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生如戲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武文弄沫字數:10973更新時間:24/06/29 17:43:15
    李學武就是看出了師母性格中的強勢,這才替老師打哆嗦的。

    就像拴在師母手裏的猴子,跳的再歡還是逃不開那條繩子。

    始終膽戰心驚的,嘗一口蘋果都怕丟人現眼。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回頭看了一眼老師家所在的街區,暗自慶幸,顧寧雖然也是一樣的執拗和冷豔,但顧寧更懂得取捨。

    相比於韓殊的掌控,顧寧卻是更有自傲的本錢,就像舒婷的那首《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爲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這首詩自己查,我不能全放在這水字數)

    李學武也知道顧寧的冰清高潔,所以從來不會讓她難堪,更不會讓自己像是董文學一樣,把自己處於窘迫的位置。

    同顧寧的關係更像是兩顆孤獨的心,抱在一起取暖。

    車到了乾媽家李學武都還在想,也許顧寧是要比自己聰明的,至少在某些時候,他就看不懂顧寧。

    “不都告訴你不讓你帶東西了嘛!”

    乾媽王淑華早就等着乾兒子上門了,見着院門響,衝出廚房剛想笑着招呼,見着李學武手裏又是兩塊肉便瞪了眼睛嗔了一句。

    “瞧您說的,我回家拿點兒東西來還過分了啊”

    李學武笑呵呵地對着幹媽說了一句,隨後對着從廚房裏走出來的乾爸鄭樹森招呼道:“您沒看書啊”。

    “嘿,這不是你來了嘛”

    鄭樹森也是笑呵呵地看着李學武,滿臉的親近神色,招呼李學武道:“你媽說了,書可以晚點兒再看,但不能讓你吃飯晚了”。

    說完又對着李學武問道:“咋沒帶你媳婦兒和孩子過來?”

    “別提了”

    李學武走進廚房,將牛羊肉給掛在了架子上,轉回身看着乾爸和乾媽說道:“李姝四點就醒了,鬧騰我非得出門玩,屋裏不待”。

    在水盆裏洗了手,接了乾媽遞過來的毛巾擦乾了,給乾爸敬了煙,兩人都抽上了,這才又繼續解釋。

    “鬧了一早上,我說哄她睡個回籠覺吧,趕着一醒來,家裏人都沒影了”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笑着道:“跟門市部一打聽,敢情我媽帶着老太太,抱着李姝,帶着仨兒媳婦兒並着李雪,奔供銷社買布料去了,說是要做布拉吉”。

    “呵呵呵~你媽也真是,都啥時候了”

    王淑華笑着道:“布拉吉都是我們年輕那會兒穿的,現在的小媳婦兒們還都願意穿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學武伸手就要進廚房幫忙,卻是被乾媽給推了出來。

    鄭樹森看着乾兒子也是滿眼的笑意,見他被推出來,便擺手道:“讓你媽忙活,咱都是幫倒忙”。

    “就你說,讓你幫忙你就偷懶”

    王淑華聽見了愛人的話,笑着嗔了一句,轉身去廚房忙活了。

    鄭樹森被說了也不在意,拉着李學武在院子裏的陰涼下坐了,抽着煙,說着話。

    “聽說你丈人就在羊城了?家都要搬去了?”

    “暫時是定在羊城了,不過家沒搬”

    李學武把菸頭擱在了石桌邊上,接了乾爸手裏的茶壺主動泡了茶。

    手裏一邊忙活着,一邊解釋着:“是我丈母孃和她大嫂,一個奔羊城,一個奔長安了,我小舅子還在常山上學呢”。

    “我就說的嘛,是你乾媽在你家見着你丈母孃了”

    鄭樹森說了一句,隨後抽了一口煙,點了點頭,道:“在羊城也好,消停”。

    “他現在也累,不然我丈母孃也不可能去照顧他了”

    李學武倒是沒說別的原因,只說了丈人身體不好,也不是信不着乾爸,是沒有必要。

    就是讓所有人都認爲丈母孃是去照顧丈人的,也讓所有人都覺得丈人的身體不大好。

    示敵以弱並不是什麼寒磣的事兒,李學武在信裏也是跟丈人講了這個道理。

    兵無常形,水無常勢,人無常態,事無常規。

    其實李學武不說,以顧海濤的能力也是能明白,君子當借力而行的道理。

    鄭樹森倒是理解李學武話裏的意思,沉默半晌,喝了一口茶,看向李學武問道:“你呢,最近怎麼樣?”

