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3章 香農的成功可以複製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重生的楊桃字數:5466更新時間:24/06/29 17:26:21
    終於,火災徹底結束,夜幕之下就剩下炙熱灰燼。

    人們在廢墟上游走,撿拾一些可用之物,若發現陰燃處就再倒上一桶河水。

    在火場的另一邊,渾身炭黑氣喘吁吁的人們,正七七八八的坐在一起,捧着各自的木碗來大吃煮熟的燕麥。

    他們一邊吃一邊探討剛剛結束的無比奇幻的一天。

    所有人都斷定,縱火者就是那些來自圖爾的守軍士兵。就是因爲新的安茹伯爵前來接受屬於他的封地,守軍才故意作惡,意欲將安茹變成傳說中被大天使執行天主懲罰後的索多瑪。

    傳說中索多瑪城的居民荒Yin、貪婪、欺騙,尤其對神大不敬,這才遭到天主降下毀滅。

    在坐的民衆捫心自問,自己可曾有這些惡行?

    再說,大火不是大天使的懲罰,而是那些逃跑士兵的陰謀。

    可能毀滅城市的大火徹底撲滅,並非神靈的幫助,而是在新的安茹伯爵帶領下所有人齊心協力撲滅了火。

    人們深深感受到這位金髮的新伯爵完全不同。

    他還是麥西亞的王?

    因爲拼讀發音問題,麥西亞的國號與教會拉丁語「仁慈」一詞拼讀非常相似。平凡的民衆每週的禮拜日都會去最近的修道院去聽教士講經,教士們宣讀着拉丁語書寫的經典,在轉爲法蘭克語解釋其中深意,教化民衆要仁慈、要友善云云。

    如果貴族們對其領民都是仁慈的,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是,民衆正在死去

    。無助的民衆無力反抗,只能祈求教士能指點迷津。

    教士們能怎麼做呢?只能要求民衆在生活中「再虔誠一些」。

    他們不斷的祈禱,終於迎來了字面意義的仁慈王。

    他們才不管雷格拉夫曾帶着軍隊,在奧爾良城附近的村莊大肆劫掠。他們不知道這些事,就算知曉了,那些事情與自己也沒什麼關係。

    安茹的民衆只關心自己的生活,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毫無疑問的是,一場可能毀了安茹的大火被撲滅,雷格拉夫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不但名正言順繼承了安茹爵位,順手得到了當地民心。

    這一夜,凡是家宅毀於大火、被拉倒製作防火帶的民衆,都被邀請進入內城住宿。

    很多村民乾脆是因爲新伯爵的邀請才第一次進入安茹內城,恐懼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好奇。

    夜幕下的安茹城又黑又暗,人們走在滿是灰塵的石板路上,靠着微微星光左看右看。

    由於舊駐軍及其家眷全部離開了,內城留下一大批民房。

    雷格拉夫與他的人只是來接收安茹全部權勢,至於以後將御所放在城內,他並無這方面的想法。

    圖爾伯爵之前的治理模式有一定的可取之處,那邊是留駐少量駐軍看管當地,其他事務全部扔給教會,自己就保留收稅權,如此管理的成本確實很低。

    奈何這種低成本的管理模式被圖爾方面玩成了一場災難,歸根結底就是因

    爲圖爾並不把安茹當做自己的領地,僅僅視作一個隨時取得物資的大奶牛。

    因爲,安茹從不是圖爾伯爵的合法封地。不是自己的領地、自己的領命,巧取豪奪何必心疼?

    雷格拉夫捫心自問,自己帶兵在奧爾良劫掠的時候,對當地農民的死活一樣漠視。

    一夜之間,安茹城裏空置的房屋住進了城外平民。

    很多人還是頭一次住進有石牆、石板瓦的房屋,其質量可比自家的舊宅好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曾經住着草垛房,那些駐軍及其家屬住得如此好房,心中的不平衡更甚一層。

    但雷格拉夫可不是計劃着把房子賞賜給這些平民,或者說,住在內城一事是「安茹城居住體驗兩日遊」。

    進城居住者拖家帶口的,前前後後多達兩千之巨。他們可以昂首挺胸進入小馬丁修道院參與彌撒活動,還能在內城四處參觀,遊覽一番睡上一夜,罷了各回各家。

    村民回到家裏,再看得自家的泥土地,全家男女擠在簡陋木牀,還共用一牀舊毯子睡覺。比起那些守軍,自己住得簡直是牲畜圈舍。

    這公平嗎?那些士兵又沒有貴族身份,僅僅因爲他們效忠圖爾伯爵?

