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人在軍魂在,烈火焚燒若等閒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牛奶糖糖糖字數:7001更新時間:24/06/29 16:41:35
    伏虎山,那狀似葫蘆一般的谷口,突然間煙塵滾滾。

    一席火把下,十餘杆曹魏的軍旗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三千騎士的軍團,在文聘的帶領之下,朝這邊發動了猛攻。

    ——飛揚的軍旗,森然的甲冑,灰塵僕僕的衣袍,疾馳的駿馬,還有那鋒銳的戰戟…似乎,沒有一處不再彰顯着他們的決心與勇力。

    三千人的騎兵隊伍,愣是踩踏出了萬人騎隊才有的雄闊與威儀。

    讓人爲之驚駭,讓人爲之震撼。

    這是一支跟隨曹仁征戰天下的驍騎隊伍。

    這是一支百戰騎兵。

    或許他們的裝備、鎧甲比不上虎豹騎,但每一個騎士的單兵作戰能力…團隊協作能力,是虎豹騎無法比擬的!

    更誇張的是,自從曹仁暈厥。

    這些騎士的心宛若鐵汁澆築,他們很難再生起任何喜怒哀樂。

    他們的心頭唯獨兩個字——報仇!

    只可惜…

    許多時候,所謂的決心與膽力,能夠讓個人渾然忘我,能夠讓氣勢短時間內的高昂,卻並不能影響一場戰爭的局勢與走向。

    決定成敗的因素太多了。

    “——刷刷刷刷刷”。

    無數火把自谷口處,自那一駕駕偏廂車上亮起,照亮了這一個個來犯之敵。

    緊接着…周遭的樹叢中人影攢動。

    “嗖嗖嗖嗖…”

    萬弩齊發,七百連弩,一弩十發,一個瞬間,就射出了七千支弩矢…

    這些弩矢猶如蝗蟲過境一般,在這漆黑的夜空下,從四面八方,朝着曹軍的騎士爆射而去。

    “——轟隆隆…”

    好一陣人仰馬翻。

    登時,曹軍那錐形陣就缺了一個豁口。

    彷彿這錐形陣的“錐”字,已經被洞穿了一大截。

    “——繼續…衝!”

    文聘還是第一次面對這連弩。

    此前…這連弩有多厲害?

    落日谷…虎豹騎被射的有多慘?

    那也僅僅存在於傳說之中。

    當然,文聘也從未小覷過這連弩。

    可…當真在戰場上面對時,他尤自一陣心驚,一陣膽寒。

    ——『糜芳的部曲何時也配上這連弩了?』

    ——『這連弩在江陵城,如此富裕麼?』

    很快,文聘就意識到,糜家軍配備的何止是連弩?

    那一輛輛偏廂車…將那本就狹窄的葫蘆口完全堵住。

    已經有曹軍騎士,冒着弩矢…衝到了這偏廂車的身前…卻是望牆興嘆?

    無處翻閱?

    ——『偏廂車竟也在!』

    這一刻的文聘,他的心頭…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他此前下令進攻,是因爲對手是糜芳,是糜家軍…是一支戰鬥力與關家軍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的軍團。

    是一支在文聘看來,勾勾手指頭就能夠剿滅的“廢物”軍團!

    可現在…

    因爲這偏廂車組成的軍陣,因爲這四散山巒中的連弩,這場突圍戰…一下子就蒙上了厚厚的陰霾。

    偏偏這種時候,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將軍…前方偏廂車,我軍無法突圍!”

    “——將軍四面連弩太過密集,若是如此強攻,損失太大!”

    一句句不利的戰報接踵傳來。

    文聘的心情早已是澎湃洶涌。

    可他強制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吩咐着,“與這些連弩保持距離,這些連弩射不到四十步之外!”

    如此不利的局勢下…

    文聘展現出了,爲何他,一個將軍,能被曹操稱爲“江夏鐵壁”的原因;

    爲何只要他在,在曹操看來看,江夏以北就穩如泰山的緣故!

    文聘當即吩咐騎士,“莫要強攻,用弓箭,用火矢!”

