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你們才是叛黨

    皇城外，斜陽照射在衆人的臉上，給人一種安詳溫暖的感覺。

    在場的將士經歷了連番大戰，再加上昨夜幾乎徹夜未眠，此時都是疲憊至極，但此時他們卻不敢有絲毫放鬆，立刻緊盯着前方與敵軍對峙。

    李偉騎馬駐立在皇城門前靜靜的等待着，同時腦海中也在思索着朱元璋作出這種決定的目的。

    他可不相信這個老頭會輕易認輸，即便是將宮禁交給他，把自己陷入敵手，恐怕也是另有目的。

    以此時的情勢，即便朱棡和朱棣等人發起圍攻也不一定能勝得了，更何況李偉還可以先破皇城，把滿朝重臣和朱元璋這個皇帝綁了，到時朱棡和朱棣二人即便再不願意也只能罷兵談判，否則落個不孝的罪名他們誰都擔不住。

    當然朱元璋也可以選擇自盡，讓朱棡朱棣沒了顧及，便能全力剿滅他這個反賊了，不過這麼一來即便兩人順利滅了他這個反賊，接下來也必然會上演一場奪嫡大戰，到時天下大亂，骨肉相殘，絕對不是朱元璋想看到的。

    “難道這老頭子真就這麼妥協了？”

    李偉微微蹙眉，內心暗道。

    朱棡和朱棣等人此時也都在緊緊的注視着宮門，焦急的等待着，雖然朱元璋已經口頭上答應了李偉的無理要求，但耿炳文已經去勸了，說不定能讓他回心轉意。

    “父皇糊塗啊！怎麼能答應這種荒謬的要求呢！這不是把自己往人家刀口下送嗎？”

    朱棡急的跳腳，一邊嘟囔一邊來回走動。

    遠處的朱棣也是皺眉苦思，不解朱元璋這麼做的目的。

    過了許久，皇城的城門突然一震，終於緩緩打開。

    李偉見此長長的鬆了口氣，朱棣和朱棡等人則是心中一沉，心中再無僥倖。

    “走吧，隨我進宮保護陛下！”李偉輕笑道。

    呂唐也是跟着露出輕鬆的笑容，隨即示意身邊的親兵傳令，讓軍中抽調出一支小隊，試探着進入了皇城的城門。

    耿炳文率人等在門後，面色不善的盯着這些“反賊”。

    經過他的一陣勸說，雖然沒能讓陛下改變主意，但好歹陛下也允許他共守皇城。

    小隊安然無恙的進了城後，李偉手下的兵馬便開始陸陸續續的開始進去，不過在呂唐要接管城防的時候，耿炳文卻是僅讓出了一部分，把皇城分割成了數個區域，大家各管各的。

    李偉得知後，也無所謂的的答應了下來，耿炳文的這些兵馬之前都擋不住他，現在更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若是他想，只要一聲令下便能將這些殘兵敗將趕出去。

    不過既然朱元璋都已經退讓了，他也沒把事做絕，外面還有朱棡和朱棣的大軍圍城，真逼得太急只能魚死網破。

    朱棡和朱棣見李偉的大軍已經進城了，都是臉色難看又無可奈何。

    “李偉已經進城了，咱們現在怎麼辦？”

    朱棡派人將朱棣和張龍郭英等主將都叫到了身邊問道。

    衆人紛紛皺眉。

    現在皇帝在人家手中，他們肯定不能直接攻打，只能想別的辦法。

    “我覺得，既然陛下有旨，咱們自當遵從。”張龍輕聲開口道。

    “遵從個屁！你沒看到父皇是受他脅迫才下的旨嗎？”朱棡怒道。

    張龍低頭不敢應聲。

    朱棣想了想道：“事已至此，咱們也只能先退守外城，只要京師還在咱們的圍困下，李偉應該也不敢亂來。”

    “那他要是假傳聖旨怎麼辦？咱們是聽還是不聽啊？”朱棡問道。

    這才是他最擔心的情況，現在宮禁被李偉掌控了，那假傳聖旨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聖旨是真是假全憑皇帝一張嘴，現在皇帝在人家手中，那還不是隨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朱棣深吸了口氣，道：“若他真這麼做，咱們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朱棡眉頭緊鎖，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抱怨道：“父皇也真是的，幹嘛要答應讓他掌管宮禁啊？咱們三十萬大軍圍攻，定能在李偉破城之前將他剿滅，父皇只需讓耿炳文再堅守一下便是嘛！”

