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3章 雷格拉夫再臨奧爾良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重生的楊桃字數:5428更新時間:24/06/29 17:26:21
    水陸並進的隊伍浩浩蕩蕩直奔索羅涅森林最北端,盧瓦爾河在那裏走了一個大拐彎,聯軍的目的地正是那拐彎的頂點。

    在其對面就是奧爾良城。

    麥西亞聯軍刻意大張旗鼓的進軍,原本會在河畔地帶遊弋的村民舊不多,突然間出現三千人的隊伍,他們衣着統一旗幟飄揚,有步兵騎兵的同時,河面上還有令奧爾良膽寒的維京長船。

    從任何角度看來,這支軍隊都是一個狠角色,且一定要攻破某個目標。

    起初是布盧瓦男爵發現了河對岸的情況。

    對面蠕動的軍隊是誰?又是去年肆意遊蕩的諾曼人?

    可是,那些真正的諾曼人兵力很少。這是怎麼回事?龐大的軍隊一身白袍,爲何還有大量一樣穿白袍的騎兵?

    男爵站在城牆高處,使勁揉揉眼希望看清細節。他的戰士驚恐而焦躁,有關諾曼人在奧爾良附近村莊瘋狂劫掠的惡行令人恐懼,難道河對岸的大軍會發狠把布盧瓦給拆了?

    戰士希望男爵大人指明正道,可男爵並不能判斷對方的身份。

    於是,城堡大門緊鎖,城外的村民被要求立刻進城避難,太遠的村子已經無法通知,城內軍民只好胸口划起十字,即爲自己祈禱,也爲城外對情況一無所知的村民祈禱。

    布盧瓦城堡這便被嚇得人員到處亂竄,熱熱鬧鬧的場面令三百餘米外的麥西亞聯軍,也能覺察到河對岸的聒噪。

    盧瓦爾河在這裏的河道已

    經收束到勉強二百米,在河左岸行動的麥西亞軍,一雙雙眼睛注視着河對岸的動靜。

    他們對那邊的城堡並無興趣,看着對面人員的混亂,也爲自己無聊的行軍增添點樂子。

    「那邊就是布盧瓦男爵的城堡了。」雷格拉夫心情不錯,他對隨行的阿里奧伯特介紹到。

    「布盧瓦?是你的敵人嗎?」

    「不是。絕對不是。」雷格拉夫特別強調一番。

    阿里奧伯特很詫異:「這裏面有什麼問題麼?」

    「以我所知,布盧瓦就是已故圖爾伯爵的親戚。」

    「那個雨果四世?」

    「對。布盧瓦男爵與羅貝爾沒有關係。當時貴族們擁護羅貝爾成爲新伯爵,布盧瓦也來參與祝賀了。」

    「那麼……他並不是特別樂意支持的?」阿里奧伯特敏銳地詢問道。

    「他不支持又能怎麼辦?伯爵夫人是他的親戚。等到羅貝爾死了,小羅貝爾繼任伯爵,他們兩家依舊是親戚。只是關係已經很淡了。」

    「所以,這與我們的行動有什麼關係麼?」

    「沒有關係。」雷格拉夫聳聳肩,「除非他們願意派遣軍隊跟着我們一起行動。甚至……我可以說服他。」

    「你看得起他?」

    「多一個盟友也好。再說,布盧瓦如果現在就與我們並肩作戰,羅貝爾與他一定產生嫌隙,那樣的話我的計劃就達到了。」

    「你……可真有你的。」阿里奧伯特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只好尷尬笑一笑迴應自己的

    佩服。

    因爲雷格拉夫不經意間提及的想法暗藏刀子,那是一把切肉小刀,可以一刀一刀的將巨大的圖爾伯國削得只剩骨頭。

    阿里奧伯特作爲「禿頭」查理的近臣,他深諳自己的任務,與雷格拉夫一道行動,存在本身就象徵着「查理的凝視」。

    他像是查理安排來的監軍,同時代表了查理的阿基坦國王的尊嚴。

    這一點雷格拉夫非常清楚,自己也恰恰需要利用這一點。

    於是,實際情況變成了麥西亞聯軍的任何行動,都由阿基坦國王對其合法性背書,倘若聯

    軍做得太過分,遭到的罵名查理也要爲之背黑禍。

    雷格拉夫是個聰明人,借用查理的名號可以做很多事,可能這就是父王提及過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

    奧爾良對於未來的查理意味着什麼?