    那麼,如果我效忠新的安茹伯爵呢?

    如果,我有這樣的機會呢?

    雷格拉夫與他的人需要一些時間完成一系列的後續事情,譬如好好收拾火災後的爛攤子,將先前守軍遺留的財產全部沒收,請點選現有的

    馬匹、驢子和牛,尤其確定那些馬匹適合乘騎、適合拉車。以及最關鍵的,收繳舊守軍的武器、甲冑,組織起投靠來的本城鐵匠等各色技術人員。

    雷格拉夫先行告訴這些人一則消息:「作爲新領主,我計劃迅速從安茹徵兵,我需要大量武器。」

    何爲「大量武器」,他具體描述爲「需要長矛」。得令的鐵匠、木匠、燒炭匠高高興興投奔新主人,一瞬間,工匠家庭得到非常充分的糧食供應,匠人們也就樂於全天候勞作。

    一把破鐵劍不修了,它砸成三節,燒紅後一番敲打就是三支矛頭。再將矛頭底部的套筒固定在榆木杆上,一支矛就完成了。

    雷格拉夫也沒多想制定一個賞賜標準,鐵匠打一支新矛賞五磅麥子,木匠做一根木杆賞一磅麥子,燒炭匠供貨按重量給賞賜。

    比起那些進城客居遊覽的村民,匠人們率先得到新主子的賞賜。

    新領主如此慷慨,豈有不拼命幹活兒的道理?

    一場小雪在多日陰沉後終於降臨,小雪持續多日,氣溫也降了一些。

    連續的晴朗告一段落,小雪中的世界灰濛濛的,陰霾之下的安茹並不平靜。

    凡是進城遊覽過的民衆,在離城之時都領取了一些救濟糧。之後,一批救濟糧也分發到各個村莊。

    糧食雖然不多,配上之前挖掘的野菜,偷獵的土撥鼠、松樹和魚,村民還能繼續維持生活。

    但他們並非僅僅帶着一些糧食

    離開,更是帶着新伯爵的特別許可出城。

    自安茹城飄揚麥西亞王旗始,凡是安茹伯爵直轄地區域內的森林、湖泊、河流、荒草地,對所有轄地內民衆開放。

    這是難以置信的德政!

    因爲,幾乎所有民衆從出生起就被教育,森林與此地的盧瓦爾河、曼恩河河段有了主人,凡是進行捕魚狩獵伐木又不納稅者,一律視作偷盜,再依照安茹伯爵制定的規則,或是繳納罰款或是絞死。

    雷格拉夫在復刻他在香農的成功,不過令全民民衆意識到,諸如自由伐木一事真的無人問責,實在需要一些大膽者做示範,還有時間的發酵。

    先是有大膽的人再三去教士處打聽,教士連連稱是乃至被問得不耐煩,索性撂下話:「不如,你們去問詢諾曼人。」

    民衆還不敢大大咧咧得去問諾曼人,既然有教士背書,第一批大膽者拎着斧頭就去了森林。

    在小雪中的灰濛濛背景環境掩護下,一些小樹被砍倒。村民鬼鬼祟祟的將松樹拖曳走,再在隱祕處砍成小段。

    村民故意選多油脂的松樹,新鮮的樹幹哪怕溼漉,其內的松脂很容易燃燒。村民伐木就是爲了取暖用的,他們會直接在自家簡陋木屋裏挖一個土坑,通過不斷燒柴來將四處漏風的房子燒得暖暖的。

    起初村民在鬼鬼祟祟活動,隨着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果然沒有任何人制裁這種「偷盜」,村民的行爲越來越大膽,

