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五章 這星羅棋局,正漸入佳境——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牛奶糖糖糖字數:7919更新時間:24/06/29 16:41:35
    “姜賊——”

    “惡賊——”

    “逆賊——”

    “奸賊——”

    戰場上,隨着姜維的出現,隨着他那一句『可知大漢忠良之後,天水姜伯約』振聾發聵似的吟出。

    曹彰怒從心中來,忿忿的朝他嘶吼。

    曹真也是不能理解,心頭充斥着無窮無盡的疑惑,他凝眉問道:“姜伯約,大王待你不薄,小小年齡便信任於你,重用於你,可你…可你卻恩將仇報,如此朝秦暮楚,反覆無常,你就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樑骨麼?你難道就忘了你父親慘死於那關四之下,你的孝心被野狗給啃食了麼?”

    面對曹彰的憤怒,面對曹真這審問似咄咄逼人的問話。

    姜維不緊不慢,緩緩的說:“我來回答子丹將軍的話,第一點,恩將仇報,反覆無常,呵呵…你們忘了,漢高祖曾有言非劉姓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你們也忘了漢宣帝定胡碑上刻着的言語‘凡日月所照,皆爲漢土,江河所至,皆爲漢臣’,你們更忘了武帝的這一句,‘務必使四方夷狄不敢小視中國,亂臣賊子不敢窺測神器——”

    說到這兒,姜維頓了一下,繼而進一步的擡高聲調,“試問,我天水姜伯約投的是漢,效忠的是漢,討伐與背叛的是無道與叛漢之逆魏,朗朗乾坤,天地可鑑,我姜維行得正,坐得端,凡是天下有識之士,誰人會戳我的脊樑骨?至於…”

    姜維的目光忽變得柔軟了分毫,就好像接下來要說的話,要提到的人,總是能幻想起他心中的柔軟。

    “呵呵,至於你說的第二條,那關家四郎與我的殺父之仇,我的孝心被野狗啃食,哈哈哈哈,慌繆,這才是普天之下最慌繆的言辭!”

    說到這兒,“哈哈哈哈…”姜維不由得大笑出聲,一邊笑他一邊接着說,“要不就說這是天意呢?我原本也以爲我父親死於那關麟之手,故而…哪怕神器更異,也要逆天而行,背棄正道,甚至甘心矇蔽雙眼只爲爲父報仇,只爲學我家仇雪恨,但,這便是天意!”

    “我爹沒死,是那關四公子救下了我爹,我爹非但安然無恙,他在漢軍營中,一衆漢軍對他還極是禮遇,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應該棄暗投明,我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魏營去投身那大漢的旌旗之下,總歸…關四公子託我父親帶來的一些話,讓我醍醐灌頂…我姜維現在要做的不該是直接投誠,而是拯救下這大魏十萬兵卒的性命!引導他們步入正途——”

    隨着姜維的這一番話,肉眼可見,就連曹彰、曹真身旁的一乾親衛都不由得動搖了。

    或許是因爲強弱之勢,又或許是因爲姜維說的話,句句在理,無法辯駁。

    而同樣的…

    這一番話使得曹真與曹彰勃然大怒,兩人不約而同的雙腿猛夾馬肚,一人揮刀,一人提槍,隨着“哇呀呀呀呀”的一道嘶吼,兩人趨馳戰馬直取姜維。

    當即,姜維身旁,一干天水叔伯副將就要上前,姜維卻揮手示意,不用…

    他微微提起手中的那長約一丈的兵器“綠沉槍”,然後一動不動,只等曹彰與曹真的到來。

    槍…主殺戮——

    古代十大明槍,第一名的乃是項羽的霸王槍;

    第二的是趙子龍的龍膽亮銀槍;

    第三、第四、第五分別是蘇護的火龍槍,霍去病的梅花槍,岳飛的瀝泉槍。

    馬超的虎頭湛金槍排第六,戚繼光的神威烈水槍排第七,羅成的五虎斷魂槍排第八,而排名第九位的正是姜維的這柄長一丈一,重六十八斤,槍身由綠沉竹製成、綠沉點綴,威力非凡的綠沉槍。

    動了!

