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一道聖旨

    相對於金陵城的戰事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太谷縣外的戰局可就焦灼得多。

    原本大虞皇朝的各方軍隊在戰鬥的時候難免還會有所保留。

    畢竟在這種聯盟軍中誰先出頭誰的損失就一定最大。

    因此無論是朝廷的直屬軍隊還是各藩王軍都不想做這出頭鳥。

    即便是穆翼正所率領的乞兒軍也並沒有投入全部的兵力。

    所以雙方的戰鬥雖然看似激烈但是實際上雙方的損失並不大。

    對此種局面拔野古樂是樂見其成的。

    畢竟他現在已經將太谷縣的糧草弄到手的。

    所以他們現在將這些大虞軍隊拖在太谷縣正好可以給他的運糧隊伍爭取更多的時間。

    而鬱久閭鷹也認爲這一次他們可以借這裏戰鬥的時間好好修整一下，同時他也可以抽出一部分的人手前往太谷縣周邊的郡縣好好的劫掠一番。

    同時他也不用擔心這些大虞軍隊會一擁而上對他們發起全面攻擊。

    畢竟此時他們與拔野古樂合兵一處了。

    他們現在的兵力已經超過五萬人。

    一旦大虞軍隊有所異動他們完全可以立刻反攻。

    所以現在的戰局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之中。

    不過這種平衡卻因爲聖恆帝的一道旨意徹底給打破了。

    “你們認爲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穆翼正手中拿着一份謄抄的聖旨詢問衆人。

    “義父這聖旨上已經下令我們必須要給草原蠻子以重創，而且聖旨上說誰斬殺草原部族的可汗或者王，便可直接封侯，這對於我們來說是難得的機會啊！”

    聶寄直接站起身來大聲說道。

    “沒錯我覺得聶大哥說得對，父親我們乞兒軍現在的處境極爲尷尬，雖然我們實力強大但是卻始終還是朝廷用以鉗制藩王的工具，對於朝廷來說我們只是工具而對於藩王們來說我們就是枷鎖，所以無論哪一方其實都看不起我們！”

    穆星辰長嘆一聲氣道。

    “沒錯大虞人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無論做得再好在大虞人的眼裏我們始終是外人！”

    穆旭東也跟着補充道。

    周圍的一衆乞兒軍將領聽了三人的發言紛紛贊同點頭。

    而穆翼正此時也皺起眉頭來仔細思索。

    其實他也明白這一次的機會難得，一旦他真的能夠封侯那日後他便了帶領他的乞兒軍獨立成爲一方勢力。

    日後他們再也不用夾在朝廷和藩王之間做那兩頭不討好的出氣筒了。

    不過俗話說得好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他如果真的想要拿下這封侯的資格就必須冒着乞兒軍元氣大傷甚至是全局覆沒的風險。

    因爲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不光要面對草原部族的抵死反撲，同時他也要隨時提防這些所謂同盟軍的冷箭。

    畢竟這封侯的機會大家都想要。

    就在穆翼正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人羣之中的安思奇一言不發。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人羣之中皺着眉頭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對於自己的這個女婿穆翼正甚是滿意。

    或許在被人看來安思奇的最大優點是個人強悍的武力。

    畢竟一個可以橫掃千軍的將才是每個軍隊都希望得到的。

    但是在穆翼正看來安肅的優點並不只有強悍的武力，他的智慧也是不可多得的。

    “思奇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穆翼正開口詢問道。

    沉思中的安思奇聞言立刻從沉思中緩過神來。

    隨即他發現大家全部都好奇地盯着自己。

    “穆帥我覺得此事我們還得慎重一些。”

    安思奇在外人面前向來很在意自己對穆翼正的稱呼。

    雖然穆翼正是他的岳父但是他除了在私下的時候全部都稱呼穆翼正爲穆帥。

    “哦？說說原因。”

