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代號爲‘九五二七’的行動!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牛奶糖糖糖字數:5974更新時間:24/06/29 16:41:35
    魏軍做事,往往不會顧及百姓的疾苦。

    自打漢水以南,以樊城、郾城、新野城爲主的戰場風起雲涌起,宛城早已開始堅壁清野。

    如今,變故傳來,這份堅壁清野無疑做的更堅決。

    大體就是所有的魏軍將方圓五十裏迅速的席捲,所有的村民、農戶悉數遷入宛城,所有的糧食,一律收繳,所有的耕地悉數縱火焚燒。

    當然,南陽本就對曹魏積怨頗深,這中間自有大量村民反抗,可…凡是不肯遷移的,立即就是燒屋拿人。

    整個宛城境內,可謂是風聲鶴唳、雞飛狗跳,大量的人,猶如牛羊一般被趕入宛城之中,到處的村落都是熊熊烈火。

    這過程,便是夏侯楙親自做的;

    按照曹操的命令,也根據現有的時局,宛城不能給關羽,不能給關家軍留下一口吃的。

    就這樣,整個宛城內部宛若一個巨大的監獄,數不盡的平民百姓,因爲曹魏的一紙告示,悉數成了流民,充斥在這城牆的牆根之下,孤苦無依,到處都是抱怨。

    而幾乎同時,宛城的所有兵力悉數都在佈防上…

    不會有任何人去安置這些流民,他們彷彿自從被遷來的一刻起,就成爲無人問津、自生自滅的存在。

    呼…

    一聲長長的呼氣,此刻的李藐站在城樓上,眺望着那城樓下,源源不斷的像是牛馬一般被趕入城內的百姓。

    城頭的風吹拂着他的臉龐,帶來了一絲絲涼意,彷彿在告訴他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無常與殘酷。

    “唉…”隨着一聲輕輕的嘆息,李藐不由得低聲吟道:“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是後世元代的詩詞《山坡羊·潼關懷古》,當然…也被關麟抄錄在贈給李藐的那捲詩集中。

    這時李藐極喜歡的一首。

    只是,此情此景下,吟出這麼一句,李藐的心情複雜了許多。

    “李先生方纔在吟什麼?是詩麼?”

    這時,隨着“踏踏”的腳步聲,曹植也登上了城樓,他沒聽清楚方纔李藐在吟出些什麼,只是看模樣,像是在感懷作詩…

    提到詩,曹植可太有興趣了。

    “李先生快快再吟出一遍,也讓晚輩聽聽,品評一番…”

    在曹植看來,李藐的詩詞造詣是遠在他之上的。

    當然,曹植不知道的是,李藐的詩詞出自唐宋元明時期,那一個個“神乎其技”的名字。

    只是…

    “哈哈…”李藐擺手道:“方纔我非在吟詩,只是在感嘆,短短的一日之內,這宛城就遷入了七、八萬的村民,這些村民變成了流民,民心不穩,我擔心他們會不滿,會鬧事,會譁變哪!”

    李藐隨口找個了話題,把方纔對民生的感慨轉移了過去。

    曹植也望向這些百姓,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中透着淡淡的憂傷,“父親還是比我要狠的多,爲了徹底斷了那關羽的糧,不惜派夏侯楙帶兩萬人去堅壁清野。”

    說到這兒時,曹植望向了那城郊之外焚燒的良田、農舍…

    還有一切無法帶走的財富、錢糧…

    表情愈發的感傷了起來。

    李藐還適時的勸慰他,“是有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功,局勢使然…這也怪不得丞相,怪不得文遠將軍,更怪不得夏侯將軍!”

    李藐的話多少讓曹植的心情寬慰了一分。

    他繼續道:“方纔李先生問這七、八萬村民變流民,會不會譁變?我想…應該不會吧,畢竟此間宛城是我大魏的軍事要地,本就有七千駐軍,何況…夏侯子林又帶來了兩萬援軍,這些都是宗室的兵,應該能穩住局勢。”

    隨着曹植的話,李藐在暗自計算着,如今宛城的防護力量。

    原本就有七千駐軍;

    夏侯楙又帶來兩萬宗室兵馬;

    再加上,曹植也從洛陽帶來了兩千人,其中還混入了李藐的三百來自“鸚鵡”的死士。

    還要算上堅壁清野,如此這般加持之下,三日之內…怕是關羽未必能破城啊!

    一想到這兒,李藐表面上平靜,可心頭不由得露出深深的擔憂!

    說起來…

    李藐只是將這邊的情況想方設法傳到關麟手裏。

    卻並不知道關麟的計劃。

    再加上,在這陌生地方,李藐人生地不熟,又去哪裏尋找丐幫的弟子詢問呢?

