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9章 封你爲安茹伯爵(中)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重生的楊桃字數:5394更新時間:24/06/29 17:26:21
現在,聖誕節前夕之日的前夕。
查理已經掛過臉了,他的臉頰、額頭、嘴脣都由手藝精湛的老僕人以青銅小刀小心刮了一遍。他的頭髮也被打理一番,就現在他在銅鏡裏看到自己的模樣,真是好一個「蘑菇頭」。
在阿基坦地方素有留着「蘑菇頭」的傳統,它是多種髮型的選擇。它本質是虔誠教士喜歡的髮型,貴族男子不是教士,前者會將天靈蓋的頭髮故意剃乾淨,所謂以頭皮直面教堂神聖的天花板,謂之爲與神聖直接接觸。貴族們沒有這種極端的需求,再說它的確很不美觀。
查理深深黃褐色的頭髮被打理得非常柔順,今晚他再令自己的老僕將自己的面度刮一遍。
罷了,藉着油燈微光,他又在自己的臥室裏親自檢查一番明日要穿戴的所有衣服,乃至那頂所謂的王冠。
王冠隨意擺在牀鋪,查理對這個湊合做的玩具根本不需要愛惜。
它不過是一副皮製頭箍,再在上面插了一些金片的東西。
從雷格拉夫處,查理獲悉羅斯王有一定「黃金桂冠」。
傳說羅馬的奧古斯都就有一定黃金打造的特殊王冠,它被製作成月桂環的樣子,象徵着對整個羅馬帝國的統治。
查理最先想到的並非一個諾曼人王者對於羅馬名號的僭越,而是一個蠻族酋長都有財富給自己做純金王冠,自己已經是阿基坦國王了,居然……
一想到自己被蔑稱爲禿頭他就憤怒,再看着牀鋪上的所謂王冠,真是恨不得舉起拳頭將之砸爛。
查理忍住了,因爲自己暫時還需要它。
王冠雖然是拼湊出的垃圾貨,自己面前的這間皮裘大衣可是好貨。
綿羊皮大衣縫着山羊絨的衣領,其上還縫着一些黃金絲線,又有一些寶石做裝飾。它是意大利地方裁縫所做,只要穿上它,再以皮帶束腰,罷了掛上自己的劍。以爲英氣富貴的國王出現了!
查理需要一身華服掩蓋自己的實力空虛。
還有自己的寶劍……
查理默默將劍拔出一般,就這火光仔細看,鐵劍上不可避免得有一些斑駁鏽蝕。雖然它的劍柄與劍鞘有黃金和寶石做裝飾,劍就是劍,單論劍的使用意義而言,它的確比不過雷格拉夫手裏的亮白色的羅斯鋼劍。
他再看着自己的國王寶劍,目光有神地自言自語:「明天,這把劍就會搭在你的肩頭。我還會用劍背敲打你的頭。雷格拉夫,之後你會獲得伯爵的一切權力。你會在大教堂鄭重宣誓!希望……你能永遠履行誓言。」
聖誕節近在眼前,白晝時間也縮短到全年最短,倒是雪後的世界星光璀璨,夜裏的大地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天還未亮,麥西亞-薩克森軍的營地已經躁動起來。
波瓦蒂爾城南一片火光,喧鬧的人羣紛紛整頓自己的裝備,今日是聖誕節前夕,廣大戰士們一樣要過節!
只有少數強壯戰士有幸跟隨自己的君主進入大城的廣場,他們必須換上最華麗的服裝,見證雷格拉夫成爲安茹伯爵。
絕大多數人只能繼續在營地待着。大夥兒倒不至於無事可做,大王有令,在他進城的時間裏,留駐營地的兄弟們大吃大喝,直到自己的肚子實在塞不下爲止。
肆意吃喝至少持續三天,於是從清晨開始,支起的陶甕開始燒水,燕麥大肆倒進去,很快麥香味瀰漫已經很龐大是營地。
不過,講究苦修的本篤修會教士禁止這種舉措,此乃七大罪中的貪婪與暴食之罪。再者,普通人並沒有餘財供自己大吃大喝。
波瓦蒂爾的外郭城區雖然人滿爲患,參與節日慶典大彌撒的人們,比起大吃大喝,他們最重視精神上的修行。
在獲悉一位大貴族將在今日被冊封爲安茹伯爵,民衆就更感興趣了!
