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你們去吧

    雙方大軍隔江相望，在明軍這邊商定進攻計劃的時間，達裏麻這邊也沒閒着。

    等十幾萬大軍趕到後，他就開始佈置軍陣，嚴防死守，決心不惜代價也必須把明軍堵在這白石江。

    厄日勒克身爲鎮守一方的大將，職位也不低，被達裏麻帶在了身邊幫忙，然而這傢伙卻憂心忡忡，毫無戰意。

    “將軍，我們還是退後一些吧，這裏離明軍太近了，萬一他們拿大炮打咱們，咱們肯定會損失慘重的！”

    厄日勒克再次勸道，大軍損不損失的他不大關心，他只是不想陪着達裏麻在這裏等死，萬一一個不小心，像普定城的達魯花赤似的連個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轟成渣了，那不慘了！

    “你給我閉嘴！我方若是退後，豈不是給了明軍渡江的機會？”達裏麻怒道，他有些後悔把這傢伙帶過來了，還不如當時直接讓人押下去砍了！

    “但他們的大炮可是能打三裏遠的呀！”

    “哼，我草原的英雄無所畏懼，就算他們真有這種大炮我軍也絕不後退！你不要再說了，若敢再說這種喪氣話，軍法處置！”

    達裏麻惡狠狠的道。

    厄日勒克愣了愣，覺得這話好像有點耳熟。

    在達裏麻的強硬鎮壓下，他也只能陪着在江邊整頓軍務，準備迎戰明軍。

    此時天色已晚，傅友德也沒急着立刻實施計劃，而是命衆人先行準備，李偉的大炮需要觀瞄，夜間作戰肯定不行，而且明軍也趕了這麼遠的路了，也需要休整，同時還要到周邊徵調船筏等渡江工具，反正已經錯失良機了，自然要準備充分了再進行下次進攻。

    雖然明軍沒有動靜，但是達裏麻也不敢放鬆，夜裏也安排人在江邊巡視，一旦發現明軍有強渡的跡象就會給與迎頭痛擊，好在一夜相安無事。

    數日後，傅友德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準備再次發動強渡。

    明軍強渡時在江中留下的痕跡，已經早被江水沖刷乾淨，白石江恢復澄清，兩岸風景宜人，放在後世應是個旅遊的好地方。

    然而如今，這裏卻是兩軍相爭的戰場，無數將士將會殞命於此！

    李偉早早的起來後就開始督促着孫雷和炮兵調整炮位，宋忠和左威等人也都來幫忙。

    這次戰爭由於他們處在後方，兩人還一直沒有參戰的機會，只有孫雷這些炮兵參與了炮轟普定的一戰，現在他們無比羨慕孫雷這個夯貨，真是傻人有傻福，自請降調到炮兵衛，結果現在火炮屢屢發威，回去之後孫雷肯定能得不少賞賜。

    這次李偉是全力以赴，將神機營的所有大炮都調集到了一起，包括宋忠和左威他們的少量神機炮，也都一起安排在了大軍的兩翼。

    呂唐被他留在了京師，這次兩邊的炮兵分別由孫雷和宋忠帶領，他負責統一指揮。

    張翼已經帶着幾百人馬自下游渡江去了，而胡海也重新挑選了一批精銳作爲前鋒。

    不過在行動之前，他又找了李偉一趟，憂心忡忡的問道：

    “李將軍，你的火炮真的不會打偏吧？”

    李偉瞥了他一眼，拍着胸脯保證道：“我你還信不過嗎？放心吧，我保證，絕對不會不偏的！”

    胡海陡然一怔：“什麼？”

    “哦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絕對會偏的！”李偉連忙擺手糾正道。

    胡海：“……”

    胡海欲言又止，遲疑許久，終是繃着臉拱了下手道：“李將軍，之前胡某多有得罪，還望你能多多海涵！”

    聽到此話，李偉微微詫異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還差不多！

    “放心吧，我一定會遵照大將軍的命令，掩護好你們前鋒的。”李偉鄭重的保證道。

    胡海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多謝！”

    李偉也拱手還了一禮，兩人算是暫時揭過了一路上的不快。

    大軍準備完畢，胡海領着前鋒居中，兩翼火炮瞄準了對面的敵軍，就等一聲令下，點火開炮了。

    江對面，達裏麻和厄日勒克也都看到了明軍這裏的情況，厄日勒克頓時有些慌了：

    “將軍，明軍把火炮對準咱們了，咱們怎麼辦？”

    “慌什麼？我倒要看看明軍這火炮能有多厲害！”

