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你是想起兵嗎

    朝堂上的事很快就傳到李偉的耳朵裏，不僅是吳沉等人會及時告知，還有宮裏的王景弘。

    朱元璋嚴禁宦官干政，自從徵倭歸來王景弘便沒有再出過宮，直到後來李偉讓陳肅組建了夜行衛，才又與他聯繫上，暗中互通消息。

    軍器局裏，陳肅將從各方面得到的消息一一稟報給他，李偉靜靜的聽完，不禁微微皺眉。

    權臣再利害也是臣，若是皇帝真要整治還是有很多辦法的，尤其是像朱元璋這種開國之君兵權在握，若是不計後果，直接大開殺戒也沒人能攔得住，他現在能這麼威風，無非是還沒到讓朱元璋翻臉的地步。

    現在有了詹徽和湯友恭這些新升任的文臣牽制，朝中又形成了一種穩定的局面，這正是朱元璋所要的。

    不過他也已經做足了準備，這些新登第的北方士子和他的那些學生，今後定會成爲朝堂上新的一股力量。

    “辛苦啦。”

    等陳肅說完，李偉輕笑道。

    陳肅恭敬的笑道：“爲國公分憂，是屬下的榮幸！”

    李偉輕輕頷首，從前他不在意，但隨着經歷了這麼多事，他也明白這些客套有時候還是很有必要的。

    “對了，我讓你查的阿布的事情怎麼樣了？”李偉簡單勉勵了一句，便話鋒一轉，問起了之前安排的事來。

    陳肅臉色頓時一嚴肅起來，沉吟了一下才道：“回公爺，據我調查，最近這段時日，阿布除了在軍營操練護衛之外，也經常抽空回府，還與二夫人私下見過幾次。”

    李偉聞言，只覺腦子一懵，半個身子都僵住了。

    阿布私下見小青？

    爲什麼？

    李偉腦海中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面，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說清楚！”李偉沉聲道。

    陳肅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猶豫，直接將自己所知的消息仔細說了一遍。

    “是！據我調查，阿布似乎跟二夫人一直都有來往，好像關係不一般，另外我還意外發現阿布以前曾多次在藥鋪購買涼藥。”

    陳肅一邊暗中注意着李偉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的說着。

    李偉聽完這些，心裏一片冰涼。

    阿布跟小青一直有來往，他們爲什麼有來往？而且還給她買涼藥，涼藥就是古代的避孕藥，這種東西通常都是些毒物，對女性傷害很大！

    難道阿布也是朱元璋派的奸細，所以與小青有聯繫？亦或者，另一種他更無法接受的原因！

    陳肅說完，心情有些忐忑的注視着李偉。

    他在查明這些事的時候也非常震驚，阿布作爲李偉最信任的人之一，私下裏竟有這些舉動，顯然不同尋常。

    李偉面容扭曲，心裏涌起一陣難以遏制的憤怒，咬牙向陳肅道：“立刻將他給我叫來！”

    “是！”

    陳肅不敢多說，拱手便起身去辦。

    “等一下！”李偉又叫住他，吩咐道：“帶些人手！”

    陳肅心中一凜，再次抱拳應是，李偉擺了擺手，他才轉身離去。

    在京師郊外的一處軍營裏，阿布和脫火赤以及新入軍營的呂洪、張鐵等幾個李偉的學生，正在一起漫步巡視李偉這三千護衛的操練，脫火赤就像狗腿似的跟在阿布身邊獻殷勤，對呂洪等人也是非常客氣。

    阿布是奉李偉的命令代替吳勇統軍的主將，呂洪等人雖然都是剛進來的少年，但作爲李偉的親傳學生，地位自然也不同尋常，所以在他們面前脫火赤把姿態放得很低。

    “大人你看，這些新兵操練的還行吧？”脫火赤指着校場上操練隊列的新兵道。

    阿布聞言掃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李偉把之前自己的三千護衛抽調出去安插進了水師之中，如今這些都是新招募進來重新訓練的。

    那些進入水師的護衛，雖然吃上了官家飯，但是出身決定了他們還是會忠於李偉這個老主子的，這也是李偉有信心掌握水師的底氣所在。

    在阿布和脫火赤交流的空檔，呂洪突然開口插話道：“大人，能不能安排我們也操練一下？”