    阿里奧伯特深知查理內心裏很不不願意待在波瓦蒂爾,當然不願意被自己的表舅擺佈。

    訂婚約等於結婚,埃蒙特魯德是奧爾良伯爵小姐,此番聯姻不僅僅是奧爾良伯爵與加洛林王室結親,對於查理,奧爾良在未來就是他理所當然的戰略後方。

    奧爾良伯爵與當地聖十字大教堂得信件不是開玩笑,奧爾良方面意欲將各種權力交給查理,作爲交換,伯爵家族的安全必須得到保全。

    查理夢寐以求的就是得到一片實控轄地,奧爾良就是他的福地,也將成爲他的王座所在。

    對於這件事,奧爾良伯爵

    還不知道自己的領地已經變得成神聖不可侵犯之地,那麼奧爾良附近的小貴族當何去何從?

    諸如布盧瓦男爵,一個男爵爵位已經很高,如此男爵理論上要直接效忠國王。誰是國王?查理是也。

    聯軍根本沒有逗留,他們走了整整一個白天,河對岸的布盧瓦軍民硬是看着這支軍隊逐漸消失在天際。

    但在夜裏,布盧瓦東北方向一片燈火通明,那是聯軍有意無意而點燃的大量篝火,夜空的團裝雲朵也被照得發紅發亮。

    畢竟那是三千餘人的軍隊,兵馬在較爲逼仄的河畔駐紮,營地顯得狹長而密集。他們點了多達四百攤篝火,各攤篝火的間距都很近。

    四月初的夜裏依舊涼嗖嗖的,橫掃河道的風吹得篝火劇烈燃燒,很快營地也瀰漫於濃郁麥香。

    聯軍一如既往的大吃大喝,再配上隨軍帶着的麥酒,好吃好喝後渾身疲憊一掃而空。

    在抵達河畔舊營地前,軍隊僅會臨時駐紮。

    只有少數人將帳篷支起來,絕大部分人員就是裹上各自帶的布毯子,圍着篝火蜷縮一團了事。

    他們的篝火不可避免的照紅天空,不遠處的奧爾良城軍民,他們擡頭即可看到西南方向的神奇天象。

    被戰爭襲擾已久的他們已經不會覺得大驚小怪,有一支軍隊又來了,該不會又要攻擊奧爾良?

    伯爵威廉坐臥難安,他本已睡覺,這下因驚恐徹底清醒過來。

    黑夜掩蓋軍隊的真身,唯

    有燒紅的天空預示着他們的到來。

    「圖爾人,又是圖爾人?」

    站在城牆上的威廉焦躁地看着那邊的天象,攥緊拳頭好似要壓碎手骨。

    「大人。真的……又是圖爾人?」一位隨從緊張地嘟囔,顯然是回憶起去年的痛苦了。

    「可惡,圖爾的羅貝爾,他豈敢!我女兒可是阿基坦國王的妻子,他要是敢打,就是背叛國王。」

    威廉歇斯底里的低吼,考慮到羅貝爾的野蠻心性,保不齊就又帶着大軍來惹事了。

    畢竟去年那個惡棍在城外放下狠話,所謂「你們洗好脖子等我,明年春季我來砍了你們的腦袋」。

    在撂下狠話後圖爾軍灰溜溜的撤了,最後剩下那些諾曼人傭兵繼續在河道遊弋了一陣子。

    嫁女已經取得巨大成功,信使來報,查理對埃蒙特魯德非常滿意。

    完全是因爲女兒紀太小,哪怕再年長一些,就第一時間被查理抱進寢殿了。

    同時,奧爾良方面也由信使獲悉了查理的重大決定——攜阿基坦、圖盧茲大軍攻擊「皇帝」洛泰爾。

    要打洛泰爾就要滅了那些效忠皇帝的帝國派貴族,勃艮第人首當其中就是必須擊敗的目標。哪怕只是打得勃艮

    第人改弦易轍。

    如果諸貴族都按照查理的決定行動,奧爾良一定不會遭遇危險。但圖爾的羅貝爾是個特例……

    在確定奇怪軍隊的正式身份前,奧爾良方向乾脆在深夜裏命令城內最大的聖十字大教堂敲響警

    鍾。

    鐘聲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它在深夜敲響,方圓十公里的區域都能聽到它的低沉動靜。