    終於,在雙方僅僅相距五十步之際,姜維動了,而他的動作迅捷如電。

    就連他的馬兒彷彿也不用任何蓄力,“咻”的一下衝了出去。

    反觀在曹彰與曹真,連同他們十餘名親兵的視角中,他們只覺得一道閃電,瞬間就衝到了他倆身邊。

    “攔住他,攔住他——”

    這時,曹真有些慌了,連忙呼喚左右。

    可就在這時。

    “唬——”

    彷彿揮舞綠沉槍的是一道殘影,緊隨而至的是空氣中響起的破空聲,下一刻…三名曹真的親兵瞬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飛,一屁股倒在地上。

    姜維身後的一衆天水兵士迅速的上前,用刀抵在那倒地兵士的脖頸上。

    另外幾名親衛迫於這一擊的威懾,竟是遲疑了片刻,不敢上前。

    而就是這麼一個愣神兒間,姜維的綠沉槍已經朝着曹真襲來…

    曹真下意識的格擋,可哪曾想,姜維的槍既長且重,偏偏他揮舞如風,宛若整個人與槍融爲一體,一擊之中,槍鋒變刺爲點,曹真只覺得虎頭一震,手中的大刀已經被挑開,緊接着,他不知道爲何,自己整個仿似天旋地轉似的。

    只聽得“咚咚”的聲響,曹真已經墜馬倒地。

    於此同時,數十天水兵士齊齊上前,刀紛紛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輸了…

    輸了麼?

    曹真絕望的擡頭,下意識的在內心中呼喚,他面頰似是因爲與地面的撞擊…還有些眩暈後的恍惚。

    但耳畔中,那長槍揮舞、碰撞的金屬轟鳴聲正不斷的響起,“鏘啷啷啷”,震耳欲聾。

    “逆賊姜維,吃我一槍——”

    “曹子文,可識得我這綠沉槍專挑黃須兒——”

    喊話間,兩人又鬥至一處。

    曹彰與姜維鬥武,說起來,曹彰的槍法勢大力沉,可姜維的槍法變化莫測,兩人大戰二十餘回合,竟是不分勝負。

    而隨着比拼的持續,曹彰那種如猛虎般兇猛、不講道理的打法,終究因爲力量的枯竭,威力越來越弱。

    但姜維的槍法就像是牛奶糖寫的書一般,雖有些拖泥帶水,但勝在“娓娓道來”,勝在綿長——

    勝負之術…在這一刻,已經定了。

    『這小子——』

    曹彰冷哼一聲,現在他可謂是進退兩難。

    攻…勝不了這姜維;

    再耗下去,那率先力竭的一定是他!

    “該死——”

    一聲怒嘯,曹彰突刺出絕望的一擊,可除了發泄似的卸力外,什麼作用也沒有…

    當然,有的是他的門戶大開,有的是他再也藏不住的強弩之末的事實。

    ——『我曹子文怎麼能死在這兒?』

    ——『我是要做大魏世子的!』

    ——『我是要替父親去實現一統這天下的男人!我…我絕不能倒地!』

    嘴巴是硬的,可身體卻是誠實的,現在的曹彰就連抓住長槍的手都在發顫,這等勁力?別說替曹操一統天下了,能在這修羅場上最終留下全屍…都是奢望與妄然!

    壓力、重圍、姜維這樣的對手…

    就宛若三座大山,他…他曹彰太難了。

    “曹子文,受死——”

    當姜維的綠沉槍舉起,槍鋒映着曜日直刺而下時。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嗖嗖嗖”,一陣破空的箭矢從遠方射來。

    姜維下意識的勒馬後退,避開這一輪的箭矢。

    倒是疲倦之下的曹彰無暇格擋,胳膊處還中了一箭…

    與此同時,一道聲音傳來。

    “休傷我曹將軍——”

    “曹將軍快來——”

    是田豫,作爲統御魏軍那支駐守邊陲,抵禦鮮卑的將領,他擅長步對騎的作戰,卻也熟識弓馬之術,連帶着他的一干手下也均是如此。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在這個曹彰命懸一線的時候,一支千人的騎兵,一支千人擅長弓馬的騎兵,那何止是價值連城?

    “田…田國讓!”

