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清賬破困局

    此時楚家門前，男男女女十數人齊齊轉頭，隨即目光從疑惑到驚駭。

    田埂土路上，楚燁頭髮根根倒立，怒目圓睜站着瘋狂踩三輪車的踏板。

    他身後半乾不溼的塵土飛揚，猶如望不到頭的土牆，又像是地下爆起的要命巨大鐮刀。

    人們看到的是哪種，取決於自個視角及情緒。

    現在的楚燁，想宰人！

    離開醫院賣掉玉劍得到五萬塊，尋思着還有時間，便到市場給母親買幾條活魚補營養，回來剛到村口，遇到騎着自行車的鄰居告訴家裏發生的事，擔心妹妹受傷，把三輪車當賽車使。

    眨眼間，三輪車疾速竄梭數十米，朝着門口衆人直衝而來。

    衆人見狀慌忙四逃。

    嘎吱~

    楚明在靠近家門口幾米緊急制動，車把一打，三輪車來了一百八十度大旋轉，瞳孔兇狠如虎狼環顧全場。

    “兮兮，上車。”他沒有轉頭看身子貼着大門嚇哭的妹妹，聲音溫柔道。

    看着哥哥跟電視上的天神下凡一樣，楚兮兮激動眼壓過內心恐懼，聽到哥哥吩咐，單薄小身子立即爬上後車斗，顫抖道：“哥……”

    “不怕，哥宰了這羣畜生！”楚燁惡狠狠道。

    不少人剛穩下身子，不敢和他對視。

    “放肆！這裏哪一個不是長輩，誰教你這麼蠻橫無理的。”

    楚建州自持楚家長子身份，此時又是在村裏，所以是現場唯一不悚楚明的，反而還大聲呵斥。

    嬸孃嘲諷道：“唷，看把你能的，拿不出錢就讓個小丫頭來頂缸，知道躲不過才跑出來，跑來也不是跪下爭取原諒，威脅要剁手還橫衝直撞，當這裏是你家啊。”

    夫婦一開口，同夥們心中大定紛紛圍上來。

    “這裏不是我家，難道是你家啊！”楚燁冷笑道。

    嬸孃聞言發覺自己罵順口沒注意，有些窘迫。

    “龜兒子，給老子注意點，那是你大伯娘！”

    楚建州呵斥間上前一步擋在媳婦面前，冷視楚明接着道：“你拿不出錢來，這房子我們收下了。”

    “錘子來了，是從門框開始卸還是窗戶。”去家裏拿工具的阿峯趕過來。

    “哥，我們要沒地方住了。”三輪車後車斗上，楚兮兮又嚇得小臉發白，哭聲顫抖。

    楚明因此心中怒火剎那間直破天靈蓋，怒視對面以楚建州爲首的衆人，手往後伸抓其後車斗上的鐵棍。

    “誰敢動我家！”他持棍怒吼。

    楚建州想要奪走他家老宅子的心思，不是一兩天，此間若不先震住，就算拿出錢來也沒用，會被趁亂砸窗門。

    村裏面，楚燁是第一個考上大學，平日有禮貌文弱的樣子，突然如此兇殘，讓衆人意外而不敢出聲。

    楚建州也一樣，可事走到這一步已沒退路，逼着自己和楚明對視，冷喝道：“前天在醫院，是你苦苦哀求叔伯嬸孃們緩三天時間，要雙倍還債，現在拿不出來，大夥拿你家宅子抵債，合理合法！”

    楚燁被楚建州一句話九成假給整氣笑，不過他不做無用口舌之爭，冷厲質問：“依老規矩，時間也該是今晚凌晨前截至，你們提前十幾個小時來我家又吵又鬧，嚇着我妹妹，有道理嗎？”

    衆人心頭一驚，之前楚兮兮說過一樣的話，但年紀尚小無所謂，楚燁十八歲是小大人了，若真跑到村委會乃至鄉政府哭訴，自己一方不佔理。

    “拿不出錢躲着不出，你還敢舔着大臉跟老子講道理！”楚建州一聲大喝，把衆人拉回來。

    “沒錯。沒錢還東拉西扯的有用嗎？”嬸孃跟着附和。

    衆人怒目而視楚燁討錢，噪聲四起。

    鐺鐺~

    楚燁持鐵棍敲手把上的鐵餅，並冷喝道：“誰說我沒錢的。”

    “那是三萬塊不是三毛錢，三天時間你哪來的本事湊到，搶銀行都沒容易。”一向尖酸的嬸孃，在人羣中聲音格外凸顯。

    “欠債還錢天公地道，你要是能還得起錢，老子這大伯不當喊你爺爺都成。”

    楚建州嘲諷一句，接着拉其他人壯膽道：“大夥說是不是。”

    楚建州這話是把楚燁質問釘死，去鄉政府哭嚎也沒用。

    “沒錯，沒錢就拿房子抵債，阿峯給我砸窗。”

    “砸窗。”

    “……”

    衆人吃下楚建州給的‘定心丸’，個個氣勢洶洶大吼大叫。

    “哥哥……”楚兮兮嚇得渾身顫抖。

    “別怕，有哥在。”

    楚燁扭頭和顏悅色安撫一聲，把鐵棍扔後車斗，抓起麻袋走到前車輪盤坐下來。

    衆人想到在醫院，他說過想動老宅子，就從自己身上踩過的話，當即嘲諷有約定在先，踩他也不犯罪。

    楚燁不費那口水。

    楚建州拉人壯勢，那自己就來個分化抓典型。

    他手從麻袋掏出紅票子。

    一紮、一紮、三扎堆放在面前地上，而後拿起一紮‘唰唰’掰動着，擡頭眯眼朝衆人微笑道：“見過嗎？”

    第五版紅票子，發行於三年前雖市面流通數量比較少，但大家還是認得的，當即吞嚥口水。

    “我得先把兮兮嚇飛走的魂找回來，再給叔叔阿姨們一個個送過去。不過沒關係，按照老規矩，時間截至凌晨前都可以。”楚燁淡淡道。

    是個人都知道，錢落袋爲安。

    但衆人剛嘲笑臭罵楚燁，此間不好意思開口，如身體爬滿跳蚤扭動着，場面很是滑稽。

    楚燁並不嘲笑這羣人，畢竟爸媽以後還得在村裏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

    他扭頭看着車斗上的妹妹，道：“老人說衆人同心其利斷金，鬼神都得繞道走，所以我想請叔叔阿姨們，幫我喊兮兮的魂歸來。”

    說完，楚燁還快速眨巴眼皮。

    後車斗上，楚兮兮立馬意會，學着村裏吵架吵不過的大媽，捂着額頭‘啊啊’慘叫着躺倒。

    衆人都不傻，生怕拿不到錢幹等，推擠着向三輪車跑。

    “亂哄哄的，加重兮兮的病情我跟你們沒完。”楚燁一聲冷哼，場面瞬間安靜。

    “道歉喊魂後，拿借條來我這兌付。”楚燁接着說道。

    衆人不敢吱聲自覺排隊。

    一個個先繞後車斗給楚兮兮道歉，再來到楚燁面前交借條拿錢。

    也沒人敢提雙倍奉還，生怕楚燁翻臉了。

    有人三百，有人五百，拿到屬於自己應得的高興地回家去了。

    轉眼間現場就剩下三人。

    楚燁瞪了眼拿錘子的阿峯。

    阿峯悄咪咪掃了眼楚建州夫婦，接着把錘子丟地上，舔着笑容跑到後車斗邊躬身一拜：“阿峯哥錯了，兮兮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