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欺負老實人

    父親的病說到底還得器官移植，加上母親的治療花銷，雜七雜八起碼得大幾十萬。

    不過楚燁並不焦急，只要親人還在，就有奔頭！

    交代楚兮兮照顧好父親，楚燁離開醫院，蹬着三輪車直奔巴南古玩市場。

    之所以不選擇再去趙家村，原因有兩個。

    一來，兩天內把廢品提價到比廢品站還高，攪亂市場得罪同行容易捱揍。

    二來，那尊鎏金佛像也不知什麼時候出土，他又需要十天內湊集三十萬，時間緊迫不適合去守株待兔。

    “好懷念啊。”

    來到古玩市場北入口，看着前方稀稀落落的人羣，還有耳邊噪雜聲，楚燁一陣感慨。

    前世離開巴南偶然進圈，從最底層一步步爬起，很是心酸，他一向不願回想，重生倒是成了無形的財富，是他守護家人最大的依仗。

    從追憶裏醒來，楚燁下車推着穿過三百年歷史的老牌坊。

    巴南雖爲縣，但隔着長江和千年名城，西南中心之一的渝州母城相望，因此古玩市場規模不小。

    市場內分爲三個狀態，前兩種是固定門面和流動攤點。

    最後一種狀態叫‘灰市’，沒有一定能力，連門檻都摸不到，不是楚燁今日目標。

    他的目標在牌坊後平地，乃是市場管理部門劃出來作爲流動攤點

    同樣的攤點，市場內有三塊，這一塊叫北門，地面是泥地。

    早晨剛下過雨，滿眼望過去都是泥濘小水坑，人們褲腳、鞋子沾滿黃泥。

    “這裏不是收廢品的地方。”一道人影跟鬼一樣飄過來堵住去路。

    楚燁停下腳步穩住三輪車，並掃了眼來人。

    這是個長得魁梧，穿着灰色保安服，不戴帽子的中年人，那雙眼睛透露光芒，就不是什麼善者。

    不過他不是很在乎。

    古玩就是傳說中的江湖，坑蒙拐騙、打砸搶燒實乃稀鬆平常，眼前一看就是市場管理人員，不兇狠咋鎮得住場子。

    他溫聲細語問道：“大哥怎麼稱呼？”

    “李達。”男人冷淡道。

    “達哥好，小弟我……”

    “不行，這裏不是給你收破爛的地方。”李達冷聲打斷楚燁。

    楚燁明白不出點血，今日市場就別想進去，於是從口袋拿裏準備好的嬌子煙遞過去。

    李達把煙收了結果還是那句話，不讓撿破爛。

    “小弟不是來收廢品的。”楚燁語氣平和表達目的。

    李達冷着臉道：“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嘴上說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回頭市場老闆們丟個東西，一個查一個準。”

    楚燁無語。

    古玩市場不管是門面還是攤點，九假一真都算客氣，考驗的是各人眼力，而真正收破爛都是賺辛苦錢幹苦力活的，沒那能力看穿，與其偷假的，還不如去翻垃圾堆收穫還更大。

    因此，可以斷定李達看他是個小孩子好欺負，故意來找茬。

    由於現在賺錢比較重要，他不想糾纏浪費時間，默默調轉三輪車車頭，打算繞到西門進市場。

    “大爺我丟了五十塊，被你撿走了，拿出來。”李達跑上來堵路伸手。

    這已經是搶劫了。

    楚燁有些怒了，然而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以後還得來市場，所以最終選擇忍下來，從口袋摸出張百元紅票子。

    “說錯了，我丟的是一百塊，正好也是紅色的。”李達說着搶走紅票子迅速離開。

    “這娃運氣真差，碰到李管理員壞心情拿他來發泄。”

    “就當是花錢消災吧。”

    “那可是紅票子，給我夠吃好幾天了。”

    “……”