    終於演化成了大規模的伐木行動。

    因爲本地人口稠密,伐木規模很大,安茹城附近的森林始終伴隨着轟隆隆的響聲,陪着陰霾小雪的天氣,就彷彿罕見的雷打雪天氣一般。

    關於雷格拉夫放任村民的這種行爲,布魯諾以及貝孔等安茹當地騎士們已經脫敏了。

    香農當地的村民幾個月來都是如此,以至於村民真的製造出一大片荒地,待樹根被拋掉後,計劃就在今年開墾爲農田。凡是新開墾的農田,當年免除一切稅收,之後誰開墾的歸爲誰的財產,此事將得到領主與教會的雙重承認,畢竟此事涉及到後續收稅問題。

    香農當地人有着極高的墾荒熱情,這一切與羅斯的東歐腹地所發生的如出一轍。

    「凡是農民,他們的訴求都是一樣的。他們渴望更多的農田、更多的牛羊,有了這些他們會生育更多的孩子。孩子們長大,會開墾更多的農田、飼養更多的牛羊,他們希望永遠持續下去……」

    羅斯王曾這麼描述過。

    已經掌握大權的雷格拉夫,在關於如何治理自己已經相當龐大的封地,想當然的拿出父親的那套策略。「羅斯模式」在香農成功了,定然意味着在安茹一樣大獲成功。

    他不但知道民衆即便面對持續的小雪也在勇敢伐木,更知道有的村民明顯就是曾經善於偷獵的獵手,他們拎着短木弓就衝進森林了。

    雷格拉夫要求自己的部下,以及貝

    孔等騎士們,大家就在安茹城裏修養。等到這場小雪結束了,後續更大規模的「仁慈」舉措再施行。

    終於閒下來的戰士們平日似乎就做兩件事:吃飯、睡覺。

    他們守着繳獲的物資,一部分糧食等物資已經作爲賑濟品發給了饑民,剩下的都是軍糧!

    因爲糧食明顯更多了,雷格拉夫也就樂於和大家一起大吃大喝,並將手握的糧食當做籌碼,賞賜城中熱火朝天幹活兒的技術工人。

    矛頭,這東西當然越多越好。實在廢舊的金屬就製作成箭簇,哪怕是青銅箭簇也好,至少也比骨頭箭簇要強太多。

    雪中的世界,空氣中始終瀰漫着淡淡的松香氣息,那是附近村民在大規模燒柴導致的。

    安茹與香農最大的區別在於,此地的人口更多!住在安茹伯爵領的各色居民到達了十萬人的數量級,雖然領地北部地域因爲戰亂迫使村民放棄它,村民可是成羣結隊的逃到了盧瓦爾河沿岸。

    以安茹城中心,倚靠大大小小河流定居的農民可有五萬之巨。十年來大量安茹百姓難逃,一批民衆逃到了波瓦蒂爾的北部邊境市鎮維耶爾,並在附近區域紮根下來再造新村莊。

    諸如貝孔等二十騎士,他們的家族領地實則還是老樣子。

    留在安茹城的舊駐軍就只負責收稅,在該收稅的日子,這些人才坐船過河,到南部區域的各村莊索要十一稅。因爲行動成本問題,圖爾伯爵授

    命的「冬季搜刮」的災難並未禍及南部。

    住在盧瓦爾河南部的安茹居民,除卻逃亡的還有約莫四萬人,但他們的定居的村莊已經非常分散了。

    尤其是一些雞賊的村民,舊領主騎士家族神祕失蹤,村民們突然發覺自己或許自由了。

    他們也沒有離開安茹,只是放棄固有的村子,全村民衆故意移民到安茹與波瓦蒂爾的交接地帶,這樣一旦北方出現情況,民衆直接逃到波瓦蒂爾避難。

    民衆還抱團取暖,於是在南部區域,一些新的大型的村莊聯合體已經形成,隨着有教士奉命駐紮此地辦公,連新的修道院也公然

    建成。

    有兩座新城某種意義上已經存在,只是還沒有正式確認。

    在軍事貴族事實上消失不見後,被派遣來的修道院長承接了所有缺失的領導地位。由於這些教士都派遣自圖爾總教區,新興的大定居點理論上完全在圖爾大主教的管轄下。

    關於這些情況,病秧子的雨果四世知之甚少、就算知曉了也無力管理,領兵征戰的羅貝爾在繼任圖爾伯爵後,對安茹偏遠地帶發生的事情就更不知情。

    相關事宜只有圖爾大主教知道其細節,介於雷格拉夫彼時還不是安茹伯爵,大主教維維安便沒有理由將有關安茹地方的一些細節告知之。

    這場持續多日的降雪令雷格拉夫的第一批德政充分發酵,得了甜頭的村民越來越大膽!