    「鐘聲?」熟睡的雷格拉夫迷迷糊糊坐起來。

    他輕輕推開毯子坐看右看,大部分戰士還在熟睡,隨處可見的篝火也不再熱烈。

    士兵的鼾聲與戰馬微弱的低鳴,顯得世界格外安靜。

    世界也的確安靜到可以清楚聽到河水拍打河岸的浪花聲,就跟突現那鐘聲悠揚。

    難道某個大教堂要在深夜敲鐘?現在又不是卡可以舉行盛大彌撒的日子。

    「奧爾良?是你嗎?也好……知道我們到了,明日我們也好交涉。」想到這個,雷格拉夫又躺下了。

    他能估計到奧爾良方面的舉措,但事情比他想得更嚴重。

    圖爾軍發動圍城之戰逼得奧爾良非常痛苦,退兵之後,因爲秋收被耽擱,大片的農田絕收欠收。

    加上軍隊針對城市附近村莊的瘋狂破壞,凡是成功逃亡的村民也落得一個無家可歸的下場。

    奧爾良是聖十字大教堂所在,大主教熱拿不僅高壽,在帝國內更是德高望重。

    熱拿已經八十四歲了,去年冬季經歷的太多事情幾乎催誇了他的精神與身軀,老教士命不該絕,雖然衰弱得厲害,硬是待在暖房裏捱到了844年的春天。

    或許是又到一年春暖花開,老教士的身體居然有些恢復。

    此事被絕境中的軍民視作一種吉兆,本該病故的老主教轉危爲安,一定意味着大天使默

    默的降下祝福,暗示着奧爾良最絕望的日子已經結束。

    在過去的冬季,大量避難的村民凍餓而死,僅僅教士安葬的死者最終達到兩千之巨。

    凡是體弱者都死了,活下來的人們在天氣回暖後陸續出城重建村莊,以及關鍵的春耕。

    這種局面下想要在收取十一稅已經不合時宜,伯爵承諾城市的大門始終對民衆打開,如果敵人再度進攻,只要向着奧爾良逃命就好了。

    這一次,伯爵連夜履行了他的承諾。

    騎兵連夜衝到正重建的村莊,熟睡的村民紛紛甦醒,完全不需要任何催促,他們抓緊時間帶着必要的細軟撒腿就跑。

    一夜之間,又是近兩千村民逃到奧爾良城,一時間小城又變成人數超過三千人的大難民營。

    比起之前困與圍城戰的痛苦,奧爾良伯爵又四處籌措儲備了一些糧食。有經驗之後,他確信自己再遭圍城戰,可以更從容的應對很長時間,能把可惡的圖爾軍拖得退兵。

    奧爾良的威廉做了最壞打算,他估計哪怕圖爾的羅貝爾做孬種繼續攻擊,只要奧爾良把時間拖到阿基坦國王大軍降臨,一切都會好起來。

    於是,緊急避難民衆很快不再驚恐,只是依舊不知道那些大軍的身份,一時間謠言四起。

    在複雜的情緒裏,奧爾良軍民迎來看似平靜的清晨。

    不遠處,休整的麥西亞聯軍站起來,他們吃過一頓飽飯後再度行動,爲此本該清洗乾淨的

    炊具,隨便扔到馬車就不管了。

    雷格拉夫下達命令:「我們抵達去年的舊營地紮營,爭取今天就開始渡河行動!」

    本就吃好喝好渾身力氣的戰士們,聽到統帥如此命令頓時士氣大振。

    他們昂首挺胸旗幟飄揚,以最光榮的姿態繼續沿河前進。

    他們不僅旗幟多,每一支扛在肩頭的長矛,矛頭處都綁着黃藍混色布條。

    河道上龐大船隊依舊與陸路部隊保持接近的速度,最後約莫十公里的旅途幾乎是筆直的一條線,馬車壓在草地留下深深轍印,馬蹄把草地踩得坑坑窪窪。

    他們有條不紊的抵達舊營地,三千餘大軍屹立於河畔,在他們的對面就是奧爾良城。

    「奧爾良到了。」雷格拉夫擡頭望之不禁慨嘆。

    「這就是奧爾良?」阿里奧伯特眯着眼搖搖頭,「國王似乎高看它了。」

    「它本就不是大城,至少沒有圖爾大。其實如果人生有機會,你可以去羅斯的新羅斯堡看看,那才是巨大城市。」

    阿里奧伯特好奇的聞訊:「你熟悉的故鄉?我的確有些好奇。已知世界盡頭的大城市麼……」