    曹彰也沒有想到,這種時候,閻柔沒有來救他,牽招沒有來救他,反倒是…田豫田國讓,這個他在戰前還狠狠駁斥,用最兇狠話語喝退的副將帶兵救他而來。

    是啊,帶來的那支兵隊,還是唯一沒有交付給姜維的那支。

    諷刺…

    這簡直太諷刺了。

    “子文將軍,朝我這兒來…”

    原本以爲田豫手下只有千人,想要突破這數萬天水軍幾乎不可能。

    但偏偏,因爲是輕騎,因爲極擅弓馬的緣故,還因爲其它的“不可抗力”,這支軍隊竟是愣生生的真的成功殺了進來。

    一邊繼續向前,田豫一邊大喊,“快啊,子文將軍,快朝這邊來——”

    這聲音,這突圍的行動,幾乎是將心情無限瀕臨絕望的曹彰再度喚醒。

    他用盡全力,突然刺出一槍。

    這一槍太過突然,兼之姜維的注意力分散,事先並無準備,本能的只能橫槍格擋。

    哪曾想,曹彰這一槍竟是個虛招,他槍都未刺出立刻收回,不…是整個連槍甩在地上,自己則迅速的勒轉馬頭,往田豫那邊撤離。

    “噠噠噠——”

    馬蹄聲響徹而起。

    姜維手下都是步兵竟一時間攔截不下。

    “國讓…”

    “快走…”

    “那曹子丹還在!數萬魏軍兵士還在!”

    “顧不得他們了!再不走,我們的命也要留在這兒!”

    田豫無奈的回答一聲,說起來,他與曹彰的對話語速極快,也就是這一聲之後,曹彰再不敢遲疑片刻,伴隨着深重的“唉”的一聲,“駕”…他已是驅馬向前,一馬當先的往外逃離。

    田豫則連忙吩咐手下千餘親兵追上,掩護曹彰殺出一條血路。

    倒是田豫自己,他走在最後,勒馬迴轉時,還意味深長的與姜維對視了一眼。

    這一抹對視的眼芒意味深長。

    就好像是他的眼神中…藏着許多、許多不爲人知的、註定要埋藏在地下的辛祕。

    看着曹彰跑遠…

    姜維身邊的一干副將連忙請纓。

    “將軍,就這麼讓他們殺進來,突圍出去了?”

    “將軍,我去追——”

    “我也去…”

    與這些副將語氣的急促完全相反,姜維頓了一下,這才慢條斯理的,壓低聲音道:“追自是要追,但做做樣子就好,在關四公子的計劃中,這支田豫的兵馬是一定要放進來,而曹彰則是一定要放走的!”

    啊…

    儼然,姜維的這句話讓一干副將愣了一下。

    他們頓時有些無法理解。

    爲什麼?

    爲什麼呀?

    費這麼大心裏,放走敵軍的主帥?這是爲何?

    姜維也不細緻的解釋,而是淡淡的說,“我也不知道關四公子的目的,但我猜想,若是關四公子這一盤棋,最終的目的是曹操隕亡,那時…若他的三子曹彰在我們手裏的話,那…逆魏的內部,絕不會有我們放走他曹彰來的精彩!或許,這對逆魏而言,才是放虎歸山吧!”

    “可…”有副將提出質疑,“可曹彰在逆魏的邊陲還有十萬邊防軍啊…”

    “呵…”姜維笑了,這一次笑的頗爲釋然,“我想,如果是關四公子的話,這些都會算到吧?”

    也就是在這時…

    以曹真爲首的一干魏軍餘孽被押解到姜維的面前。

    因爲看錯人而招致無與倫比的潰敗,從而無比氣餒的曹真,他恨恨的說,“悔不該信你姜維,也罷,成者王,敗者寇,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吧!”

    面對這一句話,姜維淡淡的笑了笑,他沒有回覆曹真半句,而是淺淺的吩咐道:“押入洛陽城…將賊將曹真交付給雲旗公子發落!”