    他和這幾位同學進入軍營之後，就被脫火赤安排好吃好喝伺候着，絲毫沒有讓他們參加訓練的意思。

    脫火赤是拿他們當小少爺供着的，但呂洪等人卻並不願意如此，畢竟他們可都是胸懷大志的少年，而且李偉也對他們期望頗高，他們當然不想就這麼混日子。

    聽到呂洪開口，旁邊的張鐵、王大志幾人也都滿臉希冀的望向阿布。

    阿布也瞭解李偉對這些學生的重視，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也好，等下我就讓人給你們安排，從基本操練到作戰指揮，一樣都不會少。”

    呂洪等人自然不會像那些普通士兵一樣，僅僅訓練隊列什麼的，他們將來肯定是要作指揮官的。

    “太好了！”

    呂洪等人相視一眼，頓時驚喜不已。

    “謝指揮大人。”

    衆人拱手致謝，阿布輕輕點了點以頭。

    正在幾人說着的時候，突然見陳肅帶人走了過來。

    陳肅帶的這些人與軍營中的人明顯有很大的區別，除了衣服不同，身上還帶着一股陰冷的氣質，與軍中這些陽剛氣盛的士兵截然相反。

    見陳肅帶人走來，阿布和脫火赤等人停止了交談，臉上笑容也收了起來。

    “呵呵，指揮使大人，忙着呢？”

    陳肅走到衆人身前，笑呵呵的跟阿布打招呼，態度親切。

    阿布看了他一眼，隨意拱了下手。

    說實在的，他們對這個陰冷狠辣的傢伙都不怎麼待見。

    陳肅跟他打完招呼，又和脫炎赤等人點了點頭，隨後才向他道：“阿布，公爺有事找你。”

    “老爺找我什麼事？”阿布微愣，疑惑問道。

    “我也不知道，公爺沒說，你去了就知道了。”陳肅笑着道。

    阿布看了眼他身邊的這些人，眼中閃過異色，陳肅也不急，就面帶笑容等他回話。

    沉吟了片刻，阿布便道：“好，我這就過去。”

    說完他又轉頭向脫火赤道：“操練的事就先交給你了。”

    “好，大人放心，我一定會操練好的。”脫火赤拍着胸脯保證道。

    阿布點了點頭，便孤身一人隨陳肅等人離開。

    軍器局，李偉等了許久，陳肅才帶着阿布一起回來。

    “老爺。”

    阿布進屋先是恭敬的拱手一禮，而陳肅等人則是呈半包圍勢將阿布圍在中間。

    阿布看了看他們，此時他也看出來了情況不對勁，但他卻沒有多言，行禮過後便目光平靜的看着李偉。

    李偉目光冰冷的注視着他，過了許久才開口問道：“你有沒有什麼事瞞着我？”

    阿布臉色微變，直視着李偉問道：“你指什麼事？”

    李偉眼神更加冷厲，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問道：“你跟小青是什麼關係？”

    阿布輕出了口氣，緩緩直起腰身，態度不再像之前那般恭謹，帶着種釋然的語氣道：“我是她兄長。”

    “什麼？”李偉表情一滯，直接愣住。

    這什麼鬼？

    阿布是小青的哥哥？

    “青兒是我的小妹，我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阿布再次說了一遍。

    李偉一臉懵逼，嘴角微微抽動，許久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陳肅也是愕然，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過了許久，李偉才回過神來，狐疑的問道：“這……是真的？”

    阿布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爲我爲何會忠心於你？”

    “不是因爲我的王霸之氣嗎？”李偉口出狂言。

    “王八？”阿布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何出言自污。

    “呃……”李偉有些尷尬，暗暗鄙視對方不懂梗。

    隨後便向陳肅等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出去吧。”

    “是！”

    陳肅也知道他再呆在這裏有些不合適了，連忙拱手，帶着屬下離開屋子去外面守着。

    等他們走後，李偉才又將目光落在阿布身上，仍舊有些狐疑的問道：“若真是這樣，你爲何不早告訴我？”

    小青是奸細他沒發現還可以說是被感情衝昏了頭腦，但這兄妹倆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麼久，他都沒有絲毫察覺，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就你從前那樣，告訴你什麼用，與其平添麻煩，還不如不說。”阿布略帶譏諷的道。

    從前李偉剛到大明時，一直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胸無大志，一直都在躺平混日子，後來娶了公主，雖有了些進步，但阿布也仍舊對他不放心，直到徵倭歸來，李偉徹底成勢，才算正式得到他的認可。

    李偉不悅的撇了撇嘴，又問道：“這麼說小青是奉命來監視我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阿布痛快的答道。

