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來找茬的

    早朝上，在朱元璋的安排下太子朱標再次臨朝。

    在處理完常規的政務後，徐壽正在高喊一聲無事退朝，朱標突然站了出來。

    “父皇，兒臣有事啓奏。”

    朱元璋輕輕點了點頭：“說。”

    “是，兒臣以爲，此次北征大捷，永昌侯功勳卓著，父皇僅是賞了些金錢財物，未免有些薄了，兒臣覺得如此大功應當進封公爵才是。”

    朱標按照早已商定的流程爲藍玉求情道。

    原來站在一旁搭拉着腦袋怏怏不樂的藍玉，聽到他這話，頓時精神一振。

    藍玉恭敬拜倒，終於得償所願了。

    朱元璋輕聲道。

    因爲在這新制的誥券上，朱元璋不但把原本的樑國公給改成了涼國公，還把他這次犯的事也刻印其上，以作警示。

    “陛下，現在更衣嗎？”

    陳肅應了一聲，連忙跟了上去。

    其中有的人嘴上附和着，暗中卻是把這些人的話一一記下。

    以前李偉沒心沒肺的，但小青卻是個心細之人，她知道這種旨意看似不起眼，但若真敢置之不理早晚會被拿出來治罪的。

    後院大堂裏，安慶已經在陪着了，府上的丫環家僕也都小心的伺候着，門外兩側則有親軍侍衛把守。

    “對了，那些市井謠言的源頭查到了嗎？”朱元璋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內閣重新擬旨制券，很快便由內宮太監將誥券頒發給了藍玉。

    京中有這種本事的人屈指可數，而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李偉。

    她早就做出了選擇，即便知道也不會再向對方告密。

    吳沉等人雖然想出言反對，但奈何太子的力量他們根本難以對抗，更何況還有詹徽和藍玉這些本來就跟他們不對付的文武羣臣。

    次日，朱元璋下朝後，便得到了小青回答的這些話，包括她在回話時的遲疑。

    “不敢忘。”

    “謝陛下。”

    李偉嘴角抽了抽，這事都過去多久了，他都忘乾淨了，哪裏會天天寫那一萬字！

    藍玉和他手下的孫恪等武將自是心情激動，希望陛下順着太子的意思，把這個公爵之位再給他封了，而吳沉和王傑等人則心裏一沉，暗道不妙。

    衆人一番奏稟之後，朱元璋勉爲其難的答應下來：“既然衆卿所請，那就讓內閣重新擬旨制券吧。”

    安慶撇了撇嘴，她才不信父皇會專門來看她呢。

    毛驤面露難色，稟報道：“回陛下，臣已經抓捕了一些散播謠言的人，但是經過審訊，發現他們也都是道聽途說，而且每個人說的還都不一樣，明顯是以訛傳訛，根本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這些謠言……似乎就是百姓們的胡亂猜測。”

    小青睜開眼睛，匆匆起身來到門前，低聲問道：“誰？”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是老朱父子演的一齣戲，這把戲玩了這麼多次他們也不膩。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次咱就網開一面，今後你要謹言慎行，遵守國法，若再有這種不法之舉，咱定不輕饒！”

    太子親自出言，這份量自然不是他們能比的，不但如此，隨着朱標話間落下，詹事府的東宮屬官也紛紛出言附和，還有鄭克新也是詹事府出身，自然向着太子。

    這種事真是太容易了，但凡有點小道消息都能傳播開來，而且現在京師人流量很大，尤其是隨着商貿的發展越發的繁榮，京中來往的行商頗多，若想徹底追根究底找到最初說這種話的人太難了。

    這事也沒憑沒據，李偉死不承認他也沒辦法。

    乾清宮裏，毛驤把藍玉這些人的言行一一稟報給了朱元璋，朱元璋很是不喜，但暫時也沒再去追究。

    本來若是毛驤真查到是李偉幹的這事，他反而不會太過在意，畢竟藍玉本來就是他安排來牽制李偉的，李偉能有這種動作也是合乎常理。

    隨即他將目光移開，掃視大堂裏的衆人，最終落在侍立在旁的小青身上。

    李偉淡淡道：“陛下說笑了，臣不過是忙完了，湊巧趕了回來。”

    李偉臉色一變：“他突然去我家幹嘛？”