    “諾…”

    就在這時,伴隨着“嘎吱”一聲,那宛若蟄伏巨獸般的洛陽城門開啓了。

    已經有漢軍的騎隊從洛陽城行出,繞着那數萬“羣龍無首”的魏軍兵士高喊。

    “神器尤存,逆魏無道,曹氏叛逆,今吾等只誅賊首,從者無罪,降者無罪——”

    “神器猶存,逆魏無道,曹氏叛逆,今吾等只誅賊首,從者無罪,降者無罪——”

    隨着這騎隊中…獵獵“漢”字旌旗迎風吹拂。

    這場聲勢浩大的大魏對大漢,對洛陽,對關麟的反擊,似乎…已是徹底的宣告終結!

    然而,這遠沒有結束…

    沒錯!

    關麟佈下的這盤星羅棋局才剛剛過半,正是…漸入佳境的時候——

    …

    …

    洛陽城中,官署內。

    堂內匾額有碩大的“三興炎漢”四個字,門前最精銳的守衛佇立森嚴,看到關麟都單膝跪下,動作整齊卻是一言不發。

    關麟散漫的笑容到了這裏漸漸的收斂爲凌厲肅穆,他大步進門,在堂上落座。

    陸遜也來了,關麟隨口問了句,“城外的仗打完了?”

    這一句話沒有半點表情,就好像,所有人都關心的城外戰事,在關麟這裏,根本就不足爲道…或者說是,結果…早已知悉,驚不起半點波瀾。

    “打完了,已經在收拾戰場…”陸遜回道,“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曹彰負傷逃遁,曹真被俘,九萬餘魏軍僅僅曹彰、曹真的親兵六千被悉數射殺,其它的盡數投誠,傅士仁與淩統、甘寧、朱然、侯音幾位將軍已經去接手這些魏軍…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在進行。”

    隨着陸遜的話,關麟大致知悉了城外的戰果。

    其實,從姜囧被大哥傅士仁救下起,這場洛陽的決戰…註定會變成逆魏單方面的鬧劇,結果已是提前就註定了。

    “姜維呢?”關麟接着問,繼而不自禁的感嘆道:“這次他可謂是居功至偉…”

    其實,關麟是想見見姜維。

    在古籍文獻中,有關他的情節與濾鏡實在是太多,他的名言,諸如『今雖窮極,先帝之志,丞相之託,維,豈敢忘?』

    諸如『我計不成,乃天命也。』

    諸如『繼丞相之遺志,討篡漢之逆賊。』

    諸如『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單單關麟放在嘴邊的就能有十幾句之多…

    當然,歷史上的他是遺憾的,終沒能使漢室幽而復明,沒能使社稷危而復安。

    與那個濾鏡中的姜維對比,這一世的姜維,儘管還沒有“逢亮”,但無疑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

    “想來,姜伯約也正往洛陽城這邊趕——”

    隨着陸遜的一聲。

    關麟微微頷首,繼而不在拘泥於眼前的戰事,他的目光冷峻的環望向滿座的羣臣。

    “近段時間,洛陽大戰,許久沒有關注他地之戰況,都說說吧,各地的情報,各地的局勢如何?”

    這時,一名文吏站出,“按照公子的吩咐,佔據淮南地區後,江左盟馬不停蹄,厲兵秣馬,訓練兵卒,如今已是在進擊徐州的過程中,且已經攻下徐州最南部的廣陵與東海兩郡,士氣大振…而交州造船場交付的兩百餘艘全新的艨艟戰船也已經運抵江東,魯肅大都督有意陸路與水路齊進,陸路已經北上進攻下邳…水陸則是繞過徐州直擊那逆魏的青州,讓其首尾不能相顧。”

    隨着這文吏的稟報,關麟只是點頭示意。

    淮南…江左商盟因爲那一處處礦脈、鹽脈,自是會不遺餘力的北擊曹魏,兼之曹魏將張遼調往兗州,徐州、青州的防禦極其空虛,再加上魯肅的運籌帷幄,江東的北上…關麟絲毫沒有半分擔憂。

    這時…第二名文吏站出,“虎牢關戰場,張遼率領的兵馬並不敢越雷池一步,且已經開始小股兵馬退回陳留,並沒有任何要強攻虎牢的架勢——”

    第三名文吏也開始稟報,是漢中戰場:“聽聞漢中戰場…儘管此前劉皇叔遭遇埋伏,局勢不利,但因爲各將軍的驍勇,如今於巴山山脈之中已是斬殺魏軍超過八萬…勝利的天平又回來了,只是…只是漢中戰場,尤有兩點不妙,一個是曹操集結長安與漢中的兵馬馳援巴山魏軍,看架勢是要孤注一擲與皇叔在那巴山之上決戰,若此事當真,那兵力上…皇叔依舊是落於下風!”

