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善仁

    嗯，他的臉皮，其實比囡囡可厚多了。

    嬴政麪皮抽了抽，轉而向身後的趙高道：“愛卿，速將宮外之事，告知仙家。”

    “喏~！”

    趙高揖手，向江洋道：“好叫仙家知曉，吾昨日出宮督辦酬工購糧之事，卻不想趙地百姓刁滑，非但不知感念大王恩德，反而讓附近州縣糧價，一夜漲了三成！”

    江洋愕然：“這是要玩糧食期貨嗎？”

    旁邊扶蘇也是皺眉，但卻不是氣憤刁民，而是不滿訓斥趙高：“卿也太無能了些，這點小事都辦不妥當嗎？”

    “……”

    趙高被罵的一愣。

    明明是法子不好使，你責怪我做甚？

    不過，他心中憤然，面上卻露出慚愧之色，道：“依長公子之見，趙地刁民該怎麼治？”

    嬴政撫須點頭，也是面帶考校看着扶蘇。

    老秦人可不喜歡空談，沒有做事之法，就少來指手畫腳，徒惹人厭煩！

    扶蘇揖手道：“父王，趙地之民並非刁滑，只是還不明白朝廷的良苦用心，詔令州縣官吏多多教化便可！”

    趙高聽到這等迂腐之言，險些沒忍住笑出聲，肅然道：“長公子之言，恕臣不敢苟同，趙地百姓不服秦治，縱然要懷柔，也應徐徐圖之，冒然給予太多仁政，只會顯得朝廷軟弱可欺。”

    不得不說，趙高能得寵信，也是有其原因的。

    這番話，縱是嬴政也聽得連連頷首，卻是頗爲贊同！

    “長公子若執意奉行教化之策，不妨接手管理御駕諸事，臣願退位讓賢。”

    趙高見扶蘇被駁的啞口無言，便又順勢補了一刀。

    事實上，由於扶蘇與嬴政理念不合，父子間常有齟齬，以至太子之位至今空懸。

    而趙高作爲法家擁躉，也跟扶蘇尿不到一個壺裏，早就把寶押在了徒弟胡亥身上，自然不會放過打壓扶蘇的機會！

    “這……”

    扶蘇不敢接話，場面一時尷尬。

    “好啊~！”

    江洋突然擊掌叫好，讚頌扶蘇道：“長公子仁善宇內皆知，正該行教化之策，讓趙地之民歸心，就接了管理御駕諸事的職責吧。”

    “啊……”

    扶蘇滿臉懵逼的眨了眨眼，一副瓜慫模樣。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麼優秀？

    不過，看着江洋崇敬的目光，扶蘇心中也不禁升起豪情，看向嬴政道：“父王，兒臣接手管理御駕諸事，妥當嗎？”

    嬴政見他勇於任事，不由滿意點頭，道：“這大秦河山，早晚也是你的，你想做事，大可放手去做，錯了還有寡人兜着！”

    這下，換趙高懵逼了：“……”

    這劇本不對啊？

    我特麼……

    好像把自己去職啦？

    不過……

    如此也好，自家辦不成的事兒，正該甩鍋！

    ……

    ……

    計議已定，嬴政與趙高離開，回去處理政務。

    而扶蘇目送他們離開後，漸漸的開始回過味，意識到自己在江洋的慫恿下，接了一樁燙手差事！

    反觀江洋，卻跟沒事人一樣，已經回了殿內，正跟囡囡分食泡麪，那特有的濃郁味道，離老遠都能聞到，頗爲勾人。

    “咕嘟……仙家，我不曾得罪與你，爲何要坑害我呀？”

    扶蘇垮着一張俊臉進入殿內，一邊吞嚥口水一邊幽怨道。

    江洋吸溜一口泡麪，義正言辭道：“長公子何出此言，我敬重你的爲人，怎會坑害你……

    這樣吧，把我來時乘坐的車子還給我，我幫你解決酬工購糧的事。”

    扶蘇警惕看了他一眼，道：“仙家莫不是想離開吧？”

    “怎麼可能？長公子你想多了！”

    “那好，我立刻傳令軍卒，將寶車還給仙家，但不準出宮。”

    “……”

    江洋頓時垮了臉。

    不準出宮，我要來當擺設啊？

    扶蘇見他吃癟，只覺出了一口惡氣，笑吟吟的繼續道：“對了，車上之物皆已被父王收納，仙家怕是要不回了。”

    江洋：“……”

    算你們父子倆狠！

    ……

    ……

    半個時辰後！

    江洋脖子上馱着囡囡，陪同扶蘇去往離宮門前，大張旗鼓的接見趙地博士，以及徭役民夫和州縣糧商的代表。

    “老丈啊，百姓農閒時節，若給人出力做工，一日所得能有多少？”扶蘇握着老農滿是厚繭的大手，和藹問道。

    “好叫貴人得知，飯食管飽不算，莫約可二錢，也有給糧食、布帛結算。”

    “嗯，那給東巡御駕沿途修建駐蹕之所，百姓每日要價多少？”

    “三……三錢……”

    老農似乎也覺理虧，聲音不由弱了幾分。

    不過想到來時，鄉里貴人們的諄諄教誨，若能爲鄉梓爭得福祉，莫說個人信義，縱是死也值得，老農便又挺起胸膛道：“三錢，少一錢也不行！”

    扶蘇暗暗咧嘴，西巡沿途有舊貴族宮殿的地方還好說，招牌一換就是行宮，可沒有的地方，則每隔五十裏，便要修建駐蹕的別苑，粗略算下來，需動用民夫數十萬衆，每人每日多給一錢，便要多花數百萬冤枉錢啊……

    最後，他只得求助的看向江洋。

    江洋和小囡囡，此時正查看軍卒送來的破車。

    “咳咳。”

    扶蘇輕咳兩聲，瘋狂向江洋打眼色。

    江洋無奈擡起頭，一錘定音道：“不就是每日三錢嘛，朝廷給了！”

    扶蘇：“……”

    扶蘇眼角微微抽搐，但江洋話已出口，他也不好更改了，只得硬着頭皮頷首，表示贊同。

    老農大喜，千恩萬謝的退下。

    衆博士也頻頻頷首，顯然對這結果極爲滿意。

    於是，扶蘇硬着頭皮又看向糧商代表，問道：“往年趙地之地糧價幾何？”

    “五錢一斗。”

    “今年呢？”

    “六……七錢一斗！”

    糧商代表比老農更狠，硬是加價四成，而且顯然是看扶蘇好說話，臨時加的價，絲毫沒有羞恥心。

    嗯，也怪不得古人都鄙視商賈乃賤民。

    “好，就七錢，不管你們有多少糧，朝廷全要了！”

    江洋不等扶蘇開口，再次豪氣幹雲。

    扶蘇整個人都傻了，等回過神後，卻見糧商代表已經歡天喜地退下。

    “長公子真仁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