    “呵呵,勉強支應唄”

    李學武看了鄭樹森一眼,無奈地笑問道:“您都聽說了?”

    “問我幹嘛~呵呵~”

    鄭樹森笑看着乾兒子道:“你還年輕,不能跟我學深沉,要有闖勁兒,也要有勇勁兒,正是乘風破浪的時候”。

    “算了吧,我可不想當過河卒”

    李學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這個時候求穩沒什麼不好,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大志向”。

    “跟我你還裝謙虛”

    鄭樹森笑着點了點李學武,眼裏的神情卻是愈加的滿意。

    “學武本來就很謙虛,怎麼到你這就裝了!”

    王淑華走了出來,對着鄭樹森嗔了一句,隨後又對着李學武說道:“甭聽你爸的,他淨逗你,咱穩當的,慢慢來,你還年輕呢”。

    看李學武出息成這個樣兒,王淑華這個做乾媽的已經很滿意了。

    倒不是說羨慕和嫉妒,就是出於對李學武的關心,她倒是希望李學武升的高高的才好呢。

    但是得切合實際啊,李學武才多大點小歲數,努力拼搏可以,但不要太奢求進步了,現在已經夠高的了。

    王淑華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是,高處不勝寒。

    李學武當然明白乾媽的意思,笑着道:“我爸說反話呢,就是怕我驕傲,磕打我呢”。

    “我乾兒子聰明着呢,用不着敲打”

    王淑華擦了擦手,對着鄭樹森說道:“跟學武進屋吧,菜這就好,放桌子吃飯”。

    李學武將手裏的菸頭掐滅了,站起身就要去幫忙端菜。

    王淑華再攔着卻是沒攔着,李學武已經進了廚房。

    鄭樹森被愛人懟了一下,也不敢在這耽誤,趕緊起身往屋裏放桌子去了。

    李學武的手大也有勁兒,撿了碗筷,端了一盤花生米走了出來。

    “快進屋,不用你忙活”

    “嗨,我腿兒勤快”

    李學武笑着應了一聲,由着乾爸給開了門進屋。

    家裏就他們這兩口人,吃飯也是簡單,有的時候都不放桌子。

    也就是李學武來了,不然都是在茶几上對付了。

    放好了桌子,中午這頓飯難得的熱鬧,鄭樹森也是開心。

    當李學武再端了一個菜回來,鄭樹森已經從櫃子裏翻找出了一瓶好酒。

    “瞅瞅,三年前藏起來的”

    鄭樹森拿着手裏的酒跟乾兒子炫耀了一下,隨後嘰咕眼睛低聲道:“給我打掩護,今天中午咱爺倆兒喝了它!”

    “沒問題”

    李學武也是嘰咕眼睛,道:“不過您這主攻可得打好了,不然我這掩護可沒法打”。

    “放心”

    鄭樹森給了乾兒子一個自信的眼神,道:“我還是有一定的家庭地位的”。

    李學武聽見這話也是扯了扯嘴角,家庭地位一定是有,但在乾媽面前好像不太多。

    也許是瞧出了乾兒子眼神中的懷疑,鄭樹森擺了擺手,道:“沒問題,你瞧好吧”。

    說完了示意李學武趕緊去端菜去,別被愛人瞧出破綻來。

    因爲李學武來了,所以王淑華準備了四個菜,比往常可是豐富多了。

    也是這個時候好,青菜也都下來了,菜市場裏的蔬菜樣式多。

    尤其是夏天,街道有了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服務的門市部,有下班晚的也能去買菜。

    李學武和乾媽一人端了一道菜回來,乾爸這邊已經把碗筷都擺好了。

    “快坐下嚐嚐,我特意找人買的小公雞”

    王淑華示意乾兒子趕緊坐下吃,自己則是去門口的洗臉盆裏洗了手。

    李學武見着乾爸還沒坐,便也就站在了桌子邊上,一起等着了。

    “客氣啥,你咋不坐呢?”