    “第二個是蠻中孟獲率領各洞主集結十數萬人陳兵邊境…他們的想法昭然若揭,多半是與逆魏裏應外合,趁虛而入…怕是很快就會殺往成都,但…據成都來信,如今成都城駐防的唯有諸葛孔明與幾千兵馬,要攔住十數萬蠻兵,談何容易?”

    隨着這文吏的話,關麟問:“我五弟可有什麼消息傳來麼?”

    “沒有…”

    究是巴蜀距離洛陽太遠了,近來那邊發生的事兒,諸如蠻族的試探,諸如五斗米教的介入,諸如蠻王之女花鬘死於非命,諸如南蠻入侵…這些…都沒有傳遞過來。

    倒是關麟,他也並不擔心。

    打從心底裏,他還是相信自己的這個弟弟——花關索的!

    再深入去想想,搞定一個女人等於搞定了一座城,這事兒若是能成,省去了七擒獲孟是小,關索這一番行動也可謂是青史留名,將來勢必淪爲一樁妙談。

    現如今,蜀中的局勢也能夠徹底的明朗——

    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

    只不過…現在,無論是蜀中的諸葛軍師,還是定軍山上的劉備大伯…想來都不輕鬆吧!

    心念於此,關麟不由得輕籲出口氣。

    想到了諸葛亮與劉備不輕鬆,難免,就想到了另一個人。

    “伯言?”關麟突然把面頰轉向陸遜。

    陸遜也是疑惑,問了句,“怎麼?”

    “我爹呢?算算時間,他該到漢中了吧?”關麟有些不解,“怎生,那裏如此風平浪靜,不應該內外夾擊?把那曹阿瞞包了餃子麼?”

    這個…

    陸遜還真不知道。

    恰巧這時,一封來自上庸的急件傳來,是徐庶親筆所寫,拖信使七百裏加急送到了此間。

    關麟迫不及待的展開那信箋…

    可一看之下,登時一驚。

    陸遜看出了關麟的詫異,連忙屏退屋內的其他人,直到僅剩下他倆時這才問:“雲旗?是關將軍那邊出什麼事了麼?”

    別說,陸遜的這句話脫口時,還挺緊張的…因爲關麟的表情有些不對,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關麟如此這般的驚訝。

    反倒是關麟,在短暫的沉吟過後,他“呼”的一聲籲出長氣,然後淡淡的,又深重的,耐人尋味的感慨道:

    “果然,虎子無犬父啊…”

    說到這兒,他又補上一句,“怪不得我爹沒有向漢中發動進攻,原來,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兩人不可兼得,呸…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我爹是漢中也要,長安也要…他這要徹底斷了那曹阿瞞的退路啊!”

    說到這兒,關麟忍不住在心中小聲嘀咕一聲。

    ——『我爹的心…啥時候變得這麼狠的?』

    聽着關麟的話,陸遜忍不住也把眼睛湊了過來…

    這不湊不要緊,以湊之下,他整個驚住了,一雙瞳孔瞪得渾圓碩大,滿心滿眼是不可思議…

    乃至於,他說話時的口氣也變得磕絆。

    “長安!怎麼會是長安?”

    這個疑問一出,他迅速的轉向那牆壁上掛着的輿圖,努力的去尋找關羽輕裝簡行進攻長安的這條“子午谷”…

    終於,目之所及,經過了短暫的沉吟,陸遜也不由得驚呼出聲。

    “妙啊,這一步棋,關將軍走的妙啊——”

    的確…如果沒有打下長安,只是攻下漢中的話,那曹操是可以從秦嶺中撤離的,儘管七百裏秦嶺不好走,但總歸有生還的可能。

    但現在…子午谷,長安…如此說來?曹操還能從哪裏走?他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徹徹底底的堵死了!