    然而就在這森嚴的守備下，還是有好手偷偷摸進了府上。

    見朱標如此態度，藍玉心裏更是感激：“是，殿下放心，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話臣都記下了！”

    朱元璋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見此，兩人便先停了下來，李偉擡頭看向陳肅。

    沉吟了片刻，李偉便要直接承認沒寫，反正他覺得朱元璋即便要罰也不會多重。

    既然藍玉封公的事已成定局，他也無法再插手阻止，不過以歷史上藍玉的跋扈，封了公也活不了多久。

    太子親自求情，他這個國公之位說不定真能有轉機！

    “是！”毛驤躬身告退。

    “嗯，免禮吧。”

    早朝結束，朱元璋離開後，羣臣也散去，藍玉趕忙來到朱標面前深深一躬：“多謝太子殿下，這次要不是太子殿下，恐怕陛下還不會原諒我呢。”

    朱元璋注視着他，意味深長的道：“咱聽說你把咱賞賜的奴婢家僕全都換了，正好今天有空就過來看看，怎麼，你對咱賞的那些奴婢都不滿意嗎？”

    這些人已經好久沒有找她了，沒想到此刻又出現了。

    朱元璋冷聲道。

    不過不管他高不高興，那些親近的武將都紛紛前來道賀，他不得不命人擺宴招待。

    對方沉默了片刻，沉聲道：“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朱元璋審視着她輕嗯了一聲。

    “這……”毛驤遲疑了一下，道：“這也並不難，只需讓人言語之間稍加誘導，普通百姓好奇之下自會生出猜測，然後便會主動散播。”

    不過他想拿捏這小子，有的是辦法。

    李偉臉色微變，這事過去很久了，朱元璋今天才問，明顯是找茬來的。

    “哼，”朱元璋輕哼一聲。

    昏暗的燈光下，她那略顯憔悴的俏臉上，此時充滿了苦澀。

    然而朱元璋聽了卻是皺眉不語，過了片刻沉聲問道：“這事若是由你來操縱，你能做到不留痕跡嗎？”

    藍玉聽到這話，頓時激動不已，連忙出班拜倒：“謝陛下天恩！”

    難道這臭小子已經瞞着他在暗中培養出了一股類似錦衣衛的力量？

    想到這裏，朱元璋眼神頓時凌厲了起來。

    “咱以前讓你每天寫一萬字，你寫了嗎？拿出來給咱看看！”

    然而當藍玉接到誥券的時候，臉上的喜悅之色又消退了不少。

    只是在宴席上，諸人的一片恭賀聲中，他這個主角卻是悶悶不樂，借酒消愁。

    朱標說完後，高居御座之上的朱元璋蹙眉不語，而其他人則心情各異。

    李偉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文書，起身向外走去：“走，回府！”

    門外的人並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問道：“邗國公最近可有異常舉動？”

    李偉有些驚疑看向小青，朱元璋也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確實沒有！”小青肯定道。

    駙馬府位於中城，離皇城比較近，儘管李偉及時得到消息，緊趕慢趕終究比朱元璋晚了一些。

    “老爺，我知道在哪，我這就去取！”

    “你就是李偉納的那個妾室？”朱元璋淡淡的問道。

    門外的人頓時起了疑心：“真的？”

    這次他縱兵破關和玷污元妃的事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尤其是玷污元妃，更是丟人。

    “那就好！”

    小青聽到這話，立刻明白了對方是什麼人，心下頓時一沉。

    朱元璋收回目光，不悅的瞥了她一眼，但安慶從小就習慣了，一點也不怕。

    “臣不敢。”

    正在此時李偉終於趕了回來，朱元璋聽到動靜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走進來的李偉。

    朱元璋輕聲道。

    徐壽輕聲道，身後還有幾個小太監，在捧着另一套龍袍。

    “是！”

    門外的人說完便匆匆離去，沒敢多做停留。

    等對方走後，小青獨自走回屋內，點燃了燈火。

    稍一遲疑，她才輕聲道：“沒有。”

    黑夜裏，駙馬府一片寂靜，但每隔一段時間仍舊會有護衛家丁巡視。

    朱元璋佯怒道：“怎麼，父皇還不能來看看咱的小公主了？”

