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以身相許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武文弄沫字數:10810更新時間:24/06/29 17:43:15
    李學武的遲疑讓董文學也皺起了眉頭。

    雖然調來了鋼城,但董文學仍然認同李懷德的領導。

    這裏說的倒不是級別上的,在級別上董文學現在可以直接跟副廠級領導對話,也可以跟書記廠長對話。

    不過他現在還兼職着保衛處處長的位置,在正治觀點和思想方向上,董文學當然要向親和派靠攏。

    當然了,靠攏不一定就是無條件的跟隨,在這一點上董文學有選擇的資本。

    李學武跟董文學的觀點一樣,能談能合作的就是夥伴。

    李懷德現在能給他們提供支持和幫助,那麼董文學和李學武就會支持他。

    這倒不是有奶便是娘,原則問題是沒的談的,比如惡劣的正治鬥爭。

    上次董文學離開時跟李學武談的就是這個,要防範李懷德,又要支持李懷德。

    有李懷德在前面撐着,正在進步階段的董文學和李學武自然能得到發展的時間,更能達成一種平衡。

    現在李懷德動手了,打出了後勤處的牌,又要保衛處兜底,李學武自然不幹。

    這次來找董文學,一個是躲一躲,給軋鋼廠鬥爭發酵的時間,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收拾爛攤子。

    二一個就是跟董文學談一談軋鋼廠後續的問題,李學武就職後的第一步已經走穩了,現在要謀劃第二步了。

    董文學人不在京城,但京城的風吹草動自然是要瞭解的。

    形勢越來越惡劣,韓殊已經在運作了,下一步可能是來軋鋼廠任職。

    算上謝大姐,董文學和李學武的保衛系,谷維潔和韓殊的學院系,自然是要給軋鋼廠的正治生態帶來一種變量的。

    “如果在雙預案未能達成影響前,李副廠長的情況出現變化”

    李學武看着董文學問道:“是否需要硬處理?”

    董文學皺着眉頭捏着下巴,靠坐在沙發上也拿不定主意,也是在思考李學武所提出的問題。

    “問題不是風往哪邊刮”

    董文學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重要的是相關的訴求能不能得到解決,幾方能達成妥協的點在哪兒?”

    “很難”

    李學武也是靠坐在了沙發上,身體放鬆着,神情卻是很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裏不僅僅有李副廠長的訴求,幾位副廠長都有各自的計劃,就連谷副書記都在謀求更多的空間”。

    “唉~多事之秋啊”

    董文學嘆了一口氣,看着茶几上的茶杯,道:“如果在其他時候還好,現在啊……”

    董文學的後半句話沒說,但李學武都懂,雖然每次跟老師通電話說的都不多,但該知道的董文學都知道了。

    “老師,是時候發展鋼城這塊兒預留地了”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跟董文學建議道:“該掃清的都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行動,才能說話不腰疼啊”。

    董文學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看向李學武問道:“從新材料開始?”

    “是,一定是”

    李學武確定地說道:“發展一定是以科學爲基礎的,鋼廠要變革,必須立足根本,其後才是謀求突破”。

    董文學站起身,走到牆邊找出一份文件袋遞給了李學武,道:“這是我讓人蒐集的,全國範圍內,鋼鐵企業新材料的研究成果和正在研發的材料情況”。

    李學武是不懂這個的,上學也沒有學過,看這玩意兒就是瞎子摸象。

    不過看着目錄和介紹上多次出現的安鋼,李學武還是知道這是軋鋼的領頭羊了。

    “咱們的鋼廠規模小,產量低,還是十年前迫不得已的產物”

    董文學也是很苦惱鍊鋼廠的改革和發展,這幾個月他是一邊整頓幹部結構,一邊尋求發展,兩條腿走路,走的很累。

    “嗯”

    李學武點點頭,看着手裏的文件說道:“如果沒有京城軋鋼廠的支持,估計撐不下去的”。

    “呵呵,別嚇我”

    董文學笑了一聲,隨後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你說的那種情況我看還有待商榷,暫時來看,自成一體的體系還會是主流,風險在看不見的位置”。

    “是裝看不見吧”

    李學武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董文學話裏的關鍵,點着太鋼的名字道:“是當前的銷售軌制和經濟體系讓鍊鋼廠畸形的繁榮,但卻不如它走的穩啊”。

    董文學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湊過來看了看李學武手指的地方。

    “特殊鋼材?”

