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絕望的句號

    “好。”趙立書拍拍他的肩，溫和地道：“你不要有心理壓力，能做好最好，做不好也沒有關係的，反正這是一件瑕疵品。”

    話是這麼說，但誰都知道，這哪怕是瑕疵品，那也是不便宜的。

    陸懷謹點點頭，認真地把象牙摸了又摸，最後才小心翼翼地下刀。

    雖然吳燦成一直在客廳裏帶朵朵玩，但他耳朵可一直都豎着的。

    聽到他們準備動手了，他立馬進來開了直播間。

    反正如今直播間人已經夠多了，他在手機上偶爾看一看，維持一下秩序就行，不用一直盯着。

    更不用像以前一樣，一人分飾幾個角色熱場子了。

    陸懷謹倒是沒在意他，仔細地雕琢起來。

    這和學徒空間裏的可完全不一樣，得做得非常仔細才行。

    不過，到底是在學徒空間做過不少了，他一上手，很快就有了手感。

    更何況，趙立書帶來的這套工具，比學徒空間的好上不少。

    看得出他的滿意，趙立書愉快地笑了起來：“怎麼樣？不錯吧？”

    這是專門做鏤雕的工具，是他花大價錢，特地請人打的。

    “純手工鍛造的，那可是位大師。”趙立書說起來，都頗爲感慨：“當時還是我師父……哦，就是你爺爺，帶着我去的。”

    他現在都還記得，那天大雪紛飛的。

    本來他都好失望的了，畢竟他師父那時候身體已經不大好了。

    錢倒是趙立書自己出，可是沒他師父一起，大師可能都不會給面子讓他進門呢。

    讓他意外的是，哪怕頂着這大風雪，他師父也還是來了。

    那個時候啊……

    “吡……”刻刀在象牙上雕琢，發出的聲響，驚醒了趙立書。

    他垂眸望去，陸懷謹緊緊抿着脣，目光堅定，下的每一刀都很認真。

    讓他想起當初他剛入師門，也是這樣，在師父的目光下，一件一件地雕琢着作品。

    而現在，他又帶他師父的孫子了……

    這，又何償不是一個輪迴呢？

    想起他師父，趙立書眼神都更柔和了些。

    都說他對陸懷謹好，哪怕他是個半癱的都願意盡心盡力地教。

    事實上，陸懷謹本身爭氣，非常認真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他師父以前對他也真的很好。

    不，應該說，他師父對每一個徒弟都很好。

    雖然他不怎麼說話，並且非常嚴厲。

    但是每次徒弟需要他的時候，他都是二話不說，直接頂上的。

    那時候，有師兄弟也對他有過誤解，甚至怨他太兇。

    可是如今想想，那時候的一點點委屈都算得上什麼哦。

    嚴師出高徒，或許還真的是。

    當然，這個方法，不適合陸懷謹。

    因爲陸懷謹對自己已經很嚴格了，趙立書完全不需要對他嚴厲。

    帶陸懷謹這樣的徒弟，只需要稍加引導，認真指點，就已經很足夠了。

    就像現在。

    陸懷謹完全進入了狀態，整個象牙表層被他挖了好幾個洞。

    關鍵是這些洞，取的位置相當精妙。

    首先是那個小裂，完全被囊括在內了。

    另外的幾個洞，也都是略有瑕疵的地方。

    不僅如此，陸懷謹還稍稍調整了它們彼此的角度，使得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這些洞相互響應，卻又不會讓人感覺這個作品上全是洞，而忽略了其他地方的精美。

    陸懷謹抿着脣，動作甚至還稍微加快了些。

    這動作，實在是太遊刃有餘了，讓人感覺他好像很輕鬆一般。

    使得黎光浩都下意識感覺，這象牙雕起來也沒什麼難度嘛！

    看着好像跟木雕差不多一樣，也不太硬的樣子。

    結果，他撿起來陸懷謹打洞的時候，雕出來的一小塊象牙。

    他拿了一把十字起，用力地戳了戳。

    紋絲不動。

    甚至都沒給象牙留下一點印痕的感覺。

    “我去……”

    黎光浩發現，這個驚嘆聲，居然不是他發出來的，而是吳燦成看着直播間的場景，發出的一聲感慨。

    “嗯？”這是咋了？

    “這個人，他，他好像瘋了……”吳燦成都震驚了，指着直播間裏的畫面：“不是，這兄弟，他怎麼一直在發禮物啊！”

    拜託，火箭不要錢嗎？

    而且他還一直在發着彈幕，吳燦成皺着眉：“……哦，他想要這個象牙的作品。”

    “那可不行。”黎光浩下意識拒絕：“陸大師答應了會讓我……哎，不對。”

    驀地，他頓住了。

    哎，不是。

    他們的展會，是木雕展啊！

    象牙，好像不屬於木雕類的吧？

    他僵硬地轉過頭去，這一下，真正是目瞪口呆了。

    怎麼辦，事兒好像，辦砸了……

    陸懷謹正做得認真着呢，他難道能上前去說別做了，反正這個不能展出，求求換成木料的？

    不說別人，黎光浩自己都想打死他。

    可是，他立了軍令狀的呀……

    而且聽趙立書這意思，連木料都沒拿出來，直接帶了象牙過來，還是那麼珍貴的藏品。

    很明顯，可能木料根本沒法做鬼工球的。

    這麼一想，黎光浩眼前一黑。

    就，感覺職業生涯已經在他眼前畫上了一個絕望的句號！

    沒事沒事的，黎光浩看着陸懷謹，艱難地把悲傷咽回了肚子裏。

    他決定相信陸懷謹一次：之前他答應過的，一定會做出來給他拿去展會。

    對，他等着就行了，就像陸懷謹說的那樣，耐心地等！

    不過，哪怕這件作品不能送展會了，黎光浩也毫不猶豫地回道：“這肯定不會賣的，真要做成了，趙大師肯定會往市裏省裏的展會送吧。”

    要是趙立書沒這能耐，他黎光浩都想幫着往上頭送！

    畢竟這可是鬼工球！

    多少匠人折戟的技藝啊，堪稱絕技！

    “好好好，我回他一下先……”吳燦成瞅着那人還在不停地打賞，趕緊讓人打住。

    不僅如此，他還得算一算這是多少錢，回頭要是不行，恐怕還得還回去的……

    陸懷謹倒是不知道他們這麼多內心活動，他找到手感以後，那真是行雲流水的。

    一層，七層……十七層……

    越往上頭做，陸懷謹的動作就越是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