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人而不仁,如禮何?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檸檬大叔字數:2018更新時間:24/06/29 17:34:33
    從說話中可以看出,黃學正這樣的老古董,觀念裏只有封建的等級制度。

    這種制度稱之爲禮。

    但顯然馮鵝對此不以爲然:“杜公子即便是商人,他也是良民,他並未做錯什麼,你以官威壓人,這就是你所說的爲官之道?”

    “是你們要跟杜公子比拼才學的,現在不僅輸了,而且死不認賬,天下讀書人都要以此爲恥!”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一個人如果不知仁義道德,又講什麼禮樂呢?你說的什麼尊卑有序,不過是外在的表現,仁義才是儒家思想的核心。”

    “不說杜公子文采才華遠勝爾等,就是他只是一個平常的市井小販,坐在這兒吃飯,又礙着你們什麼事?就你這樣的品德,枉讀聖賢書,我看你根本就不配爲官,更不配爲人師表!”

    “你!”黃學正情緒激動,指着馮鵝的手都有一些顫抖,“你敢這麼說我?”

    “我只是照實說而已。”

    黃學正憤恨的道:“你知道我教出多少優秀的學生嗎?前禮部左侍郎金其外,曾經也是我的學生。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金其外是你的學生?”聽到這兒,杜蘅忽然心頭一動。

    “怎麼?怕了?”

    “呵呵,你都說了是前侍郎了,我會怕嗎?好像現在人都死了吧?畏罪自殺。果然是你教出來的好學生,專門作奸犯科。”

    “你個賤民,竟敢調侃老夫?”黃學正氣的血壓都高了,“我一定告你,治你一個不敬之罪!”

    杜蘅平靜的道:“你儘管去告。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從我眼前消失。”

    “刁民,爾敢?”

    說話之時,忽然伍掌櫃又迎接了一羣人上樓。

    杜蘅擡眼看去,發現竟是樑辰、楚天以及凌郡守還有凌霜,以及幾個便衣武士,跟隨護衛。

    馮鵝和黃學正急忙起身:“見過郡守。”

    王老爺等人見是郡守,也都紛紛上前行禮。

    凌郡守擡了擡手,讓人不必多禮,問道:“剛纔你們在吵什麼?上樓之時我就聽見你們爭執不休。”

    黃學正忙不迭的告狀:“郡守,你來的正好,這個刁民竟然出言諷刺老夫,馮參軍甚至還偏袒他,簡直豈有此理!”

    “哦,什麼事,具體說說。”凌郡守看了杜蘅一眼,問黃學正。

    黃學正添油加醋,說了杜蘅如何如何無禮,如何如何狂妄,還要將他趕下樓去。

    馮鵝淡淡的道:“黃學正,即便你告狀,也把話給說全了,不是你們一開始要將杜公子他們趕下樓去嗎?”

    “我有什麼錯?自古尊卑有別,他不過一介低賤的商人,怎麼可以跟我們士大夫一起在同一個地方吃飯?”黃學正振振有詞的道。

    樑辰道:“酒樓就是吃飯的地方,你能來,別人自然也能來,否則因爲你在酒樓吃飯,其他客人都不能來,那麼掌櫃的還怎麼做生意?”

    “我沒有不讓他做生意,他們可以到樓下吃嘛,何必非要上二樓?”黃學正道。

    “你這人真不講理,二樓這麼寬敞,就因爲你們來了,別人就不能上二樓嗎?你如果不希望別人來打擾,你就把二樓包下來,哪有你這麼霸道的?”

    “這位公子,你跟凌郡守什麼關係?”黃學正看到樑辰和凌郡守一起過來,便懷疑她和凌郡守的關係。

    樑辰道:“我不過是凌郡守一個隨從。”

    “大膽,你一個隨從竟敢跟我這麼說話?”黃學正一聽只是隨從,官威立即又擺出來了,“你真是不知尊卑貴賤,老夫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

    凌郡守不由咳了兩聲,提醒黃學正說話注意。

    但黃學正不以爲然。

    畢竟他在姑蘇的文化圈身份很高,大梁以文治國,文人的地位空前絕後,身爲文化圈的大佬,某些時候身份甚至超過官員。

    比如北齊的元德秀,南樑的封玄夜,這種級別的大儒,他們都有朝廷敕封的虛銜在身,如果光環加身,哪怕身上沒有什麼官職,一些官職見到他們,都得執師禮,以拜他們爲師爲榮。

    黃學正雖然聲望不如他們,但至少在姑蘇這個圈子吃得開,桃李滿天下,這些文人別的本事沒有,但都有一支筆桿子,他們能隨隨便便敗壞一個官員的名聲。

    因此姑蘇的官員見到黃學正,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雖然他只是一個從八品下的官員,但面對馮鵝一個從七品下的官員,他也不當一回事,所仗的就是他在文壇的地位。

    黃學正挺直了腰板,指着馮鵝和杜蘅道:“凌郡守,馮參軍身爲你的幕僚,卻與市井商人勾結一起,實在有失朝廷臉面啊,外面的小民如果胡說八道,只怕也會影響馮參軍的官聲。”

    這話暗藏殺機,隱晦的說他們官商勾結。

    大梁商業發達,官商勾結已然成爲一種常見的現象,見怪不怪,但如果有人特意提起,而這人又是黃學正這樣的人,那就不得不引起別人的重視。

    因爲黃學正這一類人代表的是清流,俗稱噴子,哪怕馮鵝和杜蘅之間清清白白,但他們站在道德制高點,也能從各種角度抨擊一個人。

    黃學正自信滿滿,以他在姑蘇的根基,以及文壇的地位,凌郡守也得禮讓三分。

    畢竟馮鵝剛剛上任,在姑蘇沒什麼人脈,也不是凌郡守的嫡系,這種尷尬的處境,他本該夾着尾巴做人,卻偏偏跑出來跟他對着幹,他不死誰死?

    “馮參軍,我也是爲了你好,你可千萬不要怪我。”黃學正嘴角隱藏一抹冷笑,裝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你堂堂從七品下的官員,對一個商賈之人如此阿諛奉承,實在不成體統。”

    馮青梔不忿的道:“黃學正,家兄哪有阿諛奉承,只是朋友之間吃一頓飯而已。”

    “你一個弱女子懂什麼?”

    黃學正義正詞嚴的道:“即便你們關係正常,但傳出去總歸影響不好!官員與商賈同坐而食,這本身就是有失禮法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