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5 人心

    簫七，算是蕭寒最初收下那一羣孤兒中，爲數不多的幾個出挑的孩子。

    沉穩，內斂，刻苦，又不乏變通。

    雖然聰慧及不上蕭十一，毅力跟不上蕭大，但蕭寒一直覺得，如果將他們幾個放在同一起跑線上，簫七的成就，絕對不會比他們低。

    “在這裏待了幾年了，有沒有想過回去？”搖了搖頭，將後世塵肺病人的悽慘模樣從腦海中甩出去，蕭寒從新坐回座位，揉着太陽穴對簫七問道。

    簫七沉默片刻，這才擡頭認真道：“想過！”

    “哦？這裏不好？”蕭寒有些意外，看了眼簫七問道：“還是在這裏受了什麼委屈？”

    “這裏很好！”簫七搖搖頭道：“我也沒有受什麼委屈！但是我總覺得，在這裏幫不到侯爺您。”

    蕭寒笑了：“呵呵，你在這看着這麼大的一個工坊，不就是在幫我麼？”

    “這不一樣。”簫七看着蕭寒，突然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侯爺！我想要做的，不是單純做一個工匠頭，而是想要入朝！好幫您一起應對朝堂那些人！”

    “你想要入朝爲官？”蕭寒見到簫七的動作，眉頭一皺，輕聲問道：“什麼時候有這個想法了？”

    簫七以頭拄地，悶聲說道：“從侯爺您回長安，被朝中那些混蛋排擠的時候！”

    “你是說，侯君集他們？”蕭寒有些恍然。

    他並不好奇簫七如何能得知發生在長安的事宜，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那也確實對不起他的青睞。

    “呵呵，侯君集如今已經成了一介草民，那些混蛋，也沒有落得什麼好的下場。”笑了笑，蕭寒上前將簫七從地上拉起來，爲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道：“這些都是小事，犯不着爲我操心！”

    “小事？”簫七盯着蕭寒，一臉急迫的道：“侯爺！您難道看不出來，如今朝堂上，肯爲你說話的人已經越來越少！陛下對你的信任也在日漸式微？”

    蕭寒聞言，動作一滯，搖搖頭道：“你想的太多了。”

    “我想多了？”簫七愣愣的看着蕭寒：“要是我想多了，這次滅突厥之戰！侯爺您爲什麼沒有得到封賞？！滅國之功！就算封爲公爵都不爲過！可您呢？不但沒有得到封賞，就連咱家的新火衛都被人搶了去！這算什麼？”

    “閉嘴！”蕭寒聽到這裏，突然間臉色大變，盯着簫七一字一句的道：“你記住！新火衛不是咱家的！從來都不是！”

    簫七被蕭寒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一怔，但等反應過來後，還是硬着頭皮道：“侯爺，現在的陛下，已經不是那個在咱家與你一起大醉的陛下了！現在的朝堂，也不是那個一心爲公的乾淨朝堂了！您不能沒有人幫。”

    “我要你幫我？怎麼幫？難道還要我先舉薦你當朝爲官？”蕭寒慢慢直起身子，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不需要侯爺舉薦！”簫七低着腦袋，咬牙道：“如果是侯爺您舉薦，或許我會晉升的更順利，但以後絕對擔任不了要緊的職位！我要是想能幫你，唯有走科舉之路！”

    “科舉？你見過小十三了？”蕭寒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眼神裏有些冰冷。

    “嗯！”簫七點點頭：“十三弟告訴我，這第一次科舉出仕的人，一定會被陛下格外看中！”

    蕭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所以你就想藉此機會出仕？”

    “是！”簫七勉強點頭，背後的汗水卻早已溼透衣衫。

    蕭寒又道：“那你覺得，就算你不是我舉薦的，陛下會不知你我之間的關係？”

    簫七緊緊的抿着嘴脣：“陛下會知道的！但陛下不會在意的！”

    蕭寒眯着眼，看向簫七，一雙眸子彷彿要將他的心思都一併看穿，半響過後，才微微吐出兩個字：“可以！我會儘快安排別人來接手你現在的事情！”

    說罷，蕭寒也不等簫七再說什麼，起身，拂袖而去。

    而屋子裏的小東，愣子兩人見狀，相互對視一眼，最後又看看一臉落寞的簫七，重重的嘆了口氣，也在後面跟了上去。

    “侯爺！我，我真的是想幫你！”

    背後，傳來一聲悲愴的喊聲，聽到聲音的蕭寒身體頓了頓，卻終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翻身上馬，一甩鞭子，向着漢中城馳去。

    “侯爺，俺覺得小七沒有什麼壞心思，他是真的想幫你！”

    回去的路上，小東瞄着蕭寒陰沉的臉龐，小心翼翼的追上前說道。

    蕭寒閉上眼，然後又睜開，輕聲說道：“我知道！”

    “那你爲什麼還這麼生他的氣？”小東有些詫異，他不理解蕭寒既然知道，又爲何會發這麼大的火。

    蕭寒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我生氣，不是因爲他做錯了事，而是他在做事的時候，沒有先問過我。”

    愣子也是不解，跟上來悶聲悶氣的道：“可他做這些，也是爲了侯爺您？”

    “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格外生氣！”蕭寒攥緊拳頭，冷聲說道：“他說爲了我，才去參加科舉！但是他知道，這次科舉，陛下到底有多麼重視？那些世家門閥，在其中又用了多少手段？還有，爲了這次科舉，我從幾年前，就安排了一些事情！他這一插足，很可能將其中很多事情都攪亂！到時候，這個後果，誰能背的起！”

    “啊？”愣子和小東聽到這，都有些傻了，他們剛剛只爲簫七在心中鳴不平了，根本沒想過看似簡單的一場科舉，其中竟然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那我這就去告訴他！讓他別考科舉了。”良久，小東終於反應過來，一勒馬繮，這就要趕回去。

    “回來！”蕭寒冷着臉，朝他喝了一聲：“他現在一顆心都掛在當朝爲官上，你不讓他考，他又會如何去想？”

    “那，那怎麼辦？考也不好，不考也不好？”小東急了，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隨他去吧！”蕭寒嘆了一聲，對着身邊的哼哈二將道：“但是，你們兩個以後記住，要是有人再說我爲了你好，別的不用管，先上去敲斷他一條腿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