    朱棣和郭英聞言對視一眼，心下皆是暗暗無語。

    朱棡不知道，他們卻很清楚，別看他們手上兵馬數倍於李偉，但真打起來勝負難料，耿炳文更不可能堅持到他們圍剿完李偉。

    “好了咱們先撤兵吧。”

    朱棣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輕聲勸道。

    朱棡看了眼天色，也只能不情願的答應下來，擺手讓親兵傳令一起撤兵。

    朱元璋的決定讓一場大戰暫時擱置，朱棡等人撤軍回了外城駐守，皇城內則有耿炳文依舊與李偉相互對峙，京師暫時恢復了平靜，在皇城中避難的羣臣也被打發出去各回各家了，只是本想乘機逃走的李善長等人卻倒黴了。

    因爲大戰未起朱棡等人便撤了回去，他們這些散兵根本沒機會破城而出，都被困在了城中，四處躲避隱藏。

    雖然戰事尚未徹底結束，但勤政的朱元璋依然沒有讓這些羣臣休息，次日天色未亮，剛回家睡了一覺的羣臣又早早的來到午門外列班上朝。

    灰濛濛的天空下，皇宮依舊巍峨雄偉，宮中的禁衛親軍和李偉的兵馬一左一右分列道路兩側。

    隨着鼓樂鞭鳴的指引，羣臣膽戰心驚的從中間走過，低着頭不時偷瞄一眼兩方人馬，生怕兩方一言不合突然大打出手，把他們也一塊宰了。

    好在一路安然無恙，衆臣來到奉天殿上時，頭髮斑白的朱元璋端坐在御座上。

    一番行禮朝拜之後，羣臣開始照例上奏一些日常政務，只是現在皇宮都被人佔了，他們也無心政務，都是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拿來敷衍了事。

    不過朱元璋也沒有怪他們，相反對這些小事也都一一認真處理。

    在朱元璋已經早起上班的時候，李偉還在前朝西側的一座宮殿裏睡覺，這兩天的大戰他也累的不輕，在讓呂唐等人掌控了部分宮禁後，便直接就近尋了個殿宇住了下來，安慶擔心他再跟父皇相愛相殺，也跟着一起住進了宮裏。

    朱元璋是寅時上朝，而李偉到了日上三竿纔剛起牀。

    “陛下在幹嘛呢？”

    李偉一邊洗臉一邊向旁邊的呂唐問道。

    “現在應該還在上朝吧。”

    呂唐輕聲回道，說完又遞上了一塊毛巾。

    “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勤快，難得啊！”

    李偉一邊擦臉，一邊笑道。

    說完想了想又道：“走，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是！”呂唐點頭應是，隨即便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李偉自己的兵馬見到他都紛紛行禮，而他們對面的親軍則有些尷尬，不知是該行禮還是該無視。

    李偉也不在意，跟自己的人笑着打着招呼，一路向奉天殿走去。

    大殿上，羣臣挨個上奏，朱元璋一一予以答覆。

    正在這時，李偉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手上還抓着一把瓜子邊嗑邊走了進來，門口值守的侍衛也不敢阻攔，畢竟對面就是李偉的人，要是他阻攔估計對面也不會配合，說不定還會直接一槍幹掉他。

    “呦，都在呢？大家早啊！”李偉笑着道。

    正在奏事的鄭克新聽到動靜，頓時止住話語，轉頭看來。

    其他羣臣則是在看清他後紛紛低下頭來，戰戰兢兢的不敢出聲。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隨即便收回目光，只當沒看見。

    “此事便依你所奏，散朝會就趕緊去辦吧。”朱元璋向鄭克新吩咐道。

    “是。”

    鄭克新小心應是，隨即便躬身退回了朝班之中。

    李偉站在大殿中央顯得有些多餘，呂唐見此，趕忙叫人給他搬了把凳子來。

    李偉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坐在大殿中央，與朱元璋相對。

    羣臣噤若寒蟬，也不敢繼續奏事了，都站在朝班中低頭不語。

    朱元璋掃視羣臣，淡淡的問道：“怎麼，都無事可奏了嗎？”

    羣臣沉默。

    朱元璋見此，輕哼道：“既然如此，那就議一議此次叛亂的事，你們覺得該如何處置？”

    羣臣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頭號反賊就在眼前呢，當着他的面商議怎麼處置叛亂，那不是找死嗎？

    朱元璋見他們都不說話，直接將目光看向剛退回朝班中的鄭克新。

    鄭克新感覺到他的目光，頓時頭皮發麻，不過他是刑部尚書，這事他還真跑不了。

    “回陛下，臣以爲……臣以爲，李善長藍玉等人舉兵作亂，論罪當誅！還請陛下將他們盡數抄家斬首，以儆效尤！”

