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永和帝,權相之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水裏撈魚字數:2453更新時間:24/06/29 16:55:40
    來人摘下帽兜,擡起頭,臉上並沒有像黑袍人一樣戴着面具,而是以真容相對。

    蕭爾康目光閃動之間,沒多久便看出了他的身份,顯得有些激動起來,面色更冷。

    來人嚴肅之色,一貫不苟言笑而正襟斐然的樣子,剛想說話。

    卻被徐安搶了先:“哎,殿下一眼就看出他是誰?”

    蕭爾康目光不離來人,卻像是對來人問道:“你是那個迂腐固執的小史官?”

    “小史官”年紀輕輕,看似還比徐安還小上兩歲,此時回了一句:“殿下居然還認得小廝,當真難得。但...”

    他的話還沒說完,又被徐安打斷道:“殿下認出此人,並喊出他曾經的官職...豈非是在自認身份?這回,你不會再說自己是蕭爾沁了吧?”

    令蕭爾康不禁又是一愣。

    來人並不陌生,就正是京兆府尹周百威之子,周泉!

    周百威一生清廉,嚴於律己,他養出來的兒子,自然就繼承了他的三分嚴厲,七分固執。

    在周泉受慣的思維薰陶中,這個世界只有兩種顏色:非黑即白,不忠即奸,不存在灰色地帶。

    理是理,法是法,法不容情,情不入法。

    他剛正不阿,律己律人,不畏強權的秉性,初入朝堂時,倒是能引來上官的青睞。

    但同時,他的執拗耿直,不懂圓滑,不通人情的“毛病”也讓他處處碰壁,走到哪兒...似乎都無法融入同僚之中。

    以至於,周衙內“走遍”了內閣六部都受盡排擠,未能留下當差。

    周百威已經年過七旬,本想趁着自己還在任,擡一下自己這個兒子。

    殊不知,周衙內哪兒都待不住,不是得罪上官,就是與同僚關係不睦,數次被“退貨”回來,使得周百威操碎了心。

    好在徐sir出任臺府兩院監察時,看中了這廝,也才算解了周百威的心病。

    而周百威自然深知自己這個兒子的個性,也能料到周百威有被“退貨”的可能,所以一開始他爲周泉鋪路之時,首選並非六部,而是相對爭鬥較少的宮廷史記司。

    換言之,周衙內入仕的第一個官職,是一名史記官。

    史記官,顧名思義,就是時刻跟隨皇室重要成員,記錄他們的日常生活、工作並錄冊,爲日後史書編撰做參考的官員。

    通常皇帝出巡時,身後都會跟着一大隊人馬,當中便有史記官在列。

    不過,按照大乾的祖制,並非每個皇室成員都會配備史官。

    原則上,皇帝、皇后、太子以及一些受寵後宮嬪妃,或者太后、太嬪之類的人物身邊,才有史官跟隨。

    好巧不巧,周衙內在職不久的史官生涯中,就正是跟着這位太子殿下。

    而周泉迂腐頑固,而又剛正偏執的個性,顯然給蕭爾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沒看幾眼就認出了他。

    同時,也預示了一點。

    眼前之人並非“蕭爾沁”,而是已死的太子。

    只因...蕭爾沁身邊並無史官,也不常駐京城。

    從蕭爾康認出周泉的那一刻起,便等同於承認自己“太子換狸貓”的事實,不容爭辯。

    愣了愣後,蕭爾康冷漠道:“你將這小史官叫出來,恐怕不只是爲了揭露本宮身份那麼簡單吧?”

