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取捨有當

    “都忘記，今天我帶着掌眼師傅在呢。”陳興兵抓着後腦勺乾笑。

    而一旁的老郭，內心不喜楚燁插嘴，卻沒敢提出意見，畢竟古董這行鑑定師有特殊地位，規矩在那擺着，所以。

    “價格多也多不了幾百塊，少也少不到哪兒去，主要是遇有心人，廢品變寶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楚燁看着座鐘道。

    老郭一聽頓時暗喜。

    果然一開始想得沒錯，這小屁孩只是學了點皮毛，半瓶水在晃盪，盡說屁話。

    陳興兵也楚燁話有問題，但本着相信原則，轉頭喊二千八的價格。

    “三千，要拿走不要滾蛋。”吃準楚燁不是真正有本事，老郭硬氣起來。

    陳興兵目光看楚燁。

    楚燁無聲點點頭，暗示這回可以收了。

    陳興兵立馬數錢遞給老郭，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事後無悔。”

    “事後無悔。”老郭笑容滿面接過錢驗真，一下就賺到八百塊差價，晚上得喝個小酒好好慶祝。

    陳興兵也很高興，走到桌前對着座鐘興奮得直搓手。

    這時，外面有人進院子。

    一名拄着玉柺杖，面相和藹的老太太朝着大門走來。

    老太太身後跟着平頭青年。

    “希望這次沒看錯。”老太太言詞頗爲忐忑。

    “不會出錯的，這屋子主人郭姓，前幾個月在粵省特區跟港商接觸過，那名港商正是解放前咱們的老鄰居。”平頭青年解釋。

    “嗯，那就好。”老太太點點頭，來到大門前停下。

    平頭青年手指着屋內道：“看，是那座鐘。”

    屋內楚燁三人聽到聲音齊齊轉頭。

    老郭打量了下，抓着手裏三千塊，道：“來晚了。”

    “哪位是座鐘的主人？”老太太溫和詢問。

    “是我。”陳興兵回道。

    “先生可否割愛？”老太太追問。

    陳興兵覺得座鐘是‘師父’幫忙打眼，有特殊紀念意義，搖頭道：“我收老物件也有些年頭，沒搞到什麼值當，今日有楚師傅幫忙，好不容易搞到座鐘，打算放在收藏室當作鎮宅之寶。”

    老太太面色略微有些失落。

    平頭青年掃過老郭手裏的錢，小聲提醒數目是三十張。

    老太太心裏有主意，便恢復和藹的樣態，道：“我出六千。”

    “這不是錢的問題……多少？”陳興兵拒絕時沒經過腦袋，意識到價格不敢置信追問。

    “六千，你聽錯。”老太太微笑平和道。

    呼呼~

    陳興兵大口喘氣，老天爺砸餡餅了這是。

    想到古董圈常見的騙局，他趕緊強行冷靜轉頭望着楚燁，道：“師傅怎麼看？”

    “請了打眼師傅？”老太太好奇道。

    “是的，這位便是我今日請來的尊貴打眼師傅楚燁。”陳興兵滿臉驕傲道。

    老太太眯起眼掃視了楚燁一番，張嘴道：“比我孫子年紀都小，國中畢業了嗎？別是鑑寶欄目學點皮毛，就爲別人打眼，那很容易打丟了。”

    打丟了是雙關詞。

    一是單純看走眼，二是打眼不懂裝懂，被僱主打瞎眼。

    “座鐘是和康奈同時期鐘錶名匠打造，幾經輾轉進入國內，民國時隨國府遷移西南，1943年在姓曾教授家收藏過，後國府被趕到東南那座海島，教授走得着急拉下了，三十多年前那場運動，被扔到沒人理荒郊野外，後來被特區運土方小弟帶出去，一年前某港商……”

    “感謝小先生鑑析。”老太太突然打斷，語氣顫抖顯示內心的震撼。

    大家見狀都明白，楚燁說對了還很細緻，老太太是不想隱祕被完全揭露才開口打斷。

    楚燁不生氣，豎起指頭比畫道：“一萬二千。”

    陳興兵心臟劇烈收縮，對方都知道三千剛收的，翻個倍已經夠大方，楚燁張嘴再翻一番，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可以。”老太太卻一口答應下來。

    邊上老郭想到自己賺個八百塊差價，就恨不得擺上一桌慶祝，羞得想撞腦袋，當即蹬着楚明道：“你剛纔可沒說那麼詳細。”

    “打眼是有原則的，收貨時儘量爲僱主節省成本，關鍵信息當然是不能提的。而現在要轉手給別人，那就得把價值體現出來。”楚燁認真臉解釋。

    老郭聽到這話，想起楚燁那段多幾百塊少幾百塊的言論，猛然醒悟黑臉道：“好你個瓜娃子，剛纔出面插嘴是開免責聲明！”

    “是的。”楚燁誠實點頭。

    老郭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身子搖搖晃晃，見陳興兵上前攙扶暴怒拒絕。

    “我他媽是個棒槌，再多僵個幾分鐘就是賺一萬塊而不是八百……嗚嗚……”

    木已成舟，無可奈何，老郭除了坐在椅子上悔恨哭嚎毫無辦法。

    陳興兵並不同情，看着楚燁眼裏都是崇拜，平頭青年遞上來的錢都沒接。

    “接錢。”楚燁提醒。

    陳興兵這才接過錢數起來。

    趁着平頭青年去包座鐘，老太太望着楚燁道：“老身眼拙請小先生見諒，敢問小先生方便報山號？”

    ‘山號’就是山門師承在古董圈的專稱。

    楚燁回道：“無師承。”

    “如今我年紀大回老家長居，想來還會再見，希望到時能向小先生討教。”老太太不信楚明沒師承但也細問。

    “不敢當，該是我向您請教。”楚燁拱手道。

    隨後，老太太帶着平頭青年離開了。

    “別哭了，等回頭一起喝一杯好好交流，下次有錢一起賺……小先生等等我啊。”陳興兵還想安撫老郭，見楚燁出門趕緊追上去。

    來到外頭。

    陳興兵把找分好的六千塊遞給楚燁。

    楚燁擺手拒收。

    “拿着吧，若不是你揭露細節提升價值，老太太也不會那麼爽快答應，座鐘至多只能賣六千，而我一樣也要支付打眼的錢。”陳興兵把錢硬塞在楚燁手裏。

    楚燁把錢還回去，道：“我會跟着老闆過來老郭家打眼，主要是爲了回報您贈送衣服之恩，所以沒有再收錢的道理。”

    “可是……”陳興兵想說，贈送衣服的恩情在楚燁教授知識就還了。

    楚燁嚴肅臉打斷：“圈裏有規矩，取捨有當。”

    “我可不是古董圈的人，才不管什麼破規矩，六千塊就是多出來的價值，咱們平分。”陳興兵霸道的態度，硬是給楚燁三千塊。

    “那小弟就不客套了。”楚燁把錢摟麻袋裏。

    嗚嗚~

    屋內老郭都能聽得到外面動靜，一想到本該屬於自己的收益，被二人推來推去，哭得那個叫傷心。

    陳興兵跨上摩托車發動，道：“現在想來他把你那段話當廢話，要狠宰我這頭肥豬，結果因小失大，還好意思哭。”

    在楚燁上後座提醒道：“雖有言在先，可前沿所見價差那麼大，怕是老郭過不去坎要找茬。”

    “我和他是同村，他不敢太過分，倒是你得小心了，這老小子去沿海別的沒學會，奸詐耍滑一樣沒拉下。”

    陳興兵後悔帶楚燁過來打眼，老郭身邊可是有小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