    穆翼正聞言有些奇怪。

    他沒想到安思奇在這個時候會勸說他慎重一些。

    要知道自從朝廷的這道聖旨頒佈後太谷縣外所有的大虞軍隊全部都欣喜萬分。

    大家全紛紛喊着要拿下首功拜將封侯。

    而在這些人中最爲積極的就要數那些藩王軍中的各國世子。

    這些世子們作爲藩王軍名義上的統帥雖然看似大權在握，但實際上大多都是各自藩國無繼承權的世子。

    他們被送來戰場本就是因爲他們不受重視。

    同時他們以後也大概率是被當作質子送到皇都。

    可現在這道聖旨一下就等於給了他們一個擺脫原本命運的機會。

    只要他們能夠在戰場上取得酋首那他們就可以被封侯。

    到時候他們能夠從各自的藩國中獨立出來自己成爲一方勢力。

    雖然侯爵比不上王爵但是這終歸也比成爲質子要好上千百倍。

    “穆帥這道聖旨之前大家都看過了，雖然朝廷給出的這份獎勵足夠的優厚，但是其中卻隱藏着極大的危險。”

    安思奇說着便走到穆翼正的身邊將之前謄抄的那份聖旨再次展開。

    “這能有什麼危險，這道聖旨一發接下來所有的大虞軍隊必將全線出擊，而根據消息這兩支草原大軍之中一共有六個部族也就是說這一次如果打得好一共可以有六個人封侯。”

    聶寄不屑看了一眼安思奇然後淡淡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草原部族那邊的情況，對於這六個部族可汗和王我想諸位比我更加瞭解他們的實力，且不說我們能不能有機會幹掉他們單單是我們參與到這件事情會不會被其他的大虞軍隊針對就是個大問題。”

    安思奇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

    “姐夫，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如果前去攻打草原部族的軍隊很可能會被其他的大虞軍隊所針對？”

    穆旭東一臉吃驚地問道。

    “沒錯，我們不光會被針對甚至很可能我們還會被人下黑手。”

    安思奇一面嚴肅地說道。

    “這怎麼可能，我們都是大虞軍隊即便我們是乞兒軍但是我們如果前去進攻草原部族這也算是給他們減輕負擔啊。”

    乞兒軍的將領們聞言全部都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我們是其他的大虞軍隊或許還會好些，但是正因爲我們是乞兒軍所以他們有很大的概率會對我們出手。”

    安思奇說出了一個衆人雖然都知道但是卻沒有人願意相信的事實。

    “難道我們這麼多年做的事情還不足以讓他們相信我們是真心想要歸順大虞皇朝的嗎？”

    穆星辰有些沒落地說道。

    “足夠了，其實從他們你投靠大虞皇朝的那一刻還是朝廷也好皇室也好其實都已經相信你們是真心歸順的，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接受你們的歸順。”

    安思奇卻是搖了搖頭說道。

    “那爲何你還說這些大虞軍隊會對我們出手？”

    穆星辰聞言有些不能理解了。

    “很簡單藩王是藩王，朝廷是朝廷，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藩王們也都已經清楚你們歸順的決心了，但是問題是你們歸順的對象是大虞皇朝是大虞的皇帝而這對於藩王們來說你們就是敵人。”

    安思奇語氣冰冷地說道。

    而他的這一番言論讓衆人全部都陷入了沉默。

    “其實大家一直都在關注聖旨上關於朝廷的封賞卻沒有注意到聖旨最前面的幾句話。”

    安思奇舉起那份謄抄的聖旨對衆人繼續說道。

    “這聖旨上已經說了另外一支草原軍隊已經攻破了大虞皇朝位於新州的虞皇祖陵，並且給他們還炸燬了太祖皇帝的地宮。”

    “這有什麼問題嗎？”

    衆人之前也都聽到聖旨上的確有這麼一句。

    但是大家都沒有太過注意，畢竟在他們看來聖恆帝之所以要下令全面進攻這些草原部族也正是因爲皇陵被炸。

    “或許你們還不明白虞皇祖陵被炸對於大虞皇朝意味着什麼，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這座虞皇祖陵被炸就代表着聖恆帝的統治要從此刻開始徹底崩塌了。”

    安思奇卻是面色肅穆地看着衆人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

    “思奇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就連穆翼正聞言也立刻皺起眉頭來了。

    “穆帥、諸位或許在你們看來虞皇祖陵只是一座皇帝陵而已，但是其實這座皇陵比之草原部族的狼居山更爲重要。”

    安思奇隨即給衆人解釋起來。

    “比狼居山還重要？”

    穆旭東聞言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沒錯，我一點都不誇張，接下來我說的東西在你們看來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還請你們想我。”

    安思奇隨即看着衆人認真地說道。

    衆人聞言紛紛正襟危坐。

    他們作爲投降的草原人對於大虞皇朝的一些文化習俗以及禁忌祕聞並不瞭解。

    “其實在我們中原皇朝一直流傳着龍脈的說法。”