    “對,彎路超車”

    李學武鬆開了手指,看着董文學說道:“我看它也是收拾爛攤子起來的,無非是家底兒厚罷了”。

    董文學眯着眼睛看着文件上五二年練出不鏽鋼,五四年練出硅鋼片,又從毛子那兒折騰來先進高爐和初軋機,還自己建了發電廠等等。

    “這可不容易”

    董文學彈了彈菸灰,拿着文件仔細看着太鋼的資料,嘴裏跟李學武說道:“閻老西的家底兒可不是厚就能形容的,人才和技術儲備,先進項目的傾斜,不是咱們能想的”。

    “所以啊”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看着老師說道:“現在機會來了啊”。

    說着話點了點報紙上關於魔都的幾篇報道,隨後說道:“紅旗下的企業是一家,咱們是小兄弟,學一學特殊鋼鐵的技術不算過分吧?”

    董文學看着李學武問道:“你是不是想說在學習技術的時候把人家的老師拐家來也不過分?”

    “嘶~這話說的”

    李學武略帶驚異地道:“這種兄弟情誼不應該是包教包會的嘛?如果教不會做個家教不算過分吧?”

    “呵呵呵~”

    董文學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你拿什麼勾搭人家來啊?就咱們這一堆兒一塊兒的?”

    “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學武笑着在菸灰缸裏彈了彈菸灰,隨後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說道:“先跟李副廠長彙報,請他來出面協調,正好算作呼應”。

    在董文學微微睜大眼睛詫異的表情下,李學武臉上的無辜變成了奸詐,繼續說道:“把學習的隊伍撒出去,可以清理最後的掣肘,又能轉移當前的矛盾”。

    “最重要的是!”

    李學武用夾着香菸的手點了點虛空,道:“學個三兩個月,總能把咱們廠寬以待人、樂善好施、團結同志、安全生產的優點傳播出去嘛”。

    “你這樣是要招人恨的”

    董文學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寶貝疙瘩誰不珍惜,公然挖牆腳,人家得跟你來才行啊”。

    “哎~~~”

    李學武晃了晃抽菸的手,微眯着眼睛說道:“我只怕老師你建宿舍的速度趕不上人家主動來投的速度啊”。

    李學武所說的話並沒有給董文學帶來驚喜,反而是驚嚇。

    “京城的形勢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了?”

    董文學看着李學武嚴肅地問道:“前天來電話不是……”

    “一天一個樣兒”

    李學武無奈地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放下幻想,準備戰鬥吧”。

    董文學雖然也看得清一些情況,更是跟一些關系網討論過這件事。

    上次回京李學武沒有跟他回家,沒有看見謝大姐和任曉宇在,也沒有看見其他部門的關係在。

    不然李學武一定會知道董文學是怎麼看待這陣風的。

    他們所猜測的都沒有李學武所說的這麼嚴重,即使李學武已經預測了,但董文學也是當做一種預測的方法。

    直到現在,從上到下的認識還是這陣風只會在文化領域刮一刮。

    而李學武卻是已經在佈局鋼鐵行業了,不僅如此,李學武還將範圍擴展到了生活相關的其他領域。

    這就不得不讓董文學有了一種緊迫感,他是知道這個學生的,從來不會亂彈琴,更不會無的放矢。

    “昨天上午我不在廠裏,廠長主持開了一個項目階段會”

    李學武將手裏的菸頭掐滅了,對着董文學介紹道:“會議的內容主要就是加快當前幾個項目的進度,包括李副廠長先前負責的兩個”。

    “這跟你剛纔說的有什麼關係?”