    故而,他整個心情也是懸着的,覺得這個局…怕這關家父子不好破呀!

    呼…

    心念於此,李藐止不住的又籲出口氣。

    曹植見狀接着問:“李先生沒上過戰場,有些緊張也情有可原,不過…不用擔心,宛城提前部署,以逸待勞,那關羽攻不進來!倒是…”

    說到前面時,曹植語氣頗爲昂然,可隨着最後一個“倒是”,他的話鋒一變,語氣中添得了幾許茫然與無措。

    他突然沉吟道:“等這一戰結束,才是真正的考驗…安撫民心…怕是不輕鬆啊!這也是父親派我與李先生來此的原因所在吧!”

    隨着曹植的話落下,李藐微微頷首,心裏嘀咕着。

    ——『這曹操思慮的還是縝密啊!』

    ——『讓夏侯楙來堅壁清野,以犧牲民心的代價換取這一場戰役的勝利,卻讓仁慈善良的曹植在戰後安撫民心…』

    ——『思慮不可謂不周全、不縝密啊!』

    誠如李藐所言…

    曹操老了,可霸氣未脫,卻…也因爲這些年大魏的殺戮而遭受到無窮無盡的反噬。

    現在的他,變得更中庸了一些,對於暴亂,對於民間疾苦…不是再單純的“鐵血鎮壓”,而是選擇稍微和緩一些的“一手棒棒糖、一手狼牙棒”的手段。

    派曹植來…又豈不是對他的一次大考呢?

    正議論着,“踏踏”的腳步聲再度傳出,是夏侯楙,似乎他是刻意來尋曹植與李藐的。

    看到曹植與李藐,夏侯楙直接道。

    “總算找到兩位,父親請子健與李先生赴內堂一敘!”

    父親?

    此言一出…曹植與李藐均是一怔。

    夏侯楙的父親,那不就是夏侯惇嘛?

    這位坐鎮鄴城,主管整個曹魏後勤事宜的大將軍?他…在這兒麼?

    果然,曹植反應過來,當先問道:

    “夏侯叔父是在宛城麼?”

    夏侯楙微微點頭,“宛城乃是咱們大魏重要的門戶,襄樊戰場懸而未決,爹不放心,就親自來了,是昨夜到的,我陪着他巡視三軍,故而沒有告知子健。”

    這…

    一下子,李藐的眉頭短暫的凝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的眉宇再度舒展開來。

    身處敵後,他已經能夠條件反射似的做到…不喜形於色!

    更能做到收斂心神。

    只是…

    無疑,夏侯惇的出現又爲這宛城的守勢添上了一分力。

    夏侯惇,又是個棘手的傢伙呀!

    一旁的曹植不知道李藐的心路歷程,還十分欣喜道:“夏侯叔父在此,那宛城無慮也…我這心裏一下子也踏實了許多!”

    “子林兄,前面領路吧!”

    …

    …

    偃城通往宛城的官道一側,一處茂密的叢林。

    方纔路過的村落,悉數都在熊熊火焰中,火焰炙烤的溫度哪怕在官道上的,也能感受到。

    只是,關家軍的步騎依舊是未作絲毫停留,甚至沒有多看那些火焰中的農田一眼。

    隨着“嗒嗒”的馬蹄聲在這裏停下。

    關羽與一干關家軍士駐足於此,稍作停歇。

    徐庶展開了輿圖,關羽也行至他的身側。

    徐庶指着輿圖上的一個點,“如今我們距離昨日與熱氣球約定的地點只差十里了…”

    關羽將自己的水袋遞給徐庶,然後說道:“果然,你預測的精準無誤,張遼沒有派兵追來,宛城所轄土地也在實施堅壁清野,呵呵,看來曹軍是鐵了心要斷了咱們的糧草,將咱們封鎖在這山道間。”

    徐庶頷首,“魏軍還是忌憚將軍的神武,試圖避開將軍的鋒芒,將原本的遭遇戰改變爲攻堅戰,如此消耗下去,我軍糧食不足,堅持不了幾天。”

    話題逐漸引到了這一場戰役的關鍵…

    如何奪下宛城?