    沒錯——就是用火矢。

    文聘無愧於荊州名將。

    落日谷虎豹騎一敗,敵軍的軍械連弩、偏廂車,他特地琢磨了許多天。

    按照虎豹騎歸來甲士的闡述,連弩的射程只有三十多步,而弓弩的射程、哪怕騎射也可達百步。

    這個距離,便是對於“連弩”的突破口!

    文聘選擇可以放箭,因爲連弩的射程太近了,故而…他可以以漫天的箭矢壓制住兩側山巒中的連弩…

    然後創造時機,用火矢去點燃那偏廂車。

    文聘問過了許多虎豹騎討回來的甲士,他可以確定,那偏廂車採用的木板…雖有其它的元素,但木頭…依舊是最重要的材質。

    只要其中有木頭,那麼就一定會引燃。

    只要引燃起來,那這“車陣”就會混亂。

    甚至…根本不需徹底焚燼這偏廂車。

    在文聘看來,只要“車陣”引燃,那些操作戰車的敵軍將士,有一個或者幾個心生怯意。

    那…

    便是突破口。

    “車陣”所仰賴的是“鋼板”般的木板牆壁,以此去阻撓騎兵的衝鋒,可只要這“木板牆壁”突破了一處。

    那…就勢必會呈現雪崩之勢,在大量騎兵涌入紫心愛,頃刻間崩潰、瓦解、潰散!

    這是文聘想到的,唯一戰勝這偏廂車陣的方法。

    此刻的文聘再不遲疑,他大聲吼道。

    ——“用弓箭,壓制左右山谷!”

    ——“控制距離,放火矢於谷口,將這車陣焚燬!”

    ——“喏…”

    隨着文聘的一聲吩咐。

    這些曹仁的騎兵訓練有數。

    當即…外圍的騎士提起盾牌,格擋住四周的連弩,當中的騎士則將戰戟擲於一旁,紛紛取出後背除的弓箭。

    一枚枚箭矢猶如暴雨梨花一般…向四周爆射而去。

    這些箭矢沒有目標…

    未必能精準命中山巒中的糜家軍,但是…因爲連弩所需要的射程太近了,故而漫天射下的箭矢所形成的火力壓制,足夠讓連弩的威力大減。

    而這…

    就爲真正的殺招,火矢創造了時間與空間。

    “火矢,拉滿弦,射——”

    隨着文聘的大嘯,無數火矢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絢爛的弧線,齊刷刷的朝着谷口方向射去。

    這一趟,文聘的目的就是來燒船的。

    故而…他帶着大量的引火物。

    足夠射出幾輪火矢!

    ——“轟轟轟…”

    無數火矢與偏廂車碰撞,那些火焰與其中的木材交匯,發出了“噼啪”的響聲。

    緊隨而至的,是這些木板的引燃。

    “果然…這偏廂車怕火!”

    文聘亢奮的喊出聲來。

    這些火焰…對那偏廂車,對那車陣是有效的!

    那麼…今夜焚燒戰船,就還有機會!

    “保持好距離、再放火矢…”

    ——空間、距離…

    文聘打了個最完美的距離差!

    他是個善於解決問題的將領。

    在他看來。

    ——木既能克鐵質的兵器。

    ——那木的剋星,便是火,火焰能夠燃盡一切樹木。

    ——也能夠助這三千騎突破一切!

    …

    …

    原本,因爲偏廂車與連弩,糜芳還頗爲欣慰。

    沒想到這些玩意這麼好用,旦夕間…就將敵人的錐形陣射穿了一個角。

    可很塊,糜芳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文聘率領的這支騎兵,並沒有迎着弩矢,強攻偏廂車陣…

    反而,他們拉開了距離。

    拉開到連弩射不到他們,他們的弓弩卻能覆蓋到整個連弩的距離。

    這讓糜芳的心一下子揪起,不得不佩服敵將文聘臨陣的統御能力。

    如果只是這樣也罷了。

    至少這葫蘆谷口,有偏廂車在,文聘的騎兵無論如何也踏不過一步,僵持住的話…對糜芳這邊是有利的。

    敵軍夜襲戰船。

    ——關公不可能不回援!