    董文學聽着李學武的話也是有些蒙,手裏的菸灰老長,正在想着李學武的話。

    “有關係,關係大了”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說道:“所有合作在談的企業全都收縮了談判力度,不是擱置就是放棄”。

    “跟聯合企業一樣,亮馬河居民區項目,其他兩個廠已經撤出了,玻璃廠還在猶豫”

    李學武很是正式地跟董文學解釋道:“所有的企業都在觀望當前的形勢,都拿不準發展的方向,軋鋼廠都要亂了,您說其他的行業會不會亂?”

    董文學要抽菸,發現煙燃盡了,抖了抖手,將菸頭捏滅在了菸灰缸裏,眯着眼睛考慮了起來。

    “不,軋鋼廠不會亂”

    在思考過後,董文學還是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其他廠還有可能亂,但軋鋼廠一定不會亂”。

    “是不會亂”

    李學武輕聲道:“可影響一定會有,現在就已經表現出來了,這是發展時期,不進步就是退步啊!”

    給董文學解釋完,李學武又繼續介紹道:“亮馬河項目上面只批了一部分資金,後續的資金落地會不會受到影響不確定,但看鄧副廠長一改往日的吹風得意馬蹄疾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聯合企業呢?”

    董文學本想去摸煙,但還是剋制住了,對着李學武問道:“撐過前期創業階段,聯合企業造血成功還是能給這個項目續命的”。

    “想法是好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當初設計項目和制定下半年和明年財務規劃的時候也是這麼設計的,但就現在的形勢,和景副廠長的所做作爲,恐怕到最後是一地雞毛”。

    “這個恐怕要分開來看”

    董文學遲疑了一下,說道:“也許景副廠長還有其他的渠道進行合作,即使沒有,也只是證明這個項目沒有前景而已”。

    “這倒也是”

    李學武認同地點點頭,道:“要是這麼說的話,還真是有可能”。

    “不過嘛”

    李學武說完又強調道:“李副廠長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一個是邊疆辦事處,一個就是您了”。

    “呵呵”

    董文學笑着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似是無意地說道:“這不太像是李副廠長的手段,倒像是李副處長的”。

    “哈哈哈哈~”

    李學武才不管李副後面跟着的是廠長還是處長呢,反正這步棋已經落子無悔了,接下來就是坐等分贓了。

    “辦事處那邊李副廠長一定是要給張處長作爲補償的,鋼城這邊如何作爲,就全看老師您的了”

    “沒想到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我這兒”

    董文學看了看時間,道:“行了,你今天的行程比我還要忙,先去忙你的吧,晚上我請你吃飯”。

    “讓您破費了”

    李學武可沒有假客氣的習慣,笑着站起身,跟老師道別後便出了辦公室。

    韓建昆已經在門口等着了,見着李學武出來,示意了一下手裏的鑰匙說道:“剛纔許寧處長給了我一把鑰匙,說您在鋼城就用這臺車”。

    “知道了”

    李學武應了一聲便往出走,跟董文學在辦公室聊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太陽已經很高了。

    ——

    “找着她了嗎?”

    “沒有”

    張鬆英皺着眉頭看了看廣播站的方向,隨後對着秦淮茹說道:“先甭管她,我就不信她不上班了”。

    說完,轉身便往招待所走去。

    秦淮茹也是看了一眼廣播站的方向,剛纔她去打聽了,於海棠上班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於海棠還能去哪兒,四合院那邊她是不敢去了,醫院更不敢去了。

    這幾天卻是沒有聽見李學武有什麼消息傳出來,她心裏也在納悶兒。

    當然了,從醫院出來後她也是很矛盾,尤其是看着李學武對象的表情。

    她想過自己這麼做是不道德的,更給雨水和自己的姐姐惹了麻煩。

    後怕一直都在困擾着她,但她現在卻是過了愧疚期了。

    尤其是從保衛處打聽到李學武已經結婚的消息,更是被莫名的思緒佔領了神經。

    怎麼會這樣呢?

