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死灰復燃（二合一）

    朱棣心中一驚，沉聲制止：“不可！父皇很重視此人！”

    不光是父皇重視，他自己也是非常看重李偉的。

    當初他與李偉雖然只是經過了一番簡單的對話，但是李偉爲他描述的那些火器作戰的場景卻是他非常嚮往的。

    他來京之後，也通過多方打探得知了朝中的許多大事，尤其是通過徐妙雲的孃家，得知了雲南之戰的大概經過，知道了新式火炮的威力。

    這才多久，李偉所製造的火器就已經在戰場上發揮出決定性的強大戰力了，這讓他更捨不得殺這個人才。

    雖然現在他還得不到，但是將來萬一造反成功，他登上至尊之位，也一定會將此人納入麾下予以重用的！

    道衍看了他一眼，便輕易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現在的朱棣還僅是個小年輕，尤其是常年在軍伍中與武將混在一起，更讓他性格趨近於如那武將般的耿直，喜怒都寫在臉上。

    道衍凝視着他，輕聲問道：“王爺還有其他辦法嗎？”

    朱棣皺眉沉默，過了許久才道：“我再跟父皇爭取一下吧。”

    道衍聞言微微一笑：“那便依王爺吧。”

    雖然朱棣嘴上說爭取，但兩人心裏都清楚，他之前就要不過來，現在再次開口恐怕也是徒勞。

    嘆息了一聲，朱棣便率先邁步向皇宮走雲，道衍也緊隨其後。

    武英殿裏，朱標跟朱元璋稟報着政務，小太監進來稟報：

    “啓稟陛下，燕王殿下到了。”

    朱標聞言停下話語，朱元璋輕輕頷首：“讓他進來吧。”

    “是！”

    小太監躬身退下，片刻後朱棣與道衍共同進來，先是向朱元璋行禮，又跟朱標相互見禮。

    隨後朱棣才向朱元璋稟報：“父皇，兒臣依命挑選僧侍，這位道衍大師便是兒臣所挑選的，請父皇恩準。”

    道衍跟着低頭行禮。

    “嗯，你眼光不錯，既然選定了，那年後就讓他隨你回北平吧。”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誇獎了一句，這個道衍剛進京時他便考校過了，才能確實出衆。

    “謝父皇！”

    順利獲得道衍相輔，朱棣心裏也是微微一喜，不過現在他還有個更想要的人。

    頓了一下，朱棣才又試探着開口道：“父皇，兒臣剛在宮外巧遇李偉李大人，相談甚歡，不如可否讓他也隨兒臣去往北平……”

    “不行！”

    不等他說完，朱元璋就是臉色一沉，大喝打斷。

    “咱不是說過了不許打他的主意，你要他，是想做什麼？”

    朱元璋怒聲質問，態度與剛纔他要道衍時截然不同。

    一旁，朱標望向這位皇弟的目光也是微變，馬皇後已去，如今李偉的穿越者的身份只有他和父皇兩人知道，兩人都很清楚李偉的重要性，這種人才是絕不可能給藩王的！只有皇帝和儲君才有資格駕馭這種人才。

    若非他清楚這位皇弟並不知曉李偉的身份，他甚至都有點懷疑朱棣別有用心了。

    朱棣本就有點心虛，此時聽到質問更是渾身一顫，連忙躬身解釋：“父皇，兒臣只是聽說他在京中無官無職，覺得如此人才閒置未免可惜，才有此想法，還請父皇明鑑！”

    李偉雖然執掌護衛鎮撫司，但是明面上確實無官無職，朱棣這麼說也沒毛病。

    “哼，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今後也絕不許再有此想！”

    朱元璋非常嚴厲的喝斥道。

    “是，兒臣遵旨！”

    朱棣連忙答應，不敢再多言。

    道衍低頭聽着他們的對話，也是暗暗心驚，他已經很重視這個李偉了，沒想到此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重，燕王只是開口要個人而已，但陛下的態度卻彷彿他要的是皇位似的。

    “回去之後你就老老實實在府裏呆着，沒咱的允許不許出門，年後趕緊滾回北平去！”

    “是，兒臣遵旨。”

    朱棣低頭答應，同時心裏不禁有些委屈。

    徐達是他的老丈人，北征之後便一直在北平幫他鎮守，沒想到連這個開國第一功臣父皇都捨得給，現在他只是開口索要個無官無職的李偉這個，卻招來了這麼一頓訓斥，還被禁足了。

    “你退下吧！”朱元璋皺眉喝道。

    “是，兒臣告退。”