    王淑華見着李學武沒坐,又把目光瞧向了愛人。

    鄭樹森看了看桌上的四個菜,對着王淑華說道:“學武好長時間沒來了,這又準備了這些個菜,啊~”

    說了一堆鋪墊的,到了最後省略成了一個啊。

    看着愛人走過來看着他,鄭樹森擺擺手,示意李學武跟着一起坐下。

    他自己則是示意了李學武這邊問道:“學武,你下午有事兒沒有,想喝點不?乾爸這裏可有酒”。

    這話說的,好像是李學武抱怨來這不給喝酒了似的。

    李學武也是有點懵,說好的自己打配合的,這會兒咋成了打主攻了?

    “是你想喝了吧!”

    王淑華瞪了愛人一眼,轉頭看向李學武問道:“下午有事沒有?沒有的話就喝點,來乾媽家了,不礙的”。

    李學武能說啥,還能讓乾爸的嘴落了空?

    “那就來點兒,我陪我爸喝點,好長時間沒喝了”

    這話說的,三不沾邊兒,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好像是在說他自己好長時間沒喝酒了,但又好像在說鄭樹森好長時間沒喝了。

    這話各人聽着都是一個意思,已經從櫃子上拿了酒回來的鄭樹森早打開了酒瓶,就怕不讓喝了,趕緊給自己和乾兒子滿了一杯。

    “少喝啊,大中午的”

    還沒等王淑華說話呢,鄭樹森自己倒是先說上李學武了,勸他不要多喝呢。

    李學武也是好笑,這乾爸的家庭地位在哪兒呢?

    都這麼半天了,他是一點都沒看見啊。

    就這還區裏的幹部呢,跟自己父親比都不行啊,在家裏父親想喝酒了也不至於這麼難。

    說是想喝酒,李學武卻是真沒喝多少,只是陪着鄭樹森喝。

    鄭樹森也是藉着乾兒子來解解饞,平日裏他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這家裏也沒別人來了,兒子一個月都不回來一次,閨女半年不回來一次,李學武來了就算是熱鬧的了。

    兩口子也是真拿李學武當兒子看待,王淑華在街道沒少照顧李學武和回收站。

    而鄭樹森更是時刻關注着李學武的個人發展,要不怎麼說軋鋼廠有點兒動靜他就知道呢。

    李學武要是有了困難,真遇着難題了,不用李學武說,鄭樹森都是要幫忙的。

    這跟親兒子的事兒比都要來的直接,因爲沒有了親情的顧忌,更能放開手腳。

    中午這頓飯李學武也是故意就來這邊吃的,跟乾媽唸叨唸叨家裏的事,也跟乾爸說說工作上的事。

    主要還是擔心他們兩口子,都是政務相關的部門,這個時候最是忌諱走錯了路。

    不過乾媽和乾爸都是老實人,關起門來過日子的主,平時也沒什麼交際,倒是不犯忌諱。

    說起來,還是乾爸的無欲無求佔了優勢,這些年他都沒想着進步的事,只求辦事。

    所以好幾次了,這麼多年風風雨雨的,也沒誰說拿他作伐子。

    再有就是,這風刮的再厲害,也終究是需要做事情的人,總不能把幹事的也整下去。

    鄭樹森的消息靈通些,跟李學武說了不少,其中也有關於分局這邊的。

    因爲李學武也在分局這邊上班,他便多關心了一些。

    “你做事穩妥,我就不多說你什麼了,但是要注意正治站位”