    因爲法蘭克的城市幾乎都是服務當地貴族領主和教士的,能有資格爲城牆保護的民衆人數很少。貴族們也不屑於與農民交流過甚,至多許可村民將村子建在城市附近。

    新羅斯堡當年是作爲羅斯部族新定居點建造,部族內形形***的家庭都要在城市有一塊地,部族

    內部講究公平,所以城市從一開始就做了很大佈局,乃至留下空地讓居民擴建房屋。當羅斯迅速發展,待內城空間已經不夠了,房屋開始向上層擴展,同時內城外興起更多衛星城。連衛星城都在擴建,涅瓦河口的一系列定居點彼此連成一片。

    羅斯的城市已經是內城、外城、城鄉接合部、鄉村的漸進格局,如此住上兩萬人也不稀奇。

    倘若以羅斯的標準定義城市,奧爾良城也要把附近村子算作範疇內。

    奈何那些村子已經在去年被系統性焚燬,現在展現的奧爾良城,儼然就是一座有厚重城牆保護的巨大城堡要塞了。

    此時,船隊開始靠岸。

    哪怕七條長船拖曳着連成串的載貨駁船,輕而易舉就能從奧爾良城外的河灘登陸,在得到雷格拉夫明確命令前,每人敢貿然行動。

    布魯諾奮力跳下船,在他的身後,一衆兄弟如縴夫一般,以纜繩將各條駁船拖曳靠岸。

    他回望一番城市圍牆,握着劍柄憤憤然走進已經在河邊閒逛的雷格拉夫。

    「你來了。」

    「我是來了。兄弟,奧爾良方面居然什麼表示都沒有,他們彷彿一隻烏龜。」布魯諾蔑視道。

    「估計是怕我們順手又把城市包圍了。這次,我們的聯軍可比去年的圖爾軍兵力更多。」

    「該不會。你是計劃先把軍隊送過河,把城市包圍了再命令他們打開城門?」

    「那倒不至於。」雷格拉夫聳聳肩,示

    意插在泥地上的查理曼獅子戰旗:「我們現在可是阿基坦國王的先鋒軍。奧爾良敢不與我們合作?依我看,就差遣一位使者先行過河,帶上獅子戰旗和他們聊聊。」

    言外之意,誰是使者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於是,阿里奧伯特自信地走進那戰旗,奮力將之拔起來又扛在肩膀。

    一雙雙眼睛旋即朝他看來。

    「誒,都看着***什麼?別擔心,這件事由我負責。我本就是國王的使者,由我與奧爾良伯爵交涉,是我分內之事。」

    看他如此主動,雷格拉夫與大家交換一下意見便毫無意義。

    好歹阿里奧伯特也是男爵級貴族,在身份上實在不比奧爾良差多少。還是作爲查理信得過的近臣,有他出場談判,可比麥西亞軍親自差人去,更能令對方放心。

    「你打算何時讓我出發?」阿里奧伯特再問。

    「我看現在就行。如果你不覺得很累……」

    「無妨。尊敬的

    麥西亞王,我知道你希望趁早過河,我會努力實現它。願天主保佑我迅速成功。」阿里奧伯特最後劃了一番十字後,就與負責管理船舶的老埃裏克和布魯諾淺談一番。

    很快,一艘長船被從一串的駁船隊裏分出,這條船上一位中年男子,他站在船艏面色凝重,手握查理曼標誌性的紅色金紋獅子戰旗,隨船快速漂向河對岸。

    一系列令人驚訝的場面展現給奧爾良城守軍,伯爵威廉低調的站在城牆,他

    估測對方的真實身份,隨着一條長船突然登陸,就當很多守軍以爲新的戰鬥爆發而倒吸一口涼氣,看清楚那紅色旗幟上金色的獅子圖案的威廉,幾乎一瞬間,他的惶恐就化作了寬慰。

    河對岸的哪裏是什麼敵人?!雖然令人難以置信,這就是阿基坦國王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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