翠蘭雕刻作品，體現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經過名匠之手製作成飾品，打底六位數，老郭竟看不上？

    “物件應該在樓裏，你去找柳半瞎，我就不去在這裏等你了。”楚燁說道。

    老郭看‘穿’楚燁是想賞花，心裏頗爲不認可，有錢不賺看個屁的花，表面上恭恭敬敬道：“那就麻煩楚師傅稍等下，小弟去去就回來。”

    楚燁無聲點頭，揹着麻袋走向蘭花盆栽所在的地方。

    蘭花主人很講究，還把捲簾門倒裝製作成可自動收縮的雨棚，下面是一塊半米高，兩平方米大的岩石馱着花盆。

    花盆是四角形長脖胖腹的青褐色瓷瓶，瓶口向外延伸，四個角各垂有銅圓環，可掛銅鈴等小器物。

    “二百年前渝州花間居，爲花卉專門打造的花間四面玄鈴青瓶，市場價五千塊。”

    楚燁鑑定花瓶確定是真貨頗爲驚喜，隨即把目光移向花瓶下的岩石。

    “果然不是普通花崗岩。”

    楚燁看着岩石心癢癢，把麻袋放地上，蹲在岩石邊左手做包月型貼在岩石上，拿出強光手電筒照射。

    好傢伙，岩石竟是滇南緬北特產翡翠原石。

    賭石在隔壁滇省自古有之，如今更是出現大大小小市場，每天都有無數人揣着暴富美夢在市場上淘石。

    一般進入市場的，受限於物理空間，商家們都會進行初步切割，像是這麼大塊原石，只有在物料市場可見，價格不好界定，如果有技術是真能賺到錢，不失爲撿漏中的前排。

    楚燁移了個位置繼續拿手電筒觀察。

    門口。

    老郭陪着一位穿灰馬褂的銀髮老人走進來，二人一見楚燁撅着屁股趴在岩石邊的樣子都愣了下。

    銀髮老人就是蘭花主人柳半瞎。

    “楚師傅看來是真喜歡柳叔種的花。”老郭迅速回神，生怕柳半瞎想起楚燁動作粗魯趕人。

    柳半瞎沒有迴應走過去。

    “怪哉，咋全扔這裏呢？”

    楚燁看到岩石和牆之間瓷碎片，心思一下被轉移，嘴裏嘀咕着，彎腰隨手拿起一塊用手電筒照探。

    柳半瞎見狀轉頭跟老郭做了噤聲的動作。

    老郭趕忙放慢腳步。

    “哦吼，是清嘉慶‘九龍民窯’燒製的粉彩鴛鴦大肚罐，如果是完整的，能賣個千八百，可惜碎成這鬼樣。”

    楚燁惋惜輕輕放下，又拿起一塊碎片鑑賞，看了幾眼後驚呼，“同是嘉慶時期，景德窯燒製的青花翎羽盆，由於對爐溫要求高，一爐豈能取二三，故而價格不低，後各種原因停產，如今市面存量不高，如是完整的，最少能要八千。”

    說完，楚燁長長嘆氣，拿着手電筒掃視碎瓷堆。

    全國大大小小窯口，周圍都會碎瓷片，所以有碎瓷堆不新鮮，但眼前這堆不一樣，不是工匠把不合格挑出來摔碎，而是合格品流入市場售賣，現在是被人摔碎。

    “敗家子啊。”楚燁一臉心疼搖頭。

    “是呢。”柳半瞎在後方回道。

    “啊呀~嚇死人了。”

    楚燁被嚇一跳轉頭，見說話人頗有幾分神韻，便好奇地上下打量。

    柳半瞎也仔細觀察容貌。

    楚燁身上衣服是陳興兵弟弟的，加上這兩天趕路沾灰，所以看着跟在工地幹活的人一樣，顯得破損陳舊。

    柳半瞎剛纔光看背影了，以爲二三十歲，沒想到是小娃娃，驚愕道：“比我大外孫都大不了幾歲，見識倒是不小。”

    “您便是柳師傅吧。”楚燁關閉手電筒抱拳問候。

    柳半瞎點點頭，瞥了眼楚燁身後原石和牆壁縫隙，道：“那些碎片本想用做花圃的貼瓷，我見你也是個愛瓷之人，想要的話可以拿走。”

    瓷碎有很多用途，楚燁聞言心動，他很清楚像是柳半瞎這類成功的鏟地皮，是很摳門的，哪怕普通破碗都不會白送，所以並沒有表現喜悅。

    他轉頭打開手電筒照射縫隙裏對着的瓷碎，道：“摔得太碎了，能使用方向不多，也就能拿來當學習材料呢。”

    這是在議價。

    柳半瞎頗爲驚愕，撇頭看了眼身旁老郭，心想年紀大一輪不止，咋個差距那麼大。

    老郭也是人精一枚，暗暗冷笑，楚燁要是不厲害，今日自己帶來做什麼？

    柳半瞎把視線重新轉回楚燁身上，淡淡道：“小兄弟見識不錯，但還不夠全面。”

    這話是在逼楚燁先開價。

    楚燁思考着，如果自己先出價，那麼主動權將被對方給抓住，價格將大大超過自己預期，可如果不出的話，對方會以此爲由不讓見老郭看中的物件。

    這老狐狸……

    楚燁意識到，定是老郭過於興奮把不住嘴巴，讓柳半瞎抓住重要信息，設局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讓他花錢收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