    鄭樹森在飯後帶着李學武重新回到院裏喝茶的時候點了李學武,道:“你是什麼身份就做什麼事,其他的問題不好問,也不要管”。

    說完還點了點茶杯,道:“茶杯不能幹了茶壺的活,更不能想着當茶壺”。

    李學武沒應聲,只是仔細聽着,同時給乾爸續了茶水。

    鄭樹森喝了一口茶說道:“你手裏握着槍桿子,這是很惹人注意的事,別以爲你躲起來別人就看不見你了,惦記你的人有很多”。

    “無欲則剛,說的不是你真的就無欲無求了,那還當什麼幹部?”

    鄭樹森看着李學武說道:“咱們組織要都是這樣養老式的幹部,那就是要出問題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給乾爸點了煙,說道:“我們鄭局上個月就出了點麻煩”。

    “那是他自找的”

    鄭樹森嚴肅着臉,對着李學武說道:“市裏的事兒是他能插手的?高震能站位,他哪有資格?”

    “現在好了,人家讓他出來站位了,給他位置了,他敢去嘛?”

    李學武抿着嘴思考着,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了,鄭局這件事並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平靜啊。

    鄭樹森也許是多喝了兩杯,再加上李學武也不是外人,所以在話語上並沒有多少保留。

    “他現在是把自己裝在裏頭了,神仙打架,有他這小鬼兒什麼事?”

    “嗯,我知道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好像是市局那邊的變化,他這次也是折騰了個夠嗆,估計不會再有反覆了”。

    “他也是想了”

    鄭樹森哼了一聲,隨後道:“就在這個位置上等着退休吧,沒有再進步的可能了”。

    說完搖了搖頭,道:“自毀前程,也是因爲自不量力”。

    李學武聽着乾爸給他講着瞭解不到的風雨,對當前的形勢又有了一種理解。

    喝了幾杯茶,見乾爸也是困了,李學武便提出了告辭。

    鄭樹森和王淑華也沒有多留他,知道年輕人事情多,不像是他們。

    送了李學武到門口,王淑華叮囑着李學武,有事就打電話,或是讓人去街道找她也行。

    李學武見着乾爸和乾媽都是明白人,便也就放心了。

    答應着上了車,打着了火便往街道口開去。

    在區裏,鄭樹森讓了幾次進市裏的機會,既讓了爭端,也讓出了人情,他現在留在區裏,反而位置愈加的穩固。

    尤其是市裏的人也是要給他人情面子的,都是老關係了,誰上誰下都心裏明鏡似的。

    這樣在區裏沒人敢招惹他,他也不招惹別人,倒是清貴了起來。

    而乾媽在街道也是,如果不是因爲乾爸在區裏,兒女也大了,她也是能進步的。

    說起來,乾媽王淑華的能力也是不弱的,就是甘於奉獻了。

    爲了愛人,爲了兒女,也爲了事業。

    現在她的資歷在街道屬於獨一無二的了,再鬧也鬧不到她的頭上。

    李學武來這邊還是擔心乾媽有沒有啥想法,這次來看,乾媽就一個想法,沒人招惹她才好,她沒什麼想法。

    出了街道口,李學武打了方向盤,將車往東四六條開。

    不過沒有去東風一號,而是去了這條衚衕裏的另一處宅子。

    同樣是二進院,這邊的規制要大一些,可能是因爲這邊早先的地方就大。

    聽見門口有敲門聲,正在院裏練步子的姐妹兩個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驚訝和驚喜。

    驚訝是這邊的院子只有她們住,別人是不知道的,她們也沒有認識的朋友來過。

    驚喜也是一樣,知道她們住在這邊的人屈指可數,那個人就是。

    倒是金姣姣活潑,小跑着來了門口,從門縫裏就瞧見那臺熟悉的吉普車了,興奮着便打開了大門。

    “您來了!”

    “呵呵,這是在幹啥?”