    他並非愚木,當也知道此時自己已然暴露,故而不再自稱“本君”或者“孤王”,改用了“本宮”。

    徐安笑道:“當然不是!周師弟雖然在你身邊做史官的時間不久,但在他的史官記冊中有過這樣一段記載:天景三十二年中,八月十九,儲君召內務府令來見,斥責之,盛怒。半個時辰後,疾書一冊,欲上表於宮。御書房待駕,留三刻,未待聖臨,即返。”

    “當時的內務府令,便是你的岳父金虎!不知...徐某可有說錯?當然,現在這段記錄,恐怕已經被殿下毀去。但不要緊,記錄雖毀,史官仍在,並不難查!相信,殿下一定不會否認。也正是那時起,殿下在駐留御書房等待見駕的三刻鐘時間裏,心境產生了某種極大的變化。”

    “令你放棄了大義滅親的想法,決心爲了太子妃而包庇金虎!同時,也開始對孫大夫與臺府衆吏員產生了殺心,對嗎?只因你很瞭解自己那位老師,以孫大夫的秉性,即便是你親自出面求情,他也不會放過蕭無晟和金虎。”

    “而你要保下金虎的唯一方式,只能是殺人!唯有孫大夫死了,你方能保下自己的岳父!於是,你開始藉故拖延孫大夫上書彈劾的日程,並慫恿他將身邊的親信都派往隴西,藉口尋找更多的證據。以...爲你的殺人計劃爭取時間,同時也着手準備你的第三次漠北巡視。”

    “如果說你之前的兩次巡視,當真是爲國爲民而去。那麼,自你那次入宮回來,性情大變之後,第三次出巡就是單純爲了製造自己的死亡和殺人而去的!順便,也爲你日後頂替漠北王的身份做必要的鋪墊。”

    “畢竟,你倆雖容貌極度相似,但性格迥異。你要代替你那位弟弟成爲新的漠北王,就必須瞭解他日常的行爲習慣。因此,你仍要再去一次漠北燕州!若我沒有猜錯,在你最初的殺人計劃中,京都並非孫大夫的最佳葬身之地,是嗎?”

    聽此。

    蕭爾康哼笑着,反倒冷靜了下來。

    重新坐回蒲團上,仰頭喝了一杯酒,才道:“哦?先生死在京都不爲最佳,那應該死在哪?”

    徐安擡眼道:“羌州!根據龐奇從禮部與宮廷司調來的北巡路線圖得知,第三次巡視,幽江浮橋完好,但你仍是選擇了繞道羌州。美其名...你是要順道巡視,實則卻是在爲孫大夫尋找葬身地!因爲孫大夫若死在羌州郡王府,你便可將通敵的所有罪責都推到蕭無晟一人身上。”

    “孫大夫之死,便是蕭無晟爲掩罪而殺人,金虎可置身事外!”

    蕭爾康淺笑:“既是如此,那本宮當時爲何會同意了先生留守京都的請求?”

    “只因都一樣,孫大夫留在京都也一樣會死!出巡前,你已策反了曹懷興,成功拿到了部分幽靈衛的控制權,並完成了自己嫡系的滲透。孫大夫留在京中等死,其實也不過是換個名頭。不死於蕭無晟之手,那便栽贓到吳應雄身上!”

    徐安沉聲接道:“結果也正是如此,臺府被幽靈衛所滅,死於自己人之手,而所有的證據線索都指向了...你想要鉗制、扳倒的人。吳應雄如是,駱家如是...”

    “但爲什麼?一年前的八月十九,你入宮本爲了大義滅親,親自舉報金虎。在御書房等待的短短三刻鐘時間裏,到底是什麼導致你性情大變,最終淪爲弒師殺弟的兇手?”

    蕭爾康聽了,驀然伸手拍了兩下手掌,反笑道:“不得不說...你有些本事,大致說對了本宮的謀劃!但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有!不瞞殿下說,我必將此案查清。”

    “哪怕你知道真相後,身隕此地,你也願意?”

    “願意!只要殿下有本事取走徐某的性命,徐某甘願赴死。”

    “好!”

    蕭爾康忽而大笑,目光微妙道:“不愧是永和帝麾下的權相之子!與當年的徐敬之一樣,都是極具膽色之輩。那本宮就讓你死個明白!”

    而當蕭爾康手中說出“徐敬之”這三個字時,徐安想要伸向桌上酒杯的手...瞬間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