    可…

    當那漫天火矢射下的一刻,糜芳的心情剎那間就涼了半截兒。

    他這才意識到…這文聘何止是統率一流,他竟然找到了方法破解這偏廂車陣。

    這一刻的糜芳,他是欲哭無淚。

    “——將軍…敵軍放火!”

    “——將軍,部分偏廂車已經點着了。”

    “——將軍,那些火矢能越過車陣,直接射到軍陣當中,將軍…再站在這裏,會有危險!”

    一句句不利的戰報接踵傳來。

    糜芳下意識的雙腿就是一個踉蹌,他已經有點站不穩了。

    文聘的這一手組合拳,讓他意識到,敵、我雙方將軍間統率能力的巨大差距,這已經不是偏廂車與連弩能夠扭轉的了。

    糜芳下意識的向後退,可僅僅只退了一步,他的腳宛若焊鑄在地上一般,再也無法後退半步!

    彷彿…有什麼東西拉扯着他一般。

    的確…

    不是他糜芳不想退,而是“巨大的金錢”、“巨大的利益”拉扯着他,不容他一步的倒退。

    是啊…

    他退了?那…這車陣就退了!

    只要這車陣稍稍後退一步,那這葫蘆口就出現了缺口,敵人的驍騎就能夠突圍進來。

    而這些敵騎突圍進來,那對他糜芳手下的步兵,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會把那兩百艘戰船給燒了…

    而那兩百艘戰船燒了,那江陵、長沙新城的土地分配,就再度懸而未決。

    他糜芳就不得不接受,他的錢…他的利益白白的縮水,白白的流逝的無影無蹤的現實!

    “文聘——我日你大爺的!”

    一想到錢,糜芳當即就爆了粗口…

    他是極致純粹的人,孫權坑了他一次,他幾乎恨不得日日“日”孫權。

    如今,這文聘想讓他的錢縮水…

    那,不能夠!

    ——絕不能後退一步!

    當即,原本倒退了一步的糜芳,迅速的上前三步,他的刀再度舉在胸前。

    他大聲咆哮,“我糜芳在,車陣在!”

    “我糜芳在,戰船在!”

    “所有將士們聽我號令,車陣一步不退,給我頂住,給我頂住!”

    火焰迅速的引燃了一系列的偏廂車,可因爲糜芳的緣故,這些駐守在偏廂車後的部曲,一步都不敢退。

    其實,他們有膽怯,他們有彷徨,他們有無措。

    可他們更害怕的是,現如今他們的老爺糜芳的表情。

    那宛若癲狂了一般的表情。

    還有,他手中那泛着凜冽寒意的刀。

    這刀太過鋒利了!

    任何一個萌生退意的將士都要去衡量,他們若是退後一步,這刀會不會直接就劈向了他們,以儆效尤!

    “——人在車在!人在船在!”

    糜芳歇斯底里的大吼…

    任憑火焰的燃燒,這偏廂車陣死死的堵住這“葫蘆口”,沒有給敵騎一絲一毫突破的機會。

    糜芳已經拼了。

    他知道,在這麼堅守下去,可能他的部曲會被火矢射殺。

    就連他自己,也會很危險,但是…比起那新城的巨大金錢與利益,他不得不堅守在這裏。

    他必須鋌而走險!

    話說回來…

    這些部曲都是跟着他糜芳許多年的手下。

    他們若死了,糜芳會心疼!

    但這不重要,這世道…只要有錢,那他糜芳就可以買到一切的快樂。

    江陵城東市上人丶販子多了去了,大不了,他再買個五千、一萬的奴隸!

    對於糜芳而言,只要有錢,他可以買到一切,他可以忘卻所有的煩惱。

    他就是這麼一個純粹的人!

    一個極致的,將錢,將利益看的極重的人!

    ——人在車陣在!

    ——人在船在!

    …

    …

    小小的一方伏虎山的谷口。

    戰火燃燒,無數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從九天俯瞰,可以看到密集的火矢,在不斷地朝那黃色的車陣射落…一陣陣的火焰激盪而起,幾乎點燃了整個谷口。

    無數鮮血匯聚而成了一處處血泊,在整個葫蘆谷口,與那被燃燒的偏廂車匯聚於一處,然後被火焰與鮮血點燃。

    火勢愈發的大,戰況空前慘烈!