    李學武瞧見金姣姣的穿着也是一愣,隨即笑了笑。

    金姣姣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下褲和小衣,剛纔在院裏練的熱了,也沒外人,便習慣了沒注意。

    這會兒被李學武笑話了,臉上羞的通紅,抱着胳膊便跑進了院裏。

    李學武瞧着她這份活潑勁兒也是不由得笑出了聲,將另一半大門推開,拆了活動的門檻子,這才將門口的吉普車開進了院。

    正當李學武重新放下門檻子,想要關大門的時候,身後卻是傳來了佟慧美的聲音。

    “我來幫您”

    佟慧美是穿好了衣服的,青瓜短袖,人顯得很是嬌美。

    李學武沒用她動手,關了大門落了栓,這才轉身去看她。

    佟慧美見李學武轉頭,也是羞的把臉低垂了下去,嬌聲道:“我們正跟院裏練功呢,她毛兔子似的”。

    “呵呵,看出來了”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從吉普車上拎了兩個袋子下來,這是給她們帶的糧食,車上還有些蔬菜和肉。

    “我來幫你”

    還是那個嬌滴滴的聲音,手卻是要去接那米袋子。

    心是剛強心,手上卻是沒有力氣的。

    李學武示意了一眼車上的蔬菜,讓她拿那個。

    這會金姣姣也是穿好了衣服跑了出來,臉還是紅着,嘴角卻是微微翹着。

    李學武拎了兩個袋子,她們姐妹兩個拎了蔬菜和肉食進了院。

    由着兩人的指引,李學武將米和面送進了廚房。

    再打量了廚房一眼,李學武對着兩人笑問道:“這邊的廚房房樑好像比那邊的高不少”。

    兩人聽見李學武打趣也是羞的不行了,當初要不是李學武,她們兩個真的就是孤魂野鬼了。

    “這邊的房樑再高我也不去夠了”

    金姣姣皺着鼻子,衝着李學武嬌聲嗔道:“我還嫌日子活的不夠長呢,有這好生活,我才不尋那短見呢”。

    李學武撇了撇嘴,被兩人嬌聲嗔怪着推出了門。

    院裏的擺設倒是平常,依着房檐下面擺了個架子,上面有她們兩個練功的傢伙事。

    這是李學武當初允了她們的,需要什麼就去那個倉庫裏面取。

    也是沒打算就這麼快的把戲班子重新支起來,那些東西放着也是放着。

    兩人瞧這樣子是沒斷了練功的,嗓子和身段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進了堂屋,金姣姣搶着要去泡茶,說這一次有準備茶葉,特意給他準備的。

    李學武當然能看出兩人的欣喜,欣然同意了她們的準備。

    中午跟乾爸喝酒李學武可是沒收着,投機取巧被看出來可就尷尬了,所以現在嘴裏還有些酒氣。

    也許是佟慧美聞見了,在門口的臉盆架子上投了熱毛巾遞給了李學武。

    李學武笑着接過,也點頭謝過金姣姣的茶,一邊擦着臉,一邊說道:“坐吧,別再忙活了,弄的我好像地主老財一般,有些不適應”。

    “嘻嘻~”

    金姣姣是個不會藏着掖着的性格,有什麼就說什麼,也可能是年歲小的緣故。

    這會兒見着李學武開玩笑,也是嬉笑着逗趣道:“您不像地主老財,倒像是做官爲宦的大人物”。

    “姣姣!”

    佟慧美被小姐妹的話嚇了一跳,緊忙低聲制止了一句。

    而金姣姣也好像是知道了自己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低下了頭。

    “呵呵,你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李學武沒在意地笑了笑,對着佟慧美擺了擺手,示意了她們坐下說話。

    佟慧美看了金姣姣一眼,隨後說道:“先生讓你坐了你就坐吧~”

    說完接了李學武手裏的毛巾又去門口投了,走回來到李學武的身邊,輕輕幫他擦了脖子上的細汗。

    “怎麼大晌午的開車?多曬啊~”

    “剛忙完事情”