    朱棣和道衍躬身行禮，退出大殿。

    朱元璋眉頭緊蹙，望着兩人的背影冷哼一聲：

    “哼，這個老四，就藩才兩年，心就變野了！”

    旁邊的朱標也是微微皺眉，不過身爲長兄，他還是大度的勸慰了一句：“四弟並不知李偉的身份，他不過是喜好火器，起了愛才之心罷了，父皇無需多心。”

    朱元璋臉色凝重，正色向朱標道：“標兒，你記住了，李偉只能掌握在皇帝與儲君手中，萬不可旁落他人之手，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寧可毀了！”

    朱標心中一驚：“可是，安慶怎麼辦啊？”

    相比老朱他還是要心軟一些的，李偉畢竟是駙馬，他不得不考慮安慶的處境。

    朱元璋眼神微眯，輕嘆一聲道：“電腦上那些東西你也看過，其他的東西也倒罷了，但那種毀天滅地的火器咱們不得不防，雖然這小子說造不出來，但是萬一呢？”

    朱標心中大震，腦海裏不禁浮現出曾經看過的那番場景，一個火球從天而降，整座城市剎那間化爲飛灰！

    在這種火器面前，任何英勇、智謀，都是徒勞！

    想到這裏，朱標也不由得沉默了，爲了避免這種威脅，別說是一個李偉了，即便是千百個李偉，那也得痛下殺手！決不能猶豫。

    “伱也不用太過擔心，現在這小子還牢牢的攥在咱手上，等將來你繼位了小心點別讓他跑了就行！”

    朱元璋淡淡的說道。

    朱標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

    李偉的命運，在他拿出電腦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要麼老老實實做個功臣，要麼就是萬劫不復！

    回府的路上，朱棣與道衍腳步匆匆。

    “王爺，這次您的行爲衝動了，我看陛下已經有所疑慮，今後您就安心在府上靜養，其他的事由貧僧處理便是。”

    道衍邊走邊說道。

    “我知道，你放心，最近我會閉門不出，其他的事就交給你了。”朱棣面色也很難看，說完又頓住腳步嚴肅的道：“李偉此人，能留還是要儘量留的！”

    道衍也停了下來，恭聲道：“王爺請放心，貧僧明白的。”

    朱棣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又皺眉嘆息，爲什麼他不是嫡出呢，爲什麼他不是長子呢！

    若是他處在朱標的位置上，這一切都是他的，李偉也是他的，他根本不需操這麼多心。

    朱棣嘆息完了，便急步回了王府，之後便再無外出，依照朱元璋的吩咐，老老實實的呆在府上，除了偶爾跟徐妙雲研究造娃技藝，別的哪也不去。

    但是他不出門，道衍卻是四處走動起來。

    道衍雖然是個和尚，但是他的交際範圍卻非常之廣的，包括佛道兩家以及儒家的名士他都有所結交，甚至張子宜等人也跟他很是熟識。

    不過現在賢林黨人被朱元璋一通亂殺，殺得元氣大傷，張子宜等人更是不敢露頭，他也找不着。文臣方面已經無人敢與李偉相抗，道衍的目光便放在了勳貴的身上。

    奉天殿早朝，六部尚書砍了三個，貶了兩個，只有餘熂尚餘一口氣（名字不是白起的），戰戰兢兢的站在李善長之後。

    除了他之外，還有大理寺的吳庸也因爲服軟的痛快，逃得了性命。

    在他們身後，便是一羣臨時頂上來的各部郎中、主事，連侍郎都沒幾個。

    最近幾年，自胡惟庸伏誅之後大案連發，尚書換了一批又一批，現在又回到了空缺狀態，羣臣現在對這幾個位極人臣的位置甚至隱隱有些恐懼，連升官的積極性都沒了。

    “陛下，朝廷各位空職嚴重，需儘快補缺，還請陛下聖裁！”

    餘熂硬着頭皮上前說道。

    他是吏部尚書，這事不說不行，朱元璋手下可不養閒人，若他避而不談，一樣要被追責。

    朱元璋聞言，淡淡的掃了羣臣一眼：“衆臣有何建言？”

    羣臣沉默，盡皆無言。

    過了許久，才終於有人說了話，但卻並非文臣，而是勳貴。

    “陛下，錦衣衛肆意妄爲，屠戮羣臣，導致現在朝中無人可用，還請陛下裁撤錦衣衛，嚴懲罪首李偉！”

    黃彬出班奏道。

    “宜春侯此言差矣，李駙馬無官無職，又怎麼可能是罪首呢？”

    王傑作爲堅定的李黨分子，立刻出班反駁。

    黃彬立時怒道：“錦衣衛鎮撫司都是李偉原來的護衛，這事大家心知肚明，他不是罪首誰是？”