    而偏廂車陣,卻硬生生頂住了敵騎的火矢…

    尤自巋然不動,一步不退!

    就在此時…

    通往伏虎山的官道上,一個高處的山坡,千餘騎兵駐足,齊齊的望向伏虎山方向。

    這些騎兵中,爲首那身着鎧甲,騎跨着赤兔馬,長髯無風自動、威儀棣棣的關羽最是引人矚目

    “二將軍…着火的防線,那好像是伏虎山伏虎石碑處!”

    有副將提醒道。

    又一名副將提醒說:“糟了,多半是那賊將文聘先到這裏,這火還是點燃了!”

    這兩句話脫口…

    此間一千騎兵,每個人均是目眥欲裂,咬牙切齒。

    伏虎山火起,這在他們看來…就意味着兩百艘戰船已經點燃了!

    如今是枯水期,哪怕這個時間,他們再趕過去,又去哪找水撲滅。

    怕是這兩百餘艘戰船…

    就…就這麼沒了!

    未來漲水期…關家軍的巨大優勢也隨着這一把火消失殆盡。

    ——『可惡…』

    無數關家軍的騎士,心頭都發出這樣的兩個字。

    他們一個個的面頰猶如怒目金剛,恨不得用眼中的兇光去撲滅這場大火。

    反觀關羽,他一言不發,那亙古不變的面頰上沒有絲毫色彩。

    夜風吹拂着那他長髯,他的身影顯得愈發的佇立…可莫名的,在這如磐黑夜下,這一抹佇立中,突然就多出了幾許悲涼!

    ——『雲旗的信,還是來晚了一步麼?』

    ——『這些戰船,還是沒了麼?』

    漸漸地,關羽的眼眸凝起…

    短暫的沉默後,他伸出手,只淡淡的吟出了一個字——“刀!”

    身旁的提刀副將迅速的將“青龍偃月刀”呈於關羽。

    卻見得關羽提起青龍刀,雙腿一夾赤兔馬肚,赤兔馬仿若通靈性一般,它感受到了關公沉默之下的怒火。

    “——得得得!”

    伴隨着一聲嘶鳴,關羽一人一刀一馬,宛若乘空御風一般,坑窪的山道,在赤兔馬的腳蹄之下如履平地…

    等到一干副將反應過來時,關羽早已一騎絕塵而去。

    這…

    副將一愣,旋即連忙呼喊。

    “——追…快,快追上關公!”

    “——快…”

    …

    …

    ——尷尬了。

    ——文聘有點兒尷尬了。

    他本以爲用弓箭壓制連弩,然後用火矢點燃偏廂車…

    根本不用等到這些偏廂車被焚燼,那車陣已然會後退,糜家軍什麼叼樣子,他文聘多少心裏是有數的!

    不用多!

    只需要一個缺口!

    只需要一個缺口,文聘就有把握從那葫蘆谷口衝過去,然後將這個缺口迅速的撕裂開來。

    再然後…就是對那偏廂車後的糜家軍——肆意縱橫的殺戮!

    精銳騎兵對上渣渣步兵。

    一個能打一百個!

    可…特麼的…已經足足燒了半個時辰了,那偏廂車的木頭被燒成了灰燼,卻不曾想,其下竟還有一層鋼板。

    這層鋼板…讓文聘驚詫!也讓他絕望!

    而如果說這層鋼板帶給文聘的是驚訝與絕望的話。

    那眼前的車陣一步不退,車陣中的糜家部曲一個不退…這就多少讓文聘有些尷尬,他的臉面已經掛不住了。

    要知道…

    他們畢竟是急行而來,不可能帶太多的點火物,乃至於…他們還需要餘下至少三成的點火物去點燃那兩百艘戰船。

    可…現在,就剩下了三成點火物了,可這葫蘆谷口的車陣,尤自巋然不動。

    半個時辰,他們這支精銳騎兵隊伍竟沒能寸進。

    那麼接下來…

    問題來了?