    李學武被佟慧美伺候着也沒覺得不習慣,他要是有什麼抗拒反應,該讓對方害怕了。

    金姣姣抿着嘴坐在李學武身邊的沙發上不敢再說話,大眼睛卻是仔細打量着李學武看。

    被她看着,打量着,李學武也只是笑了笑,當她小孩子脾氣。

    “在這邊有沒有什麼需要的,跟我說,我來準備”

    “哪有~已經很好了”

    佟慧美擦了脖子,又幫着李學武擦了擦胳膊,等擦好了,這才走回去投了毛巾晾了。

    “我們兩個平日裏也就在家,除了一日三餐,哪裏有什麼拋費”。

    李學武點了點頭,接了金姣姣幫忙端起的茶水喝了一口,說道:“有事就給我來電話,平時也可以出去轉轉,但是要注意安全”。

    “不想出去呢~”

    走回來的佟慧美挨着李學武坐在了他的另一邊,有單人的沙發,卻是三個人都坐在了長條沙發上。

    “前幾天我出去買菜,就遇見有騎着車子的毛孩子搗亂,要不是人多,還真就沒法說了”

    佟慧美側着身子,面對着李學武說道:“這邊的衚衕裏倒是肅靜的很,可天沒黑我們兩個就不會出院了,反正也沒什麼事”。

    “嗯,最近街面上是很亂”

    李學武將手裏的茶杯放下,靠坐在沙發上說道:“暫時就先這麼住着吧,安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多防範,多警醒”。

    佟慧美點點頭同意了,看了小姐妹一眼,知道金姣姣是想出去轉轉的,總說在院子裏悶的慌。

    金姣姣也是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不該亂跑,外面怕不是有危險。

    倒也不是生命危險,只是她們的模樣長得好,總能吸引那些毛小子的注意,現在又是她們兩個自己住,再讓人摸家裏來。

    藉着李學武的話點醒了小姐妹,佟慧美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學武。

    “您最近很忙吧”

    說着話輕輕握住了李學武的手,李學武明顯感覺的出她的小心翼翼,她的緊張情緒。

    “年中了,事情多一些,難免的”

    李學武無奈地笑了笑,說道:“說起來,你覺察到的外面不穩定,我是有責任的,這就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

    “別太累了”

    佟慧美的聲音一貫的溫柔,一如她的小手,輕輕捏着李學武的手、胳膊、肩膀……

    “工作永遠做不完的,就像我們學藝,哪有說出徒了就不用練功了”

    寬慰着李學武,手裏卻是不停,可着她學到的,幫李學武放鬆。

    “要像是你們練功那樣有條理也就行了”

    李學武靠坐在沙發上,眼睛微微合着,神情也是稍稍放鬆了下來。

    佟慧美是明顯能夠感覺到李學武的壓力和疲憊的,眼眸流轉,手上也慢慢地在用力,怕肌肉剛硬的李學武吃不透勁兒。

    金姣姣這邊也早已學着小姐姐,幫着李學武做着按摩,小嘴抿着,好像在做一件特別認真的工作。

    “練功也難,一個臺階就是一道坎兒,邁上去了就過了,邁不上去,這輩子就過不去這道坎兒了,技藝也就停滯不前了”。

    佟慧美捏了胳膊,要幫李學武捏肩膀,見他躺靠着,抿了抿嘴,也沒敢去看小姐妹的眼神,站起身面對着李學武坐在了他的腿上。

    李學武明顯感覺到了那一瞬間的溫暖,卻是沒有睜開眼睛,不想讓她尷尬。

    “人生如戲,誰的未來還不是一樣,走穩每一步,走好每一個臺階”。

    佟慧美見李學武的表情依舊,自己也是稍稍放下了緊張,雙手搭在李學武的肩膀上開始按捏着。

    金姣姣則是瞪着大眼睛看了看,手裏的動作稍稍停頓,卻是被佟慧美瞪了一眼。

    “唔~”

