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 暗鬥

    組成一個世家的因素有很多。

    名聲，關係，潛力，傳承等等等等缺一不可。

    但是，自身就是天底下最大世家的楊廣卻深深知道：世家，甚至於整個天下的根基，說白了就只有兩點！

    糧與人！

    所以，他在向世族勒索過無數錢糧後，立刻又將大手伸向了他們的的人上。

    “那些南方的戰士，不適合在北方的氣候作戰。爲了金甌無缺，天下一統，你山東再受累，多出點人，也不算委屈吧？”

    當初的楊廣如是說道。

    以國家大義驅動他人！

    不得不說，楊廣的策略是完美的！

    畢竟那些自命不凡的山東世族，喊的一直都是家國天下的口號！

    如果這次，他們拒絕了楊廣的大義，那支撐它們存在的名聲和傳承，立刻就會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這個後果，實在是太嚴重！嚴重到所有世族首領都承受不起的地步！

    詩禮傳家，剩詩無禮，家又何傳？

    一個沒有信義，被世人唾棄的家族，又憑什麼在這個極看重聲望的世界中繼續屹立不倒？

    所以，繼錢糧外，世族們再一次讓步了！

    無數世家子弟在一聲號令之後，紛紛奔赴戰場，爲國征戰！

    這一個畫面，雖然時隔多年，但李淵現在想想，心中依舊不禁膽寒！

    數萬懂兵法，知進退的世家兒郎，就這樣出現在陣前！這樣的陣勢，是何等的輝煌？

    而這些人所帶來的影響，更是可怕無比！以至於當初的天之驕子楊廣，都要御駕親征，以皇位壓制他們！

    李淵現在還在想：如果當初楊廣徵遼東成功的話，到時候他必定會攜大勝之威，掃除所有異己！讓整個天下，都變成他的天下。

    至於自己，怕是也會跟那些元氣大傷的世家一樣，被徹底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裏。

    不過，想象終歸是想象，得意的楊廣忘記了：這世間有一句話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自大的他永遠也不會想到，那些世族，並不甘心這樣束手就擒！同時，他們也還有反抗的實力！

    再過後的事情，即使不說，別人也都知道了：

    楊廣動用全國之力的三徵高句麗失敗！從此後天下大亂，羣雄並起！而他李淵，也成爲了所有人中的最終勝利者，取代了自己的表弟，登上這皇帝的寶座！

    不過，世人只知三徵高句麗失敗，但是這場舉世之戰爲何失敗？卻很少有人去仔細研判！

    而李淵，也是在登上皇位後，調看了無數絕密行文後，才從中初窺一二。

    楊廣第一次失敗的根本原因，不在於來護兒的失敗，也不在於遼東的天氣惡劣，只在於隋軍進攻的關鍵時刻，後勤鏈突然斷裂，糧草不濟，糧食飢寒交迫，無心應戰！

    而行文中所說的這部分糧草，恰恰是世族供應！

    第一次失敗，楊廣並沒有安下心來仔細尋找漏洞，反而緊接着又發動了第二次徵兆！

    這次，就在隋朝大軍即將打下高句麗王城的時候，異變又發生了：關中楊玄感，恰巧在這節骨眼上叛亂！

    而這楊玄感，跟世族之間，更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通過這兩次巧合到不像巧合的事件，李淵心中便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楊廣戰敗，在於他自身的狂傲自大，更在於這世上有人，不想讓他贏！

    “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回去了……”

    李淵不知道沉思了多久，直到貼身侍女過來柔聲呼喚，他這才從沉思中醒來。

    艱難的轉動一下發酸的脖子，李淵看了看空落落的房間，突然朝着牀後帷幔那邊咳嗽兩聲。

    “陛下！”

    伴隨着李淵的咳嗽，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哪裏，那個貼身侍女看到男子出現，立刻打了一個冷顫，快步走到一旁跪坐在地上，再不敢擡頭。

    “咳咳，去查一查太子所言是否屬實！”李淵沒在意侍女的動作，反而咳嗽着吩咐道。

    “喏！”那人聞言拱了拱手，也不囉嗦，立刻轉身消失在帷幔後面。

    此時間，夜色已深！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子，顯得李淵的面龐格外慘白，也不知道他這時間心裏在想些什麼，反正他的一雙手，從未再放鬆過。

    時間過不了多久，剛剛離開的男子便去而復返。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在他手中，還拿着幾張寫滿蠅頭小楷的信紙。

    “稟陛下！屬下通過翻閱軍中密探所寫信件得知，與太子所說之話有聯繫的共有兩件事。”男子捧着信紙，單膝跪在李淵面前說道。

    李淵低頭看了一眼信紙，手微微顫抖一下，終究卻沒去拿那幾張薄薄的紙。

    “都是何事？”閉上眼，李淵緩緩問道。

    男子擡頭看着李淵，聲音乾脆利落的道：“其一，爲二皇子手下大將程咬金，新迎娶範陽盧氏嫡傳女子爲妻！

    其二，在洛陽，二皇子大敗竇建德後，曾對其所屬官員肅清招攬，其中被二皇子招攬且看重的兩人，一爲齊善行，二爲鄭元壽！這鄭元壽，正是滎陽鄭氏之人。”

    “嗯！”李淵聞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伸出手指着信紙問道：“除此以外，二郎是否曾與這兩個家族接觸過？”

    男子想了想，連連搖頭：“屬下並未收到關於此的任何線報。”

    “那好！”李淵鬆了一口氣，疲憊的揮揮手：“你且退下，如有發現，立刻來報，不得 延誤！”

    “喏！”男子拱手，然後就要起身離開。

    “等等！”李淵再次叫住了男子，他沉吟片刻後，緩緩的吩咐男子：“你不光要留心秦王，對於太子，同樣多加注意！”

    “喏！！”男子再次領命，停頓了一會，見李淵這次沒有再叫住他的意思，這才悄無聲息的離去。

    看着男子消失在房間裏，李淵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睡塌那裏。

    “哎，皇位啊，皇位！”

    最後感慨一聲，李淵重重跌落在睡塌之上，片刻之後，便有鼾聲傳來。

    從剛剛就跪坐在一旁不敢擡頭的貼身侍女見狀，連忙起身過來，替他拉上簾子，吹熄蠟燭，整個房間，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