    等李達走後，邊上攤位的攤販、淘客們才敢出聲。

    楚燁默不作聲。

    現在錢都花了，當然不再跑西門。

    他推着三輪車，朝攤位比較集中的地點移動。

    古董是個很寬泛的說法，非要給個標準的話，那就是只要有人賣有人買達成交易，就可以了。

    也因此，千百年來無論朝代如何更替，市場我行我素，執行九假一真的策略，讓人逛花眼。

    楚燁慢慢移動，十幾分鍾後盯上一處攤點停下。

    攤點簡直就是小型二手百貨市場，大到木家具、牀板，小到鞋服、鍋碗瓢盆都有，圍着淘客還不少。

    楚燁停好三輪車，背上裝錢的麻袋靠上前。

    攤販也是有心了，依照材料做了區分。

    楚燁看中陶瓷類，隨即蹲下，抓起一塊碗隨便看了下，心裏有點意外，

    “小兄弟有眼光，這可是建窯生產出口拈花碗，三百年歷史，你若是喜歡，八百塊拿走。”攤販推銷。

    楚燁要不是身體裝着老靈魂，都想跳起來罵娘。

    攤販嘴裏沒有實話。

    手裏瓷碗跟建窯沒一毛錢關係，爲清末民窯生產，造型普通，褐釉色，碗口邊有雜質，一百塊五十塊不能再多了。

    楚燁默默放下碗起身邁步。

    “別走，價格可以商量。”攤販喊道。

    楚燁不想迴應，攤販就是見他年紀小想坑一筆，談價就是在浪費時間。

    攤販追上來擋住去路。

    “哥不用招待我，我沒錢。”楚燁說道。

    攤販冷着臉道：“難道你不懂自己這叫爬桅，違背行業規矩？”

    楚燁差點笑出聲。

    爬桅，是指雙方講好條件、價格等交易行爲後臨時變卦反悔。

    他纔剛進‘看貨’階段，就完全不沾邊，何來違反之說。

    見他不說話，攤販抓住他手腕，道：“不遵守行業規矩，那你得跟我去市場管理那邊走一趟。”

    “我年紀雖小，但也不是好欺負的……”楚燁不再沉默。

    “年紀小不是你無理的依仗，八百塊買走那個碗或被管理人員抓起來關幾天，自己選擇！”攤販喝道。

    楚燁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真是在行業高處太久，忘記底層規則了。

    攤販分明也看到，他在入口給煙又送百元紅票子，典型的老實人，現在是想分一杯羹。

    “小娃，你這事還真做得不地道。”後方有個客人開口。

    組團訛詐。

    楚燁心裏冷哼，轉頭道：“請指教，小弟哪兒不地道了。”

    “咱們這行跟外面不一樣，今日開張首單，對方開價你最少得還個價，默不作聲就走人，叫做有去無回，很不吉利。”客人不急不躁分析。

    楚燁愣了下。

    ‘有來有回’確實是行業潛規則，雖然不強制遵守但都會給個臺階，畢竟都是來求財的。

    現在問題在於，攤販給他的定的罪是‘爬桅’。

    他想着直接點出來，轉念放棄了。

    因爲雖然頂着一張小屁孩的臉，很容易受欺負，但也有好處，大家戒備心不會那麼強，撿漏機率更大，所以他要裝新人。

    “感謝大哥教導。”

    他跟客人點點頭，轉頭跟攤販說道：“5塊錢。”

    攤販聞言，臉瞬間給潑墨一樣，‘唰’地泛黑，怒視道：“你玩我呢？”

    “那碗就值這價，沒問題啊。”楚燁語氣天真道。

    “小王八蛋，我看你是來砸場子的！”攤販怒不可遏加大力度抓楚燁的手腕道，“既然是砸場子，那本大爺就不能輕饒你，按照行業規矩地狠狠教訓一頓！”

    “這娃要倒黴了。”

    “剛纔他就不該那麼傻，其實給個十塊錢、五塊錢，那李達也會放過他。”

    “入行碰到老江湖親身指導，不算壞事，就當交學費了。”

    “……”

    周圍客人、攤販們竊竊細語，‘有來有去’的規則是其次，雜貨攤販就是要楚燁出點血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