    被嚇了一跳的金姣姣繼續了先前的動作,只是捏的手勁不復先前的有規律了,一陣大一陣小的。

    李學武也沒在意,就沒想着她們能有什麼高超的按摩技藝,要說起按摩來,秦姐算一個,於麗算一個。

    於麗比秦淮茹還要專業,畢竟她是專門看了相關的書籍了。

    不過就像是你去洗浴,上了二樓或者三樓,總不會點上一次的那個。

    畢竟當你躺在那裏,記憶裏最深刻的應該就是在聽到敲門聲時的期待。

    是誰不重要,是不是黑色、白色也都不重要,你甚至都不會去關心她手裏拎的小箱子裏裝了什麼,你只看她走進來的那一刻。

    昏暗的光線,略顯安靜的走廊,她回身的那一刻,關上了房門。

    她的臉隱約在了你的腦海裏,你的眼裏就只剩下剛纔開門那一刻,走廊微弱的光照亮她的身材,映襯着兩個陌生人初見的驚喜與緣分。

    而你的耳邊只還記得清她說的話:“您好先生,我是8號技師……”

    李學武想要的是放鬆和按摩嘛?

    如果他真的有肌肉損傷,或者身體勞累,回家找他爸好不好?

    那是老中醫,推拿按摩是中醫的一種治療手段,不是玻璃門上貼的羊頭。

    現在的他是身心疲憊,主要還是在心上,需要心靈上的放鬆與藉慰。

    這幾天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李學武是眼看着事態一天天的劃入不可估量的大霧中。

    外界的事情不必去說,單看軋鋼廠,李懷德敢冒着風險孤注一擲,李學武就知道這場對決就要到了王見王的時候了。

    現在還差什麼?

    撕破臉?

    可這又有什麼,這張麪皮對於兩人來說真的是那麼的重要?

    如果真的重要,也不會出現這麼多爭端和事情了。

    如果這張麪皮真的能保護兩人,制約兩人不要爭鬥,那也就沒有李學武什麼事了。

    所以撕破臉只是一種狀態,當他們真的刀兵相見的時候就是撕破臉的時候了。

    他們打架,李學武就是那個在他們打架的刀劍上跳舞的人。

    沒有打架,也就沒有了絢爛的舞蹈,也就沒有了李學武展現才華的舞臺了。

    這是一種複雜而又矛盾的關係,李學武希望軋鋼廠平穩,可事與願違,歷史正在推着他走上臺前。

    萬千種種,關係錯綜複雜,紛繁而又糾纏在一起,李學武既是搗亂線球的貓,又是尋找線頭兒捋線的人。

    就連佟慧美都能看出他的苦惱,那他遇到的狀況得是多麼的複雜。

    沙發上已經沒了三人的身影,金姣姣笑鬧着要幫李學武踩背,所以拉着李學武的手去了裏屋的架子牀上。

    這邊的宅子歷史比較久了,包括屋裏的傢俱也是,尤其是裏屋的這張架子牀。

    說是架子牀,其實是指這牀頂還有架子,就像是個小屋子一般。

    古代的人可能都沒有安全感,所以睡覺的時候也喜歡被包圍着,保護着。

    再有就是保暖,更加的適合起居和生活。

    金姣姣拉着李學武來這邊,還是相中了這牀上有架子和扶手,扶着上面踩背不會摔倒。

    李學武也是陪着她們玩鬧,並沒有在意她說的踩背能有多麼的好。

    你踩得再好,還能有李學武以前享受過的1380標準好?

    “嘶~~~還真厲害!”

    “那是~”

    金姣姣捂着嘴笑着道:“唱戲的有一半功夫在嗓子上,另一半在身段上”。

    “而身段全是靠腳力來支撐,要是腳力練的不好,身子就站不穩”。

    “快別吹牛了,好好的,注意點別太用力”

    佟慧美卻是沒叫小姐妹再說這個,都來了這邊了,再說這些總覺得不大好意思。

    見着李學武趴在牀上,衣服都壓出褶子了,便示意金姣姣等一下,伸手輕輕示意了幫李學武脫了衣服。

    李學武也是沒大在意,任由佟慧美幫忙,他現在腦子裏一片清明,正在想着中午乾爸所說的話。

    只是當他想的差不多的時候,身上的金姣姣示意他翻身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就剩一個短褲了。

    這特麼倆人手腳也太麻利了,就給剩一件啊!