    於海棠也是在問自己,當時明明是按照名字找過去的,看本人和相片也是吻合的,怎麼就沒有反應呢。

    她在心裏不斷思量着事情的原因,按道理來說,聽見自己的未婚夫有女人,擱誰身上都會暴跳如雷吧?

    在走回廣播站的路上,於海棠正經地從頭捋了一遍,好像李學武沒拿自己當回事兒,李學武的對象也沒拿這條消息當回事兒。

    難道消息是假的?

    難道李學武的對象是假的?

    難道李學武有女人的事兒她對象早就知道了?

    “嗨!錯了!”

    於海棠一拍自己腦門,懊惱地嘀咕道:“我這想的都是什麼呀!夠離譜的~”

    確實夠離譜的,人家都結婚了,自己還想這些幹什麼。

    於海棠嘆了一口氣,想着躲一躲李學武,好把這個事情躲過去爲好。

    雖然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李學武也沒來找自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尤其是剛纔,於海棠打聽到,李學武昨天下午就出差了,沒幾天回不來。

    這要是忙起來,再加上他們已經結了婚,只要不跟李學武的對象照面兒,誰知道是她去告的密。

    這麼想着,雖然沒有得到李學武,但她也是鬆了一口氣,整理心情往廣播站去了。

    廣播站位於小食堂的對面兒,也是個院兒,不過不大。

    院兒中間是個三層小樓,沒多大辦公面積,不值當作爲機關辦公用地,又沒別的利用價值,恰巧廠裏要設置廣播站,就選了這處位置。

    廣播站只是科級單位,人數少,多是器械和資料,所以倒顯得乾淨整潔。

    於海棠一進辦公室,便聽見袁華趴着值班室的門口喊道:“於海棠,剛纔有人找你”。

    “誰呀?”

    於海棠不耐煩地應了一聲,拿了桌上的茶杯就開喝,出去這一趟渴死了。

    “招待所的秦所長~”

    “噗~~~~”

    好傢伙,這一口水是一點兒都沒糟踐,全都噴自己辦公桌上了。

    於海棠卻是全然不顧自己桌上的稿件被噴淋了,扔下杯子,慌亂地抓了自己的手包轉身就往出走。

    路過值班室的時候見着袁華狐疑地看着自己,交代道:“要是再有人來找我,就說我出去了,一直沒回來啊”。

    “什麼毛病?”

    袁華自覺得自己得不到這位廠花了,所以態度轉變的很現實,撇着嘴看了急忙下樓的於海棠一眼,隨後轉身進了屋。

    值班室的窗子正對着廣播站的院門,這會兒袁華似是不捨,又略帶無意地看了一眼大門口,卻是驚訝地發現於海棠“被抓”了。

    當然了,袁華眼中的被抓不是被強力部門抓走了,而是被剛纔來找她的秦淮茹抓走了。

    一同來的還有招待所的副所長,叫什麼來着?

    反正看着於海棠的臉色不對,又在抗拒着招待所的兩人,就知道於海棠這會兒的狀況不大好。

    這是個機會啊!

    只要路見不平一聲吼,救了人,這還不讓於海棠以身相許?

    袁華覺着自己這波穩了,推開窗子,瞬間變成護花使者,衝着拽人的兩個娘們兒喊道:“幹啥呢,把手撒開!”

    這會兒於海棠見着有人幫自己喊話,也是扭過身子看向了袁華。

    還沒等於海棠開口求救呢,只見秦淮茹瞪着眼睛衝着開窗裝英雄的小崽子喊道:“滾!”

    “砰!”

    在於海棠楚楚可憐的目光中,值班室探出的腦袋瞬間消失,跟着便見窗子幹淨利落地被關了上去。

    正是太陽足的時候,現在哪裏還能看見窗子後面的人。

    即使有人也是站在那兒看熱鬧的,以她以往的人緣兒,誰會幫她出頭說話。

    袁華?