    只是錦衣衛一番查探，竟然沒查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這讓他心裏更是凝重。

    小青盈盈一禮，轉身匆匆離去，過了片刻，便取來了足足有幾箱子草紙。

    朱標笑容和善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這次你立下大功，國公爵位本就是你應得的，孤只是就事論事罷了，不過你今後可不能再如此膽大妄爲了，不然孤也不會再幫你。”

    今天這朱元璋來者不善，一副拿捏不着他的罪過誓不罷休的模樣，看來今天是難以善了了。

    古代規矩多，不同的場合穿不同的衣服，皇帝更是如此。

    經安慶這一擾亂，朱元璋便沒再追究這事，而是又道：“你回來的挺及時的嘛，怎麼，咱一出宮你就知道了？”

    “嗯。”

    雖然李偉一直說不怪她，但自從她的身份暴露了之後，還是對她冷落了許多。破鏡難圓覆水難收，終究沒再像從前那般恩愛。

    吳沉和王傑幾人臉色一沉，但對面太子率領羣臣所請，他們也只得默默接受。

    衆人得知了實情，頓時也是義憤填膺，言語間埋怨不斷。

    安慶有些詫異，不知他爲何會關注這個小青。

    要知道這鐵券可是要代代相傳的，今後子孫後代都知道他幹了什麼腌臢事，今後他這老臉往哪放？

    既然毛驤能辦到，那肯定也有其他人能辦到。

    小青從中取出一份遞給李偉：“老爺，給。”

    陳肅搖頭。

    “篤篤……”

    朱元璋臉色陰沉，雖然毛驤沒有給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是這番話讓他疑心更重。

    小青聞言嬌軀微微一顫，連忙行禮道：“是，民婦拜見陛下。”

    李偉直起身來，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陛下今天怎麼過來了？”

    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隨口敷衍。

    李偉剛開口，一旁的小青突然打斷道。

    這段時間錦衣衛已經抓了不少人了，但在對這些人一番嚴刑拷打之後，卻仍舊未查出有人操縱的蛛絲馬跡，似乎這就是百姓們無中生有閒聊出來的。

    朱元璋掃了一眼，沉吟了一下突然道：“咱要出宮，換另一套！”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驚醒了已經安睡的小青。

    就像前段時間的朱標似的，嘴上說着來看她的，實際次次都是要找李偉。

    安慶見此，趕忙撒嬌道：“哎呀，是我不喜歡，女官什麼都要管，我早就煩透了！”

    聖旨有了公爵封了，本來是件大喜事，然而藍玉卻高興不起來。

    陳肅匆匆拱手一禮，臉色凝重的道：“公爺，陛下突然出宮了，正向着您府上去了。”

    “父皇你怎麼突然過來了？”安慶問道。

    若真是如此，那他說什麼也容不得這個狗東西了！

    “行了，咱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他離開後，朱元璋又招來了一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軍器局，李偉正在跟陶聖商量着改進工藝的細節，陳肅突然快步走了進來。

    徐壽微微一愣，連忙恭聲稱是。

    “是，臣謹遵陛下教誨！”

    “陛下……”

    李偉進門後立刻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看到這些，朱元璋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冷色。

    李偉看了看手中的草紙，見上面的字跡竟與他的狗爬字一般無二，心裏頓時明白了一切。

    散朝後，吳沉和王傑將這些事稟報給李偉，李偉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只是這次他竟能做的這麼滴水不漏，這讓他也不禁心生忌憚。

    事情雖小，但往嚴重了說也是抗旨不遵，爲了以防萬一，她便在空閒時模仿李偉的筆跡補上了這些。

    徐壽帶人匆匆取來一件出門穿的常服，伺候朱元璋換上，隨即朱元璋便帶人出了宮。

    他和小青是見過的，自然不會不認識。

    朱元璋呵呵笑了幾聲，也沒有真生氣。

    朱標輕輕頷首，隨即兩人結伴離去。

    自從把家裏的奴婢和僕人都換了一遍後，李偉的府邸守備就森嚴了許多，即便比不上皇宮，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闖入的。

    在心中感動的同時，他也不禁越發感到擔憂。

    這畢竟不是什麼大事，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朱元璋即便處罰也不會太嚴重了，但小青此舉若是被揭破，那就危險了！

    他或許還是不會有事，但小青肯定必死無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