    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圍魏救趙了,是必須把宛城給奪下來,以這種方法來威懾住張遼,只是…

    關羽罕見的露出了幾許愁容,他擡起頭看看天,“還有兩個時辰就到白天了,那時候也是我大軍兵臨城下之時…”

    說到這兒,關羽緩緩低頭,一雙丹鳳眼直勾勾的望着徐庶,“元直,都這時候了,你就莫要再瞞着我了?如何破宛城?你需提前告訴關某,讓我也有所準備。”

    這個…

    關羽的問題問到了痛點與關鍵,如今這支關家軍的狀態、軍械,關羽是最瞭解不過的。

    受制於沒有攻城器械,強攻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爬上城樓。

    也正因爲如此,他那凝視着徐庶的丹鳳眼都在放光,那是望眼欲穿的光芒。

    只是,與關羽的緊張與迫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徐庶的鎮定。

    彷彿一切的一切,他都胸有成竹。

    終於,千呼萬喚中徐庶總算開口了,他望着關羽,口中淡淡的說,“二將軍,坦白的說…如何破宛城,我也不知道!”

    啊…

    徐庶的話讓關羽大驚失色,那丹鳳眼也瞪大到了極限。

    下意識的,他覺得徐庶是開玩笑,可…這麼嚴肅的時候,徐庶怎麼可能開這樣的玩笑?

    況且,他也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

    那…這是在搞笑麼?

    人都來了?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然後…破宛城,卻並沒有任何計劃?

    這…

    得虧關羽面前站着的是徐庶,否則,關羽定要取來青龍刀了。

    倒是徐庶,他的話還在繼續,“雲旗給我的任務,只是讓我引導二將軍到這宛城,兵臨城下,至於其他的,他會安排——”

    當徐庶提到關麟時,莫名的,他語氣中竟是充滿了信心。

    就好像,他從來都不曾懷疑過關麟這個名字。

    默契的是,當關羽聽到“雲旗”的名字時,他原本的緊張與迫切一下子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像是“關麟“這兩個字,本身就賦予着某種魔力一般。

    珠玉在前,這已經不是雲旗第一次“挽狂瀾於既倒”。

    在關羽看來,如果是這個“麒麟兒”在部署,那他可以永遠相信這個兒子——

    …

    …

    曹植與李藐趕到內堂時。

    已經有三個探馬在排隊等待進入。

    夏侯惇看到了夏侯楙領着曹植、李藐進入其中,他沒有招呼,而是朝着那些探馬道:“繼續——”

    這時,第一名探馬稟報:“如今宛城外的村莊、農田悉數焚燬,百姓盡數遷徒至城內,賊軍莫說是糧食,就是連一根雞毛也不會找到。”

    面對探馬的稟報,這位僅比曹操小兩歲,今年已是五十八歲的夏侯惇不露喜怒,只是望向第二名探馬。

    第二名探馬會意,繼續稟報:“距宛城五十裏處發現了關羽的兵馬,萬人左右,步騎各半…短暫的休整後,正朝這邊攻來。”

    聽到這兒,夏侯惇饒有興致的補上一問:“可查探清楚,關羽的兵馬中可攜帶有井欄、衝車、雲梯這等大型攻城軍械?”

    “沒有!”探馬如實稟報,“末將與一干探馬看的真切,整個隊伍中絕對沒有任何攻城器械。”

    聞言,夏侯惇頷首,像是心頭的一塊兒大石頭一下子落地。

    繼而…他把目光轉向第三名探馬。

    這探馬道:“張將軍派人傳來消息,局勢有變,于禁父子被關羽陣斬,趙儼將軍大敗,就連龐德將軍也被敵將黃忠五百步外一箭射殺…張將軍要末將提醒伏波將軍,千萬不要小覷關羽與關家軍,且張將軍已經徹底封鎖住了關羽的退路。”

    其實這些情報,包括偃城、新野城之圍,敵軍已解,還有誰誰誰戰死的消息,夏侯惇昨夜趕到時就已經知道了。

    可…這樣的消息,此番再度提及,依舊是止不住他心頭的怒火中燒。

    “這仗怎麼就打成這樣?張文遠這仗是怎麼統略的?”

    別看夏侯惇屢戰屢敗,可他是曹魏宗室中官銜最高的一個。

    他也是有統兵之才的,只是架不住,每次的對手都太強了。

    又不慎,在昔日反攻濮陽城時,被流矢射中眼睛,淪爲殘疾人,退居後勤的大總管。

    但這不妨礙他這些年依舊喜歡研判戰場…

    至於,分析張遼這漢水北岸一戰的部署。

    夏侯惇只覺得全都是破綻,這也忒有失水準了吧!