    怕不是被秦淮茹一嗓子嚇尿褲子了。

    以前機關裏的小年輕都傳,說車間裏的老娘們兒兇得很,動輒就要扒人衣服看瓜。

    好麼,袁華才不想被扒衣服捂着腚回家呢。

    這會兒張鬆英瞪了一眼還在掙扎的於海棠,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下卻是把於海棠打懵住了,也把站在玻璃窗後面偷看的那些人打的一激靈。

    傳言不是假的啊,車間出身的女同志就是比機關的霸道啊,動起手來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廣播站裏的娘們兒根本不願意爲於海棠出頭,往日被於海棠擠兌的都差打開窗子拍手叫好了。

    一個大姑娘,勾搭這個,聯合那個的,誰家的老爺們禁得住這麼勾搭啊。

    再說看見的男同志,真有想學袁華見義勇爲的,可那兩個本身就是娘們兒,好男不跟女鬥不是。

    所以啊,於海棠結結實實地挨了張鬆英一個大嘴巴後,捂着臉被兩人拽走了。

    秦淮茹本沒想着動手,但是見着張鬆英動手了也沒有說什麼。

    把於海棠帶着回了招待所大院兒,就在樓旁邊的花園裏,兩人把於海棠堵牆角了。

    這兒是個死角,只有進出大門的人才能看到這邊。

    可這會兒是上午,還沒好飯呢,廠裏人不來,住宿的早就出去了。

    再加上這裏是秦淮茹和張鬆英的地盤,所以於海棠真的是叫破喉嚨都沒有人來救她了。

    “知道爲什麼叫你來這兒嗎?”

    秦淮茹冷着臉看着捂着臉的於海棠,擡手一巴掌把於海棠捂臉的手打下去了。

    往日裏囂張慣了的於海棠這會兒也成了小雞仔兒了。

    她的手是寫文章的手,她的臉是念稿子的臉,哪裏說得過兩個已婚婦女,哪裏打得過車間搓零件的手。

    看着於海棠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膽戰心驚地站在這兒,秦淮茹開口問道:“是不是你講我們兩個的壞話了?”

    “沒……沒有”

    於海棠知道秦淮茹跟自己姐姐住在一個院兒,但她不覺得這麼一點兒關係能讓秦淮茹放過自己,原諒自己。

    她是萬萬沒想到啊,李學武那邊沒有找自己,卻是秦淮茹這邊找上門來了。

    剛纔在辦公室她就覺得不好,光想着李學武了,忘了秦淮茹和張鬆英也不是好惹的這茬兒了。

    可是,她只跟李學武的對象說了,這兩個人是怎麼知道的?

    答案秦淮茹會告訴她的,不過卻是沒好的態度了。

    “你欠兒蹬似的跑去跟李學武對象說什麼了?”

    張鬆英見於海棠變了臉色,也是指着她鼻子問道:“說不說?用不用我幫你回憶一下?”

    這會兒幫於海棠回憶可不是用着,而是揚起手就要再打。

    “你們幹嘛呀~”

    於海棠這會兒已經被嚇哭了,嗚咽着說道:“你們兩個欺負我一個人是吧,就不怕我去廠裏告你們打人去!”

    車間裏的娘們兒厲害,卻是少有見着打人的。

    那些男工人最多也就是挨一拳頭,或者挨掐一下,卻是沒見着打女人的。

    於海棠也是仗着自己有關係在廠裏,只要拒不承認,她就有機會報仇。

    現在也是嚇唬這兩個沒見識的娘們,想着脫身的辦法,只要搬出保衛處,她們還能敢再打自己?

    “啪!”

    張鬆英真是個厲害角色,絲毫沒有在領導面前的穩重大氣,也沒有在李學武面前的小鳥依人,有的只是幹淨利落擡手一巴掌。

    於海棠真是被打懵了,自己都說要告她們了,她們怎麼還敢打自己呢!