    達裏麻訓斥道。

    按照他以前見過的那些火炮，相隔一里遠，炮彈打過來也早就失去威力了，對他的大軍造不成多大威脅，但如果這火炮真的像厄日勒克說的那麼厲害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

    明軍這邊並沒有讓他多等，隨着傅友德的一聲令下，胡海等人紛紛下水潛渡，李偉也依照約定，下令炮擊！

    “開炮！”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聲接連響起，對面的北元將士的心臟也跟着一顫，有那麼一瞬升起了逃跑的衝動。

    達裏麻緊緊注視着這些飛速射來的炮彈，猜測着它們的威力。

    很快，炮彈落了下來，達裏麻也不用去猜了，眼中所見，直讓他背脊發涼！

    上百顆炮彈落在大軍中，犁出了上百道血線，被打中的人瞬間死無全屍，就算擦着點邊的也是斷胳膊斷腿，炮彈以無可阻擋的威勢彈跳着滾出了老遠。

    “啊！”

    “我的手！”

    “我的腿！”

    一陣陣痛呼聲、慘叫聲，還有驚慌失措的嘶吼聲交雜在一起，元軍之中掀起一片騷亂。

    達裏麻心下大急，連忙吼道：“不要亂！按我的吩咐調整陣型，散開一些！”

    對於火炮他也不是毫無準備，只要陣形分開，火炮的殺傷也會大大減小。

    “將軍，退吧！”厄日勒克聲音顫抖的說道。

    這炮彈可不長眼，不會因爲他們是將領就躲着他們走，要是一個不慎捱上一下，那他立馬就得報銷在這了！

    “不許退！”

    轟轟轟……

    達裏麻的話音未落，炸雷般的炮聲又再次響起，達裏麻難以置信的望向江對岸，嘴裏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火炮裝填不可能這麼快！”

    然而任他如何不信，事實都擺在眼前，上百發炮彈再次落在元軍陣中，造成了無數死傷，騷亂進一步擴大。

    “將軍，退吧，再不退大軍就亂了！”厄日勒克強忍着撒腿就跑的衝動勸道。

    達裏麻咬了咬牙，大吼道：“退，大軍後撤百步！”

    命令下達，各級將領勉力維持着陣形，緩緩後撤。

    然而他們撤退這百步的距離根本無濟於事，李偉命令左右稍稍調整角度，繼續炮轟。

    達裏麻眼見如此，只能下令繼續退。

    二百步、三百步，一直退到距江邊五百步開外，炮擊的威力才有了明顯降低。

    江中領着前鋒精銳渡江的胡海，見此情形頓時大喜過望：“快，敵軍退了，我們趕緊登岸！”

    衆將士聞言，立即加快速度，奮力遊向對岸。

    達裏麻看着這些逐漸接近岸邊的明軍，頓時大急：

    “不行，必須得阻止他們，厄日勒克，你帶一隊騎兵，分散開來，去阻截他們上岸！”

    “啊？”厄日勒克臉色劇變：“將軍，那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蠢貨，對方的火炮主要是逼退我大軍主力用的，你帶着遊騎，他們的大炮根本打不中你們這些散兵！”達裏麻怒罵道。

    之前火炮之所以能造成這麼大的殺傷，那是因爲大軍的軍陣太過密集，若是一些遊騎兵，火炮根本不可能精確命中。

    厄日勒克嘴角抽了抽，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那也得看運氣，要是運氣不好，正好被炮彈打中，一樣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怎麼，你還敢抗命不成？快去！”達裏麻厲聲訓斥道。

    “是！”

    厄日勒克面如死灰，心裏無比後悔，前兩天他從普安城跑了就該跑得遠遠的，不該回到曲靖來！

    軍令如山，厄日勒克無奈的帶上一隊騎兵衝出了軍陣，往河邊執行阻截任務。

    在他出陣後，達裏麻又接連派出了幾個得力干將，以這種遊擊騎射的方式去江岸阻截。

    江對岸，正在指揮炮擊的李偉也看到了達裏麻安排的這些騎兵，但是正如達裏麻所想的那樣，他的火炮打密集的軍陣還可以，用來對付這些散兵就太費勁了。

    正在李偉皺眉思索的時候，傅友德的傳令兵跑了過來喊道：“李將軍，大將軍有令，命你部炮火只管驅逐敵軍主力便可，無需理會這些遊兵！”

    李偉聞言，稍一思索便點頭答應下來：“好，我知道了！”