甚至是一些獲悉消息的男子,他們也在等待機會。因爲一批出身安茹的流亡扈從,他們多是技術人士才活到現在,他們失去了主人暫時只能給金主打工。
這些人的人數不多,他們不敢貿然從人羣裏現身,不知道自己趕來投奔是否會被那些諾曼人接受。
除非,那個年輕的諾曼人首領真的成爲安茹伯爵。
城市熙熙攘攘,人們吃過早餐就在清晨的寒冷中等待。民衆獲悉所謂麥西亞王今日必然帶着一支精銳衛隊進城,反正今日除了彌撒活動村民也找不到別的樂子,不如就向着城市西門集結,去看看那些諾曼人的風采。
在另一邊,雷格拉夫已經整頓完他的部下。
他換上自己最好的服裝,騎上馬後首先爲貝孔等安茹落魄騎士簇擁。
這些騎兵人人穿着麥西亞風格的罩衣,戰馬一樣披着縫合黃布條的馬衣。
落魄騎士爲了表忠心,首先在服裝上做文章。他們自掏腰包從印染作坊多買了一些布,於是人人都在自己的騎矛掛上一面旗幟——藍布的對角線縫合黃布條,麥西亞王旗是也。
廣大的諾曼戰士身背圓盾,他們的罩衣亦如是。
另有一批香農當地的民兵,他們是民兵裏最強者的一百人,現在扛着長矛加入隊伍。
既然落魄騎士買的彩布很多,於是每一根長矛搖身一變成了旗杆,基於西歐的傳統,矛頭下捆紮一個橫桁,將一面小旗橫向掛上去。
旗幟有着極強的象徵意味!雖然雷格拉夫不知道安茹當地的紋章當是什麼,反正自己入職之後,麥西亞王旗就是它的紋章圖案。
大量旗幟高揚,直接掩蓋了軍中薩克森友軍的存在。不過當隊伍伴隨着悠遠的牛角號聲,排着長隊踏足於雪地向大城走去,軍中的黑衣薩克森戰士也就格外顯眼了。
雷格拉夫大張旗鼓前進,他就是需要大排場。旗幟在微微北風中晃動,數以萬計的村民都看到了不斷逼近的華麗軍隊,村民從未見過這種事,或者說他們無法想象一支軍隊竟如此華麗多彩。
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很快聚集着的上萬民衆弄得城西轟隆隆,彷彿大地都在震動,弄得正在大教堂裏積極準備的幾位高級教士心神不寧。
今日的雷格拉夫意氣風發,他很快看清楚堵在城門圍觀的男女老少。
女人身着深色長袍頭戴圍巾,男子的袍子更幹練又頭戴兜帽。
他還注意有軍隊在城門處維持秩序,雷格拉夫想了想,估計又是伯納德的那兩個倒黴兒子前來接應了。
「瞧瞧,當地人也在歡呼你要成
爲伯爵。」布魯諾輕輕歪着腦袋戲謔道。
「歡迎?我看就是看熱鬧。再說,我也不需要他們的歡迎。」
「誒?你希望他們做什麼?」布魯諾又問。
「當然是希望他們立刻搬家,都到我的安茹和香農。」
「不過是一羣無聊的村民。」
「也可能變成善戰的士兵。」雷格拉夫順着話繼續展望:「等我到了安茹會需要很多人。我要擴軍,也要安頓好民衆。」
「仁慈?」布魯諾猛然想到這個詞。
「也許吧。否則,我的國也不叫麥西亞。」
「不見得是。」布魯諾噘着嘴搖頭道:「你和你父親一樣,非常好戰!這可不是仁慈。」
「無所謂。」雷格拉夫沒有再說。
因爲在西歐天主教的理念裏,仁慈意味着反對戰爭,教士主張所有人仁慈,意味着所有信徒當拒絕當兵、拒絕使用武器,要拒絕一切紛爭,唯有教士代表神
來做仲裁者。
教士們設想的理想國就是如此。
但是貴族們紛爭不止,只要有利益糾葛,貴族們總是想着先下手爲強,武裝行動是首選,陰謀暗殺也不稀奇,談判幾乎就是最後的手段,誰先提出談判、誰先服軟意味着誰不體面。
所以雷格拉夫面對查理做出的許多舉動,於當前西歐的貴族生他下,對他自己實際是不體面的,但對查理而言,後者的虛榮心得到巨大滿足。
雷格拉夫不糾結於這些表面的吃虧於否,哪怕有人說他膝蓋骨軟很容易單膝跪地。