    “告我們是吧~”

    張鬆英甩手又是一巴掌,嘴裏唸叨着,棲身上前就要抓於海棠的臉。

    好在是秦淮茹擋了一下,不然於海棠今天非得破了相不可。

    娘們兒打架抓臉可以,但是姑娘不合適,姑娘是要找對象嫁人的,真要是因爲這個落了仇,那是要記一輩子的。

    於海棠這會兒也是不說話,知道再犟嘴還是要捱打。

    可她也不怕這兩人,只要自己不撒口兒,她們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秦淮茹看出了於海棠眼裏的倔強,堵着於海棠說道:“你喪良心不喪良心啊?人家都知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就是這麼對一個廠裏的同志的?”

    於海棠像是猜到了什麼,捂着臉恨恨地看着秦淮茹,問道:“李學武想報復我是吧?他自己怎麼不來?”

    “你還有理了是吧?”

    聽見這話張鬆英又要動手,嚇的於海棠一哆嗦,縮着身子在牆角躲避着。

    秦淮茹則是開口道:“人家李處長才懶得搭理你呢,也不看看你身上這堆臭肉,真以爲是個爺們兒就願意扒扯你啊?”

    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一沓信件在手上抖着。

    “你不是說你自己是什麼堅定的物產階級戰士嘛,你不是標榜自己是什麼進步青年嘛,就這麼進步的?”

    秦淮茹打開一封信給目瞪口呆的於海棠看,嘴裏說道:“你跟組織表態的,可和跟人家通信裏說的不太一樣啊,兩面派都算是美化你了,你就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十足的小布爾喬亞啊!”

    “不要!”

    於海棠已經認出這是自己以前寫給楊爲民的信了,當時已經確定了關係,自然有些話是很露骨的。

    更加上兩人都很年輕,又是進步青年,有些信件上面自然帶有正治話題。

    現在好了,看見秦淮茹揚起手中的信,躲過了自己抓信的手,於海棠只覺得自己抓空了救命的繩索,掉進了萬丈深淵。

    信是她自己寫的,她當然記得自己都寫過什麼話,更知道這些信件被公開或者上交將是個什麼後果。

    巧了,秦淮茹也知道。

    所以這會兒抖了抖信件又裝回了信封裏,隨後把一疊於海棠親筆所寫的信件遞給了張鬆英。

    “鬆英,一會兒把這些信交到讜委去,咱們可都是守法的幹部,千萬不能看個人信件”

    於海棠的目光隨着那疊信件看向了張鬆英,這個女人的狠厲她已經體驗過了,知道沒有搶奪的可能了。

    “我道歉,我坦白”

    於海棠看着秦淮茹和張鬆英懇求地說道:“我承認我說錯了話,我都承認,我給你們道歉,求你們不要把信交上去”。

    “呵~現在想起道歉了?”

    張鬆英冷笑道:“剛纔不是還說要去告我們的嘛”。

    “我錯了我錯了”

    於海棠是有文化的,文化人自然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

    這會兒很光棍兒地全都招了,從怎麼看上李學武的,到跟哪兒得到的消息,又是怎麼找到李學武對象的,怎麼說的,一五一十的都抖落出來了。

    秦淮茹看着於海棠提示道:“你可想好了,我們跟你動手也是針對你說我們這些話的事兒,這些信件我們可不知道寫了啥,就是看見垃圾桶裏有這東西,撿起來問問是不是你寫給別人的”。

    “是,是是”

    於海棠很憋屈,挨了打,被威脅,但不能承認,也不能說。

    “你既然承認了,那好辦”

    秦淮茹說着話,從兜裏掏出了一支鋼筆,又拿出了一疊稿紙,示意了邊上的矮牆,道:“把你的所做所爲都寫下來,簽字,按手印”。

    “秦……秦姐”

    於海棠看着秦淮茹手裏的紙和筆,只覺得從一個坑裏要掉進另一個坑裏了。

    “別跟我套近乎”

    秦淮茹冷聲道:“要不是看着你姐住我們院兒,這個機會都不給你”。

    於海棠擡起手想接紙筆卻是不敢接,顫着聲音道:“這這會毀了我的”。

    “那你毀我們的時候,毀李處長的時候,毀人家婚姻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呢?”