    “你也是？”李偉凝視着他問道。

    “哼，如果我也是，你還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裏嗎？”阿布冷聲道。

    李偉無言以對。

    確實，阿布知道的祕密太多了，如果他也給朱元璋報信，那自己就算不死也早就被關進大牢了。

    阿布說完，緊跟着又道：“青兒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要怪她。其實她爲你做了很多。”

    小青雖然是朱元璋派來監視李偉的，但是這麼多年來李偉所做的犯忌之事多了去了，小青卻並未將這些上報，而是默默的幫他隱瞞了下來。

    李偉沉默，過了片刻才長出了口氣，問道：“她服藥也是奉命行事嗎？”

    阿布微微一愣，搖了搖頭：“不是。”

    聽到阿布否認，李偉感到有些意外，追問道：“那是爲何？”

    阿布嘆了口氣：“你想聽聽我們的身世嗎？”

    “講！”李偉立刻道。

    他當然很想知道小青的身世，雖然經過陳肅的一番調查他已經猜到一些了，但卻知之不詳。

    “其實算起來我們也是前元王族，只不過是庶出……”

    阿布措辭片刻，徐徐的講了起來。

    他和小青的父親就是前元留守大都的淮王帖木兒不花，只是兩人的母親卻是身份低賤的漢人女子，不但沒有妻妾名分，甚至連家裏的奴婢都比她地位高，母親如此，兩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從小受盡欺凌。

    因此阿布從小便努力習武，長大後就毅然從軍，想靠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奈何元朝氣數已盡，他還沒來得及爬到高位，元朝便分崩離析了，惠宗北逃，帖木兒不花城破被殺，他也毫無意外的被俘，最後淪落爲奴。

    而小青也沒好到哪去，雖然朱元璋善待了北元皇室，並沒有虐待他們，但來自已家族的欺凌卻並未消失。

    當年朱元璋將前元皇室送歸北元，小青就沒跟着走，而是選擇了留在大明。

    之後，便是被朱元璋挑出來派到了李偉身邊，直到現在。

    “由於出身我們兒時受盡了欺凌，青兒她不想再生下個庶出的孩子，重複我們的命運。因此當知道你會迎娶公主的時候，她便開始服藥。”

    阿布輕聲說出了小青服用涼藥的因由，李偉聽完心裏有些難受。

    “在我這裏沒有嫡出庶出的，包括小青的安慶，我也是一樣對待的！”李偉強調道。

    阿布看了他一眼：“真的嗎？”

    李偉愣了愣，沉默片刻才堅定的道：“會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阿布凝視了他片刻，才點了點頭。

    這話要是放在從前他肯定是不信的，但是現在他真有點相信了。

    小青現在已經是有名分的妾室了，雖然還遠沒到與安慶平等的地步，但在李偉的愛護下也沒受過多大委屈。

    只是最近在李偉發現了她的身份後，卻開始冷落她，甚至躲到軍器局連家都不回了。

    阿布也是一時情急，才露出了破綻。

    對於李偉能發現他這點破綻，他還是很滿意的，暗道這個混日子的傢伙總算成長了！

    現在挑明了也好，今後也無需再僞裝了。以李偉現在的權勢，這點麻煩也不是大問題了。

    “有空就多回府看看，對青兒好一點。”阿布說道。

    李偉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當他看到阿布一副說教的模樣，頓時有些不悅的翻了個白眼。

    “咱說好了啊，雖然你是小青的兄弟，但一馬歸一馬，以後我還是叫你阿布，你……嗯，你就隨便吧。”

    提到大舅哥李偉就有些彆扭，由於媳婦年齡小，不論是朱標還是阿布，都比他年輕，但他又拉不下老臉稱他們爲兄長。

    “隨便。”阿布對此倒是無所謂。

    李偉見他識相，也悄悄鬆了口氣，打消了讓他去一邊涼快的想法。

    “軍營裏怎麼樣了？”李偉轉移話題道。

    阿布聞言，便把新兵操練的情況跟他簡單說了說，包括他那幾個學生要求參訓的事。

    李偉輕輕頷首：“嗯，你就正常操練他們就行，不用客氣，這些學生我可是給予厚望的，可不能給我浪費了！”

    “好，我會安排的！”

    阿布點頭答應，又道：“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你問。”李偉隨口道。

    阿布遲疑了一下，沉聲開口：“你培養這些護衛和陳肅那些人，難道真是想起兵奪位嗎？”

    阿布說完後目光緊緊凝視着李偉，等着他的回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