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來年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貓疲字數:3349更新時間:24/06/29 16:45:35
    時間就這麼一晃來到了上元三年(676年)春。而歷史線的偏移也在新的一年,繼續體現出後續的影響來。首先是因爲太子李弘,沒如期死在洛陽的合璧宮,因此也沒引發高宗悲痛改元的歷史事件。

    其次是對新羅用兵的需要,被貶放代北的薛仁貴,也再度被高宗赦免召還戴罪陣前。而原本正常歷史線上,因爲新羅王金法敏卑言求和,而順勢從高句麗故土收縮的兵力,也依舊留在大同江以南;

    這就造成了另一個後果和偏差。總章元年(六六八)置安東都護府於平壤,以唐人與當地酋豪共治其地。但高句麗遺民不服統治而連年反抗,在咸亨元年至四年(670至673)多次爆發大規模叛亂。

    雖然被唐軍屢屢擊敗,但也導致駐軍逐漸疲敝;而原本還算恭順的藩屬新羅國,乘機勾連和扶持高句麗叛民,連年暗中侵蝕疆界的歷史進程。因此,朝廷中已經積累相當程度,反對繼續征戰之聲。

    乃至出現主張以高句麗王族,繼續羈縻其故土的聲音;唐廷終於上元三年(六七六)二月二十八日,將安東都護府內徙至遼東城(今遼寧遼陽),並罷唐人任都護府官職者,漸以高麗人自治其地。

    算是放棄了對於鴨綠江以南,高句麗故地的大部分直接統治;然後,又將百濟國故地的熊津都督府,遷於建安(今遼寧營口附近)故城。百濟戶口原內徙於徐、兗等州者,亦令全部遷回建安之地。

    然後,以工部尚書高句麗末王高藏,爲遼東州都督,封朝鮮王,遣歸遼東,安輯高句麗餘衆;高句麗先在諸州者,皆遣與藏俱歸。又以司農卿扶餘隆爲熊津都督,封帶方王,亦遣歸安輯百濟餘衆,

    但是,這又導致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首先是返回故地的末王高藏,被告發暗中與當地最大的土族勢力,白山靺鞨勾結密謀叛亂;招還流放邛州而病死其地,追隨還國的部衆也隨之重新打亂遣散。

    散徙其人於河南、隴右諸州,唯貧者留安東以爲城傍;自此,高句麗作爲東北歷史上,曇花一現的地區強權,就此消失在中土的歷史進程中。但這也進一步的削弱了,唐朝在高句麗故地的控制力。

    而作爲百濟末代義慈王之子的扶餘隆,就更加的不堪了;早已經習慣在大唐洛陽生活,並且娶妻生子紮根下來的他,甚至連熊津都督府的土地都沒有踏上過,就半路以抱病爲由停留在了幽州境內。

    反而是早有準備的新羅國,專門以收攏的百濟遺民,組建了百濟人的軍隊和官吏;在熊津都督劉仁軌奉命與新羅王,刑白馬會盟熊津城之後;通過就地扶持傀儡政權的形式,變相侵吞了百濟故土。

    此後,新羅國又故技重施,以奉送高句麗遺民還鄉爲由,組建軍隊和委派官吏,逐漸蠶食和侵併了,鴨綠江以南的高句麗故地。不過在這個時空,這一切都隨着戰爭的持續,而多半沒機會發生了。

    經過這一年多的拉鋸征戰,新羅國雖然依舊還在堅持抵抗,但也顯露出了小國寡民的疲弱之態;尤其是當唐朝所扶持的王弟金仁問,隨援軍一起從登州順着海潮,抵達半島西南部的熊津都督府後。

    新羅國內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動搖和混亂;原本由新羅暗中鼓動和支持的百濟遺民叛亂,也隨之偃旗息鼓。也因爲高句麗末王泉高藏並未放歸,所以故地的藩部聚落白山靺鞨,也沒如期捲入叛亂。

    反在重新迴歸的前安東都護薛仁貴帶領下,組成城傍步騎兩萬之衆;不但再度擊破了鴨綠江流域的高句麗遺民叛亂,還自平壤城越過尚未解凍的大同江和諸多城壘,深入新羅國腹地大肆抄掠起來,

    而這個時空的新羅雖然號稱爲國,但其實保留了相當多的原始氏族殘餘;國內的貴人、豪強勢力強大。就算世系國主的新羅王族,也只是依靠骨品制維繫的諸多豪姓大酋中,最有實力的大支而已。

    平時的常備兵馬不過七八千,遇到外敵入侵或是出兵征戰,才徵召舉國的城主、貴姓和豪酋的私兵部曲。因此,從目前前沿送回的軍報看,只要損失達到一定程度,新羅國就此易主也是遲早之事。

    然後,當時間來到上元三年(六七六)閏三月,吐蕃發兵侵攻鄯(今青海樂都)、廓(今青海尖扎以西)、河(今甘肅東鄉族自治縣西)、芳(今甘肅)四州的正常線歷史事件,還是如期爆發了。

    十七日,高宗詔洛州牧周王顯(即中宗)爲洮州道行軍元帥,率工部尚書劉審禮等十二總管,幷州大都督相王輪(即睿宗)爲涼州道行軍元帥,率左衛大將軍契苾何力、鴻臚卿蕭嗣業等軍討吐蕃。

    其中相王李旦,就是剛剛改名爲李輪;這其中的意味顯而易見。要知道,上一次以太子留都監國,而以諸王引兵征戰在外,還是高祖武德年間的事情;後來發生了一系列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之事。