    還燒麼?再燒…就算突破過去?也沒有火能燒戰船了,這次的行動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

    文聘心思急轉…他宛若陷入了巨大的痛苦與掙扎之中。

    他更像一隻困獸,再做困獸之鬥!

    一時間,究是他這個荊州名將,也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將軍…只剩下最後兩輪火矢了,還射麼?”

    牛金連忙問文聘…

    作爲曹仁的首席副將,牛金也很痛苦,在他看來…關家軍或許很硬,或許能做到如此這般面對火海,巋然不動!

    可…他絕對無法想象,糜家軍…糜芳這個“戰鬥力弱的一批”的渣渣,他帶的兵,什麼時候也這麼硬了?

    難道…硬會傳染麼?

    傳染到——比他牛金還要硬!

    不誇張的說,牛金都是一陣心有餘悸,他在想,若是他堅守在那偏廂車陣裏,面對如此炙熱的火焰,面對如此密集的箭矢,他怕是早就頂不住了!

    早就退它丫的了!

    『——糜芳…糜家軍?這特麼是…爲啥呀?』

    牛金的心頭無助的吶喊。

    文聘卻像是下了最終的決定,“放箭…繼續放火矢,若突破不了這谷口,那要這火…又有何用?那我等來此,又有何用!”

    他已經陷入徹底瘋狂了。

    這已經不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現在他…不成功,就得成仁了!

    “——拉滿弦!”

    牛金聞言,再度怒吼…

    千餘騎兵,齊刷刷的點燃了火矢…又是一輪火矢箭雨。

    一時間萬箭齊發!

    …

    …

    其實糜芳這邊,也很難。

    不過…讓他慶幸的是。

    儘管偏廂車能被火焰點燃,可其中卻加固着一層鋼板,這層鋼板是能隔絕火焰的,也就是說,只要他們頂住,那敵軍…就無法突破這谷口。

    ——那些戰船就能保住了!

    當然…

    那漫天的火矢即便無法洞穿鋼板,可從天而降,還是對車陣造成了一系列的恐慌。

    已經有部曲扛不住這份壓力,扛不住這份炙熱的燻烤,轉身就要逃!

    可…糜芳當機立斷,手起刀落。

    一刀割下了這逃兵的首級。

    已經到這份兒上,部曲都倒下一大堆,這種時候再退…退你妹的!

    現在對於糜芳而言,頂住就是榮華富貴。

    後退一步,那一切的努力就都付之東流了。

    孰輕孰重,他拎得清。

    “——咚,咚!”

    隨着這逃兵的屍體倒下…

    糜芳的刀再度橫在胸前,刀上的血跡冉冉滴落,他那沙啞的聲音再度吟出:

    “老子跑了一輩子,這次…老子特麼的不跑了!人在車在,人在船在!”

    “仗已經打到這份兒上了,都特麼給老子看好了,你們的頭兒,我,糜芳就站在這兒,我是糜家的二族長,我是江陵太守,我站在最前,若是我後退了一步,伱們後頭的就砍了我,可若是你們有誰敢後退一步的,那麼…後面的就砍了前面的!”

    “今日,哪怕是這葫蘆谷口被火燒成灰燼,也只有燒死的糜家軍,決沒有後退一步的糜家軍!都給我頂住咯,過了今兒個,要麼咱們一起去見閻羅,要麼就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一番號令…

    糜家軍上下各個打起了精神。

    原本那奄奄一息的模樣,瞬間像是煥發出新的生機,如狼如虎。

    一時間,這些部曲滅火的滅火,頂住偏廂車的頂住偏廂車,那一枚枚盾牌頂在頭頂,任憑火矢如同流星般的墜落。

    不時的人羣中會有慘叫…

    不時的會有人倒下。

    可整個車陣,卻一如既往的堅如磐石,非但沒有後退,反倒是迎着火焰…還向前進一個方陣。

    場面——異常壯觀!

    反觀糜芳。

    “——呼,呼…”

    重重的呼氣自他的鼻息間傳出,他的一雙眼睛已經變得赤紅。

    他用那滿是灰燼的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他不住的自言自語。

    ——“雲旗啊雲旗,兩處新城你給老子分三成,你特麼知道麼,你特麼的是賺大了…賺大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