給查理下跪有好處!這不,到了下午自己就是安茹伯爵了。
不過他對伯爵伯納德的兩個倒黴兒子就不可能有任何的過分禮遇,這兩個男孩的權勢全靠繼承他們的父親,可想而知的是,等伯納德老掉了,兩個男孩各領波瓦蒂爾和奧維涅。可是男孩們有什麼戰功嗎?不過是寄生在他們父親的勢力裏,沒有一人曾上過戰場。
從簡單談吐來看,此二人並無大志向。也許這種生於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如此過日子也不錯。
雷格拉夫與門口的兩兄弟閒聊一番,接着就引領二百餘人的盛裝軍隊進入城市。
大量麥西亞旗幟在城中飄揚,外郭民衆已經看清楚了麥西亞軍的風采,現在是內城居民趴在二樓的木窗,俯視踏着整齊步伐、從石板路走過的軍隊,並對之品頭論足。
雷格拉夫來得正是時候,被伯納德召集來的騎士早已在城市廣場集結。
不能奢望這些穿着花花綠綠的騎士有充足紀律性,他們帶着各自的扈從,在地面鋪上毯子席地而坐,見得麥西亞人到了,才打着哈欠迅速站起。
恰是此刻,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又刺耳的銅號聲。
雷格拉夫舉起右拳示意部下停下腳步,他眯着眼觀察那些本地騎兵的舉動。
「衣着五花八門,毫無美感可言,亂糟糟得,我還能說什麼?」雷格拉夫搖搖頭沒有再嘟囔。
「看!是他,伯納德。」布魯諾示意雷格拉夫順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
雷格拉夫定睛一瞧,近日以來他已經記住伯納德那張老臉,現在看到果然是那個老家夥,在多位披甲士兵的護送下,騎着馬從隱蔽的房後出現。
他也注意到,現在敦厚的聖瑪利亞大教堂大門緊閉,倒是有約莫二十名教士一身黑衣得排成一排橫隊,他們站在大教堂外的石臺階,好似一尊尊雕塑,像是在等候什麼命令。
還是先和伯納德聊聊吧。
雷格拉夫示意所有部下稍安勿躁,又謝絕了布魯諾隨同的好意。他雙腳一夾馬腹,戰馬就識趣得向前走去。
這一切伯納德都看在眼裏,雖然不清楚具體緣由,雷格拉夫再一次證明他善於騎馬。
須臾,兩人馬頭相碰。
「真是恭喜麥西亞國王大人!很快,您就將成爲尊貴的安茹伯爵。」伯納德恭維道。
「同喜。看來您得到了阿基坦國王陛下的任務,在此迎接我。這真是我莫大的榮幸。」
「哎呦,年輕的王,您真的過譽了。我是波瓦蒂爾伯爵,很多事情就必須由我來籌辦。現在……讓我看開始吧。」
「啊?」雷格拉夫還以爲雙方還要進一步的客套閒聊。
「不要猶豫了。國王陛下、大主教都已經在教堂內等待。」
「也好。所以按照規律,我是否當卸下全部武器?」雷格拉夫謹慎地問到。
「這件事……按照規定是這樣。不過,您可以保留武器。」
「哦?大主教許可了?」
「許可了。所有參與儀式的貴族都將攜帶武器,畢竟這不是舉行彌撒,畢
竟佩劍是貴族的證明。」
「也好。」雷格拉夫滿意地點點頭。
有一個瞬間,雷格拉夫覺得自己不帶武器進入一個寬大的祕密房間,就是將自身置於一個危險境地。
他是下意識擔心教堂裏埋伏刀斧手,雖然這可能性幾乎沒有。
伯納德和其他本地貴族當然毫無這種想法,今日增添的一些要求都是查理強令的,阿基烏斯作爲宮廷主教與查理關係極爲密切,自己的君主如此要求,他酌情思考一番都許可了。
因爲,只要查理對王權更進一步,哪怕新的王國不可能有查理曼帝國的榮耀。
首席皇家顧問是誰?非自己莫屬了。
阿基烏斯滿足查理一切的額外主張,不過是讓一些披着甲衣腰懸佩劍的貴族進入大教堂的宣禮堂,這有什麼問題?