    短暫的抱怨一聲。

    “咳咳…”隨着一聲輕咳,夏侯惇也不爲難這些探馬,擺擺手,“爾等下去吧…”

    說話間,這些探馬紛紛退下。

    夏侯楙這才上前稟報,“父親,子健與李先生帶來了…”

    夏侯楙的聲音剛剛落下,曹植就恭敬的行了一禮,“侄兒拜見叔父。”

    “子健,非常之時,無需整這酸儒的繁文縟節。”

    夏侯惇隨口回了一句,目光就開始盯着李藐了。

    李藐沒有行禮,他一如既往的表現出了一個狂士該有的修養。

    “閣下就是李藐?”

    夏侯惇徑直走到李藐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李藐直接迎上夏侯惇的獨目,“閣下就是大魏的伏波將軍?”

    沒曾想,這李藐還敢公然反問,夏侯惇有些意外,可見這年輕人面對自己時不卑不亢,語調鏗鏘,渾身全無懼色。

    “哈哈哈…”當即,他大笑了出來,“好一個狂士,不愧是我大兄看重的,有些膽色…”

    說着話,夏侯惇就轉過身往主位上行去,一邊走,一邊問:“李先生是大兄看重的人,以往又在荊州待過,如今那逆賊關羽兵臨城下,李先生可有破敵之策?”

    面對夏侯惇的詢問,李藐回答的不卑不亢,“何需破局之策?依李某之見,關羽不過是甕中之鱉,早已陷入重重埋伏,本已是將死之人,何必破局?”

    “李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伏波將軍方纔不提到了麼?”李藐張口:“宛城這邊堅壁清野,避實擊虛,現有的情報,關羽又無攻城器械,軍中之糧能支撐幾日?我等只需堅守即可!況且,夏侯老將軍不擅攻,總是擅守的,有夏侯老將軍往城頭一戰,我就不相信,那關羽缺兵少器之下,能攻下宛城?”

    說到這兒,李藐頓了一下。

    “可他若不攻城,那避其鋒芒,待得其斷糧之日,他進…進,過不了這宛城,退…又有文遠將軍封鎖退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他不是甕中之鱉?將死之人?又是什麼?”

    呼…

    夏侯惇沒想到這個李藐侃侃而談,有理有據,分析的是頭頭是道了。

    甚至言語間,夏侯惇都能感受到這個狂士對關羽的憤怒。

    夏侯惇不由得心頭喃喃。

    ——『看來,昔日…那關家四郎將這李藐扒光衣服,遊街示衆…是確有其事了,看來,這李藐是一個可信之人!』

    心念於此,夏侯惇大笑:“哈哈哈哈,看來本將軍與李先生是英雄所見略同!”

    說到這兒,夏侯惇轉向夏侯楙與曹植,“子健與子林可聽明白了,我與李先生不謀而合,傳我軍令,各部堅守不出,各自守好各自的位置,待得他關羽斷糧,我等再做計較!”

    “喏!”

    隨着曹植與夏侯楙的齊聲應答。

    三人徐徐退出了這內堂,夏侯楙與曹植有任務在身,即刻去點兵,一時間倒是唯獨李藐閒暇了起來,無事可做。

    他在這衙署門外尋了一處茅房,進去之後,他才大口大口的喘氣。

    ——『呼…好險哪!』

    回想起方纔夏侯惇那攝人心魄的眼神,

    李藐知道,方纔夏侯惇是對他試探。

    是忌憚於他來自荊州,對他有所防備…

    但凡他方纔說錯一句話,可能就要被夏侯惇嚴密看管,甚至…

    現在想想尤自一陣後怕。

    ——『敵後…還真是無聲的戰場,處處都是殺機啊!』

    一時間,在這茅房。

    就連李藐噓噓時,都有些抖的味道,濺了一地…

    裏面順着他的噓噓往下看,突然他看到這茅房地面上,那些“擦拭”用的圓潤的石頭下面竟刻着幾個字。

    “咦?”李藐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他本能的左右環視,確保這茅房中無人,周圍也無人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石頭,只見下面藏着這石頭刻着的極小的四個詞:

    ——馗不首、吾不口、示不小、皁不白!

    看字面,就像是一個腐儒在蹲坑時無聊刻在地上的,腐儒就是這樣,總是愛瞎七八亂想。

    但…

    唯獨李藐,這十二個字,讓他一個寒顫。

    他的眼睛瞪大,忍不住心頭暗道出此間玄機。

    『是——九五二七!』

    沒錯,“馗、吾、示、皁”對應的數字正是“九五二七”…

    至於九五二七,那是在李藐北上之前,就與關麟祕密定下的一個計劃與行動的代號。

    這是要啓動代號爲“九五二七”行動!

    想通這一節,短暫的沉吟後,李藐整個人突然就亢奮了起來。

    這一次…是屬於他的戰鬥啊!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