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抓馬新婚夜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海鹽話梅字數:2351更新時間:24/06/29 17:10:55
    沈晏鬆鬆吐出一口氣,聲音冷峭。

    “府中如今是大嫂執掌中饋,母親喜靜,平每日多數時候都在禮佛,平日也不必去請安。”

    “做我的新婦,你可以不通庶務,不通詩書......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保你一世榮華富貴。”

    ......

    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好事?

    崔令鳶高興得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她當慣了鹹魚,原本以爲日後要提高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了,其實只不過是挪了個窩繼續躺平。

    不僅不用提防着別人,有自己一方小天地,老公還約等於無??

    雖然餓極,崔令鳶還是展開一張笑臉,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郎君放心,我一定老實。”

    她這般坦蕩蕩,答應得爽快,叫沈晏詫異的同時,又不夠放心——她,真的能做到麼?

    光看她此刻的眼神,倒是殷殷切切,不知真假。

    沈晏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裏,連她輕聲叫他好幾句都沒聽見。

    低頭自顧出神了會,沈晏再擡起頭,就見對方正腳步虛浮,艱難地往桌邊走去,不禁皺眉:“怎麼了?”

    餓得腦袋發懵的崔令鳶盯上了紫檀桌上一碟子棗糕,正扶着牆慢慢挪過去。

    隆重的嫁衣襯得她這動作有些鬼祟。

    低血糖的暈眩來得這樣倉促,她一時之間無力回答他的問題。

    原本坐着還好,只是餓得出冷汗,力氣還是有的,沈晏又不理她,崔令鳶便盤算着去拿盤糕點過來。

    一站起來就發現她還是高估自己了。

    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她眼前模糊成一片白茫,暫時失去了聽力,腳步也虛浮起來——唯獨嗅覺變得異常靈敏。

    又累又虛又氣,人氣急之下就容易暴躁。

    她心裏已經罵了剛纔那喜娘一萬遍,爲什麼非叫她餓着肚子等,沈晏可是在外面吃飽喝足才進來的!

    正想着,沒注意腳下胡毯縫隙,被絆得一崴,身子就朝前栽去——說是栽,在沈晏看起來,就是爛泥似的軟趴趴癱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遲遲沒降臨,崔令鳶垂眸瞥見一雙黑色的男式皁靴,皁角的清香味鑽入鼻尖。

    是......沈晏。

    屋子裏只有他們二人。

    她緩了緩,攢勁靠着對方的手試圖站起來,未果。

    沈晏試圖撤出自己的手,未果。

    崔令鳶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攀住他的袖子了,春蔥般的十個指尖泛着淡淡白色,映在灼灼喜服上,虛弱晃眼。

    她攀得這樣緊,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沈晏面無表情,低頭看她,想問她這是在玩什麼花樣。

    她舔了舔脣,努力蹙眉,擠出兩個字:“棗......糕...”

    “什麼?”沈晏卻因爲沒有餓得發暈的經驗,沒有聽明白她的話。

    “......”

    眼前之人再沒有開口。

    就在他即將失去耐心,打算放開她不管之前,崔令鳶終於直挺挺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崔令鳶在想,她大抵是頭一個新婚夜餓暈過去的新娘子吧。

    太抓馬了。

    ——

    崔令鳶暈倒之後,沈晏本打算叫大夫來,她的那兩個貼身丫鬟卻說不必驚動,一人跟他要了麥芽糖,化在溫水裏,用筷子給她灌了下去。

    另一人則忙去點膳。

    手腳麻利,似見慣了這場面。

    果然崔令鳶幽幽轉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要飯吃。

    她餓得很,只揀了那今日酒席上多出來、仍溫在竈上的隨意幾樣湊合。

    不過寧國府廚子廚藝精湛,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許多花樣來。

    一碟煎豆腐,一碟茭白鮓,一碟蜜炙鳩子,一碟沙魚膾,一碟雕花筍,一碟糟鵝掌。

    崔令鳶撩起袖子,先快快地填了一整碗米飯進肚,墊個底兒,再來一碗菜湯泡飯,連扒帶喝快速解決了。

    兩碗下肚,猶不知足。

    茴香很懂她,立馬又給她添了碗滿滿的。

    沈晏從來沒見過這麼能吃的人。

    丁香小心看看沈晏臉色,再看看自家三娘臉色,來回糾結。

    她吃得又快又乾淨,最後端起碗將碗底的飯扒光,又喝了一碗熱熱的蓴菜羹,這才覺得好多了。

    沈晏爲自己方纔誤會她耍花招而導致她暈過去而感到愧疚。

    看她這餓極了的吃相,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默然半晌才道:“剛剛在屋裏,沒吃些糕點墊肚子麼?”

    崔令鳶瞪大眼:“剛剛那喜娘說——規矩上,不能吃東西。”

    喜娘?

    沈晏從未吩咐過她這些“規矩”,想必是母親那兒的安排——以此對這個不大滿意的兒媳婦進行規訓。

    沈晏是個孝順的郎君,也一直覺得母親對他們兄弟三人皆教導有方,不溺愛、不偏心。

    對兩位嫂嫂亦是寬和照顧有加,婆媳和睦。

    可在崔三娘一事上......他並非質疑母親所做對錯,只是覺得,時日還長,若對方真有不妥之處,再提點、懲戒,也不遲。

    如此有些過了。

    在微妙的氣氛凝滯之間,沈晏的心態也悄然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飽食一頓之後,崔令鳶的精神頭恢復了,手腳也有勁了,碳水帶來的滿足讓她又恢復了那副寬容的心態,也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剛纔餓得太急,便沒顧忌吃相,是以她現在格外端方優雅地捧着一碗羹,小口慢舀着品嚐,和剛纔風捲殘雲的模樣判若兩人,企圖彌補一些形象。

    兩人離得不遠,心思卻不在一處。

    丁香見狀,忙拉着茴香退下了。

    出來後,茴香摸着手臂上起的疙瘩,有些惴惴問:“我怎麼覺得郎君和娘子怪怪的?”

    怎麼怪怪的?

    怪客氣的。

    連粗枝大葉的茴香都發現了,心思細膩的丁香自然也發現了。

    小娘子和郎君坐在兩處不言不語的,就是兩國使臣見面都不帶這麼客氣。

    她們在裏面呆了小半個時辰,攏共就說了那兩句話。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別多話。”

    這兒是寧國府,不比在侯府裏。

    想來也是,兩家過了定的親事,突然換了她們小娘子嫁......就算寧國府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捏着鼻子應了下來,府裏對她們小娘子又能有多少看得起?

    沈三郎比那位沈五郎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說不定,人家還以爲是她們小娘子使的手段,攀高枝呢!

    丁香是個聰明姑娘,一下便猜中了沈晏是怎麼看待這其中關節的。

    丁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出去跟人解釋是二娘子主動要嫁給那沈祉的?鬼信!

    罷了,想來相處一段時日後,郎君和夫人一定會改變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