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辛苦

    青蒿，一年生草本植物，多生長在乾淨的河邊。又因爲其身帶有清香，所以又名香蒿，是非常常見的一種植物。

    但是，有許多人都會忽略一點：其實它還有一個親兄弟，習性卻和它正好相反。

    黃花蒿，又叫黃蒿，臭蒿！

    它長相與青蒿極其想象，只是其天生帶有濃烈的刺激性氣味，所以一直不爲人所喜，其多生長在臭水溝旁。

    人總是喜歡美好的東西，唾棄醜惡的。所以，帶着臭味的黃蒿從沒讓人想起過，他也是蒿草家族的一員，而蕭寒，恰恰是在找它！

    偌大的漢城裏面是沒有黃蒿了，前幾日的滅蚊大軍填平了所有的死水溝子，估計那些可憐的黃蒿早就被一同埋在了土裏，爲大地母親貢獻自己的一點力量。

    不過，城裏沒有，並不代表城外也沒有！

    蕭寒連說帶比劃的告訴門口的侍衛：說孫神醫想起一記良方，只是要拿臭蒿入藥！激動的渾身打擺子的侍衛立刻提着刀就衝了出去，讓匆匆趕來的元大可還以爲他瘋了，要出去砍人！

    侍衛一溜煙跑了，院子裏，蕭寒趁着黃花蒿還沒弄回來，趕緊先準備一下物事！

    清洗蒿草的清水，乾淨又堅韌的紗布！這些都是現成的，只是沒有榨汁的東西有些頭疼。蕭寒剛要問一下城裏那裏有榨油的地方，眼睛卻瞥見院子角落裏的水井，當即大喜！叫上幾個人就把水井軲轆拆了下來，這東西正好用來絞汁！

    一切準備就緒，外面的街上也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幾個抱着滿滿一懷蒿草的騎士風一般的衝到門前，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先把蒿草扔了下來。

    “呼……侯爺，夠不夠？”爲首的騎士喘着粗氣問蕭寒。

    蕭寒跑到外面看了看這一堆的蒿草，皺眉搖頭道：“不夠！這才多少，你多帶幾個人，畢竟幾十個人等着它治病！”

    “好！”騎士的眼睛都是紅的，重重的答應一聲，跟其他幾人一起調轉馬頭，又衝了出去！

    喊上來幫忙的人，把散落一地的黃蒿抱進院裏。洗好甩幹，再用紗布包着使勁絞！

    隨着水井軲轆緩緩轉動，再紗布的最底端開始有綠色的汁液流下，蕭寒見狀，趕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銅盆接住！

    蒿草很多，但是汁液卻很少，兩斤蒿草也出不來一兩汁的樣子。不過這不算什麼，蒿草城外有的是，人力也有的是！這些都不缺！

    蕭寒忙着弄蒿草汁，孫思邈也和夜陸一起，在病人中挑出幾個，給他們每人灌了一碗蒿草汁，開始認真的記錄接下來的反應。

    孫思邈已經很累了，卻還在不停的幹活！一雙眼睛紅紅的，裏面全都是血絲！這個敬業的老道從昨天到現在就休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撐下去的！

    “孫道長，你先休息一下，這裏有我！”蕭寒從一旁走過，看到孫思邈身形有些搖晃，擔心他撐不下去，於是勸他去睡一會。

    不想，孫思邈卻對着蕭寒搖搖頭，微笑着道：“呵呵，我沒事！你說的這黃蒿汁我看確實有效，服藥的幾人發作時候明顯比別人要輕！一會準備給他們服用第二次藥，這個萬不可馬虎，貧道一定要親眼所見才成！”

    “這些有其他人做行了，你還是先去休息一會……”

    “蕭侯不用勸貧道，看不到效用，貧道睡也睡不踏實！”

    實在說不動孫思邈，蕭寒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蹲在他旁邊看那邊的元大可和張保在忙前忙後。一大堆榨黃蒿汁的下屬被他指揮的和受驚的驢子一般，一刻不停歇。

    又是滿滿一盆黃蒿汁被榨了出來，這湯水看起來就綠了吧唧，而且上面還飄着無數泡沫，一股濃厚的腥臭之氣怎麼都揮不去！

    這種東西，蕭寒看一眼就夠夠的，更別說去喝！但是孫思邈卻小心的舀了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嚐，還不時在面前的紙上更是寫下感受。

    這，就是神醫！爲了最準確的體驗，不惜拿自己的身體來做實驗！看着有些憔悴的孫思邈，蕭寒總覺得在他背後看到了一輪神光！那些泥胎木塑的神仙，哪有面前的孫思邈偉大？

    不知不覺，又到了晚上。所有的患者都喝上了黃蒿汁，而被選出的第一批人更是用了兩次。

    當然成果也是非常顯著，雖沒有一藥下去，病症全無的神蹟。但是哪怕不懂醫術的元大可和張保都能看出，晚上這些病人的情況要比早上的時候強上太多。

    月亮悄悄地爬上屋頂，喧鬧聲漸隱，周圍只有蟲鳴聲和燃燒蒿草的聲音傳來。

    “阿嚏……”坐在院落外的蕭寒揉了揉鼻子，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

    現在的漢中城，每到夜裏，都飄着一股濃重的煙味，這讓蕭寒感覺很不舒服，像是喘不過氣一般。不過對漢中城其他的人來說，只要能把帶着瘟疫的蚊子趕走，區區一點氣味，實在不足一提。

    “侯爺，披上件衣服，別着涼了！”大牛提着一件衣服，過來幫蕭寒蓋着。

    蕭寒並不冷，不過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心，只得把衣服披在身上。

    “剛剛的那個人怎麼樣了？”蕭寒問大牛。

    他說的是一個發作的病人，剛剛被幾個人擡到了屋裏，由孫思邈單獨救治。

    大牛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小聲道：“聽孫神醫說，應當沒有什麼大事，就是遭罪。”

    “哎……”蕭寒聽了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想什麼。

    大牛躊躇一下，又跟蕭寒說：“侯爺，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孫神醫說了，今晚上看不出什麼問題的。”

    蕭寒轉過頭，看着院裏的房間，問：“那孫道長呢？他都這麼久沒休息了。”

    大牛撓了撓頭，回答道：“孫神醫說了，今晚他就在這裏睡！”

    不知道孫思邈在一羣病人中間如何能睡安穩，蕭寒此時也是感覺一陣睏意來襲。今天白天一天幾乎就是沒有歇息，如今到了晚上放鬆下來，身體的乏累一股腦全涌了上來。

    都這個點了就不用出城了，去驛館對付一晚上就行。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驛館，白天就已經過來的裴距竟然還沒醒。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他們一路是有多麼辛苦。

    驛館裏面的頭頭接到了蕭寒要來的訊息，早早就騰出了房間，紗帳什麼的一應俱全，就連被褥看起來都是全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