    只是周、相二王尚未成行,因爲得到了私下渠道的示警和部分支援、預先準備,駐防當地的左監門衛中郎將令狐智通,光靠興、鳳等州徵發而來的戍兵就成功抵禦之。二王也順勢從澠池折還洛都。

    儘管如此,已經聚集起來的部分兵馬,卻沒有因此遣散;反而是陣列於外苑等處,令諸王代表聖上進行校閱和操習;而從天下各地調動的糧秣、民夫,也並未停歇,顯然是爲了將來征討吐蕃所需。

    再加上從東都匯聚的兵馬中,一些提前有所聯絡和交流的關係人等,所陸續送回來的各種消息;都在證明一件事。也許這個時空線上,在兩年後堪稱轉折性的第二次大非川之戰;就要因此提前了。

    緊接着,天后在第三次親蠶立於邙山之陽後,提出現在東宮編書修志的任務繁重;令太子頗爲勞慮傷神。因此,爲了保重身體的調養之計,當選拔天下才俊、有的之士,以充實東宮內廷分責其勞。

    詔弘文館大學士張大安(郯國公張公謹之子),爲太子左庶子,學士劉納言爲太子洗馬;與洛州司戶格希元、直學士許叔牙、成玄一、博士史藏諸、講經周寶賢等,一起指派到了太子李弘的麾下。

    而原本的太子左庶子,門下省侍中(右相)張文瓘;則被以年邁抱病之故,順勢與東宮就此脫離了名分上的干係;但是又繼續保留了東都留堂宰相和輔理太子監國的名分,算是某種朝堂博弈之故。

    但作爲諸位宰臣中,相對最爲看重和親近東宮的張文瓘,雖然失去了繼續參與東宮內務,和名正言順廕庇其行事的名分;但也私下爭取到了一個小小的條件;讓詹事府右丞狄懷英,兼署大理寺丞。

    但是,相對於即將可能爆發的招討吐蕃之戰,另一個與之相關的消息,反而顯得有些波瀾不驚了。就是吐蕃大相論欽陵聯合的,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也在西域方向對安西四鎮響應進攻。

    但毫不出意外的是,他徵集各部的命令才下去,就遇到了奉命護送波斯王子卑路斯,前往河中召集舊部和伺機復國的,吏部侍郎裴行儉裴行儉,以及同行的五千兵馬;但在這個時空數量又被翻倍。

    主要是在東西兩市的藩漢商團贊助之下,有大量被募集而來的義從、健兒,以開拓商路和提供護衛爲由,也加入到這支西行的隊伍中去;雖然他們的戰鬥力,未必比得上訓練有素的朝廷經制之師。

    但是在緊隨其後搖旗吶喊、充作聲勢之下,還是對安西都護府境內的藩部,成功的形成了威嚇之勢。而且這次穿越莫賀延磧沙漠時,並未遇到飛沙走石的沙暴天氣,就成功抵達水草豐茂的貳師城。

    因此,在西州重新補給和修整,並接見諸藩屬使者時,裴行儉又就地徵募了一千名弓馬嫺熟的健兒,作爲前驅和嚮導。又在草原上以打獵爲由,召見龜茲、于闐、疏勒、碎葉四鎮附近的大小酋長。

    從中籠絡追隨的青壯之士多達上萬人;因此,得到消息的可汗阿史那·都支和當權的監國吐屯李遮匐,都偃旗息鼓下來不再輕舉妄動。然而,籍着就地圍獵的掩護,裴行儉以暗中輕兵急進上百里。

    一直銜枚嚼環逼近到了,阿史那都支王帳所在冬營的數裏外,才在被驚動的同時大張旗鼓一舉奔襲之;阿史那都支倉促應戰之下一敗塗地,連同妻妾子女、親族部衆,十數萬牛馬被當場一舉成擒。

    而後,裴行儉又用繳獲的王帳符契/令箭,召集十姓突厥的各部君長、酋首,前來拜見的同時將他們一網打盡。唯一沒有前來的監國吐屯/副汗,車鼻施部首領李遮匐,甚至不敢應戰而率部西奔去。

    然後,在熱海(伊塞克湖)之畔,遭到來自碎葉城唐軍的截擊;所部大半潰亂而散,留下牛馬子女無數;本人就此不知所終。盤踞在蔥嶺以東的安西四鎮,到北庭都護之間的十姓西突厥就此崩滅。

    因此爲了慶功,四鎮將士在碎葉城外專門立碑,以爲記述相應功勞。事實上,就在數個數月後的確切消息,傳到長安之後;包括阿史那·都支在內的上千名君長、酋首,已在押送京師獻俘的路上。

    事實證明,擁有了更多資源和兵力的裴行儉,顯然要比在另一個歷史時空做的更好;因此,如今在勝利和戰果的激勵下,他已經以追擊李遮匐部爲由,率軍開始翻越蔥嶺(帕米爾高原)前往河中;

    而不是像在另一個歷史線上,因爲士兵普遍患病、思鄉之故而就地折還;讓被護送的波斯王孫尼師涅,自行去面對幾乎遙不可及的復國之夢;然後歷經一次次的挫敗,就此徹底消失在了歷史舞臺之中。

    因爲這次出兵的過程,同樣也得到隨行商人團體的大力贊助和支持;據說他們已經在暗中爲此開出了,相當豐厚的私人懸賞……只爲了勸說這支遠出境外的大唐之師,能夠安然抵達河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