    以後這酒是不能喝了,太耽誤事兒了,迷迷糊糊的被人家解除了武裝都不知道。

    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這話確實是有道理的,李學武躺在架子牀裏,陽光被蚊帳遮擋了,好像是在朦朧的睡夢中一般。

    酒紅燈綠的燦爛春光,醉了多少個無知的瘋,誰都有權利做夢一場……

    李學武不知道人生的結局是什麼,也不知道這裏是不是眼花繚亂的慾望天堂,但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迷失了方向。

    佟慧美知道,金姣姣也知道,她們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半夢半醒着,眯起來的眼睛卻還是露着精明的光彩。

    沒有人能消除掉李學武的戒備,佟慧美在整理李學武褲子的時候,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腰帶上的手槍已經被他拿回去放在了枕頭邊上。

    佟慧美倒是不在意李學武的這種警醒,這只能說明李學武對於自身的安全環境是有戒備心的,不是這裏不安全,而是他自己不安全。

    要說不安全,自己兩個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連袋米都抗不起來,哪裏有了能威脅他的能力。

    就是連看見這把槍多想的心思都沒有,防備不着,更心知沒有資格被李學武防備着。

    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悲哀,或者說是幸運,如果不是她們有這種安全的條件,他也許不會來這邊吧。

    跟李學武在一起,她們不敢奢求什麼,更不敢想以後,只知道李學武不會丟下她們。

    陪着李學武在一起,她們好像也知道自己兩人之於李學武能提供的只是一個放鬆心情,或者說可以想事情,思考事情的空間。

    她們能看得出,但是不能理解爲什麼李學武的神經總是緊繃着,明明臉上都是笑意,但眼睛裏全是算計。

    從一開始遇見李學武,她們就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年輕,不經世事。

    丁大爺同他們師父是相交好友,就連丁大爺在這人面前都低聲下氣,做俯首聽命狀,她們又怎麼能看不出李學武的厲害來。

    李學武的身份她們也曾猜想過,應該是要比丁大爺所說的要更厲害,不然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場面。

    且看東風俱樂部裏的那些人,今天金姣姣好奇的一問,差點嚇了佟慧美一跳。

    她們是這個時代的人,但學習和生活的環境,從小受到的教育還都是傳統的那一套。

    聽師父和師孃說的也都是早年間的習俗和傳統,便也就有了今天她們大門不出的性格。

    只是這種性格也包含了軟弱,對命運的遷就和隨波逐流。

    現在李學武就是她們的命運,甚至她們都不敢走出這座院子的大門去接觸外面的世界。

    籠中鳥,溫柔鄉,解憂愁。

    ——

    “今天怎麼這麼晚來?”

    黃幹正跟人打乒乓球,見着李學武進院兒,便是一個扣殺,轉身跟李學武招呼了一聲。

    李學武已經換了大背心和大褲衩,接了衛青遞過來的球拍摸了摸。

    “家裏有點兒事,剛纔去門房看了看”

    這個時候黃幹對面的同學笑罵着示意李學武過去接班,嘴裏更是指責着黃幹沒有球風。

    黃幹卻是撇着嘴不以爲意地說道:“成王敗寇,願賭服輸,老劉欠我一頓飯了啊”。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了這小子一眼,問道:“還特麼有彩頭?”

    “我哄你不哭呢?!”

    黃幹顯然是贏麻了,跟這些同學佔着便宜了,現在張狂的很。

    “你要是怕輸趕緊下去,我就當你沒上來過”。

    “贏我們一下午了”

    衛青抱怨道:“從香菸到啤酒,再到電影票,丫的跟來進貨了似的”。

    “嘿~嘿~嘿!注意點兒啊,我還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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