    鄭克新硬着皮把李善長等人痛斥了一番，但對眼前的李偉卻避而不談，好像完全忘了這裏還有個擊敗了朱棣和朝廷十萬精銳又奪取宮禁的大反賊。

    然而李偉卻是輕輕一笑，淡淡的道：“以儆效尤？哪個效尤啊？我嗎？”

    鄭克新渾身一顫，連連擺手，義正言辭的道：“不不不，李駙馬舉兵勤王，仍是忠君之舉，豈能跟藍玉那些人混爲一談，臣絕無此意！”

    “哦，那看來是我誤會了。”李偉淡淡的道，隨即擺了擺手：“行吧，那你就退下吧。”

    “是是！”

    鄭克新不敢多言，連向朱元璋行禮都顧不上，匆匆的退回朝班，暗自抹了把冷汗。

    朱元璋冷冷的盯着李偉，沉默不語，而李偉則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嗑瓜子。

    人都怕死，但也有不怕的，尤其是自知必死無疑的人。

    “陛下，臣彈劾李偉忤逆犯上，舉兵造反，如今還在殿前囂張無禮，實在罪無可恕！請陛下命人將其拿下！”

    詹徽出班厲聲道。

    滿朝羣臣之中，跟李偉矛盾較深的人不是很多，但詹徽絕對算是當之無愧的領頭人，身爲吏部尚書，每次彈劾李偉幾乎都是他帶頭，現在李偉勢大，估計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除了他之外，湯友恭和慄恕也差不多，在詹徽說完後，湯友恭也鼓起勇氣出班道：“是啊陛下，現在賊人雖然勢大，但外面尚有燕王和晉王兩位殿下，只需陛下一聲令下，賊人定當伏誅！”

    他們這些文官不懂得戰事，雖然知道李偉這些兵馬戰力非凡，但想到朱棡等人聯合起來的近三十萬大軍，他們還是覺得一但打起來還是李偉必敗。

    “臣附議，陛下萬不可向賊人妥協！”慄恕跟着出班着。

    “一派胡言！陛下，駙馬爺忠肝義膽，陛下萬不可聽信奸臣蠱惑！”工科給事中高安出班怒斥道。

    他正是上次南北榜案時的北方士子，本來他們這些北方士子都已經落榜了，多虧了李偉暗中操縱之下把事鬧大，又讓吳沉提出了再開北榜，他們這些北方士子才得以高中入士。

    高安說完後，同樣北方士子出身的劉觀立刻跟着出班斥責：“不錯，駙馬爺的事陛下都親口認可了，爾等難道連陛下的話也敢質疑嗎？”

    “不錯，駙馬爺能跟那些反賊一樣嗎？”

    “就是，駙馬爺明明是來勤王的，跟李善長等人不一樣！”

    “我看你們才是奸佞，誣衊皇親論罪當誅！”

    兩人說完後，其他人也紛紛出言附和，要麼是從前倖存下來的李黨藉機表忠心，要麼是怕不說話被李偉記恨清算。

    詹徽幾人看着羣情激奮的羣臣，心裏一片冰涼。

    李偉面帶微笑看着詹徽幾人，輕聲道：“你看，羣衆……啊不對，羣臣的眼睛是雪亮的！”

    說完，他又看向朱元璋，淡淡道：“陛下，我覺得這幾個人才是叛黨，他們肯定跟李善長和藍玉等叛黨早有勾連。”

    詹徽聞言霎時臉色驟變：“伱你，血口噴人！”

    李偉無所謂的聳了聳間，繼續磕瓜子。

    這時候他只需要表明個態度就夠了，其他的自有別人替他完成。

    果然，在他說完後那些表忠心的人立刻開始跟着彈劾詹徽。

    “駙馬爺說的不錯，定是因爲駙馬爺擊潰了李藍叛軍，他們才懷恨在心，出言誣衊駙馬爺的！”

    “定是如此！他們才是叛黨！”

    “請陛下嚴懲叛黨！”

    “陛下，臣有證據，當年詹徽爲了誣陷駙馬爺，曾私下找藍玉密談，可見他早與藍玉有勾連！”

    衆人紛紛出言，其中不管能拿出具體實證的。

    詹徽曾經爲了彈劾李偉，確實私下找過藍玉，這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數，現在藍玉造反了，別人拿這事來攻訐他還真無法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