    安思奇說完便發現所有的乞兒軍將領們全部都是一臉懵。

    顯然他們並沒有聽說過龍脈這種東西。

    “這個我知道據說龍脈是中原王朝興衰的象徵，是關乎到國祚長短的神祕事物。”

    穆星辰見衆人都不沒有聽說過龍脈於是她開口道。

    “沒錯，龍脈就是關乎到中原皇朝國運的東西。”

    安思奇沒想到自己的媳婦竟然還知道龍脈他不由對穆星辰投去了肯定的目光。

    而穆星辰在看到安思奇肯定的目光後面色不由一紅。

    “思奇你是說那座皇陵之中有龍脈？”

    穆翼正此時已經大致明白了安思奇的意思。

    “沒錯，我師父曾經告訴過我大虞皇朝最後一條龍脈就被藏在了大虞皇朝的開國太祖皇陵的地宮之中。”

    安思奇點了點頭道。

    而穆翼正聞言裂開站起身來。

    “你說這一條龍脈是大虞皇朝的最後一條龍脈？”

    “沒錯，最後一條龍脈，這也即使爲何我說這甚至中隱藏在巨大的危險！”

    安思奇冷哼一聲將那聖旨直接丟到了地上。

    “古列堅按照你的意思這龍脈被毀就代表着大虞皇朝即將覆滅了？”

    乞兒軍中的一名老將軍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在草原上人們通常都把駙馬叫作古列堅。

    “沒錯，大虞皇朝的最後一條龍脈被毀這就代表着大虞皇朝覆滅在即。”

    安思奇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如此就說的通了。”

    穆翼正捋着自己的鬍鬚目光突然一凝隨即他大聲說道。

    “義父什麼說得通了？”

    聶寄還不明白穆翼正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之前還奇怪這一次朝廷爲何如此捨得一下子丟出了這麼的一個封賞，要知道如果按照草原部族的數量來算朝廷這一次可是一次性拿出了六個侯爵來封賞，可是我仔細想了想大虞皇朝好像今百年來成功封侯的將領加起來也不過四位而已。”

    穆翼正自從投靠了大虞皇朝中會後對於大虞皇朝的軍中之事格外的關注。

    他曾經也查閱了不少關於大虞皇朝名將的資料。

    “沒錯，對於龍脈之事聖恆帝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在這個時候突然拋出這麼大的封賞明細那是不懷好意。”

    安思奇給衆人分析道。

    “哼，看來我們的這位陛下是擔心接下來大虞皇朝真的會陷入動盪，他這是準備借草原部族的手來剪除大虞境內的威脅啊！”

    穆翼正冷哼一聲道。

    “沒錯，聖恆帝的這一道聖旨可以說是一箭雙鵰，一方面他可以藉此機會讓草原部族和這些藩王軍隊相互消耗，最後的結局一定會是雙方兩敗俱傷，另外一個方面則是他可以將國內即將爆發的矛盾徹底引向草原部族。”

    安思奇此時也很佩服聖恆帝的老謀深算。

    的確只要這一次草原部族和大虞軍隊徹底打起來，接下來就算是這些藩王們真的心有反意也必須要先將矛頭對準草原部族。

    畢竟虞皇祖陵都被毀掉了如果這個時候藩王們還想要造反那必然會給天下百姓扣上一個不忠不孝的帽子。

    “這件事情難道那些藩王們看不出來嗎？”

    聶寄隨即皺起眉頭詢問道。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既然連安思奇都知道，那些大虞的藩王們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就算看出來又能如何？”

    安思奇冷笑一聲說道。

    “你們可別忘了這些藩王軍可並不是藩王們在指揮，現在指揮他們可是各藩國的士子們。”

    “這有什麼區別嗎？這些世子們不都是藩王們的兒子嗎？難道他們還會違抗自己父親的命令不成？”

    穆旭東有些不能理解。

    “或許在草原部族中父子就是父子，但是在大虞皇朝特別是皇室和王室父子不光是父子他們還是君臣，而起大虞皇朝的這藩王們可不只有一個兒子。”

    安思奇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一衆乞兒軍的將領們瞬間就明白了。

    “聖恆帝可真的是高手的，他僅用一道聖旨就將大虞軍隊和草原軍隊全部都算計進去了。”

    穆翼正由衷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