    張鬆英立着眼睛道:“我看這自白書你也甭寫了,回頭兒我幫你把這信一交,你跟組織的人說去吧”。

    於海棠自然不能讓這些信去了讜委,因爲她今年已經是預備讜員了,要是出了岔子,這一輩子都甭想入讜了。

    “我寫”

    聽見張鬆英的話,於海棠知道自己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人家想怎麼切就怎麼切。

    接過秦淮茹手裏的鋼筆和稿紙,走到矮牆邊上就開始寫。

    秦淮茹則是對着張鬆英挑了挑眉毛,轉頭看着於海棠去了。

    張鬆英則是瞪了於海棠的背影,拿着手裏的信件回樓裏去了。

    於海棠都走到這一步了,也知道躲不過,所以自白書上寫滿了她的錯誤行徑和懺悔兒文字。

    就在她簽名後,張鬆英已經走回來遞了印臺給她。

    “我如果按了手印,是不是你們就不追究這件事了?”

    於海棠還想掙扎一下,在可能的範圍內談談條件。

    張鬆英卻是懶得搭理她,拿了她的手指,在印臺上砰了一下,隨後便按在了於海棠的簽名上。

    “怎麼處理你,以後再說”

    秦淮茹收了那張自白書,看過一遍後說道:“你自己也想想,這些事做的對不對,以後應該怎麼做,怎麼補償被你傷害的人”。

    說完拿着筆和紙,跟冷臉的張鬆英就往回走。

    於海棠看着兩人要走,急忙問道:“那些信……”

    “我扔了”

    張鬆英頭也不回地說道:“本來就是垃圾桶裏撿着的,誰願意要”。

    於海棠很想說我願意要,她知道張鬆英沒有扔那些信,所以也沒有傻到問張鬆英扔哪兒了。

    一等秦淮茹兩人離開,於海棠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便痛哭了起來。

    確實是痛哭,臉上痛的要哭死了。

    走回招待所的張鬆英看了看那張自白書,狠聲道:“我就知道宣傳處姓張的那個娘們兒不是好玩意兒,我找她去”。

    “得了吧你啊”

    秦淮茹推着張鬆英進了辦公室,嘴裏勸道:“你找誰去啊?於海棠說的就算啊,萬一人家不承認呢?”

    張鬆英也知道這種口水官司打到哪兒都是爛攤子,沒誰贏,沒誰輸的。

    不過知道是誰說的自己,也好有個目標了。

    “你別一股瘋似的啊”

    秦淮茹見着張鬆英用勁兒,也知道這娘們兒歲數小,脾氣厲害,下手沒輕沒重的。

    “你想想爲啥他都不跟於海棠一般見識,爲啥沒找於海棠談,或者收拾她?還不是爲了影響嘛”

    伸手摩挲了一下張鬆英的後背,秦淮茹再次勸道:“這種事兒鬧大了還是他不合適,這些人都是娘們兒嘴,一個爺們兒較真兒就是輸了,你可不能犯渾啊~”

    “我知道”

    張鬆英氣的翻了個白眼,心裏還生着氣,可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回頭兒得找個機會撒撒這口氣,我饒不了那姓張的娘們兒”

    “得了”

    秦淮茹輕輕拍了她一下,道:“咬人的狗還知道不叫呢,說出來除了騙自己,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去你的”

    張鬆英被秦淮茹說通了,輕輕打開了秦淮茹的手,嗔道:“你才是狗呢~”

    “瞧瞧,這臉蛋兒,嫩嘟嘟的~”

    秦淮茹故意逗着張鬆英,道:“知道你這麼護着她,說不定怎麼獎勵你呢”。

    “羞不羞啊你~”

    張鬆英也是被秦淮茹說的不好意思了,推開了秦淮茹,追問道:“那個於海棠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

    秦淮茹坐下後,將那些信件和自白書整理好了,裝進了文件袋,寫上了轉保衛處李副處長後,轉頭看着張鬆英問道:“你還能整死她?”