    因爲將榆樹皮磨成粉也是

    可以吃的,既然森林被開放了,在解決取暖問題後,數以萬計的民衆就盯上了森林中的白榆。

    松樹皮和山毛櫸皮太苦澀,榆樹皮口味可以忍受。

    被拔掉樹皮的榆樹並不會被浪費,他們被木匠拉走用以製作矛杆。恰是因爲這件事,使得村民們意識到,新的安茹伯爵真的計劃大量徵兵。至於相關事宜的細節木匠如何知曉,於是一些謠言就在民間傳說,輿論持續發酵,以至於民間開始流傳這樣一個說法——麥西亞王就是安茹伯爵,麥西亞王會帶領大家攻擊圖爾就火災一事報仇。

    不過,只有一部分適齡男子對戰爭有興趣。

    他們普遍是老實巴交的村民,眼神裏總是充斥着木訥,身形也很單薄。除非是有着深仇大恨,譬如自己的妻子、孩子因爲前些日子舊駐軍的「強盜行爲」導致餓死,這種男人才願意當兵。

    終於,小雪結束了,太陽懶洋洋的從陰霾裏鑽出,陽光快速驅散烏雲,照在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一場雪後安茹變了,似乎一切都變了。

    村民扒榆樹皮做糊糊果腹後居然沒有再鬧大饑荒,這是雷格拉夫始料未及的。換個角度想,這也是自己開放山林德政後迅速展現的成果之一。

    降雪令例行的彌撒活動暫停,雪後的第一場彌撒,沒有什麼比這個聚集民衆之理由更正當的了。

    修道院長雷克蒙德和所有下級教士們,因新伯爵對其物資供應

    完全恢復,教士們精神完全恢復,他們迫不及待要恢復暫停的活動,也期待着新伯爵在雪後真的會宣佈其進一步的德政。

    因爲根據所有福音書的描述,所有平凡人都是平等了,那麼,貴族們佔有山林湖澤的行爲本來就不對。可惜,各地教會礙於現實因素,只能向掌握軍隊的貴族們做出妥協。

    突然蹦出來一個金髮少年,這小子是想要建立一個人間天國麼?早有傳聞,雷格拉夫在香農已經開放山林,所謂傳說已經在安茹施行。

    院長雷克蒙德比平民更早知道雷格拉夫下一步的要求。

    人人都確信那場大火是潰兵所爲,院長宣稱「縱火者必在地獄裏永遠被火燒」,他揣測新伯爵會復仇,他也親眼看到城內那些投奔新主子的工匠在全力製作武器。

    這是要打誰?是向圖爾尋仇麼?

    雖然教士們反對戰爭,既然雷格拉夫也是遵從與阿基坦國王的命令,教士又有何抱怨呢?好在雷格拉夫宣稱不會向圖爾尋仇,軍隊也是與阿基坦軍隊構成聯軍共擊勃艮第。遂在名義上,安茹與圖爾互爲友軍。

    戰爭的意義突然變得偉大,就是通過一場更大規模戰爭終止持續多年的內戰,令「已知世界」恢復和平。

    最後,阿基坦國王查理成爲更強大國王,乃至成爲第二個查理曼。

    小查理還能成爲新查理曼?誰知道呢?

    院長雷克蒙德基於現實考量,決意與雷格拉夫全

    方位合作。

    即將舉行的彌撒活動將是聲勢浩大的,小小的修道院根本容不得進城的民衆。雷格拉夫宣佈整個安茹城在約定的彌撒日開放,凡是附近的村民,只要願意都可以拖家帶口來城市廣場。

    好消息迅速傳遍附近的村莊,數萬百姓人心騷動。

    何止一場盛大彌撒?傳言,麥西亞王,或曰安茹伯爵將在彌撒當日宣佈重大命令。

    那會是什麼?肯定與戰爭有關。

    一些被之前圖爾駐軍害得家破人亡的男子,他們已經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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