    長出了一口氣，他不再管這些遊騎兵，而是專心盯着對岸的敵軍大陣，命令炮火將其阻攔在一里之外。

    明軍的前鋒精銳在胡海的帶領下，頂着北元遊騎的箭矢陸續登岸，雖然依舊傷亡很大，但是比昨天要好太多了。

    剛剛登岸的明軍就立即遭到了騎兵的衝殺，不過這些騎兵三兩成隊，或者乾脆落單，這些明軍的精銳也絲毫不懼，四五人自行成隊，在騎兵衝過來時，正面相對的人立即往後撤，小隊變成半包圍狀態的弧形，等騎兵衝進來，側面的人就持長刀圍殺，一番廝殺，雙方各有死傷。

    而此時，衝過來的明軍也越來越多，慢慢的聚攏成陣，在江邊站穩了腳。

    隨即就是明軍全體出動的時候了！

    頓時，李偉只見各路將士紛紛取出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工具，躍入水中向對岸進發。

    有的人不知從哪弄了幾捆草，綁在一塊，弄成了個簡易的筏子。

    有的抱着個氣囊，也不知什麼做的。

    更有許多小船、竹筏等等，當然也有直接游泳的。

    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把李偉都給看傻了！

    他身邊的宋忠見到他這模樣，立刻意識到自己出場的時候到了，於是湊過來給他輕聲解釋了起來。

    “大人，這都是一些老法子，你看那用蒲草做的，叫做蒲筏，還有那些用牛羊皮做的浮囊、皮船……”

    宋忠一一指着給他解釋，李偉心中不由感嘆不已，當真是他小瞧了古人的智慧，這些小東西雖然簡單，但是對於軍中水性不佳的將士卻是非常實用的東西，臨時徵調的一些小船根本不夠大軍使用的，大多數將士還是得靠自己。

    對面，明軍陸續登岸，加入胡海的臨時軍陣中，明軍的軍陣就如同吹氣球一般迅速壯大，達裏麻派的騎兵繞着軍陣不斷騷擾射箭，明軍之中也有弓手還擊。

    達裏麻看着岸邊迅速壯大的明軍陣容，頓時心急如焚，他也顧不得什麼炮火了，急忙派遣上萬大軍向江岸的明軍發起衝擊。

    對岸，李偉時刻關注着北元主力的動向，見他們有進攻的跡象，立即下令全力開火，將之打得陣容混亂。

    這種上萬人的戰爭，陣勢很重要，一旦亂了，自己人相互踐踏，根本就不用敵人打，自己就得完蛋了。

    果然，達裏麻派的這些前鋒兵將，在被火炮打亂後，對明軍的威脅大減。

    “兄弟們，都給我守住！我軍主力馬上就要渡江過來了！”

    胡海一刀砍死衝陣的敵兵，抽空嘶聲大吼道。

    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沾滿了血污，面目顯得有些猙獰。

    沐英帶領着精銳騎兵乘船渡江，等到水淺處，就紛紛躍下船來，衝殺上去。

    王弼等人也陸續到達，帶領精銳加入到廝殺之中。

    一時之間，江邊喊殺聲震天，箭矢飛射，刀光血光閃爍不止。

    李偉看到對面兩軍已經殺到了一起，戰事的膠着，最後他不得不下令停止了炮擊，以免誤傷友軍。

    不過此時明軍也已經站穩了腳根，下面就是硬實力的比拼了。

    “大人，讓我們也渡江吧！”

    在炮擊停止後，神機營的衆將紛紛拱手請戰！

    李偉微微皺眉，遲疑了下，道：“這次咱們神機營做的已經夠多了，無需再讓將士去拼命。”

    此戰可跟上次乃路那次不同，對面的可是十數萬敵軍精銳，不是脫火赤那些殘兵敗將，若是讓神機營的人渡江參戰，恐怕傷亡不會小了。

    “大人，末將是個粗人，就有話直說了，神機營現在取得的戰功，說白了都是大人您以一己之力取得的，我等幾乎都是站在您身後坐享其成，這種軍功，我等受之有愧！”

    “是啊大人，我們都是神機營的精銳將士，您賜予我們神兵也不是讓我們當燒火棍使的吧？就讓我們去吧！”

    “望大人允准！”

    好幾個千戶將領激昂的說道，宋忠和左威也雖然沒說話，但也很明確的站在了這些將領之間。

    李偉不禁沉默了下來，這些千戶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他造這些槍炮出來給他們，不是讓他們當燒火棍玩的，他們都是戰士，遲早要經歷血與火的洗禮。

    李偉擡頭凝望着對面成千上萬廝殺在一起的兩軍，長嘆了口氣：“也罷，你們去吧！”

    “謝大人！”

    衆人驚喜的齊聲道謝。

    隨即宋忠和左威兩人便帶領着各自的部屬，尋機渡江！(本章完)