    “便宜她了~”

    張鬆英憤憤地嘀咕了一句,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淮茹這會兒一邊用膠水封着文件,一邊笑着說道:“等着吧,便宜不了,至少廣播站有了一個苦勞力”。

    “我就說嘛!”

    這會兒張鬆英轉頭看着秦淮茹撇嘴道:“你一定是跟他學壞了,鈍刀子殺人,真壞啊你!”

    “哎!剛纔是誰說不滿意來着?”

    秦淮茹轉頭看向張鬆英,道:“小心等他回來我告你的刁狀!小心體罰哦~”

    “呸~”

    ——

    李學武是在下午見着姬衛東的,雖然人已經到了鋼城,但李學武並沒有貿然行動。

    上午跟董文學談完便開始執行這次的一個任務,那就是檢查工作。

    李學武來一趟鋼城,自然不能光用分局的名義跟軋鋼廠報備。

    不然今天早上主管領導就不會批他的行程了,即使不管領導的意見,到最後他的考勤也是缺勤狀態。

    現在就不一樣了,李學武是來鋼城檢查鍊鋼廠安全保衛和應急系統建設的。

    要是以前,廠領導一定是認爲李學武這個蛋扯得有點遠了。

    因爲就算是找理由出差,也用不着用這麼低端的藉口。

    但現在,因爲上面的領導剛走,關注度還熱乎着,沒人敢說李學武來這邊檢查工作是可有可無的。

    而李學武既然來了,那就要把工作做好。

    包括檢查保衛處組織結構建設,檢查武器庫裝備,檢查保衛人員的狀態和資料。

    其後便是約談,許寧這個正科,其他副科等等,都是約談的重點。

    雖然沙器之沒有跟來,但有許寧在,李學武工作了一天還是沒覺得多累。

    尤其是老友重逢,李學武把姬衛東的手拍的pia~pia~響。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兒特輕鬆?”

    姬衛東翻了眼珠子看着李學武,問道:“你沒給我帶來安慰也就算了,還欺負我”。

    “瞧瞧,瞧瞧,這怨懟的樣子怎麼跟娘們兒似的?”

    李學武笑着調侃了一句,隨後鬆開了姬衛東使勁捏着自己的手。

    “說到底你還是怨我了,是我不好,把你發配到這等苦寒之地”。

    “哎!這還像句人話”

    姬衛東得意地笑着,鬆開了李學武的手,擺手示意許寧坐,自己也坐在了沙發上。

    “所以啊”

    李學武也坐下來,很是理解姬衛東的樣子說道:“我來了,救你脫離苦海了,你可以回去享受生活了”。

    “啥玩意兒?”

    前面的話姬衛東還覺得李學武變了,這麼長時間沒見,李學武終於學會當個人了。

    沒想到後面這一句直接將李學武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打回了原型。

    這孫子還是那個玩意兒!

    “你特麼摘桃子上癮了是吧!”

    姬衛東暴跳如雷,從沙發上剛沾了屁股便像是坐火爐子上似的,直接蹦了起來。

    “在京城的時候我就不說,邊疆呢?”

    剛問出這一句,看見李學武挑着眉毛,想起自己做的事兒,立馬把話滑了過去。

    “那好,邊疆的事兒就不說了”

    打開李學武攔着他要強調說一說邊疆事的手,姬衛東提高嗓門抱怨道:“我可是背井離鄉在你口中的苦寒之地忙活了一個多月了,現在你讓我走?!”

    “姥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