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贏不了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匆匆夫人字數:2154更新時間:24/06/29 17:23:39
那晚江生有問過愛濃就那樣當着院長的面撇下陸正平夫婦離開,她會不會有麻煩,愛濃叫他安心。
“沒事,放心。”
事實也是如此,江生等了三天也沒等來院裏對愛濃的處分,反而等到了陸正平夫婦的展覽。
他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去看看,畢竟是愛濃協辦的展覽,結果系裏直接幫他做了決定,專門組織他們的系的全體學生去幫忙打雜。
陸正平夫婦的展主要分爲兩個展廳,一號展廳用來展覽兩人的作品,二號展廳則給夫婦二人用於現場演示建盞的燒製工藝。
因爲是大師親自在現場燒製,難得一見的際遇,所以二號展廳第一天就涌入了很多參觀者。
學院特意徵召了陶瓷系的學生去現場幫忙,有幫忙維持現場秩序的,有做導遊幫忙講解的,還有幫大師做搬運工的,更有接受大師指導,現場勞作的。
江生作爲大一新生,對於實操的部分還不太瞭解,因而被分配了門口站崗的工作,給參觀者發小冊子,指引大家進展廳看展。
閒暇時,他也會研究一下冊子上的內容,畢竟都是愛濃的心血。
冊子小小的一本,內頁卻有幾十張,裏面除了記載了陸正平和盧愛蓮的生平成就之外,還花了很大的篇幅描述了建盞的前世今生和燒製工藝。
也難怪校方會把這件事情交給愛濃來做,畢竟她是學校裏最瞭解陸正平和盧愛蓮的人,也是最瞭解建盞的人,誰也沒有她更合適了。
二號展廳的展覽內容主要分爲三大板塊:坯的製作,上釉和燒製,分別爲期四天、三天和三天,加上中間休息和放置的時間,總共十三天。
其中坯的製作細分爲選礦、瓷礦粉碎、淘洗、配料、陳腐、練泥、揉泥、拉坯和修坯等九道工序。
上釉則細分爲素燒、上釉、裝窯、焙燒等四道工序。
最後一項燒製則很簡單,就是講述對火候的把控,屆時會由陸正平和盧愛蓮分別來講解柴燒和電燒的過程。
第一天只展覽坯的製作的前五道工序:選礦、瓷礦粉碎、淘洗、配料和陳腐。
上午進行的是選礦和瓷礦粉碎兩項。
江生進入展廳的時候,正好看見盧愛蓮在與參觀者慢條斯理地介紹選礦的部分。
“展覽因爲條件所限,並不能在現場給大家介紹礦石的採集方式,只能由我來口述,請大家見諒。”
盧愛蓮說着,調整了幻燈片,播放了一條窯工上山採集礦石的視頻。
“業內專家多年來潛心研究,發現想要提高建盞燒製的成品率,必須選用南山村的黃白色黏土、大黎村的玫紅色黏土和後井村的豬肝色黏土三種黏土按比例混合,之後再添加少許腐殖酸適中的荒地田泥才行。”
盧愛蓮說着,一一指向身前桌案上的土繼續解說道:“後井村的豬肝色黏土含鐵量高,是建盞泥胎的主要成分,佔比在七成以上。
大黎村的玫紅色黏土只含有少量的鐵,但可以增加泥胎的耐高溫性和抗變形性,是泥胎中的第二要緊成分,佔比不超過兩成。
南山村的黃白色黏土含硅、鋁量大,粘稠度高,豐富建盞泥胎中的微量元素配比的同時,和腐殖酸適中的荒地田泥一道增加了泥胎的可塑性和可延伸性,兩種土都只需要微添加即可。”
盧愛蓮將土一一介紹完畢後,又開始介紹製作釉料的材料。
“水吉紅土和草木灰釉料是建盞釉料的靈魂,早在宋朝時期,窯工們就發現用山上富含鐵質的石英長石質石頭研磨成漿,可以用做燒製建盞的釉料,並命名爲原礦釉。
現代科技研究證明,水吉紅土中的鐵質高達15%以上,而釉料的含鐵量越高,燒出的建盞就越美。
而經過業內專家多年研究,發現可以在水吉紅土中人工添加草木灰,使得燒製出來的建盞形成特定的斑紋,這便使得建盞出窯之後的花紋不再變得完全不可知,至少有一個大致的方向,是油滴還是兔毫,入窯之前就可以預知。”
盧愛蓮說着,拿起一隻鷓鴣斑建盞繼續說道:“這只金縷鷓鴣斑撇口盞是我在競爭傳承人時一舉燒製成功的,若非提前知曉配比和燒製方法,想要憑運氣燒製出來一隻這樣的盞,概率只有數百萬分之一。
而我也正是憑藉這只盞,戰勝了當年的同臺競爭者,一舉成爲了建盞燒製工藝傳承人。”
衆人圍看那只盞,通體成透亮,黑色的底胎上面佈滿了紫金色的紋路,形狀好似鷓鴣胸部的羽毛一般,實在叫人驚豔,很難想象這竟是沒有通過人工雕琢,全屏自然灼燒而成的,不禁感慨天工造物,果然更勝一籌。
可是她今時今日此地拿出這個東西,還說出剛剛那番話,到底是幾個意思?
江生眉頭皺了又皺,開始不自覺地四下尋找愛濃,心裏期盼着她不在場。
他還依稀記得婚禮上那兩個小徒弟八卦當年那件事的時候說過,愛濃當年就是在和盧愛蓮競爭傳承人失敗後,才負氣出走的。
而且當時盧愛蓮燒出了鷓鴣斑,愛濃卻因爲龍窯事故顆粒無收。
盧愛蓮這個時候拿出這件金縷鷓鴣斑來顯擺,不是明擺着來打愛濃的臉嗎?
本來系裏關於愛濃的傳聞就夠多的了……
可江生的期盼還是落空了,愛濃不光在現場,她還在第一排,靠近邊上的角落裏,這會兒分明在盯着那只盞看。
江生有點着急,不顧人羣的抱怨擠到了愛濃身邊。
“學姐,這種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在這兒當看客?”
江生想要拉着愛濃離開。
愛濃卻忽然若有所思地說道:“當年確實是我太自負了,這件金縷鷓鴣斑當真非同凡響,就算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故,憑我那時的本事,我也贏不了她。”
江生站在愛濃的身邊,親眼看着她的嘴角噙着笑容,那是對於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還是對優秀作品的喜愛?
江生看不懂,他只是又一次爲自己的狹隘而感到羞愧,同時又爲愛濃的豁達和成熟而感到欽佩。
“可你難道不恨她了嗎?”江生看着愛濃,下意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