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檸檬大叔字數:2172更新時間:24/06/29 17:34:33
    春暖閣。

    果然猶如春暖花開的季節,房間的香爐薰着一股暖暖的香氣。

    李季蘭依舊蒙着一條潔白的面紗,只露出了一雙深邃宛若幽潭似的眸子,她好像換了一身衣服,不是剛纔彈琴穿的那一套。

    一襲銀泥短衫,搭配一條間色裙。

    “杜公子,請坐。”

    杜蘅走進閣樓的偏廳,一張月牙小桌,準備了三五個小菜,還有一壺色澤如血的葡萄酒。

    旁邊還有一名侍女伺候。

    “侍琴,給杜公子倒酒。”

    侍女端起酒壺,殷紅的液體從壺嘴流出來,注入杜蘅眼前的銀質雕花嵌紅寶石的酒杯。

    “這一杯,先敬杜公子的詩。”李季蘭素手捏着酒杯,端起,一雙眼眸依舊盈盈注視着杜蘅。

    杜蘅舉杯喝了一口,笑道:“其實這不是我的詩。”

    “哦,那是誰的詩?”

    “姑娘寫過這樣的詩嗎?”

    李季蘭注視了杜蘅良久,驀的一笑:“公子若不承認,奴家也不會拆穿你。”

    “看來這首詩姑娘已經寫出來了。”

    這話讓李季蘭微微愣了愣,什麼叫已經寫出來了?

    似乎在她沒寫出這首詩的時候,杜蘅就已經猜到她會寫這首詩,然後故意在樓下的大廳上,念出了這首詩,就是爲了引起她的注意。

    “這首《八至》,是去年的時候,我有感而發寫的,從未示人,公子又如何得知?”

    “這個……怎麼跟你解釋呢?”

    杜蘅撓了撓頭,笑道:“我說我做夢夢見的,這樣合理嗎?”

    “公子不想說,奴家也不會勉強。”

    合理?

    你覺得這種解釋合理嗎?

    總不能我進入你的夢境吧?

    不過李季蘭倒也沒有窮追問底,而是嫣然一笑,說道:“我來廣陵第一天,就聽說過公子的大名,號稱廣陵第一才子。”

    “那些都是文壇的朋友追捧,愧不敢當。”

    “杜公子別謙虛了,你的詩集我也讀過,確實詩才驚豔。我剛纔正好寫了一首詞,請公子指教。”

    “不敢。”

    但是李季蘭已經讓侍琴將一張詩箋拿了過來。

    杜蘅接過,看了一眼。

    “相思怨?”

    “不錯,這是我剛纔彈奏相思曲之時,有感而發。”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單從詩句上看,杜蘅覺得很是一般,還不如她那首《八至》。

    但好歹人家在杜蘅前世的歷史,也是名列唐代四大才女之一,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

    “好,好詩!”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好,這兩句好。”

    “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相思斷腸,嘖嘖,一語就描繪了相思之苦。姑娘大才!”

    李季蘭面紗之下的嘴角,微微抽搐,誇她的人她見得多了,誇的這麼漫不經心的,還真不多見。

    “剛纔公子用的是我的詩,這好像有點賴皮了吧?”

    李季蘭妙目看了一眼,笑道:“不知奴家有沒有幸,求得公子一詩半闋?”

    “既然剛纔姑娘彈的是相思曲,我便以相思爲題,填一首詞,如何?”

    “把侍書叫進來。”

    侍琴隨即出去,一會兒,帶了一個跟她年紀一般的侍女進來。

    並且就在酒桌旁邊,另外安了一張書案,案上放上文房四寶。

    “雨打梨花深閉門,孤負青春,虛負青春。”

    杜蘅看到侍書準備好了,隨口吟了出來。

    相思是古詩詞中的一大題材,他不知背過多少,這一首是唐伯虎寫的,不敢稱第一,卻是他最喜歡的一首。

    李季蘭微微訝異,她本以爲杜蘅還要思考片刻,沒想到隨口就來,看來廣陵第一才子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

    “賞心悅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這是什麼詞牌?”

    “一剪梅。”

    “怎麼從未聽過?”李季蘭露出困惑的神色,她精通詩文和音律,若有流行的詞牌,她不可能沒聽說。

    杜蘅淡淡一笑:“我也是第一次用,就當是爲姑娘創作的好了。”

    李季蘭雙頰微微泛起了一抹紅暈,嬌聲道:“那就多謝杜公子了。”

    “愁聚眉峯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等到杜蘅將這首詞的下片唸完,李季蘭再也坐不住了,口中喃喃念着:“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怪不得,把自己的《相思怨》給他看,他那麼不以爲然。

    以他之才,足以傲視詩壇了。

    “今日得見公子之才,小女子三生有幸。”李季蘭起身盈盈一拜。

    杜蘅急忙伸手攙扶:“季蘭姑娘不必多禮。”

    面對這種文青,才華最能打動人心。

    之前彈琴的時候,李季蘭一副高冷的模樣,現在氣氛緩和了很多。

    杜蘅還將《一剪梅》的格律教給了她。

    接下來就是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這綺門樓剛剛在廣陵落腳,不知東家是誰?”

    “是我義父,雲照。”

    “聽說他是北人?”

    “對。”

    “我聽姑娘的口音,並不像北人。”

    “我是吳興人。兩年前我全家蒙難,父母遭仇人殺害,義父正好途經吳興,見我可憐,便將我收留。”說起往事,李季蘭默默泫然欲泣。

    杜蘅見狀,也沒再繼續提她的傷心事,說道:“如今姑娘可是豔滿東都了,想必會有很多達官貴人來捧你的場吧?我在樓下剛纔還看到了楊參軍。”

    “他已經來了好幾次了,但我一次都沒見他。”

    “綺門樓畢竟開門做生意,得罪了官面的人,不太好吧?”

    李季蘭微微一笑:“公子操的心還挺多的。有義父在,不會出什麼亂子的。楊維楊參軍,他在東都沒有什麼靠山。而我義父的靠山比他大多了,他敢怎麼樣?”

    “喲,這麼說來,這位雲老爺,也是官場中人?”

    “那倒不是,我義父只是一名商人,但是財可通神,一般人還真動不了他。”

    財可通神,竟然通的是大梁的神。

    經商這段時間,杜蘅已然看出,大梁的吏治有些腐敗,所謂的繁華也不過是表面繁華。

    北齊的勢力,已經逐漸滲透大梁官場,這對大梁而言,就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