爲了能站下更多的人,大主教連夜組織人將大廳的木椅全部搬走,實在搬不走的也放在牆邊,最後留下空空蕩蕩的大廳,罷了繼續組織人手將石地板好好打掃了一番。
厚重的木門繼續金幣,門口的大廳已經燈火通明。
大主教阿基烏斯、奧爾良樞機教士馬肯伯特,以及其他一些本地教士,他們頭戴主教高帽,再依等級分別掛上不同的金銀寶石裝飾。
最尊貴的莫過於大主教。
沉穩內斂又懂得識時務,雖然讓貴族帶着武器進入大教堂很不合適,如果落實的封爵儀式爲的是儘快結束內戰,那就是合適的。
什麼能做什麼禁止做,解釋權就在他這裏。
現在的查理暫且屈尊於幕後,見到各色貴族、高級教士在自己的指揮下按部就班做事,就彷彿自己真的是一位全權國王。
查理換上最好
的服裝,他衣着幹練,腰旋佩劍又頭戴那頂自制的儘管,他靜靜坐於一隻木椅出,微微閉着雙眼若有所思。
在這昏暗的房間了,一位尊貴的少女正心神不寧着。
埃蒙特魯德,她雖然將以奧爾良伯爵小姐的正式身份參與封爵儀式,還要作爲奧爾良方面的見證者,親眼確認封爵爲真。可是現在,自己居然與未婚夫這麼不清不楚地同處一室。
少女穿着非常傳統的法蘭克長袍,細布縫製的服裝少了羅馬託加長袍的臃腫,它更加幹練,而且關鍵部分有着貨真價實的東方絲綢,以及部分部位用紫色布條做的蕾絲邊。
她並沒有完婚,現在也不是趕路旅途,所以她披散着長髮,用一條銀飾箍住額頭,從鬢角分出的兩股髮束扎在腦後,使得微卷的棕黃色頭髮平穩放下。這也是法蘭克未婚貴族少女可以享受的一種……小小放縱。
但是,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被紗巾罩頭。
她時不時瞥一眼身邊的青年。「阿基坦國王、未來極有可能的法蘭克人的王,也許,還有可能成爲羅馬皇帝……」少女分明被當做王后對待,可是自己連訂婚儀式都沒有做,自己能坐在這裏,完全是查理的一意孤行。
再想到查理居然許可貴族們帶着寶劍進入大教堂,虔誠的她根本無法想象,可現實就是這樣。
譬如查理,即便光線昏暗,他寶劍劍柄的配重球鑲嵌的寶石,彷彿在爍爍放光。
另一些貴族已經站在大教堂之內,也包括查理的親兵侍衛們,跟着自己顛沛流離許久的老兵們,他承諾自己獲得巨大權力後,最普通出身的士兵至少也有着騎士爵位與響應封地。
尤其是現在,親兵們一身盛裝之餘,各個腰懸佩劍,還要彰顯他的頭盔與鎖子甲。考慮到教士們的顏面,這些武裝士兵昨日排着隊向大主教懺悔,在得到大主教的告解後,他們才心安理得的披甲持械的站在大教堂內。
否則,士兵
們也擔心持械進入聖地,如此嚴重褻瀆,自己的靈魂將在地獄永遠備受折磨。
他們藏於另一房間,等到儀式進入關鍵時期,查理本人將帶着身份尚未合法的王后埃蒙特魯德共同出現,接着盛裝士兵作爲國王儀仗,聚集在宣禮堂的兩旁。
只是,查理完全低估了可能進入大教堂宣禮堂的人數。
貴族們都可以、都應該進入大廳,作爲見證人、儀仗參與儀式。
雷格拉夫聽明白了伯納德的說法,不禁回望自己勞苦功高的金髮老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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