    “侯爺這話下官就聽不懂了，錦衣衛不管原來身處何職，現在都是聽命於陛下的天子親軍，侯爺執意參奏錦衣衛，不知意欲何爲？”

    “你……”

    黃彬頓時語塞，同時心中有些驚慌。

    錦衣衛奏奉皇命辦事，他抓着錦衣衛不放，那就是抓着陛下不放。

    見黃彬頂不住，孫恪趕緊出來幫腔：“既然如此，那就請陛下懲治錦衣衛鎮撫使吳勇、千戶陳肅等人，他們胡作非爲，四處抄家，弄昨民怨沸騰，不懲治不足以平民憤！”

    王傑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麼，這些都是小人物，就算真被懲治了也可以換別人上，他一點也不在乎。

    朱元璋古井無波，目光掃向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淡淡的問道：“毛驤，你是錦衣衛指揮使，這事你怎麼看？”

    毛驤愣了愣，心中一陣腹誹。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不假，但是鎮撫司查案直接聽命於皇帝，並不關白衛裏，他這個指揮使根本管不着，現在朱元璋讓他說話，明顯是要他頂缸嘛！

    腹誹歸腹誹，毛驤還是不敢猶豫，立刻開口回話：“陛下，錦衣衛奉皇命依律辦安，那些被斬的朝臣皆是罪有應得，錦衣衛絕無栽贓陷害！”

    朱元璋聽罷，又將目光轉向大理寺倖存的少卿吳庸：“大理寺審覈可有發現冤獄？”

    吳庸渾身一顫，連忙出班奏報：“陛下，錦衣衛執法公正，這些人的罪證都是確鑿無誤，絕無冤枉！”

    他好不容易才從錦衣衛詔獄裏逃出昇天，可不敢再招惹這些殺星了。

    朱元璋聞言淡淡的點了點頭：“既然並無冤獄，那此事便就此作罷，還是商討一下各部用人之事吧。”

    “陛下，錦衣衛雖是依命辦案，但此次四處抄家，導致許多民戶家破人亡，即便無不法之舉，然而民怨終究難平，還望陛下三思。”

    李善長也忍不住出聲了。

    錦衣衛這次的動作太大了，讓他也覺得如坐鍼氈，若就這麼輕輕揭過，那今後陛下的這把刀想砍誰就砍誰，誰還能攔得住？

    朱元璋目光眯，冷冷的凝視着他，李善長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然而他這話終究是起了作用的，其他勳貴聽到話，也紛紛附和。

    “不錯啊，陛下，還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朱元璋嘴角抽動，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心中暗自冷哼一聲，然後才在毛驤和吳庸之間來回看了看。

    毛驤看到他的目光，頓時汗毛直立，看這情況，陛下似乎是在找替罪羊啊！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既然錦衣衛辦案公正，那便是大理寺審覈失責，吳庸，你可知罪？”

    “啊？”吳庸頓時傻眼，“陛下，臣，臣冤枉啊！”

    吳庸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剛出狼窩便又入虎口，明明出聲維護了錦衣衛，反過頭來卻要爲他們背黑鍋。

    “來人，將吳庸拿下，擇日斬首，以平民怨！”

    朱元璋淡淡的道。

    吳庸臉色大變，驚慌失措：“陛下，你不能這樣啊，臣冤枉啊！”

    李善長等勳貴側止而視，雖然明知這只是陛下找的替罪羊，卻也無法再多說什麼。

    侍衛上殿將吳庸拖了下去，吳庸終究未能逃過此劫，殿上一時沉默。

    見衆臣不言，朱元璋也不聽他們的意見了，直接道：“調翰林檢討茹太素爲戶部尚書，禮部主事吳沉升試侍郎，暫掌禮部事務，兵部侍郎何禮試兵部尚書，刑部侍郎楊靖試刑部尚書……”

    朱元璋乾綱獨斷，幾句話把朝中空缺安排妥當，不僅把茹太素調回了戶部尚書位，而且與李偉關係不錯的吳沉也得到了提拔，其他的試尚書也都是從錦衣衛裏放出來的已經對李偉服軟的人。

    除此之外，吳伯宗也被提升爲吏部試侍郎，韓宜可和道同分別升爲副都御史和僉都御史。

    諸臣這時才回過味來，曾經的李黨根本沒有被打倒，而是去蕪存精，把一些牆頭草給掃除了，現在上來的這些依然是李黨！

    他們辛辛苦苦才打倒的李黨，在頃刻之間又死灰復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