    陸遜還沉浸在他的遐想與推演中。

    其實,關麟也很震撼,他一邊“吧唧”着嘴巴,一邊感慨道:“都這樣了,若是再捉不到曹操,那可就沒意思了——”

    何止是沒意思了!

    若是再捉不到曹操,關麟這棋…簡直都要進行不下去了!

    就直這時…門外麋路稟報,“公子,姜維少將軍求見——”

    …

    …

    子午谷,這是一條自長安直南入谷翻越秦嶺通往漢中、安康的道路。

    古代稱北方爲子,南方爲午,“子午谷”及“子午道”均得名於此——

    再去追溯它的歷史,可以發覺,它的由來,乃是因爲秦末劉邦、項羽相爭,劉邦去漢中就漢王時特地取此道,起名子午!

    《石門頌》中就有雲——高祖受命,興於漢中,道由子午!

    當然,這些都是廢話。

    值得一提的是,此刻的關羽率五千關家兵輕裝簡行,已是翻越了金水鎮、酉水鎮、龍亭等地,跨越了馬嶺關,越過了繞漢江北側的九里十三灣,已經抵達了石羊關!

    而這“石羊關”即“子午關”…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關隘。

    可偏偏,因爲曹操鐵了心要在漢中平原與劉備決戰,故而無論是長安還是漢中所有的兵馬均集結於前線,特別是人跡罕至的這條…漢中通往長安的子午谷,幾乎是無人駐守。

    此刻…

    關家軍已經肉眼可見的疲憊,連日的翻山越嶺,徹底的將這支原本的水陸兩棲作戰軍團淬鍊爲水陸山空…四管齊下,全方位無弱點,無懈可擊的軍團!

    從那一雙雙疲倦卻炯炯有神,放着綠光的眼瞳中就能看出,他們已經淬鍊完成!

    他們更像是一支從地獄中歸來,卻引而不發,蓄勢許久的軍團。

    “前面是哪裏?”關羽問道。

    “過了這子午關,前面就是喂子坪、子午鎮,出了子午鎮,便是長安…”

    趙累一邊看着輿圖,一邊回覆關羽。

    “還需要幾日?”粗重的聲音再度從關羽的口中吟出,沒有鬍子的他,像是多了一分全新的、特別的威嚴——

    “三日!”

    “三日不行!”關羽丹鳳眼一凝,“我們與安國約定一起進攻的時間,只剩下一日半——”

    “可…可兵士們都累了!”趙累說出了心中的疑竇,“我是擔心,再這麼急行軍下去,兵士們的身子骨會先垮掉,若是到那長安城下時腿軟了…那不更是功虧一簣!何況,一日半,根本不足以抵達長安城!”

    “不可能!”關羽眼眸微眯,“關某今年五十有六,可謂是一把老骨頭了,可跟隨關某過這子午谷的都是關家軍中的精銳,都是正精壯的年紀,關某這把年紀都頂得住,他們自然也頂得住!從現在起,關某走在第一個,關某快,他們就快,關某慢,他們也慢,你且看看關某能否一日半抵達那長安城!”

    這…

    關羽的話讓趙累一怔,他不由得下意識的咬着牙,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開口說話,“二將軍,如此的話,你的身子骨能抗住這最後的攻城麼?”

    “哈哈哈哈…”不等趙累把話說完,關羽大笑着起身,他的丹鳳眼一如既往的深深的凝起,他那嘴角的自信溢於言表:“長安城的守將是夏侯惇,不…應該說是瞎侯惇,我們是老對手了,呵呵,若是別人,關某還不敢妄語,可對付這瞎侯惇,哈哈哈,關某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即便是關某讓他一隻手,再讓他三百裏,那一樣也是手到擒來?”

    別說…

    現在的關羽已經不再如歷史上那般傲氣不可一世。

    他會鄭重其事的去對待每一個對手。

    但,這些對手中,關羽已經會刨除掉那麼一個,無他,正是這打仗沒贏過,升官沒聽過的瞎侯惇——

    呵呵,沒髯公對瞎侯惇…

    別說,這場大戲,關羽即便是自信滿滿,卻也是頗爲期待啊!

    哈哈哈哈哈——

    伴隨着關羽那肆意的大笑聲。

    傳令兵開始將關羽的命令傳示三軍:

    “急行軍,長安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