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 長安

    長安城內。

    往日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如今冷清了不少。

    行走在街上的人們腳步匆匆，如果細看，就會發現他們的眼神中全部都帶着絲絲的不安。

    偶爾有頑童奔跑笑鬧幾句，也很快就會被大人一把揪過去，不由分說的夾在胳膊下就往家走去。

    竇建德攜二十萬大軍進攻秦王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長安。

    作爲一國之都，生活在長安的人們對各種軍事早就不再陌生。

    竇建德的二十萬大軍，再加上王世充的十萬大軍，那就是整整三十萬人！

    這是一股足以覆滅天下的力量！

    所以，哪怕皇帝已經昭告天下：秦王將死守陣地，不讓賊寇入關一步！

    但是這裏誰都清楚：秦王手底下，只有不到十萬人！

    以十萬對三十萬，還是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失敗似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一旦前線的秦王戰敗，那竇建德，王世充等人就可以沿黃河而上，直逼廣闊的關中大地！

    到了那個時候，這空虛的長安城，也就是鋼刀下待宰的羔羊罷了！

    每每思及至此，長安的人便越發惶惶不可終日。

    大興宮內，與惶恐的長安百姓相比，李淵此時更是度日如年。

    李世民發來最近一次的情報，已經是三天前了！

    在這三天時間內，虎牢關是否守住？洛陽是否出兵？卻是再沒有一丁點消息傳過來！

    “大郎，長安怎麼樣？如今人心動盪，長安絕對不可以出現任何問題！”陰沉着臉，李淵側頭問向一旁同樣臉色憔悴的李建成。

    李建成抿了下發幹的嘴脣，沉聲回答道：“回父皇，這兩日千牛衛在長安日夜不停巡視，以重典殺了一些宵小之輩！所以，長安如今還算安穩，就是這兩日西市糧食的價格已經上漲了兩倍。”

    李淵沉默片刻，然後點點頭道：“亂世當用重典，這一點你做的很好！至於糧食，今年是大熟之年，糧食暫時並不緊缺，那些糧商要漲，就隨他們去！等到真需要糧食的時候，抓出幾個砍了便是！”

    “喏！”

    聽到李淵這麼說，李建成便點頭應下，然後他又猶豫一下，這才試探着問道：“二弟那裏……”

    “二郎他……”

    聽到李建成問起李世民，李淵不禁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哎……當時讓他退居潼關，他卻非要一意孤行！現在倒好，陷整個大唐都進入困境，難道他因爲打了幾場勝仗，就把自己當成不敗戰神了？！”

    李建成聽到李淵埋怨的話，心中也不知道該是個什麼滋味。

    一方面，李淵疏遠埋怨李世民，這是他所願意見到的。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李世民這次打了敗仗，那大唐的位置就會岌岌可危！

    如果大唐沒了，他這個太子還有什麼爭搶的意義？

    “哎……二弟估計有他的打算，畢竟大唐也是他的家！他不會以身犯險的！”

    同樣嘆了一口氣，李建成李淵父子此刻皆失去了對話的意思，兩人一起擡頭，透過殿門看向外面的那一小片天空。

    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當天邊的火燒雲如波浪一般鋪來之時。

    那擾人的淨街鼓也隨之沒完沒了的響起。

    煩躁的鼓聲，催的大街上行人的腳步越加急促，就連擡頭欣賞天邊美景的時間都沒有。

    長安城東門的守將是個長滿絡腮鬍子的關中大漢。

    大臉，大鼻子，大嘴巴，湊在了一起，外加上一臉亂蓬蓬的鬍子，這幅模樣總讓人覺得他不去當山賊，都有些委屈了這幅長相。

    淨街鼓響過了一半，出城的人也逐漸稀少了很多，偶爾有一兩個進城的，些大鬍子必定要親自去瞅上兩眼，才肯放行。

    “哎，長安城裏不安穩，你們的招子都放亮些！前天西門的老吳，就因爲不小心放進了一個奸細，就被千牛衛抓住結結實實抽了二十鞭子，到現在還躺在牀上起不來，昨天我去看了，那叫一個慘呦……”

    啃了一口小販孝敬的梨子，大鬍子還不忘教導自己那幾個呆愣的手下，讓他們在這關鍵時刻，千萬不敢犯錯！

    “老大，那個老吳不是因爲收了奸細黑錢才被打了麼？咱又沒收，怕什麼？”

    聽到大鬍子說的悽慘，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兵頓時不服氣的嘟囔道。。

    “收黑錢？！”大鬍子聞言一瞪眼，手中的梨核‘嗖’的一下就砸在了小兵的頭盔上，汁液四濺！

    “呸！狗屁的收黑錢！幾個銅板也叫黑錢？你們倒給老子說說，誰沒收到過點孝敬，光靠當差那點俸祿，養活的了家裏老孃？喝的了蕭家美酒？

    老吳他是城門官，又不是斥候營，他怎麼知道那個瘸子是奸細？不過收了幾個銅錢，至於被打成那樣？那些該死的千牛衛，仗着父輩都是大臣勳貴，看咱們就跟看蟲子一樣，雞蛋裏面挑骨頭，我呸！將軍來了都不會在這點小事上計較！他們又算老幾？”

    或許是這兩天被千牛衛欺負的夠嗆，大鬍子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都有些歇斯底里起來！指着城內罵了半天，到最後罵累了，這才漸漸甦醒過來。

    當那股子狠勁過去，心虛便逐漸佔據上風，大鬍子左右看看沒人，稍微放下點心來：“咳咳，剛剛的話聽聽就行，誰敢傳出去，哼哼！”

    幾個手下噤若寒蟬，一個個腦袋搖的飛快。

    傻子才往外傳呢，被那些老爺兵聽見，還管你是不是傳話的？先抽了再說！

    滿意的看着自己這幾個聽話的手下，大鬍子端起桌子上的大碗喝了口水，然後又道：“哦，剛剛不說我還忘了！從今兒個起，手腳都給老子放乾淨點，誰要在這時間給老子惹禍，老子直接活剝了你們！聽見了？！”

    “聽見了，聽見了！弟兄們以後保證連個棗子都不收！”

    “哼，這還差不多！時間到了，關門！”

    大鬍子得意的哼了一聲，背起手來，準備讓這幾個手下收拾桌椅進城。

    不過，就在大鬍子即將邁進城門的時候。

    城外大街上，有一陣急急的馬蹄聲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