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人心

    既然沒有蕭寒的消息，薛盼他們立刻沒心情聽胖廚師，哦，現在應該是瘦廚師說他的經歷。

    擡頭看了看面前的茫茫羣山，李世民低聲吩咐手下將他送到長安，其他人則繼續在森林裏尋找。

    離開了人羣，薛盼失魂落魄的往前走着，這些天她幾乎不眠不休！每次有一點發現，她總是第一個趕來，但是每一次，卻都讓她深深失望。

    天空有些陰沉，精通氣象的人說這兩天會有風雪降臨，一想到大雪封山，薛盼的兩行清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蕭寒，你還好麼？”

    秦嶺中，尋找蕭寒的人依然很多。

    但是把這些人撒在廣闊無垠的山林間，卻是根本不夠看的！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就只能是沿着古路周圍尋找，至於再深處，卻是沒有那個能力了。

    相對於秦嶺的搜尋隊伍，此時的長安的朝堂已經漸起風波。

    大臣裏，有人對皇帝派三衛人馬在秦嶺裏尋找蕭寒很不滿！

    尤其是與蕭寒早就結下樑子的襄城候，這些天更是上躥下跳，忙的不亦樂乎。

    “啓稟聖上，秦嶺大難是爲天怒！定是有人忤逆上蒼，才引來這番劫難，我等一味追本溯源，難免會再引來天災，臣懇請聖上調回兵馬，只留工部人員恢復驛路即可！”

    威嚴肅穆的皇宮內，一襲紅袍的襄城候語氣慷慨激昂，話語裏更是處處都在爲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

    但是，只有熟知的人才都知道，當初蕭寒失蹤的消息傳到長安，這位不苟言笑的襄城候可是連夜包下了翠香閣狂歡一夜！

    “這野孩子終於死了！老子憋了一年的氣終於出了，老天，您沒瞎眼！”這是襄城候那夜大醉後說的原話！

    也是，當初他在蕭寒這裏把臉面幾乎全部丟乾淨，以至於後來連上朝都託病不來！如今聽到蕭寒落了難，他這些天樂的連覺都睡不着，恨不得立刻就讓李淵把所有搜救的人都撤回來，一點念想都不給蕭寒留下！

    襄城候義正言辭的一席話說完，朝堂上的氣氛頓時奇怪起來。

    沒有立刻站出來反對的，也沒有附和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偷偷看向龍椅上的李淵，可惜李淵冕冠珠璉，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胖胖的長孫無忌此時站在文官隊伍裏臉色有些發青。

    他知道襄城候這是故意選在今天發難的！

    到今天爲止，蕭寒失蹤已經是十多天了，依然沒有半點音訊！人心不可能不浮動！

    而且，現在朝堂上與蕭寒交好的人基本全在秦嶺。除了他，估計再沒幾個人爲一個很可能再不會出現的人來據理力爭！如果李淵真的聽信天威一說，將人全部抽回，那蕭寒平安歸來的希望便會更加渺小！

    冷冷的看了襄城候一眼，長孫無忌緊緊握緊了手中的勿板剛要出列，卻不想在官員後面，有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咳咳……聖上，臣有話說。”

    略顯蒼老的聲音一出，朝堂上的大臣立刻扭頭去看這位幾乎沒有任何印象的老者。

    繞是親自分封他的李淵，也是在腦海裏搜索半天，才記起朝會裏面確實有這人！

    不過這個連名字他都叫不上來的清水衙門官，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

    這個問題不光李淵奇怪，其他人也是驚奇不已。

    誰都知道，雖然大唐規定五品以上的京官有上朝的義務，但是像老頭這些排在後面的，都是一起來陪跑的！今天怎麼就有個出頭的椽子？還是一個老椽子……

    “卿家，請講。”高堂上，李淵的聲音傳來，清冷的聲音聽不出半分波動。

    “是，陛下！”那站出來的老者朝李淵拱了拱手，隨後表情一下子尷尬起來。

    他突然想起，在朝堂上稟奏，是需要帶着勿板的！只是他從來不在朝會上發言，所以勿板這玩意自然也從來不帶，以至於都忘了這碼事。

    現在去借肯定來不及了！這位蕭寒在朝堂上的睡友，傳說中的三朝元老大人！第一次當着文武百官在朝堂上開口便鬧了一個烏龍：

    “咳咳，老臣以爲，襄城候所稱天威一說，實在是過於虛無縹緲！如果僅僅爲了這麼一個說法，就放棄搜救我大唐的臣子，未免讓天下臣子寒心。”

    不知是不是因爲勿板，老頭話說的很慢，只是話裏的意思卻再清楚不過！

    前面有車，後面就有轍！

    今天不管有什麼原因，只要你們不救三原縣侯！那以後你們自己出了什麼事，就自個掂量掂量，看朝廷會不會去救你們！

    老頭的話，那些猴精的官不可能聽不懂，所以他一說完，殿下立刻便有細微的議論聲響起。

    “是啊，萬一以後咱們外出公幹，發了洪水鬧了兵變，難不成朝廷也袖手旁觀？”

    “就是就是！以後遇見點難事，就說天意，那豈不是什麼都不用幹了，等着老天爺爺幫你幹？關鍵是老天爺爺認識你是誰？！”

    竊竊私語聲漸起，襄城候一聽，心裏頓時慌亂起來，忙說道：“聖上，臣不是說不救蕭侯，只是自從秦嶺出事以後，我們已經搜尋多日，至今卻仍然一無所獲！臣認爲蕭侯生還的機率已經很小，如此還留三衛兵馬在秦嶺裏實在是過於耗費國努，我們現在的國力並不豐盈……”

    “襄城候此言不妥！”

    長孫無忌看着襄城候急於辯白的模樣，知道這時該自己出列了。

    他抱着勿板先對李淵一禮，隨後直起身子朗聲道：“我們大唐以仁孝治國，對臣民以忠義教化！且不說我們對同僚本就該有維護之義，就說在這長安城內，有幾人未得蕭侯之恩惠？

    前幾年，每到冬天，都有碳毒肆虐！此毒惡毒無比，往往一出，便是一家人全部逝去！可是自從蕭侯做出碳爐，現在又有幾例發生？還有他勇闖災疫之地，解一城之危機！製作鎧甲，弓弩，乃至鹽巴，水泥，這些如今都成爲我大唐不可或缺之財富！如此大才，你們就忍心看他在秦嶺裏苦苦掙扎？”

    長孫無忌說的這一席話簡直是痛心疾首！讓其他大臣也有些戚戚然，也是，如此有利於國家，有利於社稷的人，我們就這樣放棄？

    “說不得他早死了……”

    就在這一片嘆息聲中，襄城候的聲音格外刺耳。

    這下不光長孫無忌和三朝元老對他怒目而視，就連蕭禹幾位沉穩的重臣都忍不住橫眉冷對。

    “啓稟聖上，臣彈劾襄城候！此人以公事而報私仇，對深陷絕地的同僚不光沒有憐憫，而且還落井下石！此種德行有虧之人，臣與之同立與朝堂上深覺爲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