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 陛下，何時禪位？

    一路疾行，李世民等人飛快的來到紫薇殿外，此時的紫薇殿，早已經被後宮僅剩的一些侍衛團團圍住。

    裴寂和陳叔達二人直直的站在殿門，面對着衝到近前的尉遲恭毫不畏懼，怒斥道：“爾等不宣而入，是想要造反嗎！”

    尉遲恭提着人頭冷笑答道：“不是我等想要造反！是太子與齊王造反，現已經被我們拿下，你們速速讓開，我等要求見陛下！”

    “胡說！”裴寂與李建成關係最爲密切，此時聽到這話，當即怒目圓睜，伸手指着尉遲恭，全身似乎都被氣的顫抖起來。

    程咬金見狀，擠身上前暴喝：“跟他那麼多廢話幹嘛？給老子滾開！我們要進宮護駕！”

    “哈哈，護駕？”裴寂慘笑一聲，沒有回答，只是“倉啷”一聲拔出手中的寶劍，劍鋒遙遙指向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李世民。

    “殺！！！”

    喊殺聲再一次響起！

    見到這一幕，誰也知道想不流血進入宮殿已經是是不可能，那就沒什麼好說的，殺進去便是！

    大殿門口。

    怒喝聲、慘叫聲響徹雲際！

    無數的鮮血、殘肢，演變成了整個畫面的主元素。

    當最後一個擋在門前的陳叔達被羅士信釘在圓柱上，李世民終於長吸一口氣，緩緩推開已經被鮮血染紅大半的殿門。

    一縷光線，順着打開的殿門照射進去。

    與所有人想象的都不同。

    紫薇殿中，李淵就那樣靜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花白的頭髮下，一雙渾濁的眼睛無神的看着從門口一步一步走來的李世民等人。

    “父皇……”

    艱澀的開口喊了一句，李世民雖然已經在心中設想過無數次父子見面的場景，但是真到面對的一刻，卻發現之前自己找給自己的理由，還是那樣的虛僞！

    面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我，卻剛剛殺了自己親兄弟！如今還要逼迫父親退位！從今以後，何談孝道，禮道？

    想到這，一股強大的負罪感，瞬間便升上了李世民的心頭，讓他前進的步伐都搖晃起來。

    此時，與李世民同樣有着負罪心的，還有面色灰敗的蕭寒！

    他從來都不否認！面前的李淵，曾給了自己無數的包容和庇護！

    也正因爲這份包容與庇護，才讓自己在來到大唐的短短幾年裏，就已然成爲了一個朝堂新貴。

    在這些年中，即使面對着無數人彈劾，即使自己幹出再出格的事情，這個老人對自己的信任也從未減少，而現在，自己卻成了掀翻他的兇徒幫手……

    兩個人的腳步，慢慢的停了下來。

    而前面，李淵的眼神終於起了一絲變化，從茫然無神，逐漸變得兇厲起來。

    “你來做什麼！”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衆人，李淵的聲音裏似乎都帶着一股透體的寒意！

    “我……”

    李世民下意識的張了張嘴，但是先前已經想好的藉口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大殿中，一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陛下，您何時禪位！”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暴喝打破了這讓人絕望的寂靜！

    身着重鎧，彷彿一頭遠古兇獸的尉遲恭一手提着滴血的長槊，一手提着李建成與李元吉的人頭！

    踏着鮮血！一步一字的往李淵走去！

    “陛下何時禪位！！”

    “陛下何時禪位！！！”

    接連三聲暴喝從他口中喊出！

    等到最後一個字出口，尉遲恭手中那鮮血淋漓的馬槊已經遞到了李淵的眼前，彷彿下一秒，就會刺穿他的頭顱！

    坐在椅子上的李淵沒去看那散發着寒氣的馬槊，甚至也沒有去看兩個兒子的頭顱，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而後緩緩的閉上眼睛，兩行血淚順着臉頰流下。

    “皇位，呵呵，皇位！你就這麼想要麼？那爲什麼不將你的父親一起殺了？”

    “父皇！”

    聽到李淵滿含怨怒的話，李世民這時終於邁步上前，將渾身散發着兇戾之氣的尉遲恭拉開，然後一掀袍裾，跪倒在了李淵的面前，久久不言。

    兩行血淚的李淵手上青筋暴起，顫抖幾下，才忍住沒有擡起。

    終於，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在了他的面前！在這一刻，李淵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罷了，這個沾滿了建成和元吉血的位置，你要，就給你！”艱難的喘息一聲，李淵像是丟棄一塊廢舊的抹布一般，將他曾經視爲無比重要的皇位甩了出去。

    “謝…父皇。”

    聽到這個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李世民深深地垂下了腦袋，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點點喜悅，有的，只是一聲深深地嘆息。

    “請陛下用印！”

    人羣中，薛收眼皮微跳，在聽到李淵的話後，他不敢耽擱，立刻將懷中早已準備好的兩副聖旨取出，恭敬地遞了過去。

    李淵接過聖旨，看也不看，吩咐跪在不遠處的魏三將他的印信拿來，然後毫不猶豫的在空白處用了印。

    “謝陛下！”薛收眼睜睜看着象徵皇帝權力的大印蓋在了詔書上，心中大喜，趕忙拱手上前，想要接過聖旨。

    卻不想，李淵此時將那兩副聖旨往後一收，然後看着依舊跪在面前的李世民一字一句的問道：“皇位！我可以給你！但是建成和元吉的孩子！”

    李世民深深地低下頭，他知道李淵要他說什麼，於是毫不猶豫的道：“父皇放心！從今以後，兒臣不會再對兒臣的兄弟親朋動殺戮了。”

    李淵直到聽到這句話，才將聖旨遞出，冷冷的道：“記得你今天的話！朕現在乏了，你退下吧。”

    “喏！”李世民緩緩點頭，膝行退後幾步，才敢站起身來。

    “等等！”

    眼看着李世民這就要走，杜如晦卻突然心中一動，搶先攔住他的面前，拱手道：

    “如今陛下宮中守衛甚缺，我看爲了陛下的安全，還是請尉遲將軍，劉弘基將軍留在這裏，護衛陛下安全！”

    李淵聞言擡頭，看了說話的杜如晦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譏諷！

    不過他也知道這時，他自己的想法，恰恰是最沒有用的。

    “好吧，有勞兩位了。”

    李世民也知道杜如晦的意思，雖然心裏愧疚，但依舊點頭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